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意思!?”几名王室将军见状,厉喝出声。
一名主和派权贵冷声道,“副总兵大人,殿下已去,人心已经涣散,你睁开你的双眼,好好地看看周围的将士们,各个满脸颓丧,战意皆无,你以为就冲这种士气,咱们能撑的了几时?怕是敌军第一波攻击,咱们都扛不住!一旦城破了,别说是我们,就连普通的将士,都要沦为敌军泄愤屠杀的对象!若我们能早日投降,不仅可以保住『性』命,还能继续坐享富贵,岂不美哉!?”
“放屁!你就是贪生怕死,『迷』恋富贵!先王尚且为国捐躯而死,我们做臣子的职责,就是为国尽忠!岂能做出这等不忠不义,背主求荣的事情来?!”一位王室将军怒斥。
“多说无益!今日我等势必要打开城门,迎接商军入城,顺者昌,逆者亡!!”有人大喝。
几个主战派将军大怒,纷纷拔出佩剑,在亲卫簇拥下,与主和派权贵形成对峙。
城楼上,也出现『骚』动,主和派权贵的兵马赶到,形成了一种人数上的碾压。
兵器森冷,长戟外『露』,闪烁着乌芒,在盾阵内,有一支支锋锐的箭矢,瞄准了利安等人。
利安紧了紧握着佩剑的手,他沉默少许,抬起头,迎上主和派权贵们,那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庞。
脸庞浮现一抹疲累,仿佛此刻利安瞬间老了几十岁一样,他轻叹道,“人各有志,即使我想拦,也拦不住。既如此,那诸位就率领各自的兵马,走吧!”
“大人!”几个王室将军满脸震惊。
“走?走哪去!?”一名权贵冷笑道,“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将天吼岭献于商主,我等便是大功一件,如果单单率领兵马,出关去投,只能算是一种“改过自新”的举措,两者在商主心中的份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图斯哥!你若心里还有一点点民族大义,和对先王的忠诚,那就带着你的兵马,出关去吧,把天吼岭留给我,我会奋战到最后一刻!”利安怒道。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献关投诚,则大功一件,我等依然可享富贵!”图斯哥喝道,“利安,少说废话,再拖延下去,商军就要攻城了,你速速交出兵器,把兵权移交给我,否则一场杀戮就在此时!”
“那就战吧!砍死你这个背主求荣的腌臜!”一位王室将军也是个火爆脾气,祭出一对巨斧,朝着图斯哥狠狠劈去。
“杀!”
“杀死利安,献关回家!!”
献关……回家?
许多脸『色』挣扎的蛮兵,在这一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们拔出武器,双眸通红的将手中的兵器,刺入了主战派蛮兵的后背中。
“献关,回家!不想打仗了,不想在死人了,我要回家!!!”
利安仰天长笑,泪水忍不住地横流。
“杀吧,在我死之前,先杀死你们这帮腌臜!”利安也疯了,拔出佩剑,大吼的杀入人群中,不断地将杀红眼的蛮兵和蛮将,砍翻在地。
“杀死利安!献关回家!”
“除逆贼!大蛮万岁!!”
……
……
“大王,蛮军打起来了!”黄忠贤一脸喜『色』的对帝辛拱手拜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平定天吼岭,就在今朝!”
“大王,请让老臣率一军攻城,一个时辰内,必破天吼岭!”黄滚请命。
鄂崇禹连忙出列,也拱手拜道,“大王,还是让臣来吧,臣亲率诸侯联军,一个时辰内,必将王旗,『插』到天吼岭城头之上!”
