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灼的书房里收拾得很整洁,李宏宇在里面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不过,李宏宇并没有因此感到气馁,耐心在李家的各处房间里查看,李可灼既然敢进献“仙丹”那么想必早有准备,肯定销毁了那些可疑的东西。
等进了一间外面上锁的杂物房,李宏宇的鼻子不由得抽动了几下,眉头随后皱了起来,隐隐约约他闻到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是檀香的味道。
檀香由于价格不菲,故而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通常用来清洁空气、安神凝气以及祭祀祈福,故而这间杂物房里出现檀香的味道实在是有些奇怪,显得有些暴殄天物,即便是李可灼的书房里好像也没有用檀香。
所谓“事反必妖”,檀香出现在杂物房这种地方很显然不符合常理,这使得李宏宇心中精神一振,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地方就是李可灼配制药丸的地方,为了掩盖药味儿故而点了檀香。
由于檀香的味道非常淡,所以要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军士一拥而入搜查的话,那么绝对不会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异常之处。
鉴于这间杂物房出现了不应该存在的檀香,故而李宏宇打起精神查看着房里的情形,虽然屋里摆着不少杂物但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点儿都不凌乱,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
李宏宇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脚下的青砖地面上,地上打扫得非常干净,砖上没有什么灰尘,这引起了李宏宇的兴趣。
按照常理而言,杂物房这种地方平常应该很少有人来才对,所以地面上应该与杂物上一样,沾着不少灰尘才对。
可奇怪的是,杂物房的杂物上落着一层灰但地上却无比干净,这说明有人刚刚打扫过,无疑印证了李宏宇刚才的猜测,这间杂物房就是李可灼制药的地方,所以才使用了檀香并清洁了地面。
不过,地面上的青砖之间可是有着缝隙,李宏宇于是俯下身子借着窗外阳光仔细查看着砖缝,想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惊喜。
在李宏宇看来,李可灼很有可能把药物洒在了地上,所以才会把地面打扫得如此干净,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砖缝里就会有药物的残留
“来人?”果不其然,李宏宇很快就现一些砖缝里有着粉末状的物质,于是冲着门外高喊了一声。
“大人,生了何事?”听见喊声,在门外候着的柳翰连忙领着几名武官快步走了进来。
“让人把这些砖缝里的东西抠出来,一定要小心,此事完成后本官会给他们记上一功。”李宏宇指着砖缝里的那些粉末状物质,沉声向柳翰说道,或许这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李大人,已经中午了,您忙了一天先用饭吧。”按照李宏宇的吩咐安排了人手后,柳翰开口提醒李宏宇,不知不觉间李宏宇已经在李家待了一上午。
“找个酒楼让他们送饭,饭钱由本官来报。”李宏宇知道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肯定已经饿了,于是沉声向柳翰说道。
“李大人,这饭钱自然是下官来出了,岂能让您颇费。”柳翰闻言连忙笑着说道,这种事情自然是下级官员抢着来。
“本官是这次任务的主官,所以钱就由本官出,让酒楼多弄几个荤菜,不要酒,兄弟们吃饱了才更有干劲。”
李宏宇摆了摆手让柳翰不要再客套,他既然是领头的自然要有领头官员的样子,不会计较这点儿小钱的。
“谢李大人。”柳翰见李宏宇性格豪爽,并不像别的文官那样虚伪和做作,心中顿时有了不少好感,笑着答应了下来,吩咐手下的人去酒楼订饭去了。
士兵们闻言顿时欢呼雀跃,他们的饭食本来应该由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厨子做好后送过来,如今李宏宇花钱请他们吃饭那么一定能吃顿大餐了,堂堂的左春坊大学士请客的话又岂能差得了?
这使得李宏宇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士兵中的形象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要知道文官们可是最讨厌和看不起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认为他们是皇家的走狗,而李宏宇很显然却没有这份偏见。
“大人,由于量太少卑职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名百户把一个小瓷盘端到了李宏宇的面前,上面有着一小堆小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粉末物质,是士兵们小心翼翼从砖缝里抠出来的东西。
李宏宇接过小瓷盘后仔细盯着那堆粉末看了看,确实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于是端到鼻前嗅了嗅,有一种很复杂的味道,而且颜色有些奇怪,好像是几种物质混到了一起。
“柳大人,让人全力彻查,本官要知道李可灼和李家近来所生的事情,尤其是李可灼与什么人交往过。”让人把小瓷盘收好后,李宏宇沉声向柳翰吩咐道,“本官要进宫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李大人,饭菜就快来了,您吃了饭再进宫吧?”柳翰闻言怔了一下,不由得开口说道。
“不了,皇后、太子和各位大人都等着本官!”
