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明珠所坐的角度正好看见了鸣翠的身子一颤,眼神之中也多有闪躲,这都被她清晰的捕捉到了。看来这赵婉儿来睿王府找杜涵凝真得不是送千年人参那么单纯,看这丫鬟的反应,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盒子里装得还真得可能是毒药。
今日见赵婉儿一副温婉模样,和那日在流霞台所见还真是天差地别,不说别的,这般模样,怪不得会是京都第一美人,也是有这资本的,诧异于她是不是看走眼了,恐怕是这赵婉儿的演技是变好了。
荷琴从赵婉儿手中拿过锦盒的时候特意小心留意了一下,杜涵凝眼中让她小心的意思她看见了,就算王妃不提醒,她也会当心,“赵”家的人怎能不当心,何况是这个居心叵测的赵婉儿,即使她装得再温婉,情绪收敛的再好,仍是不能够否认她对王妃的憎恨,以及她之前做过的事情,每一桩都是极尽恶毒之意。
赵婉儿手中一空,心中是一松,杜涵凝收下这锦盒就是成功的一半,将举着的手垂了下来,直起了身子。
“王妃能够接受臣女的歉礼,臣女这才放心,王妃是真得原谅臣女,没有生臣女的气,谢睿王妃。”
“赵小姐不用如此多礼了,请坐吧。”
杜涵凝一挥手示意赵婉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而先前她喝的那杯茶水已经由伶俐的丫鬟再次给添满了。
鸣翠小心翼翼跟着赵婉儿退下,站到了赵婉儿的身后,小心的偷觑了一眼此时已经走到杜涵凝身边站着的荷琴手中托着的锦盒,双手在衣袖之下紧紧的搅着,可见她内心的忐忑纠结。
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多番针对睿王妃,以前也只是些言语谣言伤害,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到睿王妃的人身,可是这一次居然是如此恶毒的做法,让她越来越害怕。
那日小姐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突然兴起做了一幅画,那上面画得正是睿王妃,虽然画得很是扭曲,但是她却是知道这就是睿王妃的模样,记得那时小姐嘴角那抹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之后小姐将那幅画糊在了梳妆镜后的墙上,想不明白小姐是要用这副画做什么,不成想小姐居然是用画来练微笑,可是其中的过程也只有贴身伺候的她才清楚的了解,小姐不知砸烂了多少面铜镜,换了多少幅画像,而那些画像有被撕毁了,有被火烧的,犹得备晨炊针扎的,有被践踏的……丝毫不用怀疑小姐正是将这些画像当做睿王妃来折磨了。
小姐变了,变得她都有点不敢接近,每天都有些提心吊胆,小姐动不动就生气或是做些什么疯狂的举动,若是一个不慎就会被殃及,在府中的闺房之中的物件已经没有两件了,上次相爷喝令小姐不许砸东西,可是现在轮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受到迫害,这院子里的花就没有一天会有朵完整的剩下。若不是相府有着相爷坐镇,估计连府邸都有可能被小姐给拆了去。
坐在另一侧的赫连明珠突然凉凉的开口,道:“这千年人参,在本公主跖胡国的皇室都没有见过,这人参百年之上已经纯属难得,这株千年人参寻得不容易吧……”
赵婉儿端坐在位置上,双手平放在腿上,看着荷琴手中的锦盒,心中一突,赫连明珠这是在质疑,低头轻声回道:“明珠公主,这千年人参是如何寻获得,臣女并不知悉,只是府中有臣女就拿过来了,若是明珠公主想要知道是怎么寻获的,待臣女回府询问之后方可告知。”
“哦,那这样的话,也是好,到时可以捎几株回跖胡国,也算是跖胡国的一笔财富,丰富一下国库,很好很好,”赫连明珠说道,“本公主真得是想要见识一下千年人参长得什么样了……荷琴,拿过来本公主欣赏欣赏。”
赫连明珠俨然是一幅主人的模样,大有一睹为快的模样的。
赵婉儿一惊,看着荷琴就要走过来的脚步,冲口而出,道:“不行……”
这话说得又急又快,让屋中的人都惊讶的看向她,这人参果然是有问题。
赫连明珠微哂,微怒道:“赵小姐,这是看不起本公主,本公主连看一眼都不能吗?”
赵婉儿话一说出口,就已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看着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她忙声说掩饰,道:“公主误会了,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赫连明珠怒视着赵婉儿,这样大的反应,摆明了是有鬼,和坐在上面仍是浅笑的杜涵凝相视了一眼,杜涵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赵婉儿未答,杜涵凝却是浅声道:“明珠,莫要生气了,本王妃相信赵小姐没有这个意思,明珠你贵为公主,谁会看不起你,是吧,赵小姐?”
