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四方赌坊。
四方赌坊是漕帮在淮安最重要同时也是最赚钱的产业,是淮安城里最大的赌坊,由于其背后是漕帮,故而没有任何一家赌坊能与其相匹敌。
如今,风光显赫的四方赌场已经被贴上了淮安府府衙的封条,府衙的的差役们面无表情地在守着赌坊不让围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靠近。
忽然间,看热闹的百姓一阵骚动,通往西城城门的方向街面上的百姓纷纷向两旁闪去,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正背着双手在赌坊门前来回踱着步子的淮安府同知林昊见状怔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紧张了起来。
林昊奉了牛尚威的命令在这里守着赌坊,禁止任何人靠近,他已经认出了那些骑兵身上的军服是新军的,这意味着这些骑兵属于新军,没想到李宏宇竟然还带来了一支骑兵部队。
“马大人,你怎么来了?”虽然心中感到不妙,但林昊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微笑着向昨天有数面之缘的马祥麟问道。
“林同知,这是我们的柴将军,此次前来这里查看。”马祥麟闻言一伸手,介绍了身旁的柴时秀的身份。
“柴将军。”林昊向柴时秀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林同知,此事涉及到了新军,皇上规定新军事务自行处置,事后上报皇上,故而本将要接管这里,还望林同知能行个方便,让你们的人撤下。”柴时秀翻身下马,向林昊拱了拱手回礼话后沉声说道。
“这……”林昊闻言顿时面露为难的神色,赌坊的案子事关重大他不想轻易交出去。
“撤!”
不过随后,林昊就向在赌坊值守的府衙差役挥了一下手,可柴时秀说的没错,新军的与地方卫所不同隶属于万历皇帝,这就使得地方衙门无法干预新军案子的审理,如果卫所军的士兵在地方上犯了案子,那么将有地方衙门和卫所衙门共同审理。
差役们见状纷纷撤走,骑兵们随之接管了现场的防务,扯下了淮安府府衙贴的封条,换上了新军签的封条。
“林同知,这家赌坊的老板是谁?”等骑兵们掌控了现场的局势后,柴时秀面无表情地问向了林昊,看来想要将老板抓来。
“这个……这个我们尚在查证。”林昊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随后故作镇定地回答,他以后还要在淮安城混故而自然不可能众目睽睽下说出杨啸天和漕帮。
“将军,卑职已经打探清楚了,这家赌坊是由漕帮开的,老板自然是漕帮的帮主了。”这时,立在一旁的马祥麟不动声色地说道。
“漕帮?”柴时秀的眉头皱了皱,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据卑职了解,漕帮是随着漕运而兴起的一个民间帮派,把控了运河上的运输,人多势众,淮安城里有不少产业都是漕帮的。”马祥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林同知,此事可否属实?”柴时秀闻言望向了林昊,想从他那里得到确认。
“柴将军,马大人可能误会了,淮安没有什么漕帮,以前从事漕运的百姓时常因为争抢生意引斗殴,官府为此出兵打击了几次。”
林昊自然不肯承认漕帮的存在,朝廷可是命令禁止这种大型帮派的存在,故而开口辩解道,“后来那些百姓就划分了各自的地盘,由德高望重的人在中间协调相互间的关系,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他们成为了漕帮这个帮派,实际上不过是一些以漕运为生的百姓罢了。”
“原来是这样。”柴时秀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缠,闻言冷笑了一声后说道,“赌场里的人连新军都敢打想必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本官这次既然遇上了那么就不会置之不理。”
“来人,跟着本将去抄了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老巢。”说着,柴时秀向身后立着的骑兵们一挥拳,然后翻身上马,在马祥麟的引领下直奔漕帮总堂而去。
“这可如何是好!”林昊见状脸上顿时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万一漕帮总堂出事的话那么漕帮内部避乱,势必影响今年的漕运,这个责任可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因此,林昊来不及多想,让一名差役赶去总督衙门向牛尚威禀报后率领着府衙的差役追了上去,万一双方届时打起来可就糟了。
当柴时秀和马祥麟率军赶到漕帮总堂的时候,总堂门前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一左一右两座石狮子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哼,竟敢用石狮子,丝毫没把朝廷的定制放在眼里。”柴时秀瞅了一眼那两座石狮子,冷冷地冲着院门一挥手,向身后的骑兵们说道,“冲进去,见人就抓,一个不留,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骑兵们纷纷下马,拎着刀和弓蜂拥着冲进了总堂,气喘吁吁地跟过来的林昊原本想要让差役们跟着进去从中调和,不过被新军士兵禁止入内,万般无奈下唯有让差役们了在外面维持秩序,不让追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进入。
