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空出一片的街道上突然多出一人来,是一身穿白衣,十一二岁模样的娇俏少女,眉宇间英气勃勃,十分的讨人喜欢。
苍倚剑和李天玉看到这小姑娘时却俱是一怔,因这副少女模样不正是几年前苍倚剑还未长成的模样?
那幅穿着打扮,哪怕是动作神情都和苍倚剑与李天玉相识时一模一样。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像是高兴傻了一样。我也不知你会在此处,不见你信上提起过,可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白衣少女摸了摸“雪铃”的头,又看向了苍倚剑,道,“这位道友可是雪铃的同门?”
苍倚剑从这白衣少女哪怕最细微的表情中也可看出她心存疑问,毕竟她此时不过是一介平凡人,体质怕是连此界凡俗中最普通的人都不如,实在不似同道中人。
苍倚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对着白衣少女一笑:“我名苍倚剑,出身极西剑门,可否知道道友是何来历?”
那白衣少女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道:“我亦然。”
“如此倒是有缘。”
白衣少女与苍倚剑对视了片刻,突然嫣然一笑:“的确是幸会,可惜我不该在这,也不该是现在这模样,若是真正有缘,当有再会的一日。”她意有所指地道,笑得颇有些神秘莫测,说完就要转身而去,却见苍倚剑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苍倚剑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道:“何必要等到日后,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让我把你化为飞灰如何?”
白衣少女轻轻歪了歪头,作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道:“你当真要如此待我,若是无我又何来的你。”
苍倚剑突然伸手颇为温柔地摸了摸白衣少女的脸,令白衣少女有些呆愣,怔怔看着苍倚剑不知躲闪。
“我来此世界时便是我,又何来你我之分,又何来的你,你去吧。”
她说完就伸出一指点在了白衣少女的心脏处,只听似乎有何物破碎之声响起,这白衣少女便如泥灰捏成的假人一般,四分五裂化为飞灰而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起初几世,她的确因觉得自己是鸠占鹊巢而愧疚犹疑过,不过也只是曾经罢了。
一边的李天玉嘴角微抽,他似忍了忍,最终那清脆的童音中带着些许感慨道:“我当真不如也。”
苍倚剑摇了摇头道:“不过是有些际遇罢了,这般程度的心魔还不足以令我动摇,想来这洞府主人把我们摄到此幻境之中并无加害之意。”
李天玉苦笑道:“那恐怕也是我的魔障,因雪铃蹊跷身故,我心中于她于你都心存愧意,时时便要出来显现一番,怕早已经种下了心魔。方才看到‘你’时我差点便要道心失守,实在是如你当面一般。好在她被你吸引而去,并无针对我之意,否则我怕难以支撑。”
“其实她与我不像,不然也不会不识得我如今这模样。”苍倚剑道,“何况真正难以看破的不正是我们现在这副皮囊?”
“权当磨励吧。”李天玉释然笑道。
“腹中饥饿,不如上那酒楼吃喝一番如何?”苍倚剑颇为新奇的听到腹中咕噜作响,略怔愣了片刻后道,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这街上最好的酒楼。
李天玉自然并无不可,可看着一小摊贩推着一车吃食走过时还是不自觉地让目光追随了过去,最后定在了那红丹丹的糖葫芦上。犹豫了片刻,李天玉还是拦下了摊贩,一气买下了一四串捏在手上。到手后便迅速吃掉了一串,只是目光略显无奈。
“我从儿时起就并不嗜甜,如今倒别有一番滋味。”他虽是如此说,却并没有停嘴,略沾了些红色糖衣的脸上也露出了满足之色,直让人也想买一串来尝尝。
“小姐姐,这个好吃吗?”一个头扎两个冲天辫的小姑娘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一脸渴望地看着那红色果子问道。
李天玉受到惊吓一般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他盯着那小姑娘看了一会,递了一串过去,又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道:“颖儿乖,快回家去吧,莫要到处乱跑让你娘担心了。”
那小姑娘歪着头看着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颖儿,你也是我娘派来照顾我的吗?”
