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以后你还能教本宫读书吗?”
李宏宇正在心中对王安感到不满时,往嘴里扒拉着饭菜的朱徽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满怀期颐地抬头望向了李宏宇,她自然想要让谈吐风趣、知识渊博的李宏宇成为她授课的师傅。
“回公主,下官明年就要去江南打理海关司,无法教授公主。”李宏宇闻言回过神来,向朱徽媞一躬身后沉声回道,“以后赵学士会教公主。”
“你要离开京城?”朱徽媞的脸颊上顿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并不知道李宏宇要去主掌海关司的事情,还以为像李宏宇这样的朝之重臣会留在京城辅佐天启皇帝。
“下官的差事是神宗皇帝定下的,下官自然要办好了。”李宏宇再度一躬身,不动声色地回答,海关司才是他的未来和希望,京城虽好可惜大明已经垂垂暮矣并不是容身之所。
“那样岂不是见不到你了!”朱徽媞的双目顿时浮现出黯然的神色,不无失望地说道,赵欣固然也是一位她喜欢的授课师傅,但很显然李宏宇的身上更有魅力。
“下官会进京向皇上述职,届时一定前去拜见公主。”
李宏宇见朱徽媞面露不舍的神色,微微笑了一下后说道,他也挺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公主,不过身肩重任无法留在京城里在纷繁的党争中消耗时光。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本宫!”朱徽媞闻言眼前顿时一亮,然后放下手里的碗筷,郑重其事地向李宏宇伸出了右手小拇指,“咱们拉钩,你可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宏宇见状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他堂堂的左春坊大学士竟然要跟一个小女孩拉手指,不过既然这个小女孩是公主的话他唯有听命行事,因此忍着笑神色严肃地与朱徽媞拉了小手指,定下了这个约定。
朱徽媞的心情这才好转了过了,满怀欣喜地在那里大快朵颐,能使得一个公主饿成这样,足见李太后处境的窘迫。
等朱徽媞饱餐了一顿,李宏宇让她混在一群小内侍中进了乾清门,直至目睹了朱徽媞顺利通过乾清门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步急匆匆赶去清宁宫候旨。
天启皇帝登基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大赦天下和减免赋税,让天下百姓感受到天子的仁德。
其次,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启帝自然要进行一些人事上任免,涉及朝廷的重要职位,也算是新帝给那些臣子们的恩典。
在所有获得晋升的大臣中,提拔幅度最大的自然是东宫的属臣,这些人可是新帝身边的近臣,故而受到新帝的重用。
因为泰昌帝只坐了一个月的皇位就驾崩,故而天启帝身边也没有什么东宫属官,能提拔的官员就以泰昌帝当太子的东宫属臣为主,最为引人瞩目的就是提拔了闲赋在家的朱国祚。
朱国祚是浙江嘉兴人,万历十一年殿试状元,与内阁辅方从哲同科,先授翰林修撰,后来成为了詹事府司经局洗马,为皇长子的侍班官,后来又进为谕德官。
万历二十六年,朱国祚被擢为礼部右侍郎,不久代理尚书,为定泰昌帝为皇储给万历皇帝上疏数十次,为泰昌帝坐上太子之位立下了号码功劳。
在明朝内忧外患之际,朱国祚提出了“安人心,收人望,通下情,清监狱”等政治主张。不久转为左侍郎,改吏部。
万历三十年,御史汤兆京弹劾朱国祚“纵酒逾检”,于是朱国祚引疾回乡,一待就是十八年。
泰昌帝继位后自然不会忘记当年力挺其为太子的朱国祚,因此本意提拔其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如内阁与叶向高、方从哲等阁员一同辅政。
可惜,泰昌帝的这道圣旨还没有出就因为红丸案而驾崩,不过天启皇帝没有忘记这个他从未见过但时常被泰昌帝提起的肱骨之臣。
故而,天启皇帝下旨,进朱国祚为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并进太子太保,成为从一品的高官。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浙江出身的官员,朱国祚与叶向高和方从哲的来往都十分密切,毕竟当年朱国祚踏入仕途的时候还没有东林党和浙党的纷争,而是南方官员与北方官员之间的之斗,号称南北党之争。
虽然朱国祚的政治主张虽然与东林党相近,但他却不是东林党,也不是浙党,与周嘉谟的政治主张相似。
因为朱国祚资历深厚,再加上其与东林党和浙党有旧,故而他的任命并没有受到朝臣的非议。
相对而言,天启帝对另外一名内阁阁员的任命就使得东林党颇多微词,这个人就是礼部尚书孙如游。
