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边界,前方是灰蒙蒙一片的混沌雾霭。
刺骨的海水让这片海域变成了绝域,没有生灵存活的空间。未入仙道,修为不够的生灵无法在这片海域存活。修成了仙道的修士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北海极北,灵气荒芜的地方。
突然,灰蒙蒙的混沌雾霭翻涌。
漆黑的树叶从混沌中蔓延而出,紧跟着是遮天蔽日的树冠。
一株参天古木从混沌中飞出,扎根于海面,让整片海域都笼罩在树冠的阴影之下。
遮天蔽日的树冠下,是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青年男子,男子一袭昂扬青衫,腰间挂了一个赤红葫芦,漆黑的眸子似星辰一般绽放着光芒。
碧游宫是通天教主的道场,安置于混沌之内,宫内另成一方世界。
在碧游宫内,李止戈自然没有办法接受天道考验,渡过风雷火三灾,挣脱天地枷锁,成就逍遥自在的天仙之境。
渡劫,也要选地方,至少在圣人道场内不行。
因为圣人道场有圣人残留的道韵,加上碧游宫安置在混沌中,不在天道之内,所以李止戈必须从碧游宫走出来。
当李止戈从碧游宫走出来的瞬间,天空便无缘无故变得阴沉。
这是天道感应到了李止戈的气息,欲降下劫难。
李止戈也不遮蔽自身气机,体内沛然的法力如大江大海奔涌,一身气势开始开始攀升,引得海水翻涌,倒灌上高天。
轰!
随着李止戈气机的攀升,天穹上汇聚了雷霆的海洋。
雷海倾泄而下,让李止戈身处的海域都沸腾起来,整个海平面上海水迅速蒸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所幸这是北海极北,生灵绝迹的地方,否则李止戈单是渡劫就要殃及不少生灵。
海水在沸腾蒸发,海平面在下降。
李止戈立于海面之上,任凭雷霆倾泄将他包裹。
要修成天仙,挣脱天地枷锁,就要接受天道的考验,天会降下神雷劈你,会刮起赑风吹你,会生出阴火烧你。
风雷火三灾,首先降临的是雷灾。
李止戈沐浴在雷霆中,全身血肉经脉在接受雷霆的淬炼洗礼,一身充沛的法力也在雷霆的淬炼下沾染上一丝丝纯阳气息。
北海海面上,漆黑的古树参天耸立,树干直耸入云,树冠在雷霆的海洋中摇曳而欣欣向荣。
似乎觉得这样的考验对于李止戈和妖魔树来说太过于简单,原本湛蓝的雷海逐渐变成了金色,然后变成赤红色,再到紫色,黑色。
一重一重的雷劫接踵而至,无穷无尽的雷海倾覆而下。
沐浴在雷霆的海洋中,李止戈逐渐闭上双眼,不去理会周身已经焦黑的肌肉,只是手掐印诀,打出一道又一道禁制,然后朝妖魔树烙印上去。
神雷炼体,也淬炼着妖魔树,一道接着一道禁制被李止戈打入妖魔树之内。
风、雷、水、火,原本李止戈所领悟的法则之力变成一道又一道禁制,伴随着无穷无尽的雷光注入妖魔树,李止戈手印变幻不停,心神与妖魔树相连,气息与妖魔树圆融一体。
天雷滚滚,蕴含着毁灭与新生。
天雷之下,李止戈的法力在蜕变,肉身也在慢慢蜕变,一层一层死皮脱落,在滋滋雷光映照下,李止戈体内的血管都变得透明了。
所谓挣脱天地枷锁,不如说是打破自身的枷锁,使得生命向着更高层次进化蜕变。
以李止戈为中心,北海极北之上的天穹早已变成了雷霆汪洋,覆盖千万里天空。
海平面不停下降,整个北海因此而动荡不安。
距离李止戈较近的覆海殿中,身材高大壮硕的蛟魔王眼神冰冷看向极北的地方,他语气凝重自言自语道,“是谁在极北之海渡劫?这样的雷劫,纵然是金仙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吧?”
“莫非是他?”
突然,蛟魔王想起了一个身影。
沉默了片刻,蛟魔王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北边传来的动静。
北海海眼中,几条苍老的老龙面面相觑,感受着动荡的海眼,他们相互对视,其中一条老龙率先开口道,“有人遮蔽了天机,无法卜算。”
“既然无法卜算,那就莫要多管闲事了。”
“是啊,这天地早已不是我龙族的天地。天地终将迎来大劫,以我龙族眼下的处境,能置身大劫之外已然不易,莫生事端。”
李止戈在渡劫,天地间,也只有寥寥几位能察觉到是李止戈在渡劫。
骊山之巅,身子佝偻拄着拐杖的老妪遥望北海,许久,她又抬头遥望天外,浑浊的眼神锐利了些许。
老妪身前,一个白衣少女恭敬候立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五庄观中,面容和蔼,身材高大的老人笑吟吟遥望极北之海,脸上多是欣慰神色。
李止戈没有顾虑外界的目光。
天雷滚滚,淹没了一切,也淹没了李止戈的身影,只有一株古树摇曳参天,漆黑的枝叶缠绕雷光,在天地间熠熠生辉。
劫难终有尽头。
李止戈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记雷霆霹雳,他只觉得自身法力出现了一个质变,整个人焕然一新,眼眸中射出的眸光都变得深沉了许多,浑身通泰,似乎卸掉了沉重的枷锁。
天雷逐渐平息,大日再次横空,一株撑天拄地的古树摇曳着树冠开始慢慢缩小,最终变成一株袖珍小树落在了李止戈手掌中。
看着手掌上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小树,李止戈眼神一动,内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准提教主有七宝妙树,或许自己炼成的小树有朝一日可如准提教主的七宝妙树一样,蜕变成一件真正的至宝。
张口将小树吞入腹中,李止戈仰头看了看骄横天空的大日,轻声呢喃道,“雷灾过了,接下来当是风灾。”
话音刚落,天地间起风了。
这风似乎从虚空诞生,无形无质,将海面翻涌过来,让天地间变得一片肃杀。
李止戈站立在海面上,只觉得有风从颅顶灌入,沿着身体经脉削刮血肉,直奔六腑而去。
一瞬间,李止戈打了一个寒颤,体内法力失灵一般,无法抵御那从颅顶灌入的赑风,连带着灵魂都打了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