“哼!”突然,一道冷喝声从天而降,
一位白衣女子如一束光瞬间落下,
双袖瞬间飞出,从风铃顶端圆环穿过,顺势一拽,
巨型风铃便是渐渐缩小,飞回了她的手心。
而后,女子便是落在了老者面前,躬身行礼。
“主人,你至尊无上,众生皆应臣服,
小女子,愿终生侍奉主人左右,”
白衣女子话语轻柔、恳切,眼中无限谄媚,恭敬如妾。
闻言,老者不禁欣然一笑,眼中,有着惊喜流转。
“裘狼,你还不速速跪降,立誓忠心效力!”
白衣女子冷眼回眸,喝斥道,眼中,尽是蔑视。
裘狼不禁微微一怔,白衣女子正是白若巧,
他心中,顿生疑惑。
“白若巧,本座看到了你的心意,
不过,你效忠即可,何必去计较那二人的选择?
除非,你不愿看到那二人葬在一起,对否?”
老者淡笑道,眼神之中流出一丝质疑。
“不,主人,我只是想多为主人收纳奴仆罢了,
巧儿,这就为主人捶背按肩!”
白若巧急道,眼中有着恳切,缓步走向老者。
面对白若巧的倒戈,
裘狼,心中不禁感到发苦,
于是,主意一变,打算出手了。
他突然觉得,必须试试,即使,明知不可为。
其实,
他本就有着莫名的、盲目的信心,
自恃,可以一战。
于是,裘狼眼神一凝,坚定地道:
“造物之主,接招吧,风幢转轮折!”
只见,裘狼手抓千秋逝的顶壳,
其内,光芒瞬间大盛,扩散而出,
而,千秋逝中的白光便开始旋转,渐渐加快。
“大胆!”白若巧身上一道白影瞬间一跃而起,
一掌抓来,正好抓在了千秋逝的底部,
千秋逝的光芒,也是瞬间暗淡了不少。
此时,白若巧将自己的躯体、意识一分为二,
一个躯体走到了造物主身后,为他按压肩颈。
一个躯体面对裘狼,与之争斗。
裘狼的这一奇招,竟然被制止住了,
心中,不禁有些莫名之感。
其实,
“刚刚,白若巧倒戈时,裘狼心中的苦涩之感是白若巧的,
他,感觉到了白若巧心中的苦涩之感,
于是,打算挺身一战。”
但是,此时,她的表现,
却是一心想要臣服于造物之主,这实在难以理解。
“哈哈......,铁骨铮铮、柔情似水竟然可以兼并,
只可惜,我无福消受,”
感受着肩颈间的酸麻感,老者不禁觉得浑身都轻松舒畅,
便淡笑道,心中,不禁划过一丝遗憾。
突然,老者眼神微转,
发觉,自己肩颈上那微暖的手指变得冰凉,
自己周身的空间也开始结冰,冰寒刺骨。
而,天地之间,漫天飞雪,温度骤降。
一个呼吸的时间,以老者背后的白若巧为原点,
一座冰山渐渐形成,将二人冰封。
而,裘狼身前的白若巧却淡笑道:
“裘狼,请容巧儿任性一回,
毕竟,活出自己是一件美妙之事。
虽然,你我都是造物之主的弃子,但是,
也是时光长河中唯一的生灵,独一无二。
即使,长河即将带我流向远方,不再归来,
但是,这一刻,我们彼此相对,巧儿已知足。
百年时光,望君珍惜!”
