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飞了下去。
“哦？”我挑了下眉头，等着他后面的话。要是还有什么条件。魂爷直接把葫芦打开，收完魂就走好了。
这些个凡人，没几个守信的，还不如妖呢。
“我自知命不久矣，魂爷也说了，我还有一个月。可否让我和锦心成完婚？一个月后，魂爷再来收我的魂。”
陆君恒坐在轮椅上，上身笔直，一双修长而瘦削的手紧紧地握着卫锦心，他微微侧头，眉眼带笑，温柔地看着卫锦心。
闻言，白凌的脸色猛地变得煞白，她惊恐地看向执手的二人，眼眶泛红，“你们…你们”
白赤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扶上白凌的肩，稳住她。
我想了想，若是他愿意自愿把魂魄献给我，那他的魂魄就是有效的，也不枉魂爷给的一切，“我给你二十天。”
陆君恒又道，“白姑娘，欢迎你和你的兄长来参加陆某的婚礼。”
白凌挣开白赤的手，快步走到陆君恒身边，哑声开口，“你喜欢她？”
陆君恒点头，“是。”
“可她只是一个丫鬟！”
“锦心是我的挚爱，是我唯一想执手一生的人。”陆君恒看着卫锦心，眸子里盛满了爱意。
“我感谢老天，给我悲苦的一生带来了一个她，却又痛恨老天，不能给我长一些的寿命，让我能够守护她一辈子。”陆君恒的声音喑哑而隐忍，难言其中悲切。
“只要能够陪在少爷身边，哪怕一天，锦心都觉得知足。”卫锦心笑着，又哭了。
这种戏码，魂爷看得倒也不少，以前觉得有点小恶心，现在也就是起点鸡皮疙瘩的事了。
白凌急急地转过身去，眼泪才掉了下来。
她一句话都没说，飞走了。
“我保你二十天无恙，二十天后，望你遵守诺言。”
说完，魂爷也走了，白赤跟了上来。
“那姓陆的一定会死？”
“是啊，要不是你那妹妹用心头血强行护住他，他早就死了。”
白赤大惊，“什么！”
“这个死丫头，疯了？！”
我点点头，“像是疯了。”
飞到半路，白凌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你不许收他的魂魄！”
我随便停了个地方，翻了个白眼，“人家又不喜欢你，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救了我！”
“白凌！你差不多得了。你用自己心头血护他，再大的恩惠也已经还了！”白赤明显也是气到了。
“我不想他死！”白凌哭了出来，“哥哥，我真的不想他死。”
“我说，白凌姑娘啊，你自己也是知道，他已是油尽灯枯，纵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活一个连血液都已经枯竭了的人。我不收他魂，他也活不了。况且，一码归一码。他的魂魄，是他这么多年平步青云的代价。”
白凌低下头，双眼通红，“无上神尊说了，只要杀了扰乱他命数的生死劫，我再以全身修为渡他灵力，他一定可以活。”
白赤抓住白凌的手臂，气急，“你还去找了无上神尊？还想以全身修为渡他？你不过短短五千年的修为，一旦尽数渡给了他，别说维持人形，你要沉睡多久都不知道，你是疯了吗？”
魂爷寻思着，五千年修为算是厉害的吧。哦，对了，小白龙说龙五千岁才算成年。难怪，白凌小龙女才刚刚成年，陷入情爱的失足少女，这么没脑子，倒也说得通。
“哥哥…我不想他死。”白凌哭得大声，声泪俱下，“哥哥，他就算不喜欢我，他也是个好人。”
我笑了。
在两兄妹的瞪眼中，我咳了咳，“白凌小龙女啊，你今日为何来了陆府？”
白凌别过头去，“陆郎说，今日请我过府一叙。”
白赤大声道，“他就是想宣布婚事！”
“我说白凌小龙女啊，你别那么傻了。他身边有妖，知道法术的厉害。他有心爱的人为什么留你在身边，为什么救你，为什么不在乎你非人的身份，不就是想利用你的法术保自己的命吗？你看，你偏偏在魂爷到的今日来了陆府，又从魂爷手中救了他，你就一点也不怀疑？”
“陆君恒，一个从小在脏泥里长大的人，怕是连心都是黑的，他曾杀父弑亲，一点都不心慈手软，会对你好心？别傻了。”
白凌听得怔怔地，“你胡说！”
“你不用骗我！他救我是真的，他喂我喝药是真的，他给我作画是真的，他请我看满城的烟火是真的！哪怕没那么喜欢，他对我的好是真的！”
我微微挑眉，问，“你说的这哪一样，没有他身边小丫鬟的存在？”
白凌愣住了，说不出话来，愣愣地掉了眼泪。
