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华的冀州变成了一座死城。
陆傲天骑在马背上，提着一口乌鞘长剑，一双锐利的眼眸中迸发出惊天动地的杀机，他气得浑身颤抖，冷声开口道，“该杀！上官云该杀！”
吕凤鸣一身白衣，手中一口白剑，眼泪婆娑望着死气沉沉的冀州，望着那裸露河床的护城河，望着那干裂的大地，望着寸草不生冒着热气的地面，她喃喃自语道，“苍生何辜？苍生何辜啊！”
城中，躲在房檐下的难民们看向了这一群乌泱泱的江湖人，他们眼神麻木，毫无生气。
薛万山揪着花白的胡子，握剑的手因为太过于用力而使得手背上绽起了条条青筋，额头上也绽起了条条青筋。
这一刻，原本义愤填膺的武林群雄沉默了，面对这样的人间炼狱，他们的愤怒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
伏天娇赶到了冀州城，她跑死了几匹快马，原本明艳的脸庞变得憔悴，乌黑亮丽的头发染了风霜。
看着死寂的冀州城，看着百里开外冒着红光的上官堡，伏天娇心情沉重无比。
陆逸和伏天香也赶到了冀州城，两人跟伏天娇一样狼狈，心情跟伏天娇一样沉重。
冀州城城门处，伏天娇提着白玉剑走向了黑压压的人群，走向了人群中央的薛万山和陆傲天几人。
“伏女侠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齐刷刷转头看向走来的伏天娇三人。
群雄眼中露出了振奋的神色，有人开口道，“伏女侠前去请李止戈和碧玉生，想来李止戈和碧玉生也快要到了吧？”
“应该快要到了。碧玉生大仁大义，李止戈能够跟碧玉生走到一起，得到碧玉生认可，想来也是仁义之辈。”
“这一次除魔要仰仗李止戈和碧玉生了，我们快快做些准备，迎接李止戈和碧玉生。”
在人群的叫嚷声中，薛万山看着心情低落的伏天娇，他长呼了一口浊气，转头看向陆傲天和吕凤鸣，沉声开口道，“陆大侠，看来这一次我们是指望不上李止戈和碧玉生了，还得靠我们自己。”
陆傲天点头，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压抑起来。
伏天娇走到了薛万山几人身前，她心情低落，满脸惭愧开口道，“师父、几位师叔，还有各位前辈，天娇无能，没有寻到李止戈和碧玉生。”
听伏天娇没有寻到李止戈和碧玉生两人，人群的叫嚷声戛然而止，沈鹤年、李登萍、白头老鹰等人更是皱起了眉头。
距离上官堡越近，众人越心惊，对李止戈和碧玉生两人所抱的期望也就越大。现在骤然听闻伏天娇几人没有寻到李止戈和碧玉生，众人心都凉了半截，有不少人甚至生出了退缩之意。
除魔卫道的前提是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是有带头的人。
可现在众人察觉到了，带头的薛万山和黑白双侠大概率对付不了上官云，自己等人有生命危险，所以众人心头生出了一丝退缩心思。
上官云是很可恶，中原百姓是很可怜，但是这些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吗？
薛万山的师弟清风剑客沈鹤年眼神迟疑看向师兄，沉声开口道，“师兄，要不我们多派一些人出去寻李止戈和碧玉生？等寻到了李止戈和碧玉生，再前往上官堡对付上官云不迟。”
天山七侠之一的张庸看向自己的师父清风剑客沈鹤年，开口附和道，“是啊，掌门师伯，师父说得没错，我们还是多派些人出去找李止戈和碧玉生吧。等找到了李止戈和碧玉生，我们再去对付上官云不迟。”
“我们还在上官堡百里开外，可百里外的冀州城就因为上官云变成了人间炼狱，可想而知上官云是多么可怕。掌门师伯，弟子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弟子觉得大伙儿不应该去送死而已，因为那样没有意义。”
继沈鹤年和张庸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开口道，“薛掌门，我们也觉得该退回去从长计议，等找到了李止戈和碧玉生两人，再商议除魔之事。”
面对众人杂乱的建议，薛万山垂了垂眼皮，陷入了沉默。
陆傲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他环顾四周，眼中射出冷光，大声开口道，“诸位，听我一言！”
“上官云入魔，已经危及天下，无数武林同道因为上官云而家破人亡，更是有数以十万计、数以百万计的中原百姓因他而流离失所。”
“今日没有寻到李止戈，明日没有寻到李止戈，如果一直寻不到李止戈，我们是不是要一直放任上官云不管？”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日不除去上官云，他入魔的程度就会越深，殃及的范围也会越广，受到牵连的百姓也会越多！”