随着话语,她握着千秋逝底壳的手一抬,将千秋逝翻了个个儿,
而千秋逝中的光芒也是淡化了不少,
而且,变成了真正的沙钟。
沙粒缓缓地落下,冻结造物之主的冰山,
也是有着水滴悄悄滴落。
淡淡地看了一眼郑岚,
白若巧的身影突然化作一片飞雪,飘散而开。
良久,裘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眉眼紧挤,心头猛地一拧。
突然,身形踉跄,跌倒在地,浑身微微颤抖,
心神扭动,口喉干呕。
“哼哼......,”他的抽泣声低而强劲,
他的脑海飘起,悬在了空中打转。
此时,他感觉自己似乎掉入了一条河中,河水湍急,
但是,河中的巨石极多,
刚一顺流便是被石头撞击,如此循环。
但,裘狼却时不时抬头看向河岸,
如此,便是能稍微好受一些。
因为,河岸上有一个孩子,沿途跟着他跑,
样子急切,不断地呼喊着,
但是,裘狼却听不清那个孩子在喊什么。
不过,裘狼每次看向河岸时,那个孩子都在那里,
他不禁觉得,孩子是不会离开的。
一天,裘狼突然坐起身,不禁,睁眼扭头四望。
郑岚,坐在他的身侧,他,不禁心中一颤。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疲倦,一缕银发不经意地微摆,
眼神深处划过一丝沧桑。
诸多近况,无不显露出,她,苍老了不止三分。
一滴泪水从她深陷的眼角溢出,划过沟壑,悄然落下,
他,不禁伸手接住,有些冰凉之感。
突然,她身形倾斜,裘狼急忙伸手去接,
但是,却入手一空,一道虚影从他手臂上穿过,
落在地上,消失无踪。
她,本就身受重创,还强挺着意识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足足百年。
她,早已油尽灯枯,却凭借着意志苦苦坚持,
身心化为了一抹执念,
仿佛,一念永恒。
也许,生灵,从某种角度来讲,就是一抹执念。
一定要活下去!
此时,求生的意志在裘狼心中呼喊,
使得他蛮横地抛空了心绪和脑海,
他,必须要遵照一些人的指示行事。
此时,他突然意识到:“造物之主身为至高之神,不可战胜,
不过,有一个诡异的物种与其相近。”
也就是,妄。
他觉得,或许,只有妄才能制衡不灭的至高之神。
于是,裘狼从怀中取出了记忆光书,
想要,在其中寻找妄的踪迹。
时间不多了,冰封造物之主的冰山脚下,
已经,融化出了小溪开始流淌。
裘狼心神一动,身形便化为一道弧光,
飞入了记忆光书之中。
“哈哈,裘狼,你命犯孤煞,注定,孤独一世!
靠近你的人都得死,老夫,终于得偿所愿了!”
一道黑影瞬间凝聚出一位老者,
老者的模样和裘狼很像,只是,老了几十岁。
裘狼明白了:“弧妄魔一直都在暗处等待着这一刻。”
以前帮助他,也是为了这一刻。
不知何时起,比起让他消失,
使得他,煎熬在痛苦之中才是弧妄魔真正的目的。
不过,裘狼,没有气恼,他懒得在乎了,便淡笑道:
“前辈,随我走一趟吧,其实,我的痛苦不止于此。”
闻言,弧妄魔不禁耸了耸肩,何乐不为呢!
随着二人在光芒之中漫步,走过一个个时光路口,
裘狼,迷路了。
不过,故人的影子却渐渐清晰。
如,他一直以来都忘不了他的天松派师姐李星雨,
他也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便是,他的梦中:
“他偶尔会梦到她,便会莫名其妙地从草坡上滚了下去,
便会,发现一座石碑。
于是,他抛开石碑后的土堆,揭开草席,将师姐扶起。
师姐,会伤心哭泣,太过孤寂了。
于是,他会连连安慰。
不过,这时候,他也即将从梦中清醒,
因为,远处,地狱业火已经在飞速涌来的路上了。”
李星雨,曾被妄附身过,在妄教浑浑噩噩几十年。
而,郑岚也被妄附身过,最后,恢复了清明。
此时,裘狼突然发觉,很难找到妄的踪迹,
它,来无影去无踪。
没多久,杨浅月,翟翩翩,月阴晴......,
还有镜世界中的人,一一浮现。
此时,裘狼便将光书记忆融入脑海、接收,不再逃避,
至此,饱受离别之苦。
不过,弧妄魔却是喜极而泣,
痛苦和绝望对他来说,滋味犹如天露。
不过,裘狼也不那么怕了,
或许,是适应了,
他只感觉脑海一片轰鸣,却依然能,保留一些清醒。
突然,裘狼心中一颤,一道亮光如刀划过他黑暗的脑海,
原本,暗淡无光的脑海,瞬间,被光亮分割、照亮。
于是,裘狼突然侧身直视弧妄魔,
他眼中,划过一丝愧疚之色,
而黑衣老者,也是突然有所察觉,侧身直视而来,
与裘狼默然相对,眼中,有着疑惑之色。
此时,裘狼,不禁抿了抿嘴,有些歉疚的样子,
三个呼吸后,淡淡地道:
“弧妄魔,其实,你就是我!”