李宏宇摆了摆手后抬步离开,脸上神色凝重,想必皇宫里和朝堂上现在因为泰昌帝的驾崩已经乱成了一团,因此他现在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
柳翰见状连忙领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众武官把李宏宇送了出去,在院门处目送李宏宇乘坐马车离去,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头,自然知道李宏宇现在所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
“李大人这是乐极生悲呀,昨天还宾客盈门,如今就成为了阶下囚。”
“听说皇上驾崩是因为李大人进献的‘仙丹’是假的。”
“你们说状元郎能把这件事查清楚吗?”
“短短两个多月就驾崩了两个皇上,是不是有人动了咱们大明的龙脉呀。”
“李大人的罪名一旦坐实那可要满门抄斩的?”
……
李可灼宅院门前的街道上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议论着,此时泰昌帝驾崩的消息已经宣布,人们很容易猜到李家被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搜查与此事有关。
李宏宇前往到紫禁城的时候中途顺道回了一趟家,把先前万历皇帝驾崩时的丧服换上,然后急匆匆地进了皇宫。
乾清宫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朝廷的文武重臣,在跪在那里嚎啕痛哭,见到李宏宇来后纷纷下意识地望了过去,然后面露疑惑的神色:只见跟在李宏宇身后的几名内侍吃力地抬着两个用白布罩着的大箩筐跟在后面,不清楚箩筐里是何物。
“皇后娘娘,臣奉旨去了李可灼的家,其坚称进献给大行皇帝的丹药是仙人所赐,臣在其家中暂时未能有与丹药有关的收获,不过现其家中有大量财物,臣正在让人统计具体的金额。”
进了乾清宫的寝殿,李宏宇先向躺在龙床上的泰昌帝磕了一个头,然后沉声向与英国公等人说着话的李皇后禀报道。
“皇后娘娘,这里面装着的就是给李可灼送过礼的人员名单,臣尚未来得及翻看,请皇后娘娘和太子定夺。”
这时,那几名内侍把抬着的两个盖着白布的箩筐放在了李宏宇身后地上,李宏宇于是走上前掀开了上面盖着的白布露出了筐里的送礼的折子,然后躬身向李皇后说道。
听闻此言,在一旁低声商议着泰昌帝丧事的英国公等托孤重臣们纷纷关切地望向了李皇后和朱由校,想知道两人做出何种抉择,不少人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毕竟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官员昨天为了讨好了李可灼派人前去李家送礼,万一有人拿此事做文章的话那么他们很难脱身。
“太子,你意下如何?”李皇后闻言沉吟了一下,然后问向了身旁的朱由校,想看看朱由校会如何处置此事。
众人的视线随即又落在了朱由校的身上,朱由校一时间显得有些愕然,他毕竟只有十六岁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天子,如今尚沉浸在泰昌帝的驾崩中,猛然就要决定这样一件事情确实有些为难。
不由自主,朱由校的视线落在了李宏宇的身上,这使得李宏宇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欣慰,看样子朱由校在危难之时率先想到的是他而不是孙承宗。
李宏宇知道这难不住朱由校,因为他以前给朱由校讲过类似的事情,告诉过他驾驭朝臣之策,其中就包含有类似的情形。
与孙承宗等人詹事府的詹事不同,李宏宇在教授朱由校的时候并没有一味地讲圣贤之书的道理,大谈礼仪仁爱,显得非常空泛,而是因地制宜给朱由校讲解如何治国以及驭臣的权谋之术,故而深受朱由校的喜欢。
“母后,儿臣觉得此事与李可灼进献丹药一事无关,因此,为了避免市面上流传一些不必要的猜疑,儿臣认为将这些东西付之一炬为好。”
果然,经历过最初的惊愕后朱由校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后向李皇后一拱手,神色严肃地回答。
英国公和方从哲等人闻言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朱由校做出了一个最为正确的选择,否则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将辗转难眠,又不知道这些礼单会在朝堂上引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毫无疑问,一旦确认李可灼蓄意谋害泰昌帝,那么这些礼单将成为京城派系争斗的焦点。
李皇后的双目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她可不希望朱由校登基后京城官场爆惨烈的派系争斗,这样无疑对皇权不利,因此朱由校的表现令她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