“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正道沉沦，你们要眼睁睁看着秀丽的山河大地沦陷为魔土吗？”
“诸位，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值此武林存亡之际，天下沦陷之时，我们必须得有人站出来阻拦上官云，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我陆傲天不惜一命要除去上官云，愿意跟陆傲天一同赴死的请站出来！不愿意赴死陆傲天也绝不会怪你们！”
陆傲天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让众人热血沸腾，陆逸脸庞涨得通红，他第一个站出来，大声开口道，“爹，孩儿不怕死！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为了锦绣河山不沦为魔土，孩儿愿意配您一同赴死！”
陆傲天满意点头，重重一巴掌拍在陆逸肩膀上，“好！这才是我陆傲天的儿子！”
白侠吕凤鸣什么也没说，她眼神温柔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脸上的笑容已经表明了一切。
薛万山精神振奋，他提着一口铁剑走到陆傲天身旁，爽朗大笑道，“陆大侠愿意为了天下苍生赴死，老朽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了，又何惜这一把老骨头？”
“如果能换得百姓安居，如果能换得山河锦绣，老朽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青萍剑客李登萍柔情款款看着自己的师兄，她一身青衣，跨前几步，大声开口喊道，“天山派举派上下，愿陪掌门一同除魔，愿陪掌门一同赴死！”
伏天娇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她高高举起白玉剑，清声喊道，“天山派举派上下，愿陪掌门一同除魔，愿陪掌门一同赴死！”
伏天香跟着师姐举起了手中佩剑，她声音清脆如银铃，有些颤抖跟着喊道，“天山派举派上下，愿陪掌门一同除魔，愿陪掌门一同赴死！”
在天山派一群弟子慷慨激昂的喊声中，无数江湖人涨得脸色通红，高声大喊，“为了天下百姓，为了锦绣河山，我们愿意赴死！”
人群的高喊声响彻云霄，让冀州城中那些眼神麻木的难民们脸上多了几分生机活力。
混迹在人群中的清风剑客沈鹤年笑容牵强，脸色苍白。
白头老鹰带着三山六洞的弟子安静站在人群中，显得极为不合群。
看向领头的陆傲天和薛万山，白头老鹰从人群里走出来，有些不敢看薛万山和陆傲天的眼睛，底气不足开口道，“陆大侠、薛掌门，我白头老鹰敬佩你们是英雄。可是三山六洞远在南疆，上官云也影响不到我们，所以我们三山六洞的人就不陪你们一起去了。”
陆傲天转头看向白头老鹰，以及白头老鹰身后的一群人，平静点头道，“几位山主洞主请便！”
三山六洞的人离开了，又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朝陆傲天表明了上官云入魔影响不到自己。
一时间，原本黑压压近万人的队伍缩减了大半，只剩余千余人还跟在陆傲天身后。
陆逸望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愤声开口道，“这些邪道的人，平日里就自私自利，紧要关头还般贪生怕死！”
陆逸话落，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走出来，摇头笑道，“陆少侠，你这话可就有所偏颇了。我活命阎王也是邪道上的人，可我活命阎王几时贪生怕死过？我玄冥教弟子几时贪生怕死过？”
“不错。我疯魔老人虽然喜欢杀人，但几时自私自利，几时怕生怕死过？”
看着一群邪道上的巨擘，陆逸眼皮抖了一抖，缩缩脖子退到了陆傲天身后。
陆傲天看向众人，爽朗笑道，“各位，名门正派有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之徒，邪道上也有义薄云天的豪杰之辈。在天下存亡、山河沦陷之际，无拘正道邪道，我们都只有一个敌人！”
“上官云才是真正的魔！今日我们正邪联手，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将上官云斩杀！”
“对！将上官云斩杀！”
高喊声响彻云霄，一群人浩浩荡荡，豪气冲天奔赴了冀州城外百里处的上官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