看着杜涵凝落在她身上平静温和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赵婉儿觉得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浑身紧绷着,头皮绷紧,站了起来,温声说道:“是,睿王妃说得是,臣女怎会看不起明珠公主,臣女刚才一时口快,惹公主生气,是臣女的错。”
说完向着赫连明珠一行礼,她不敢多说什么。
“算了,谅你也没这胆,你起来吧。”赫连明珠不屑道。
赵婉儿此时心中又急又怕,但是听到赫连明珠这般鄙夷的话语更是觉得心中堵气,但是却是不得发作出来。只得喏声回道:“谢公主。”
“说说看,本公主为什么不能看这千年人参,难不成还怕本公主将这株千年人参占为己有不成,你放心好了,就算占位己有,那也是睿王妃的事了,本公主可是亲耳听到了刚才你可是将这株千年人参当做歉礼送给了睿王妃。”赫连明珠可是没有打算就此善罢甘休,这个赵婉儿她还真是看不顺眼。
赵婉儿有些气结,低着头,眉头紧锁,额际都出了冷汗,这要怎么有个合理解释,陷入了思索间。
屋中静谧无声,只等着赵婉儿的答案。
“赵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你好像都快站不稳了,本王妃可是最清楚这生病的痛楚与难受,赵小姐若是有病就快回去歇着吧。”
良久,杜涵凝才轻声开口,淡淡的语气,只是这话让在一旁守着的覃仲言差点就要笑出声,这杜涵凝的这话说得,骂人不带脏字,这句话最终应是强调这赵婉儿是有病吧。
赵婉儿来府里,他可是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只在一旁守着,他也知道关于赵婉儿对杜涵凝所做的这些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既然阿宸不在府中,他就有义务要保证杜涵凝的安全,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即使杜涵凝根本是不需要他的保护,只是他在一旁看着也放心。
只是在纠结中的赵婉儿没有听出杜涵凝话里隐含的意思,被杜涵凝这一说,才回过神来,晃了晃神,温声道:“谢谢睿王妃关心,臣女无事,可能是天有些热,”说着举起手擦了擦额际的冷汗,才道:“所以有些虚,无碍的。”
“那就好,若是赵小姐在睿王府出个什么事,本王妃可是难辞其咎。”杜涵凝无意再与她多做周旋,轻抬了抬眼,道:“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季,天气是闷热了些,赵小姐还是早些回府歇着,找个大夫看一下。”
“是,臣女明白……睿王妃,这个千年人参是集天地灵气之物,一直被收藏在锦盒之中,未得打开过,据说,密封的锦盒中也是有着人参之气,若是被人吸食,也是大补,正好王妃病愈正需要,所以臣女才会这般无礼了,望明珠公主见谅。”
杜涵凝眼眸微眯,这种说法确实是有的,就和药囊的作用差不多,但是这赵婉儿真得会这么好心?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赵婉儿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可能这锦盒还是要小心为上。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赵小姐不早说,这是对睿王妃有益的东西,本公主怎会这般不识好去讨着要看呢,那就等王妃吸了那口气,本公主再看就好了。”赫连明珠说着,促狭的看了一眼杜涵凝。
“赵小姐真是有心了,送来这般珍贵的东西,本王妃必当好好享食,不能辜负了赵小姐这样一番心意,本王妃都不知道该怎样答谢赵小姐了。”杜涵凝为难的说着,向着在一旁的覃仲言说道:“覃管家你下去准备一下谢礼。”
她对王府中有些什么不是很清楚,而且这回礼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想当然尔就将这种事情交给一府之管覃仲言了,他肯定能够处理得来。
被点到名的覃仲言立时恭敬的应声,退下了,这回礼要送些什么他倒是要到库房里好好找找才行啊。这送来的这个什么千年人参,他直觉有假,里面有着端倪,杜涵凝应是有所防备的。
赵婉儿温声道:“王妃客气了,臣女只愿王妃身体能够康健就好。”
“赵小姐也是,身体康健才是最好的,赵小姐还是找个大夫仔细瞧一下吧,有病趁早医治才好。”杜涵凝淡声说道,她这可是好心提醒,这样的病症普通的大夫都能看出来,现在诊治还是有些希望的。
可是赵婉儿却是没有领这样的一份情,心中暗恨,杜涵凝这是巴不得她生病,动不动就说她生病,这是巴不得她生病,她可是健康得很,比你来得健康,银牙紧咬,脸上维持着温婉的笑容说道:“是,臣女谨遵王妃告诫,臣女有些不适,先行告辞了。”
她实在呆不下去了,她觉得再呆下去,她的笑容就要维持不下去了,赫连明珠的出现是她始料未及的,差点坏了她的事情,还对她百般刁难,果然是蛮人,上次在西山别宫害她被撞得的仇她可还记得,提到这个,她的腰腹处倒是偶尔会犯疼,肯定是那一撞导致的。
赵婉儿说着,人也显得有些摇摇晃晃的,不胜柔弱的模样,鸣翠立即上前在旁扶住了赵婉儿,轻声的呼道:“小姐……”
“本王妃真是过意不去,竟让赵小姐带病前来送礼,赵小姐还是快回府歇着吧。”杜涵凝状似关心的说道,这个装病的伎俩实在是太拙劣了,但是她却是没有揭穿,还是客套了一番。
在鸣翠的搀扶下,赵婉儿盈盈的行礼道:“王妃,公主,臣女告辞。”
见赫连明珠和杜涵凝微微点头,赵婉儿转身向着大厅门外走去,而此时覃仲言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手托锦盒的小厮。
杜涵凝见覃仲言,说道:“覃管家,将礼物给赵小姐送到马车之上。”
覃仲言瞥了一眼突然不胜柔弱的赵婉儿,眼中闪过狐疑,“是,王妃。”
他应下了之后带着小厮跟在赵婉儿身后离开了。
“你真相信赵婉儿所说的话?”
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赫连明珠皱眉向着杜涵凝问道。
“说得是合情合理,但是要我信,还是不可能。”杜涵凝淡笑着站起,走到荷琴身旁,伸手触碰荷琴手中的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