望着被新军骑兵控制的漕帮总堂,百姓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感觉漕帮这下可要难逃一劫了,新军肯定不会过漕帮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漕帮总堂围了还冲进去抓人。
“将军,我们搜遍了整座宅院,除了这对夫妇外再也没有人。”没多久,在林昊提心吊胆地等待下,几名骑兵把杨啸天和卢氏带了出来,高声向柴时秀禀报。
“你们是何人?”柴时秀上下打量了杨啸天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在下是这座宅院的主人,不知大人为何前来?”杨啸天向柴时秀一番躬身,神色严肃地问道。
“本将问你,城里的四方赌坊是不是你的产业?”柴时秀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问道。
“正是在下的产业。”杨啸天心中早有准备,闻言答道。
“既然这样那么本将就没抓错人。”柴时秀闻言冲着边上的骑兵一挥手,高声喝道,“来人,把他带去总督衙门见钦差大人。”
骑兵们闻言上前押住了杨啸天和卢氏的双肩,跟着柴时秀去总督衙门见李宏宇,见此情形周围的百姓先是一阵骚动,随即围聚上来挡住了柴时秀的去路,好像不愿意他们把杨啸天夫妇带走。
由此可见,杨啸天平常在百姓们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你们要做什么?”柴时秀的眉头顿时一皱,瞪着挡路的百姓喝问道,这倒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骑兵们见状纷纷取下了身上背着的弓和箭支,拈箭拉弓对准了前方的那些拦路的百姓,使得现场的局势骤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面对明晃晃的弓箭,前方的百姓禁不住退了几步,随后站定了身形与新军骑兵们对峙着。
“你们听着,凡阻挡本将缉拿要犯者与之同罪,再不让开的话可就别怪本将不客气了。”柴时秀的眉头皱了皱,刷一下抽出了腰刀,举起来高声喝道。
“乡亲们,新军的将士们办的可是皇差,与新军作对形如谋反,要满门抄斩的,大家还是散了吧,此案一定会秉公办理。”
望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林昊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连忙上前劝说道,他可是知道新军的士兵都是从辽东战场挑选的,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说不定真的敢对那些百姓动武。
百姓们闻言顿时骚动了起来,不过事后众人还是立在那里没动,说实话他们不相信新军将士敢当街大开杀戒。
“听本将的军令,将前面这些阻挠本将执行公务的人都抓起来,以漕帮水匪论处,如有反抗格杀勿论!”柴时秀见那些百姓并没有退下,眉头皱了皱,用手里的腰刀一指前方那些百姓,高声下达了命令。
作为新军的将领,柴时秀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向那些百姓们妥协,否则的话国家的律法何在?新军的颜面又何存?
不过,柴时秀并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李宏宇给他的命令是捉拿漕帮高层,并没有让他与当地百姓生冲突,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这样做,总不能弱了新军的名头。
因此他柴时秀暗自瞟了一眼杨啸天,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百姓中肯定混杂了不少漕帮的人,故而唯有杨啸天出马才能摆平此事,他不相信杨啸天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百姓倒在新军士兵的刀口下。
哗啦一声,新军的骑兵们纷纷抽出了腰刀,神情冷峻地向百姓们冲了过去,所谓军令如山他们肯定要执行柴时秀的命令,对于从战场上回来的他们而言杀人并不是什么多困难的事儿,手起刀落就能结束一个人的性命。
“诸位父老,听在下一眼,钦差大人乃新科状元,一定不会冤枉忠良,各位父老的好意杨某心领了,还是请诸位退下不要阻挠新军军爷执行公务,这样反而陷杨某于不仁不义。”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啸天忽然开了口,高声向那些挡路的百姓喊道。
杨啸天刚才可是看出来了,那些拎着刀迎向百姓的新军士兵身上散出淡淡的杀气,眼神冷漠,与淮安的士兵不一样,可是真的敢杀人的,故而他自然要阻止流血事件生,先前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这些新军的底细,现在看来这些新军果然不好对付。
随着杨啸天的开口,挡路的百姓们互相对视了一番后就让开了道路,柴时秀暗自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骑兵们收起腰刀往漕运总督衙门而去。
考虑到杨啸天毕竟是漕帮的帮主,柴时秀让押着杨啸天和卢氏的骑兵松了手,也算是给了两人应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