闻言,弧妄魔神色微微一怔,眼中泛起莫名的淡光,
心中,不禁生出古怪的直觉:
“裘狼的话语即将揭开朦胧的迷雾。”
“没错,你是我的另一面。
世间也许,没有弧妄魔,只有多面人。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至少有一个弧妄魔。
其实,我太软弱,一直不敢面对自己,
其实,真正的我,亦正亦邪。
只是,我习惯了蛮横地压制邪的一面,不敢接受。
如今,幡然醒悟。
君,用心良苦,悉心引导,我,无以为报。
恭请,君,回归本我。”
虚妄无穷经文,她最终的奥义便是:找回真我!
而不是无尽杀戮、让人消失。
尽管,身处绝望之中,
但是,还是毅然坚持找到自己,做回自己,
不被外物动摇,堕入歧路,迷失自我。
弧妄魔淡笑着摇了摇头,不屑的眼神一闪而过,
而后,化作一道黑光没入了裘狼七窍之中。
所以,弧妄魔的品行有些阴暗,
不过,这就是裘狼的另一面,
此刻,裘狼认识了自己,接受了自己。
眨眼,裘狼身形一动,化为一道黑光,
划过了朦胧的记忆光亮空间。
他,也渐渐明白了:
“不久前,妄在红雾之中与他无尽的打斗,
化为了永恒。
永恒,便是消失的一种。
而,百年之后,
妄,坐在镜前梳妆,不久,了却残生。
它,以此法离去,
还,将自己的前世、今生的行径一并抹去。
不过,妄的前世是李星雨,妄的今生是郑岚,
而且,妄,本就是从虚妄无穷经文中诞生的。
所以,妄,常常习惯于抹去了自己在世间的一切痕迹,
不过,却无法抹去,它在裘狼脑海的痕迹。
所以,妄,真的消失了。
它,原本无敌不败,
除非,自己做出选择。
所以,它逆转时光,倒流百年,历史改变,
郑岚,清醒了过来,裘狼复生。
不过,幕后之人也现身了,
造物之主,睥睨世间,执掌环宇。”
此时,记忆光河前,裘狼默默地俯视之,
一切迷雾,终于尽数揭开。
他,不禁陷入沉思:
“自己分为了正与邪,而妄,却分为了有情妄和无情妄。
无情妄,与自己打赌,百年之内幻化为人而失败,黯然离去。
有情妄,选择了离开世间,扭转时空。
不,不对!
弧妄魔虽然罪大恶极,
但是,他始终有着,
“回归裘狼本体,让裘狼找回自己”的执念。
这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那么,无情妄,真的如表面那般,无情吗?”
只是,妄,已经离去了!
不会再见了!
永远!
不会再见!
“时光记忆!”裘狼心中突然怒吼,
他集中意识,手掌朝天,
想要将记忆凝聚。
只见,脑海中的所有记忆之光飞速朝他手掌汇聚。
没多久,他面前的记忆光河消散,
手中的光束,凝聚成了一本光书。
于是,裘狼翻开光书,
将“妄”这个名字写在了最后一页。
而后,裘狼意识离开了记忆,回归了本体。
此时,造物之主依然闭目,周身的衣服有些潮湿,
不过,封冻他的冰山,已经没了踪影。
裘狼手上沙钟中的流沙,也已经尽数落在了下层。
于是,裘狼出招了,风幢转轮折。
裘狼感觉得到,造物之主在假寐,
也许,他早就醒了。
两人尽在不言中,一切,以手下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