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巴哈特听了李宏宇的话后顿时笑了起来,望着李宏宇说道,“听千户的口音不是辽东人,我们这里除了互市外还有私市。“
“私市?”
李宏宇闻言故意怔了怔,装作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他自然清楚巴哈特说的“私市”指的是大明边境上的走私了。
满桂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连连向巴哈特使着眼色,想要提醒巴哈特不要乱说话,毕竟李宏宇是万历皇帝派来的辽东巡抚,而且又是初次踏入仕途的新科状元,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得知“私市”违反大明法纪的后肯定会大怒。
“私市就是越过你们大明的官府直接与你们商人进行交易,每年你们大明就允许两次互市而是货物有限额,我们不通过私市做买卖的话无法得到你们的茶叶、铁骑和盐等物。”
巴哈特并没有注意到满桂的脸色变化,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千户竟然是大明辽东巡抚,故而笑着向李宏宇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出乎满桂的意料,李宏宇的反应显得很平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巴哈特问道,“私市和官市,交易的价格差异大不大?”
“当然大了,官市是正大光明地做生意,而私市是提着脑袋做生意,肯定私市赚得多了。”巴哈特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言语中不无抱怨。
显而易见,大明境内的走私商人因为冒着杀头的危险,故而渴望从“私市”上获得更多的利润,一定会压低与之交易的蒙古人货物的价格。
“如果你能送我们到察汉浩特,那么我可以以市价收购你全部的货物。”见巴哈特一脸的不满,李宏宇微微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
听闻此言,巴哈特顿时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望着李宏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千户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口气。
“巴哈特台吉,我们千户大人向来说话一言九鼎,只要你带我们去察汉浩特,那么你们的那些货物我们千户大人将负责收购。”
满桂也感到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向巴哈特说道,以李宏宇辽东巡抚的权力收购巴哈特的那些货物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你真的能以市价收购我们的货物?”巴哈特闻言望向了李宏宇,神色关切地问道,脸上满是狐疑地神色。
很显然,巴哈特被李宏宇的建议打动了,如果李宏宇能以市价收购他手里货物的话那么这次他将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他又不相信会遇上这种好事,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大明的商人和官员都异常狡诈贪婪,以李宏宇这么个小小的千户岂有这种能力?
“既然我能代表大明去见你们的林丹大汗,那么当然有办法收购你们的货物。”
李宏宇知道巴哈特心里怀疑自己,于是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大明的军队在辽东与女真人交战,每天要耗费大量的补给,而辽东地处偏远运输不宜,你们的货物本官可以当做军需来收购。”
“此话当真?”巴哈特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不无惊喜地望着李宏宇问道。
他当然知道明军和后金军在辽东打得不亦乐乎,故而李宏宇所说的收购他的货物当明军的军需物品倒也是一种解决明军补给的办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宏宇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敢跟我击掌为誓吗?”巴哈特见李宏宇神色严肃不像是在说谎,于是与身后的几个蒙古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后正色问李宏宇,在草原上击掌为誓是一种很神圣的仪式,一旦背叛的话会被人所唾弃。
“当然。”李宏宇没有丝毫的犹豫,伸手郑重其事地与巴哈特“啪”地击了一下手掌,意味着两人已经就货物的事情达成了协议。
“走吧,去尝尝我们草原上的马奶酒。”与李宏宇击掌后,巴哈特显得很高兴,热情地向李宏宇出了邀请,展现出了豪爽好客的一面。
