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一辆马车在几名大汉的护送下抵达了京城内城的墨云轩。
墨云轩是一家字画店,已经有着百余年的历史,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不少达官贵人来这里购买字画。
随着马车停下,秦月在贴身侍女小兰的搀扶下从车厢里出来,神情严肃地领着那几名大汉走向了紧闭的墨云轩房门。
下午接到了柔儿的禀报后,秦月的心境就一直无法平静,她清楚虽然李宏宇不怎么喜欢东林党,但对杨涟这个同乡前辈还是非常的敬重,两人的私交也不错,故而由杨涟带信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尤为重要的是,李宏宇和杨涟都是支持太子的人,所以李宏宇的这封神秘的信件肯定跟太子有关,所以杨涟才会表现得如此谨慎。
再者,墨云轩是一个充满书香气息的场所,所以秦月丝毫没有怀疑此事有假。
“慢着!”
不等一名跟在秦月身后的大汉上前敲门,一旁的阴影处忽然闪出了一名戴着斗笠的男人,开口阻止了他。
见此情形,那几名护卫秦月的大汉立刻迎上去挡住了那名戴斗笠的男子,免得他伤害秦月。
由于那名男子的斗笠压得很低,所以秦月看不清他的长相,不过因为其赤手空拳所以秦月并没有感觉到他的身上有敌意。
“这是一个陷阱,杨大人今天根本就没有见李翰林,所以并没有什么书信,你们离开,否则晚了的话后果自负。”
那名戴着斗笠的男人沙哑着嗓子告诫了秦月一句,然后转身急匆匆地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远处的阴影里。
“小姐,咱们怎么办?”小兰见状不由得紧张地问向了柳眉微蹙地立在那里的秦月,没想到戴斗笠的那个人竟然知道书信的事情。
“走!”
秦月盯着斗笠男子离开的方向,沉吟了一下后转身走向了马车,虽然她不知道斗笠男子为何要向她示警,但既然其对书信的事情如此了解那么很显然不是在说谎,因此她当机立断选择离开。
随着秦月上车,马车在那几名大汉的护卫下沿着街道狂奔而去,在寂静的夜空中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怎么回事?”等马车离开,墨云轩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名伙计模样的男子从里面出来,神色愕然地望着消失在街头拐角处的马车,然后连忙进去禀报。
“什么,走了?”墨云轩后院的一个房间里,张泉有些愕然地望着前来禀报的那名伙计,对秦月来了又走感到非常意外。
“小侯爷,小的好像隐隐约约间听见有人跟秦小姐说话,然后秦小姐就离开了。”那名伙计想了想,躬身向张泉说道。
“有人出卖了咱们?”这时,屋里几名公子哥中的一个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向张泉说道。
“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连咱们都敢招惹,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随即,又有一名公子哥开口,拍了一下桌面手冷冷地说道,他们好不容易设下的这个局就这么给毁了,可是等着一亲秦月的芳泽。
“知道那个告密的人是谁吗?”张泉闻言不无懊恼地问那名伙计,对坏了他好事的人恨之入骨。
殊不知,那个告密者无形中救了他一命,他如果敢动秦月的话那么李宏宇就敢调新军进城踏平武威侯府,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在古代可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至于万历皇帝新军无圣旨不能进京的御命,在这种大仇面前就显得黯淡了许多,而且如果李宏宇连这也能忍下来的话恐怕以后也就不用在官场混了。
“回小侯爷,由于他说话的声音太小,小的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伙计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使得张泉顿时感到一阵失望。
“查,一定要把那个叛徒给老子查出来,老子到时候一定扒了他的皮!”