孔宣冷冷地瞥来,望着黄滚和鄂崇禹。
之前出工不出力,现在眼瞅着天吼岭即将被破,就纷纷跳出来,想要抢夺破城之功,还一副为主分忧,是臣之职责的模样。
帝辛呷了一口茶,没有答复,而是笑了笑,指着半空,“瞧,下雪了。”
二人一怔,抬起头,望着飘下的鹅『毛』大雪。
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吹起二人的斗篷,猎猎作响。
“人心呐,就如这天气,变幻不定。刚才还晴空万里,此刻却骤降暴雪。”帝辛叹道。
二人面面相觑,垂下头,缄默不语。
“再等等吧,等天晴了,一切也就结束了。”帝辛淡淡道。
雪,越下越急,几乎遮蔽了天地,视线所及的地方,一片模糊。
喊杀声仍在持续。
城头上,已是血流漂杵。
两伙人从城头杀到瓮城,血水浸湿了纯白『色』的雪地。
随着时间推移,主战派渐渐地被主和派『逼』迫到了墙角处,已经不足千人。
图斯哥握着淌血的佩剑,冷漠的走来,在其身后,是数十万杀红眼的大军。
“利安,大势如此,你莫要执『迷』不悟,还不速速放下兵器,随我一道开关迎王军!?”图斯哥大喝。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吗?”利安怒骂。
他知道图斯哥打着什么心思。
图斯哥是想拉他下水,吸引火力。到时候历史学家评测历史时,只会怒骂他利安,是个背主求荣,贪图富贵的无耻小人,而图斯哥,虽然也会捎带着批判一番,但力度肯定不及利安这“个头大”的。
又想背主求荣,又想减少一些骂名,等于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我利安戎马一生,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之徒!”利安破口大骂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利安,宁死也不降!”
“宁死不降!!”千余名将士怒吼,犹如黑暗里的一把微弱火光,狠狠地刺痛了图斯哥等人的心。
许多蛮兵羞愧的低下头,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死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执『迷』不悟!”图斯哥咬了咬牙,似恼羞成怒一样,淌着血水的宝剑指向利安等人,“放箭!给我万箭齐发,『射』死他们!!”
“盾来!”利安低吼,一面青铜大盾,倏然飞出,在虚空暴涨十余丈,抵在他的面前。
箭如雨下,叮叮当当的劈在那青铜大盾上,却无法攻破其强悍的防御。
图斯哥脸庞浮现一抹暴戾之『色』,他高举战刀,过于头顶,随后猛地跃起,大叱一声,身如迅雷重重地斩落。
轰!
璀璨的刀芒轰落在那青铜大盾上,其余权贵纷纷祭出家传之宝,朝着大盾轰砸而出。
刀光剑影、斧钺横空。
利安咳血,眸光涣散,脸『色』如地上纯白的雪花。
只听咔嚓一声,青铜大盾承受不住这般恐怖的轰击,四分五裂开来。
咻!咻!咻~~
箭矢『射』来,无情的收割一条又一条『性』命。
凄厉的惨叫声再度响起,但却没有人后退半步,他们眼神如狼,坚毅而又顽强。
近千残兵很快被『乱』箭『射』死,只剩下利安和两名身负重伤的王室将军,仍然在扞卫着蛮族最后的一点尊严。
呜呜~~
突然,一阵高昂的号角声传来。
利安抬起头,望向城楼方向,亲眼看着蛮王室的旗帜,被人拔下,随意地扔下城楼,当啷一声,坠在雪地上,很快便被天空下起的鹅『毛』大雪吞没。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杆崭新的商汤王旗,傲然立在城楼之上,随风猎猎作响。
商军入城了!
“先王啊!臣有负先王所托,没能保护好殿下,没能守护好天吼岭……”利安大哭,望着那杆被大雪吞没的蛮王旗,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一样,空落落的,惊慌而又悲切。
少许,城门方向,一杆杆旌旗缓缓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蛮军沉默的分开两列,让出一条道路来。
脑袋不由自主的垂落,显得有些卑微和胆怯。
朝廷军昂首挺胸的手持兵器,接管了蛮军,迅速地控制了外城和粮库、武器库,并顺势朝着内城、总兵府扑去。
銮驾驶来,有一名青年,身穿冕服,头戴冕旒,骑着一头威猛的剑齿虎,在气息强横的亲卫簇拥下,行至这里,高傲的抬起头颅,俯瞰着跪地痛苦的利安。
“小臣图斯哥,拜见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图斯哥满脸谄媚,谦卑的跪在地上,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图将军辛苦了,你们且退下,这里就交给寡人了。”帝辛淡淡道。
“是。”图斯哥不敢有异议,战刀归鞘,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便高举过头顶,将自己的战刀,献给了帝辛,以表自己臣服之意。
帝辛嘴角微翘,黄忠贤上前一步,收了图斯哥的战刀。
众人被禁军押了下去,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好生看管起来。
帝辛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大衣,显得自己穿着,更加无可挑剔。
帝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一脸颓丧的利安,问道,“听说别人都有意降了,可你却坚持不降,还说什么宁死不屈?”