“那本官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宏宇闻言笑了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如果能有巴哈特一路护送的话,那么他能顺利地抵达察汉浩特,省去了沿途不少麻烦。
巴哈特的营地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山脚下,二三十个蒙古包把乌压压一大群的牛羊围在在里面,蒙古包与蒙古包之间用简易的栅栏连接起来,圈里的牛羊个个膘肥体壮故而深受大明商人的欢迎,是夏季酒桌上不可或缺的食材。
当然了,巴哈特这次交易货品除了牛羊外还有牲畜的毛皮、珍贵的兽皮以及药材等等,他们通过这些货品与大明的商人交易来绸布、茶叶、烟酒、金属器具以及铁器、盐,供部族中的人使用。
得知李宏宇是大明的千户能帮他们交易货物时,营地里的人显得很兴奋,巴哈特吩咐人宰了几只羊招待李宏宇一行。
李宏宇第一次喝到了马奶酒,由于其是用马奶酿制的酒故而酒精度通常不高,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每年七八月份草原上牛肥马壮,是酿制马奶酒的季节,蒙古女子将马奶收贮于皮囊中加以搅拌,数日后便乳脂分离,酵成酒。
由于马奶酒性温,有驱寒、舒筋、活血、健胃等功效,被称为元玉浆,是“蒙古八珍”之一,曾为元朝宫廷和蒙古贵族府第的主要饮料,忽必烈常把它盛在珍贵的金碗里犒赏有功之臣。
每当有远方的客人到来,蒙古人便会将马奶酒斟在银碗或金杯中,唱起动人的敬酒歌款待贵客,以表达自己的诚挚之情。
客人们此时理应接住酒杯,能饮则饮,不能饮品尝少许,便可将酒归还主人,若是推推让让、拉拉扯扯地不喝酒,就会被认为是瞧不起主人,不愿以诚相见等等。
李宏宇是个酒篓子,因此自然不怕饮酒了,面对巴哈特的敬酒他欣然接受,然后把酒杯里的马奶酒一饮而尽,以示对巴哈特的敬意。
“巴哈特台吉,我们主人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本官回去后一定送你一些我们大明的美酒。”放下酒酒杯后,李宏宇笑着向巴哈特说道。
“千户兄弟,不瞒你说,你们的汾酒喝起来真畅快,可惜就是太贵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们以你们的市价买上一些。”巴哈特闻言也笑了起来,望着李宏宇说道。
“这个没问题,你要多少本官给你多少。”李宏宇微微一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一些酒水而已,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来,干。”巴哈特见李宏宇十分爽快就答应了下来,心中顿时感到非常高兴,让一旁的一名年轻蒙古女子给李宏宇倒满了酒后端起酒杯敬向了李宏宇。
李宏宇自然来者不拒,与巴哈特推杯换盏地喝起了酒来,谈笑风生,使得现场的气氛变得很轻快。
喝完了酒,巴哈特招呼族人收起蒙古包启程,准备去投靠附近一个蒙古部落,把货物暂时寄存在那个部落里。
李宏宇和巴哈特等人现在所处的地区是内喀尔喀五部之一的巴岳特部的地盘,要想到达察汉浩特要往西走,经过巴岳特部和内喀尔喀五部之一的乌齐叶特部的地域,然后抵达内喀尔喀五部最西面的巴林部。
第二天下午,李宏宇一行人到了一个有着千余人的部落,巴哈特与部落的领拥抱后把此次所带来用来用来交易的货物留了下来,留了一半的人看守,带上剩下的人领着李宏宇向西奔去。
临走的时候,巴哈特答应那个部落的领,等与大明交易货品的时候把他们的货物也顺带捎上,这样的话使得那个部落也能大赚一笔。
三天后,李宏宇抵达了乌齐叶特部本部的聚居地阿尔克,阿尔克位于一处水草丰美的河边,除了一大片蒙古包外海兴建了一些木头房屋,看上去宛如一个小镇。
到了阿尔克后,巴哈特领着李宏宇去见乌齐叶特部的领卓里克图洪,卓里克图洪不仅是内喀尔喀五部的领,而且还是林丹汗任命的左翼蒙古诸部的管理大臣。
卓里克图洪住在阿尔克中央的一座院落中,四周被蒙古包所萦绕,普通人要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虽然卓里克图洪年事已高但他在内喀尔喀拥有着非常高的权威,内喀尔喀五部悉数听其调遣,这也是为何林丹汗对其委以重任的原因。
只要林丹汗能得到内喀尔喀的支持,那么他就能控制漠南蒙古诸部,察哈尔部和内喀尔喀五部联合起来的实力没有任何漠南部族能抵挡。
由于巴哈特是卓里克图洪的孙子,故而在院落中等待的李宏宇很快就被人请进了卓里克图洪所在的房间。
“爷爷,这位是大明的李千户,前来见大汗,他能把咱们的货物以市价卖给大明。”
屋里,已经提前进来的巴哈特笑着向一名端坐在椅子上的白老者介绍着李宏宇。
“见过喀尔喀汗。”李宏宇知道这位白老者就是卓里克图洪,于是躬身拱手行礼,由于他是内喀尔喀五部的领,故而李宏宇称其为“喀尔喀汗”。
实际上,喀尔喀部分为内喀尔喀五部和外喀尔喀三部,李宏宇这样称呼卓里克图洪并不准确。
不过,没人计较李宏宇的这点小小的“口误”,因为蒙古诸部太过复杂,时常生部族被吞并的事情,再加上与大明是敌对关系消息不畅,故而大明朝廷也没搞清楚蒙古诸部之间的关系和官职,因此李宏宇称呼卓里克图洪为“喀尔喀汗”也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