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空灵堂的。”浮零一跃而下，酒坛子拎在手里，丝毫未溅出。
“我可是花了几天时间，才整顿好空灵堂，如今总算可以踏踏实实饮酒了。”浮零眉飞色舞地讲完，仰头豪饮一大口酒。
“整顿？”黄峻皱了皱眉，问道，“你做了什么？”
“整顿啊。我浮零长这么大，就没人敢差使过我，也一向最擅长……”浮零瞥向黄峻，挑了下眉，得意且张扬地道，“称大王。”
“你……动用了法术？”黄峻猜测道。
“没有。”浮零语气悠悠地否定，道，“我是靠魅力征服他们的。”
黄峻看着她，清亮的眸子里露出不解。
浮零挑了挑眉，明艳的笑容中带着些狡黠。
“我跟他们打了一架，最终从群战中脱颖而出，被他们推选为了老大。而且，我没用法术，纯粹是手脚功夫。”
黄峻似是能想象到她横扫众人的画面，不禁抿唇一笑。
“你在空灵堂，过得还好吗？”
“还行。”浮零斜倚着树，全身的重量依在树上，懒洋洋地道，“空灵堂的弟子虽都是些没有灵根，修行不佳的纨绔子弟，却个个都是权贵之家，家世显赫，得你们这儿的……叫什么……”浮零抬眼，眼珠子转动着，“皇帝，对，皇帝。受他的器重，他们也算是玄门道宗的门面了。”
“拖他们的福，我在这的待遇还不错。”浮零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像只慵懒的猫儿。
黄峻自是相信她的能耐，只是他从一开始便有件事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来玄门道宗？”黄峻疑问道。
“为了你啊。”浮零言笑晏晏，话随口而出，“不然我怎么会来这破什么道宗，无聊得很。”
“为了我？”黄峻眼睫毛颤了颤，眸光闪了闪，他的心内竟不可抑制地流露一丝欢喜。
“是啊。”
“你又要说那话了。”黄峻抿了抿唇，道，“不论你是为什么来到玄门道宗，但你根本没必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你的生活，你要走的路不应该为任何人所左右。”
“你若是不喜欢这，就离开吧。”黄峻抬眼看着她，清澈的眸中满是认真。
“可咱们还没成婚呢。”浮零道，“我特意早点来找你，便是为了早些与你成婚，省得你被人抢了去。”
黄峻皱眉，疑惑道，“被谁抢了去？”
“与你有命定姻缘的那人。”
浮零看着他，视线瞥向他的脖子，眉眼一弯，笑眯眯地道，“不过我来得早，我检查过了，你还未生情根，说明缘分还没开始。”
黄峻听得一头雾水的，他眉尖微蹙，看着浮零的目光掺杂些许复杂之色，“你莫非修行的是求签算卦之术？竟扯出命定姻缘这种话。”
“我与凡界那些算卦的自然不同，况且，我也不能未卜先知。”浮零凑近黄峻，挑眉，一脸神秘地道，“不过你确有一位命定姻缘之人，我得想办法赶在她前面，先与你结了情缘。”
浮零凑得近，黄峻几乎能看见她卷翘的睫毛，他眨了眨眼，慌忙退了一步，侧过身去，道，“你这话奇怪，寻常人都要成家立业，谁会没有命定姻缘的人。既是命定的姻缘，又怎么可能轻易更改？”
浮零努了努嘴，竟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不行。”浮零眉头一挑，斜目睨他，神情倨傲，“我就要与你来一场情缘。这劫，只能我帮你渡。”
“什么劫？”黄峻转头，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情劫啊。”浮零回答。
黄峻皱眉，他并不懂为何感情也会是劫，既然是劫，他又为何一定要渡？就不能直接避开？
“你说的话稀里糊涂的，我实在不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黄峻拧眉，语气中带上了不满。
“哪里是我说得稀里糊涂，明明是你自己听得稀里糊涂。”浮零撇了撇嘴，道，“你理解能力差，怪我作甚。”
“你……”黄峻莫名一哽。
“说起来，我确实也不能一直呆在这，我毕竟也有自己的事。”浮零仰头喝了一口酒，边品味边思索了一番，道，“不如这样，咱们定个时间，之后我再来找你。”
