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墨菲听着苍薯服从的声音,感觉对方似乎正在竭力逃跑,几条根须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烧灼而扭曲在一起。
他撤去火焰,变回了以往的温和态度,对手中事物的好奇也多了几分:“你有名字吗?”
苍薯犹豫了一阵说道:“薯薯就是薯薯,名字是什么?”
“哦?”墨菲指向地上的其他苍薯,“那它们和你的关系是什么呢?”
手中的苍薯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知道,薯薯有些乱,感觉好像刚刚醒来。”
“原来如此。”墨菲心中想到,手中的苍薯能够在“自然记录者”的影响下与提里斯巨树那种古老生物一样与我进行沟通,归根结底是因为它的特别,生长过程中吸收的信仰之力让其具有了一定的特殊性,而“自然记录者”应该是放大了这种特殊,让它的理智达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够与我沟通。
墨菲想了想继续追问:“你应该能感受到你们这些苍薯和一般的苍薯是不同的,你能够将那种感觉说给我吗?”
“薯薯需要想一下。”苍薯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才回答道:“在很久以前,这片地区的薯薯们不是这样的,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种奇异的东西进入了土地和水还有空气中。”
墨菲默然不语,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从那时开始,这片区域的薯薯们就和之前不同了,然后薯薯们一代一代生长下去,那种奇异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薯薯们只会生长,没有什么办法,直到现在。”
听完了苍薯简单的描述,墨菲大概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结合自己所了解的情报,事实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原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野生苍薯,但是在几十年前,维特,不,圣女维尔汀被神秘人杀死在了这片区域,身体被赫里斯塔之剑粉碎,灵魂变成了一只浑浑噩噩的幽灵被吸引到幽暗之森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而失去了依凭的大量神圣信仰之力散播在身体周围的水,泥土和空气中,开始一代又一代的影响附近的苍薯家族,直到这股力量几乎消散殆尽。
所以苍薯们实际上只是那些信仰之力的依附物品,当人类吃下苍薯时,信仰之力转移到人身上,就会让他们觉得神明显灵,而魔族吃掉苍薯之后这股力量也会化作剧毒竭尽全力杀死食用者。
墨菲轻轻叹气,尽管自己拿到了“自然记录者”这种逆天物品并且将神圣苍薯的来源搞了个清清楚楚,可是现在想要将其复刻仍然是难上加难。
大量的神圣信仰之力到底要怎么才能得到?墨菲陷入了思考,自己总不能飞到王都的圣光大教堂抓几个高阶牧师养在这里当做骡马使唤...
而若是自己培养牧师...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魔族从来都不信教,而且墨菲十分相信纯正魔族一旦皈依宗教,就会像找回记忆的维尔汀那样不断变得虚弱,最终被自己的信仰杀死。
至于培养部分人类成为牧师...且不说培养一个能够成功释放神术的牧师概率多低,就说跟着自己混的这群人,虽然说算不上坏,但肯定也和好不沾边,这群家伙能不给自己找麻烦就不错了,虔诚这个词和他们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虔诚啊...”沉浸在思考中的墨菲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维罗妮卡。
要说自己见过或者说了解的虔诚家伙,除了兰伯特那个胆小鬼之外就属维罗妮卡这个表面看上去十分聪明实际上脑筋有些转不过弯的笨蛋了。
但是这家伙现在正在雪城玩着自己的邪教过家家,暂时也走不开,而且现在让这孩子重新相信胜利女神然后取得积攒信仰之力和使用神术的力量是否有些太晚了?
况且这孩子身上也肩负着动摇教会根基,与其分庭抗礼的重要责任,实在是难以召回。
墨菲感觉自己陷入了困境,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这方面的困难写在了上面。
他继续问了苍薯几个问题,感觉实在是没有解决的思路,便将苍薯与“自然记录者”的连接断开,让其成功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植物。
“走吧。”墨菲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人跟上自己,“咱们还有不少事要做。”
---
雪城,圣兰伯特主教座堂,冥想室。
雪城教堂的冥想室远比监狱更适合关押犯人,这里的光线昏暗,没有油灯和烛台,整个房间中空空如也,找不到任何存在家具的痕迹,与单人牢房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扇可以自由进出的门。
尽管如此,冥想也并不是绝大部分人生活中的必须,加上厚重的大理石墙和实木门足以隔绝一切光线和声音,让这里显得越发阴森。
此时静静坐在地上的是一位身材纤瘦的女孩,在这个即将进入少女的年纪,她绝大部分的同龄人都是天真烂漫且活泼的,但她不一样,因为女孩名叫维罗妮卡。
女孩知道,自己的肩头承担着非同寻常的责任,王国的教会“绑架”了神明,“堵住”了神明的嘴,将自身置于神明和祂的信徒之间,试图蒙蔽两方,自己要做的就是毁掉这一切,撕扯下异端虚伪的假面,将神明真正的期待带给这个世界的人们。
为了达成这个几乎不可能的目标,维罗妮卡愿意一直坚持下去,但与胜利女神教会的那些狂信徒疯狂追寻着奉献与付出不同的是,维罗妮卡认为自己仍然在心中有着不可逾越的底线。
她仍然在乎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也同样在乎每一个信徒和他们的亲人以及朋友,所以幸福快乐女神教始终在劝人向善,以不伤害任何人的方式获得快乐。
但是今天,维罗妮卡从另一名女孩的口中确认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曾经引导自己,能够理解自己,让自己有了今天的那位勇者,竟然真的死了。
女孩难以描述自己心中的悲伤和失落,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几个人能够理解自己,但是她明白自己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将漫无边际的思绪收回,然后连带着对方那一份继续坚持下去。
于是雪城的冥想室久违地迎来了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