“这个王八蛋！不喜欢我妹妹，还敢欺骗我妹妹！用感情利用女人，这个人渣！”白赤破口大骂，“等着，白凌，哥哥去给你出这口气。他不是要死了吗，我直接去把他打死。”
这怎么行！魂爷还得收魂呢！
不等魂爷阻止，白凌面色惨白，哽咽道，“不要，哥哥，我，我去问问他。”
白凌又飞走了。
白赤本也跟着去，垂下头还是返回来了。
我正准备在树上躺躺，侧着头看他，“怎么了？”
白赤叹口气道，“白凌她嘴硬心软，纵是真的气急，也做不出杀人之事，她也决计不肯我做。我就算去了，也是去看她掉泪珠子，算了。”
“姓陆的真的救不回？”
“你想救？”
“不想。”白赤哼了一声。
他轻轻叹口气，“我怕白凌不死心。”
“我在陆君恒身边找了几日，找不到那人。看他的意思，像是自愿赴死。”
我冷笑了一声，“况且，他利用魂爷杀人，魂爷凭什么费心救他？没有立刻杀他，不过是为了一个自愿的魂魄。”
等魂爷什么时候没了这收魂的使命，也不必事事都要顾忌别人的心情了。憋屈。
三日后，陆君恒成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婚礼的夸张程度，可以说瀛洲之最。
连美人神尊都暗暗称奇，观赏了送亲全程。
我坐在窗边，喝了口酒，看着眼前通红的迎亲队伍，听着冲破云霄的喜乐声，倒也觉得新奇。
白凌被伤透了心，婚礼这天使了个法术，撞倒了一排人马以及轿子，据说新娘差点摔伤。
于是，陆君恒抱着卫锦心进了陆府。
白赤看着温柔似水的陆君恒，又看了看远处暗自神伤的妹妹，皱了皱眉，奇怪道，“怎么会有人如此无情，又这么情深？”
是了，陆君恒曾对白凌种种的好都是建立在利用之上。
我仰头喝了口酒，嗤笑，“这有什么奇怪的。自己人和别人能一样吗？”
“你也会这样？”白赤抬头看我，一条眉毛挑起，显然不相信。
“你无情的样子，我还是能想象的。深情…原谅我的想象枯竭了。”
这话就不好听了。
“若真有机会，让魂爷爱上谁，魂爷定要给他世间最好的，最好的酒，最好的宝物，最好的法器，最好的婚礼，当然，还有最好的我。只要他不离，魂爷纵是死，纵是受尽世间苦难，纵是到十八层地狱走一遭，也绝不会弃他。”
我大言不惭，侃侃而谈。
当然，也只是想想。魂爷没有情根的事实摆在那，魂爷千年前便意识到，自个没有情根，动不了情，人间的男欢女爱于魂爷而言不过一场脱了衣裳的戏码。
魂爷无法对谁动心。况且，这世间，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的，坏的，又有谁值得魂爷动心呢？
白赤的目光有些灼热，看得魂爷我不舒服，我瞪了过去，“干什么？”
“狐狸，我一直想问。”白赤的嘴唇动了动，目光闪烁，迟疑地问道，“你是女的吗？”
“会不会，你失去的记忆里，你其实是个男身？”
我眯着眼，仔细想了一会，“不排除这个可能。”
白赤的目光瞬间变了，他的面色有些难看，一直怔怔地点点头，也不知道点什么头。
“你是不是暗恋玉山神尊？”
我嘴里的这口酒瞬间梗住了，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好吗？”
“我？”白赤微微皱眉，“我向来敬重玉山神尊，怎么能说喜欢。”
“你没事敬重她做什么？美人神尊的年纪看起来可比你小。”
白赤的嘴唇动了一下，他抿了抿唇，道，“我向来感激她，敬重她，你莫要胡言乱语。”
我哼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了她多大恩情呢。”
白赤猛地睁大眼，虽然没说话，魂爷意会到了。
“真的啊？”
白赤突然站了起来，看向远方，“白凌呢？”
我笑眯眯地问，“别转移话题，什么恩啊？”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暗恋，你为何不能说来分享分享？”
“你连几百万两的银子都不愿意借我，我凭什么同你说这些私事。”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说完，白赤一跃而下，给魂爷留下了一个修长的背影。
魂爷只想说，你背上有灰。
第二天，瀛洲出了一件大事情。
瀛洲首富陆君恒在成婚当夜暴毙，新婚妻子不知所踪。
差点没把魂爷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