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邪魔作祟。”
千里神色正经,观望四周,眼神一个凛冽,飞身而下。
邪什么魔什么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闲得慌吗?魂爷这还等着找人算账。
我跟着下去看看,待飞到地面,却不见千里的踪影。
“这家伙,玩消失倒是厉害,也太不靠谱了。”
我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你是,索魂仙,魂爷?”
说话的是一位身段修长的男子。
一弯剑眉,一双有神的杏眼,明眸善睐,眉宇间一股难以掩饰的英气。
是一只松鼠精。
“有事?”魂爷如今可没空理这些搭讪。
“魂爷,我找了您数年,终于是见到了。”松鼠精笑得有些灿烂。
“暗恋魂爷?”
松鼠精脸上的笑立刻僵住,肯定道,“不是。”
“求一个愿望?”
若不是贪恋魂爷的美色,能找魂爷的,除了这事也没啥了。
“是。”松鼠精重重地点头,“小妖红尾。听闻魂爷有一秘术,能消除妖类身上的妖气,使人与妖精得以共处。”
“小妖特来相求。”
共处,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子事麽。
我戏谑一笑,“小妖精有情人了?”
松鼠精低头,半晌才说,“是。”
“说是愿望,实际却是交换,你愿意把你的魂魄给魂爷?”
“愿意。”松鼠精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点点头,这事魂爷也做过几次了,也就耗费三四成灵力的事。
我正想聚灵成珠,听得松鼠精惊讶地问,“魂爷就直接施法,这么相信我?”
我扬了扬眉,温柔一笑,“你放心。你若是不给魂爷魂魄,魂爷照样能收了你。不过那时候,你可能就不大好受了。”
“总归,你找到了魂爷,结局都是一样。”
松鼠精问,“魂爷,可否去看看她?”
魂爷嫌麻烦,自是懒得去。
“看你小情人做什么?”
“我本是山林中一只野松鼠,因得仙缘偶然成精。多年来修行却不得术法,却并未修得什么高深的正道法术,反倒是杂乱之法众多。灵力虽是不弱,只是……妖气比起其他妖可能要强许多……”
妖气有强弱之分,魂爷知道。
不是所有妖类都和小玉妖那般能与凡人相处二十年。小玉妖是仙子之女,体内有仙子的内丹,妖气本就不强,加上莫道士从小在青云峰这种灵气润泽的圣地长大,修的又是得道之术,两人相处自然无大碍。
可其他的妖与人未必有那么幸运。
我不禁皱眉,“你不会修了些邪魔歪道吧?”
松鼠精讪讪道,“之前修过。”
“但我如今早已放弃那些法术,我现在一心向善,只盼……只盼与她……一起。”
这是要魂爷加强版的灵力输出?
我叹口气,“去看看。”
[竹林]
一间素雅的木屋内,一床,一桌,一茶,一纸,一笔,一人。
一个女子白衣素雅,风姿绰约,神情温和,端坐于木桌前,右手执笔,静心写字。
先且不谈美色,这气质卓然的,是个妙人。
“小妖精你有眼光。”我由衷赞赏。
只天灵发黑,脸色苍白,不时咳嗽,执笔劲道不足,怕是有不足之症。
“是啊。”松鼠精笑得温柔,静静地看着那女子。
看了情况,魂爷大概是懂了。这个病美人天生有疾,偏偏遇到修了些乱七八糟法术的松鼠精,导致病情更加严重。
“你何不求魂爷救她?简单多了。”
松鼠精眼睛一亮,“魂爷能救七七?”
勉强一试自是可以,不过……
“你别忘了,你的愿望是让你俩能够如平常夫妻一般,过如胶似漆的二人世界。若是换一个,倒是可以。”
“要魂爷无偿帮忙,门都没有。收你的魂,已是改了你的命数,魂爷不想冒险再篡改一个凡人的。”
松鼠精的眼神黯淡下来。
说什么情啊,爱啊,一生一世,说到底还不是贪图美色。
我开始施法聚灵成珠。
因为那病美人身上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魂爷必须得加强此种灵术。
别的不说,魂爷的规矩,交易绝对公平公正。许愿后,绝对让其称心如意。
“你过来。”
一颗透明澄澈的珠子浮在我的手心。
松鼠精闻言走了过来。
我指尖往他眉心一点,片刻后,将珠子递给他。
“三十年后,魂爷会来找你要魂魄。别心存侥幸,契约已成,你纵是逃到天涯海角,魂爷也能找到你。”
松鼠精接过珠子,表情有些怔愣,待回神,急急道,“听闻之前都是五十年,为何现在只三十年?”
“那都是百年前了,行情早就不同。”我耐心解释,“这凡界猪肉都涨价了,魂爷也得变革变革。”
主要还是魂爷最近越发搞不懂水晶葫芦了,魂魄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七七如今不过二十,三十年后她正值开始衰弱之际,我那时怎能离开?”