黄峻怔了怔，“找我做什么？”
“成婚。”浮零回答得理所当然。
黄峻的脸渐渐热了起来，他咬了咬唇，道，“你一直没说，为什么要与我成婚。”
不等浮零说话，黄峻又道，“若是说帮我渡过情劫，实在有些荒诞。且不说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度劫，你又怎知，你不是我的劫？”
浮零不禁给逗笑了，“我怎么会是你的劫，我明明一直都在帮你。你若需要，我可以施法，直接帮你了结人生中所有的困难。”
黄峻定定地瞧着她，突然握拳抵在唇边，轻轻一笑，“我听你这话，倒像是孩童玩笑。”
“人生一场，立足立世，与之打交道的是人，所谓难处也由人而起。你纵有再高的法术，还能操纵人心不成？”
“这个……也可以有。”浮零一本正经地点头。
黄峻轻挑眉头，却是并不信她这话。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黄峻说道。
“我的酒还没喝完呢。”浮零倚在树上，懒懒地说道。
“一起喝？”浮零将酒递给黄峻，说道，“你们凡界酒的劲道真不行，不够甘，也不够烈，喝起来没什么味道。但楚江给的这瓶勉强还凑合。”
黄峻犹豫着接过酒坛子。
他从未喝过酒，只觉得闻着这味道有些怪，但凑近了闻，又渐渐觉得鼻子间一阵清冽。
“好喝吗？”黄峻舔了舔下唇，眸子清亮，抬眸，问道。
“味道还可以，你试试。”浮零抱着手臂，道。
黄峻轻轻抿了一口，尝了第一口，便觉得喉中腥辣，虽说酒液清凉，但他非但没有愉悦的感觉，反倒满嘴都辣了起来。
见他这苦脸皱眉的反应，浮零也不禁皱了眉，“这么难喝吗？”
“我找了几天，才遇到这么一坛勉强有点滋味的酒，本想与你一起畅饮来着。”浮零的语气中不免带上了遗憾。
闻言，黄峻眨了眨眼，忙道，“挺好喝的。”
“我只是没怎么喝过酒，对酒的味道一时有些陌生。”
说着，黄峻抓紧了酒坛，又喝了几口。
他的酒才刚咽了下去，整个胸膛便如同火烧一般。
“虽辣了一点，细细回味，倒也有点意思。”黄峻想了想，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你也喝。”黄峻的脸也热了起来，待他将酒坛子递给浮零，已是满面潮红。
浮零自是毫不犹豫地饮了一大口。
“酒就是要一口闷，再来回味它的余韵。”浮零笑眯了眼，喜滋滋地说道。
“喏。”浮零又将酒递给黄峻。
黄峻的喉结动了动，他伸出手，接过酒坛，仰头，就闷了几口酒。
“我喝过最甘冽的酒，还是町玉雪山的问寒。若有机会，定带你去尝一尝。”提到酒，浮零顿时有了兴趣，开始眉飞色舞地说起来。
黄峻突然倚在了树上，他的背重重一靠，险些撞到浮零的身子，好在两人只是堪堪擦过了肩膀。
“今晚月色真美。”黄峻仰着头，笑吟吟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
浮零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只看到泼墨一般漆黑的夜空，奇道，“天黑沉沉的，哪里来的月亮？”
黄峻眉眼弯弯，乐呵呵地指着天上，“天上，很高的天上。”
他边说，头边晃，时不时碰到浮零的脑袋。
浮零将头偏向一边，只肩挨着他的身子，好奇地睨着他。
黄峻转头，与浮零眼神相对。忽而，他咧唇一笑，眉眼弯翘，宛如弦月。
看到黄峻脸上傻乎乎的笑容，迷蒙似幻的眼神，她眉尖一挑，笑了。
居然醉了。
“你居然醉了。”浮零心中虽觉惊讶，瞧着他醉后憨傻的模样，仍是忍俊不禁。
“当年昆仑滇池盛宴上，我见你喝得挺多的，我还一直想用以酒会友的借口，与你接近来着。”浮零喃喃自语道。
“果然还是凡人太弱了。”
黄峻的头突然靠在了浮零的肩上，他的声音低低的，仿若呢喃，“想看月亮。”
“嗯？”浮零一时没听清，侧过头去，问道，“看什么？”
“月亮。”黄峻在浮零的耳边低吟，惹得浮零的耳朵一时痒得慌。
“看月亮做什么？”
“我爹娘，在月亮上。”黄峻的声音沙哑，带着点沉郁。
浮零挑了挑眉，笑了一声，“谁说的？你们凡界怎么这么多空穴来风的神话传说。”
“我娘说的。”黄峻垂着头，闷闷地说道。
浮零轻咬唇，不好反驳了。
“今天没月亮，你明天看吧。”浮零直接道。