“……若再不走这串糖葫芦我可就要收回来了。”
小姑娘赶紧把糖葫芦藏到了身后,嘟着嘴道:“走就走,不准告诉娘我吃外面的东西了,不然我让我爹打你。”说完做了个鬼脸,颠颠的跑远了。
“我入内门之后族长原让人递信于我,让我寻个时间下山履行婚约。”李天玉突然道,“只是我如何不知颖儿表妹的性情,不久之后就有消息传来,她独自离开家族出门历练,虽本命魂灯未灭,却从此音讯全无。”
“那是她自己选的路,与你又何干。”
李天玉摇头失笑:“虽是如此,但从小结下的情谊也并非虚假,如何不会忧心。”
这时那躲得远远的那些人又探首控脑地看了过来,有一人一脸恭敬地领着两个羽衣星冠,一副出尘模样的修士走了过来,指着苍倚剑和李天玉两人道:“两位仙长,就是这两人妖人在此作崇,还请速速锁了去,还此地一个安宁,我等之后必定会奉上双倍的贡奉。”
那两个修士均是可有可无地颔首以对,道:“让人离开此地,莫要在此碍事。”
“是,是,我这就让他们都走开。”那人连连点头道,向四周挥了挥手便远远离开了此地,一会功夫后这四周百丈之内更是感觉不到还有人逗留了。
那两个修士此刻才正眼打量苍倚剑和李天玉两人,表情明显带着轻慢之色,其中个高些的那人慢悠悠开口道:“你二人姓什名谁,来自何门何派,为何在此作乱,还不一一道来。”
李天玉冷笑一声:“你们又是何人?”
另一人不耐道:“来到此地还不知我们是何人,又何必出外行走,早晚要丢了性命。”
苍倚剑倒是从他们的穿戴上看出了他们的来历,只是这宗门早就消失在了几万年之前,原本也的确是有留下事迹的强大宗门,只可能惜不知惹到了哪路大能,被直接攻破了山门,派中高手被屠戮大半,又失去了镇宗之物,短短千年就衰败下去,再不见其传人现世。
“啧啧,我当是何人在此大放厥词,结果区区筑基就敢出来丢人现眼,又何必担心别人性命。”一大白天黑巾蒙面,一身夜行打扮之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屋顶之上,手上还捏着一个酒杯,插有一根细草管在其中。他此时目光已经放在了“雪铃”的身上,向他招了招手,“这小模样真是可人,啧,我看你与我有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修仙?”
李天玉目无表情道:“在下已有师承,还请前辈见谅。”
那蒙面修士又“啧”了一声,道:“无妨,无妨,你现在和跟我走了你师父又不能来拦住你,如此便说定了,待我先结果了这两人给你做个见面礼。”
那两修士便是再没有眼力也看出这蒙面修士怕是不凡,早就已经心生退意,可以那蒙面修士的修为又如何能让他们走脱了,他话音还未落,那两修士已经身首异处,倒在地上时已经只剩两副枯骨,半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完事。”那蒙面修士拍了拍手,走到两副枯骨边一脚把骨架踢散,从中随意的挑了一根肋骨出来,只见手指在其上抹过后碎沫纷纷而下,片刻后就雕成了一根小巧的白玉般色泽的发簪来,其上几朵白梅栩栩如生。蒙面修士对着阳光端详了梅花发簪片刻,又突然用尖锐的一端划破了手指,鲜血滴在白梅之上,立刻就令其染上了胭脂般的颜色,分外的娇艳夺目。
“你看这见面礼如何?”蒙面修士奉宝般捧着那发簪送到“雪铃”面前,令李天玉的脸色更加难以描述。
蒙面修士也不管“雪铃”是否答理于他,独自喜滋滋地道:“看到这般漂亮的礼物你肯定愿和我走了吧!”
李天玉正色道:“前辈莫要再与晚辈开玩笑了。”
“不愿意也没关系,你总会愿意的。”蒙面修士语气中并无恼意,依然语气轻松地道,“你可是因她而不愿意,我替你杀了她可好,死活可以任你挑选,是不是很有趣。”
苍倚剑对于应对这般的男神精病可说经验颇多,她笑道:“不知前辈可否让我自己来选?”
蒙面修士这才看到苍倚剑一般打量了她一眼,那双狭长的眼睛微眯,道:“有何不可。”
“当真。”
蒙面修士“啧”了一声,语气懒洋洋地道:“自然。”
“多谢前辈仁慈,可惜我已经死过了。”苍倚剑颇为遗憾地道,语气如同鬼怪话本的开头一般。
蒙脸修士渐渐收敛了眼中的谑趣之意,只见苍倚剑突然闭上眼睛气息全无,下一瞬再睁开时她已经换了一副模样,那长相中性些的短发女子冲着蒙面修士咧嘴一笑:“抱歉,我也是死过的人了,待我再换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