用力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桌面上后,张泉怒气冲冲地向那名伙计吼道,这可是他最好的得到秦月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这样白白浪费了,恐怕以后也没这样的机会了,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
回到李府后,秦月心有余悸地一口气喝下了一杯凉茶,她现在越想越害怕,如果不是那个斗笠男子出现示警的话恐怕她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后果将不堪设想。
待激动的心境平复,秦月心中升起了一团怒火,让手下的人去查此事,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想要设计她,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不过,第二天生的一件事情使得秦月把受到算计一事抛诸脑后,全力关注着那件事情。
就在第二天一早,礼科左给事中杨涟率领着数十名文官跪在了午门外,请求觐见太子,商议太子登基事宜。
随后,贵州道监察御史张翰也率领着数十名文官跪在了午门的另外一侧,向郑贵妃上疏,请福王继位,一承大统。
此时距离万历皇帝二十七天大丧结束还剩三天,太子和福王的皇位之争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决战阶段。
杨涟和张翰等热举动在京城朝野掀起了轩然大波,意味着福王正式向太子的储君地位动挑战。
与文官集团相比,京城的勋贵们率先做出了反应,在张广的示意下纷纷给郑贵妃上疏,以福王天资聪颖、勤于政务以及万历皇帝遗诏册封郑贵妃为皇后唯有,支持福王继承皇位。
不过,在此之前,勋贵集团希望礼部准备郑贵妃册封皇后的典礼,在万历皇帝二十七天丧期过后,与福王的登基大典同时举行。
为了敦促礼部尽快行事,亲军都护府右都督赵德光下令手下的亲军包围了礼部衙门,除了礼部堂官外任何人禁止出入,这使得礼部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礼部尚书何宗彦为此连忙见了方从哲和周嘉谟等文官集团的领袖商议对策,显而易见,文官集团不愿意郑贵妃成为皇后,更不希望福王取代太子君临天下,可现在兵临城下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应对,与那些当兵的讲理无异对牛谈琴。
不仅如此,张广也下令京军为了何宗彦等礼部重要官员的府邸,也是禁止人出入,看样子如果礼部的人不屈服的话那么后果堪忧。
毕竟改朝换代不是过家家,为了皇位的争夺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因此那些异己者肯定会被清理掉,永乐皇帝登基时对那些不肯臣服的文臣大开杀戒就是最好的例证。
面对京城的严峻形势,文官集团迅生了分化,以东林党为的文官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故而纷纷跑去午门前生员杨涟。
而朝中的那些中小派系的官员为了谋取利益则纷纷选择支持福王,也到午门前去声援福王,双方一左一右地跪在午门前大道两侧,相互间怒目而视。
至于占据了朝堂重要职务的齐楚浙三党则显得比较谨慎,除了一些三党阵营的文官以个人名义支持福王或者太子外,三党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
之所以这样,自然跟三党中有着绝大部分万历皇帝指定的辅佐天子的大臣有关,例如方从哲以及兵部尚书黄嘉善等等,这使得三党很难公开支持太子或者福王。
如今福王势大,如果三党选择支持太子那么以后势必会遭到福王的清算,而他们要是支持福王,那么无疑会受到外界的鄙夷,更会受到东林党的攻讦。
所以,为了守住在朝堂上的优势,齐楚浙三党最好的选择是沉默,当福王登基时以江山社稷为重的缘由臣服福王。
实际上,当勋贵集团选择支持福王后,太子和福王的夺嫡之争就已经失去了悬念,如果文官集团能万众一心的话或许还有翻盘的可能,可现在文官集团内部生了分裂,故而根本无法影响到朝局的展。
而导致这一局面生的重要人物就是张广投靠福王,张广身为勋贵三大领袖自然也是万历皇帝指定的辅政大臣之一,他原本跟英国公一样支持太子,这样一来福王就没有任何机会。
不过,随着李宏宇的出现张广改变了对太子的支持,进而投向了福王的阵营,他担心深受万历皇帝器重同时又是皇太孙朱由校师傅的李宏宇,以后会因为在武昌城差一点被张泉指使的人杀掉的事情进行报复。
故而张广提前做出了应对,选择支持福王来夺取更高的地位和权势来对付李宏宇,说不定可以趁着改朝换代的时候下李宏宇痛下杀手。
李宏宇不知道,随着他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使得原先没有丝毫机会的福王意外地成为了皇位继承的热门人选。
由于在观德殿里值守,李宏宇并不知道午门外生的事情,知道他下午回住处休息,这才现午门外跪着两拨文官。
等弄清了杨涟和张翰两方文官的目的后,李宏宇略一沉思后就跪在了杨涟的身旁,一直以来他都支持太子,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不能退缩了。
随着李宏宇的跪下,杨涟身后的那些文官们顿时感到一阵振奋,李宏宇虽然在朝堂上资历浅薄,但他却是万历皇帝钦命的辅佐大臣同时又掌控了新军,无疑是支持太子阵营官员中的重量级官员。
张翰见状眉头顿时皱了皱,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认为李宏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今福王继承皇位是大势所趋,李宏宇这样做无异螳臂挡车,逆天行事,一定会受到福王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