“天上有。”黄峻仰头，直直地瞰望天空，“很高的天上就有。”
黄峻突然垂头，声音喑哑，“可是我到不了。”
浮零此刻有些想翻白眼。
原来喝醉酒的人，这么无理取闹吗？
那她当年喝醉酒，把自己神石都弄丢了，倒是有理由可以解释了。
“天上有，那你就去天上找吧。”浮零转头看向黄峻，勾起唇角。
黄峻醉的迷迷糊糊的，听不清她的话，他只一味傻呵呵地笑着，“月亮。”
浮零揽着黄峻的腰，手一扬，两人飞身而起，腾至九天。
倏忽间，黄峻感觉到一股请凉凉的风撞向自己的脸、脖子，乃至全身，甚是舒爽。
“你看到月亮了吗？”迎着呼啸而过的大风，浮零笑问。
黄峻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白茫茫的曙光，但脑袋过于昏沉，他不由晃了晃脑袋。
“这是哪啊？”黄峻的意识恢复了几分，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蹙着眉问道。
“云海之巅。今日卯月星君怕是不当值，你见不着月亮了。”浮零笑吟吟地说道。
黄峻瞧着眼前云雾飘渺的景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
黄峻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沉，腰也酸胀，但不知为何，身体里有种说不出的舒透。
浮零的脸与黄峻凑得极近，她的脸颊红艳如霞，眼眸清澈如水，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你干嘛？”黄峻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他紧张地挪后两步。
“你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浮零咬了咬唇，纠结着，犹豫着，问道。
黄峻转动几下肩膀，再动了动身体，皱眉，“是有点难受。”
“哪难受？”浮零急问。
“腰……”黄峻清咳一声，道，“就，有点疼。”
“这真不是我的错。”浮零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是你自己忍不住，然后爆发了。”
黄峻皱眉，疑惑道，“什么爆发了？”
浮零努了努嘴，面色似有些为难，索性站了起来，道，“你自个会发现的。”
此时晨光熹微，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黄峻恍然惊醒，早课的时候到了！
他们此时正躺在山峰的大石头上。
黄峻拧眉，焦急道，“我们赶快回去吧，晚了要受罚的。”
浮零点头。
于是，黄峻拉着浮零急急跑下了山。
————
“喝醉酒后，会爆发什么吗？”黄峻皱眉，问身旁的一个师兄。
那人突然露出贼兮兮的笑容，与他耳语了一番。
黄峻骤然瞪大了眼，脸色渐渐涨红。
“不，不可能！”黄峻猛地丢下剑，脸部腾腾冒着热气，耳垂发热。
“不会是你吧？师弟？”那个师兄笑眯了眼，调笑似的看着他。
“不是。”黄峻紧绷着脸，匆匆离开。
浮零正悠哉悠哉地指挥空灵堂的几个弟子赌牌，被黄峻叫去了。
“怎么了？”浮零跟着黄峻出了门，来到旁侧的一个树林。
“昨晚……”黄峻忍不住清咳一声，眼神飘闪着，“昨晚我喝醉了，我们后面做……”
黄峻顿了一下，道，“我们去了哪里？”
“昨晚的事，你记起来了？”浮零看向黄峻，问道。
“没有，所以……你回答我。”黄峻咬了咬唇，说道。
“咱们不是去天上看月亮了嘛。”浮零说道。
“就这个？”黄峻眼眸放大，问。
浮零眼珠子转了转，摇头，“也不止这个。”
“后面的事，你没记起来？”
黄峻摇头，“我没有什么印象。”
“嗨，也没什么大事。你之后自然会发现。我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好处。”
黄峻听她这话，心里的慌乱与羞意压了下去。
应该没什么出格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