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没有更新了。
没有更新的这段时间,我做了好多事。
我真的带着容时回了我的老家,我们见到了仍在病中的潇然。容时甚至亲自抱了抱她。
我们又带着容时返回了南京。
原想带着潇然一起的,可是考虑到潇然大病初愈,不宜长途跋涉,最终还是把潇然留给了我父母照顾。
容时一直坚持使用新药,身体好像有了一点起色,又好像根本没有变化。
或许没有变化其实是好事吧。
但其实,没有更新的这段时间,我其实又什么都没有做。
我觉得我的生活停滞不前了。
明明有儿有女,却不能陪伴他们成长。
明明有个爱着我我也爱着他的丈夫,可他却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我不摆弄他,他不会给我任何反应。
就像今天早上,我忘了把眼控仪推到他身边,他一早上就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
还有昨天晚上,我不小心把水洒到了他的腿上,他眼睛一直就盯着那个湿漉漉的地方,却没能把他的发现和感觉告诉我——不是因为没有眼控仪,而是因为他的头不知何时歪倒,而我又没有及时观察到没有及时帮他把头扶正。
有时候,我看着他,都觉得悲哀。
为我自己,也为他。
很长一段时间,我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电视剧。
那些狗血的,乱七八糟的剧情,看起来毫不费力的,又臭又长的剧情,是我最喜欢的。
为什么呢?简单的剧情,看起来不太费脑力,而动辄上百集的剧情,让我省去了看新剧认新人的步骤。
我还会和他一起看。
我知道他其实不太喜欢看这些,所以我并不勉强他。
常常是下午赵方旭帮他做复健的时候,我抽出时间独自窝在书房里看剧。
而等赵方旭帮他做完复健,我便又要陪到他身边。
有时,他刚复健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便陪他一起躺在床上,我抱着平板看电视。
有时,他精神尚可,也会央求我陪他一起看一场球赛,或者,看一段新闻。
是的,央求。
我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我对他的耐心突然急剧减少。
从哪天开始呢?
也许是从北方老家回来的那天,我在车上回头看见我爸苍老的容颜。
也许是从我们离开女儿的那天,潇然哭着喊妈妈时泪流满面。
也许是更早的一天?那天,我们原计划坐飞机回北方的,可偏偏就在我们刚办完托运的时候,他不知怎么搞的,突然上吐下泻,我和赵方旭手忙脚乱把他送到医院。输液打针忙活一天,还好,他没事。
可我们误了那天回老家的航班,那趟航班也因为我们被迫晚点。
我怕再坐飞机还是会影响别人,最后还是下了狠心,开车带他回了北方。
我知道,他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可是,好多时候,我觉得,我似乎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小展诗——”
“小展诗——”
眼控仪里,他提前录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我好累。
我站在飘窗上,往楼下看了一眼。
我们的房间在三楼,一点儿也不高。
要是从这儿跳下去,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咚”的一声。
我打开窗户前,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再次回头,是他从床上摔了下去。
我明明是爱他的。
可我竟然迟疑了一下。
我是真该死。
我慌慌张张按了呼叫铃,又光着脚跳下床,跪在了他身旁。
我不敢随意扶他,要等赵方旭来检查过他的身体才能碰他。
我其实也扶不动他。
明明天天陪他复健,天天扶他抱他,我早已练出了满胳膊肌肉。
可不知哪天开始,我似乎突然虚脱了一样,抱不动他,也背不动他。
赵方旭门都没敲,就闯进了我和他的卧室。
他责怪我没把他的身体放好,才会让他自己失衡摔下床。
好在卧室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他没有受伤。
赵方旭把他抱到了床上,也喊我上床。
我没有上去,我仍旧跪在床边。
我抬头,仰视着他。
从前,我都是仰视他的。
可现在,我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仰视过他了。
他的嘴唇似乎动了动,他似乎在叫我的名字吧。
可我听不到。
听不到,就不用做出回应吧?
“展诗?”赵方旭拍拍我的肩膀,“你还不起来吗?虽然有地毯,但地上还是比较凉的。”
我扶着床站了起来。
好像有一瞬间,我觉得我自己马上又要跪倒在地上。
我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了。
渐冻症,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赵方旭给他掖了掖被角,还把刚才被他摔下床时碰倒的眼控仪也扶了起来,然后出门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的头是低着的。所以,我知道,他看不到我。
我闭上了眼睛,我发现,我好像,并不想看到他。
然后,我——似乎,再次躺倒在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