孙如游是浙党的元老,浙江余姚人,天启帝进其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进入内阁。
为了安抚东林党人,天启帝将东林党人孙慎行从外地召回京城,任命其接替孙如游为礼部尚书,以此平息了东林党人的怨念。
表面上看起来,天启皇帝任免的官员是他的圣意,实际上是京城各派系之间激烈争斗的一个结果,是各派系相互妥协后的一个产物。
作为一名少年天子,别看天启皇帝贵为大明的天子,在很多重要职位上都无法随心所欲地进行人事上的任免,必须要听从朝中重臣的意见,谁让现在臣权强势而君权羸弱,这跟店大欺客以及客大压店是一个道理。
不过,李宏宇还是从天启皇帝的这番人事任免中看出了一丝端倪,在朝廷的这番人事变动中,内阁的影响最大,接连调进了两名非东林党的阁员,使得方从哲不至于孤军奋战。
李宏宇作为天启皇帝的授课老师,其官位自然也得到了提升,虽然他的官职没有变动但却被授予礼部右侍郎的加衔。
这意味着李宏宇一跃成为了朝廷的正三品大员,作为万历皇帝和泰昌皇帝钦定的辅臣,他的官阶确实低了无法跟别的辅臣相提并论,其余辅臣最低的官阶都是正二品。
所以李宏宇这次升为正三品官阶也算是实至名归,无可非议。
另外,天启皇帝还给了李宏宇一项权力,那就是以左春坊大学士的身份“权内阁事”,与钦差一样,属于一个临时性的职务,并没有实职。
所谓的“权内阁事”,意思就是李宏宇以左春坊大学士的身份,辅佐内阁的大学士们处理内阁事务,虽然不是内阁阁员但却有内阁阁员的权力。
天启皇帝此举很显然也是为了平衡内阁内的势力,暗中限制东林党**阁的权势,同时也显示了他对内阁事务的重视。
李宏宇这次以左春坊大学士的身份进入内阁,并没有引东林党的不满,毕竟李宏宇并不是内阁阁员,只是天启皇帝派往内阁协助内阁阁员的一个临时性官员而已。
这样一来,也避免了李宏宇违反内阁阁员不得担任部院实职的定制,反正内阁是皇帝设立的,添加一些新规则而且也无可厚非。
尤为重要的是,左春坊大学士历来被视为准内阁大学士,故而李宏宇以左春坊大学士参与内阁事务也并无不妥。
实际上,李宏宇由于常年在外,根本没有时间履行“权内阁事”的职责,故而当他离开京城前往江南后,由赵欣以右春坊大学士的身份代他参与内阁事务中,可谓是天启皇帝在内阁安插的亲信。
不仅李宏宇,赵欣和孙承宗都得以提升官位,其中赵欣的官职也没有变动,但有了大理寺右少卿的加衔,官阶升为了正四品。
孙承宗同时提升了官职和官阶,天启皇帝将其提拔为詹事府的主官“詹事官”,同时有了礼部尚书的加衔,官阶正二品,得以与其他辅臣相抗衡。
随着天启皇帝登基后的一系列人事任免,拥立天启帝有功的东林党势力得到了加强,不仅在内阁中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而且在各大部院中的话语权也得到了增强。
虽然齐楚浙三党的势力有所损伤,但这些损失完全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并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说到底,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齐楚浙三党,由于双方根基雄厚,故而谁都没有办法一口气吃掉对方,双方之间的争斗注定了是一场持久战。
对于年轻的天启皇帝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处置每天臣子们所上的奏章。
虽然司礼监的太监们已经处理完了大部分的奏章,但还有不少奏章需要天启帝御览后拿主意,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天子来说着实不易,需要听从辅臣们的建议后决定如何处理那些国家大事。
这样一来的话,天启皇帝的思想很容易就受到了辅臣们的左右,而按照惯例应该由李太后来帮天启皇帝对朝臣们的意见做出选择,这样就能维护皇权的威严。
在所有的辅臣中,天启皇帝自然最相信李宏宇了,其次是孙承宗,这两人是他的授课师傅,关系自然比其他的辅臣要亲近。
自从天启皇帝登基后,李宏宇基本上就住在了皇城,以方便辅佐天启皇帝处理手头的事务。
所谓万事开头难,天启皇帝从一个处于呵护下的皇太孙和皇太子忽然之间成为了大明帝国的最高决策人,一时间自然难以适应他现在的新身份,不得不肩负起本不应该他这个年龄所要承担的责任。
很显然,即便是朱由校再聪明,受到过再好的教育,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对大明的军政事务又能了解多少?对大明的现状以及各衙门的运作又能知道多少?
因此,天启皇帝自然对辅臣们万分倚重,很多的事情也都是辅臣的意思,根本没办法做辅臣的建议进行自己的判断,这也是古代为何皇帝年幼时由太后“垂帘听政”的原因,防止君权趁机被臣权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