我瞥了一眼远处正咳嗽的孱弱女子,“得了吧。病美人能活二十年,那都得日日烧香拜佛。”
松鼠精全身顿住,不说话了。
松鼠精生的高大,比魂爷高了大半个头。这幅低眉伤感状,魂爷似是有点熟悉。
“小妖精,魂爷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松鼠精退后两步,“魂爷说笑了。小妖姿色纵然尚可,但应该入不了您的眼。”
魂爷现在有事,懒得多想,“走了。”
我飞身踏上小彩云。
过了一会,远远地,千里赶了上来。
“你可抓到什么邪魔了?”
“没有。”千里拧眉,满脸凝重,“是魔灵附体。一旦附身,便如常人,难以辨别。”
“竟有邪魔出现在凡界。魔界入口的伏魔印怕是有所松动。”千里紧锁眉头,摸着下巴思索,“冥曜塔的封印也在日益削弱。所以焱神的元神才能在凡界潜藏百年。”
千里眼眸紧缩,“出了町玉雪山,我们必须得去一趟昆仑山。”
“这都是些什么……魔界的事不有神界管吗?再不济,也还有天界,关我们什么事。”
魂爷我当真是怕死了这些麻烦事。
“若魔界和冥曜塔的封印松动,焱神必定会继续出来作乱。你别忘了,焱神要取你的水晶葫芦。对他来说,杀了你是最简单的方法。”千里一双凤眼含威,正色道。
我皱眉,“我一定要去?”
千里挑眉,“那可是你自己的命啊。”
这对话有点熟悉……
我撸起袖子,“待魂爷先把琉璃葫芦抢回来,再去大杀四方。”
千里笑。
之后我便将松鼠精的事与他说了。
“红尾?”千里口中念了两句,凝神思索。
“你认识?”
“五百年前,被你放火烧了洞府的那只松鼠精,好像就是叫红尾。”
是了!怪不得魂爷觉得有几分熟悉。
“他当年可是魂爷的追求者。”我叹口气,“魂爷居然被个凡人截了胡,头上青青草原一片啊。”
千里翻了个白眼,“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那点法力,还敢跟凡人私通?”我惊叹,“怪不得要修些邪魔歪道。”
千里皱起了眉。
[町玉雪山,山脚。]
眼前白皑皑的一片,雪峰高耸入云,仙气缭绕,应是雪山无疑。
根据魂爷的直觉,美人神尊像是认识我的。不说别的,这个和我的一样的琉璃葫芦,就不由让魂爷猜想众多。
魂爷从未去过妖界与凡界之外的地方。自东海之后,我一头雾水,只觉得复杂,却又懒得细想。
偏古镜里的那些画面沉沉地压在我心里,魂爷烦躁,根本不愿回想。
我正想的入神,脸上突然一凉。
千里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却冰凉异常。他的手指在我的脸上轻轻婆娑,指尖划过,仿佛冰与火的触碰,有什么在无声激荡,随即留下冰凉的一片。
“你在吃我豆腐?”我挑挑眉,“魂爷的豆腐不给白吃的。说吧,是以身相许,还是让魂爷把豆腐吃回来。”
“有雪。”千里失笑,他捏了一下我的脸,“真是随时都不忘占点嘴上便宜。”
这町玉雪山的雪怎么说下就下,也不给点准备。
千里放下手,“自出了古镜,你便有些沉静,想是心中一直不舒服。不管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你要记住,那是幻境,你不用在意。早些忘了。”
这家伙还挺会洞察人心的。
魂爷我确实心里不大好受,总感觉有什么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就卡在某一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难受呢。”我按上心口,有些迷茫。
千里沉默片刻,开口,“许是你从未被如此欺负过,因此大为恼火,不愿接受。”
这倒是,魂爷何时受过那等欺负。
“别想了。”千里看向我的头发,“为何不把锁灵簪取出来?毕竟是宝物,对战时很有帮助。而且,你戴着应该也不错。”
“那确实是个宝贝。”
之前我化神,应该有锁灵簪锁灵的功劳。
我想了想,仍是皱眉,“可不知为何,我就是不大喜欢它。”
千里静静地看着我,墨色的眸子在暗影下半明半昧,在他勾唇一笑中,更显魅色。
“话说,睡了几个月,你也有些不一样了。”我笑着打量他。
“怎么不一样了?”
我直接上双手,捏他的脸,“这脸皮变厚了。”
“居然光明正大吃魂爷豆腐。”
我戏谑着挑眉,“说吧,你是不是早就垂涎魂爷美色,生死攸关那一刻,才发觉自己应该放肆,勇敢一回。”
千里眨眼,又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不用克制,魂爷会配合的。”我抿唇,羞涩一笑。
千里咳了咳,轻轻挣开,“别胡闹。”
“你真是……任谁都要戏弄一番。”
千里的调戏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没头没尾的,好不无趣。
千里变了两件披风出来,我们虽不畏寒,还是要遮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