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栾川县越发热闹了。
武威王李元宝回乡探亲,此事在栾川县闹得沸沸扬扬,被人们茶余饭后引以为资谈。而收养李元宝的王吉利父女也走了大运,从此大富大贵。
现在的王吉利父女搬进了深宅大院,一日三餐必须是山珍海馐、鱼翅燕窝,衣物必须是华丽的绫罗绸缎,出入必须有貌美侍女和英俊的护卫鞍前马后伺候。
走到街头上,这一对父女必须要仰着头,面带神气将鼻孔朝天。
今日,栾川县城中央摆了一个擂台,支撑擂台的柱子上挂着鲜艳的红绸,而擂台上方居中坐着满脸红光的王吉利和王明珠,在王吉利父女身旁陪伴着县令县尉等一干栾川县的达官显贵,这些达官显贵面对王吉利父女,面带谄媚讨好之色。
擂台周围,是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人多了,自然少不了窃窃私语。
人群的复杂目光停留在擂台上方的王吉利父女身上,有人小声嘀咕道,“昔日的王吉利不过是一个落魄的酒鬼和赌鬼,带着女儿和养子养女在街头招摇撞骗,没有一个人瞧得上他。也不知道他们父女走了哪门子大运,得了哪路神仙垂青,王吉利收养的养子元宝竟然是当朝小王爷。这下好了,往日我们看不起的王吉利父女也攀附枝头变成了凤凰,连县尊和县尉都要讨好他们父女。”
“谁说不是呢。”
“听说小王爷回乡探亲,赐了王吉利父女一车的金银珠宝,现在的王吉利可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了,我们看到他都得低头。”
“不过王明珠与严成有婚姻在身,严大娘,待你家阿成娶了王明珠,你老人家可是要享福了。”
人群中,面色有些青黑,腰身粗如水桶的妇女脸上笑出了褶子,得意朝周围的父老乡亲开口道,“那是!也是我慧眼识珠,早在十几年前就为阿成定下了这门亲事。也不瞒你们说,我们严家家穷,阿成的父亲死得早,早年我怕阿成长大了娶不上媳妇儿,恰逢当时王吉利赌输了钱,上门找我借银子。我给了王吉利五两银子,跟王吉利订下了婚约,等到阿成和明珠长大,就让他们成亲。”
“我也没有想到,王吉利收养的元宝竟然是当朝小王爷。”
“阿成一直都对元宝很好,元宝也把阿成当成大哥,想来阿成在元宝小王爷那里也是能说上话的。等阿成回来,我就让阿成去皇宫,跟元宝小王爷讨一门差事,然后再回来迎娶明珠。到时候,我们严家也要变成富贵人家了。”
说着,严大娘原本青黑的脸上竟染了几丝红晕,整个人扬眉吐气,眼中满是憧憬。
周围,一群人纷纷开口恭维道,“严大娘,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等你们严家富贵了,千万不要像王吉利父女一样不认识我们这些乡亲啊。”
严大娘笑容越发灿烂了,脸皱得跟一朵干枯的菊花一样,连连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些年乡亲们对我和阿成都好,我家阿成性子憨厚,不会忘记乡亲们的好。”
“对了!严大娘,你家阿成呢,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家阿成了。”
面对人群的询问,严大娘脸色垮了下来,“阿成那臭小子不听话,说是听从神仙的指点,给翡翠那丑丫头寻起死回生的神药去了。也不知道翡翠那个丑丫头到底给我家阿成灌了什么迷魂药,让我家阿成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
“严大娘,别生气。阿成只是一时年轻,等阿成回来,去小王爷府上谋一份差事,到时候什么样的媳妇儿讨不到?那时候,他就会忘记翡翠那个丑丫头了。”
“严大娘,赶紧让人把阿成寻回来吧。翡翠那丑丫头生得跟夜叉转世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死了也让阿成那臭小子念念不忘。”
擂台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没有影响擂台上方满脸风光的王吉利王明珠父女,这对父女自觉跨越了阶层,身份跟平头百姓不一样了。
众目睽睽下,王吉利站起身来,放开嗓门朝周围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家明珠也到了出阁的时候。今天,我要为明珠挑选一个适龄的文武双全的女婿。”
“今日擂台,分为文试与武试,凡是适龄的青年才俊都可登台比试,只要能够在文试与武试中双双夺魁,就可成为我王吉利的佳婿。”
王吉利话音落下,人群中的年轻人们顿时躁动起来,不少青年才俊都登上了擂台,目光灼灼看着身段婀娜,衣着华贵,圆扇半遮脸庞的王明珠。
王明珠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但是放在小小的栾川县城中,大小算是一个脂粉美人儿。况且,现在的王吉利王明珠父女发了迹,以往瞧不上王明珠的青年才俊们都动了心。
王吉利王明珠父女没有发迹前,总想着钓一个金龟婿,攀附权贵。可那时,栾川县中,但凡家境殷实一点的青年才俊,都瞧不上王明珠。
现在,这些青年才俊倒是反过来要攀附王吉利王明珠父女了,不为别的,只因为王吉利父女有钱,只因为王吉利王明珠父女身后有一位小王爷。
擂台周围,跟王吉利父女一个村子的人们脸色变得精彩起来,人们纷纷转头看向了腰身粗如水桶的严大娘,杂七杂八问道,“严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明珠不是与你家阿成有婚约在身吗,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开始挑选夫婿了?”
人群杂乱的声音落在严大娘耳中变得异常讽刺,看着擂台上方王吉利王明珠父女得意的面孔,严大娘只觉得这一对父女面目可憎。
原本就青黑的脸色变得更青黑几分,脸膛上甚至多几分黑光,严大娘挤开人群,肥胖的手指向王吉利,声音尖锐喝骂道,“王吉利,你这个杂碎!你家明珠与我家阿成有婚约在身,白纸黑字都记着呢。怎么,你们父女想要悔婚吗?”
“栾川县的各位父老乡亲,还有县尊县尉,请大家做一个公证。十五年前,王吉利找我借五两银子,为了不还银子,他与我立下字据,要将女儿王明珠嫁给我儿子严成。”
“现在,王吉利富贵了,就置婚约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招亲。大家评评理,王吉利父女这样做,是不是背信弃义,是不是伤风败俗?”
“县尊、县尉在上,民妇手中还有王吉利立下的字据,你们要为民妇做主啊!”
骂着骂着,严大娘竟然当街掩面哭泣起来,人群看向王吉利王明珠父女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
人群古怪的眼神中,王吉利脸色黑了下来,表情有些不自然,王明珠有些坐立不安,伸手捶打自己的老父亲,小声骂道,“爹啊,都怪你,当年为了五两银子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了。我才不要嫁给严成那个傻小子,要是嫁给严成那傻小子,女儿的终身幸福可就毁了!”
王吉利有些心乱,慌忙开口道,“都怪我!明珠,你别着急,让爹想想办法。爹不会让你嫁给严成那个又穷又傻又没有出息的小子。”
王吉利身旁,栾川县的县令眼珠一转,只觉得机会来了,他猛然站起身来,指着人群中掩面哭泣的严大娘喝骂道,“大胆刁妇,竟敢污蔑王大人!再敢出言不逊,当心本官让衙役将你拿下,投入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