见到利安没说话,帝辛接着又说,“孤再给你一个机会,向孤乞降,孤让你拥有别人仰望的权利和名望,封伯爵,世袭罔替,永葆富贵,如若不然,三族连坐,尽数处死!”
“我们若想降,早就已经降了,何至于等到现在?”一位王室将军冷笑。
“我家大王爱才,见尔等赤胆忠心,傲骨铮铮,有意收你们入麾下,不忍杀你们,别不知好歹,到头来不仅害了自己的『性』命,连自己的妻儿老小,双亲高堂,也跟着遭受无妄之灾!”孔宣冷叱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先忠而后孝,乃为纲常!”利安沉喝,“我敬你为一代雄主,没想到竟也是个残暴不仁的昏君!殷商有殷礼,为礼仪大国,有罪不及家人之说,此乃仁厚之为,没想到……哼!”
帝辛笑了,说道,“殷礼为我殷族之礼法,针对的也是吾族之人,尔等蛮夷,贱如猪狗,与你们将礼法,你们听得懂吗?”
“子受小儿,竟敢羞辱我等!?”一人大怒,拔剑冲来。
孔宣冷哼,右手划了个半圆,便有一只五『色』雀爪轰出,攥住那人,直接就将其捏爆开来。
另一名蛮王室将军目眦欲裂,他大吼一声,浑身肌肉隆起,遍布如虬龙般的青筋,撑碎了甲胄,天灵盖处陡然冲出一股沸腾的赤霞。
他在燃烧自己的寿元以及元神,来换取短暂的力量!
那赤霞沸腾如火,吞没了半边天空,那名蛮王室将军,也一下子从万象境,突破到了道胎小成境,唳啸的朝帝辛扑来。
帝辛屈指一弹,万鸦壶从宽大的袖袍里冲出,伴随一片浓烟,万千火鸦飞出,口内喷火,翅上生烟,聒噪天地间,刺耳无比。
蛮王室将军怒吼,挥动双拳,闪烁着沸腾的赤霞,将冲至前方的几只火鸦打飞。
他的拳势霸道而又猛烈,浑身金芒大放,如一颗坠地的陨星,凶悍冲下。
皮肤快速地干瘪,满头乌发瞬息变白,只是几息的功夫,他的双脚开始碎裂,犹如凋零的花瓣,被风一吹,四散开来。
唳———
刺耳的唳啸声响彻云霄,无尽火鸦震颤着双翅,裹着一片黑『色』浓烟,化作一团风暴,包裹住了那名蛮王室将军的身上,须臾间,便将其烧的魂飞魄散,连骨头渣都没能留下。
利安心神一颤,正要燃烧自身,打算拼命一搏的他,颓然的苦笑一声,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本想临死前,拉着帝辛一块去死,但现在看来,就凭刚才帝辛展『露』的那一手,纵使是道胎大圆满境的强者,恐怕未能近得他身,就会被那恐怖的火鸦,生生的烧死了。
利安闭上了眼睛,右掌颤抖的举起,啪地一声,拍碎了他的元神,三魂七魄遁入阴间而去。
“厚葬他吧。”帝辛淡淡道,“的确是傲骨铮铮,可惜,却不能为孤所用。”
“那他的家人……”孔宣迟疑的看着帝辛。
帝辛拍了拍孔宣的肩膀,叹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唯有杀怕他们,杀到他们不敢承受“宁死不屈”的后果,这才是孤想要的。你明白吗?”
孔宣沉默,少许,点了点头。
“是臣弟有『妇』人之仁了。”
“战争,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生错了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