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姐姐,你找我啊?”
探春仰着头蹙眉道:“我不找你,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给我下来!”
下去当然是不可能的,贾环十分享受探春仰视他的感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站在院中的石桌上居高临下道:“我敢忘了你啊,不要说现在,就是将来中了进士,当了阁老,也忘不了您老人家……”
“你,下不下来?”
“我……停停停,这就下来……”
眼见探春要去拿扫帚,贾环忙从桌上跳了下来。
探春上前扶了一把,气恼道:“都是秀才相公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不稳重,摔着腿可了的?”
贾环拍了拍手笑道:“已经改了很多好不好?上树摸鸟下河捉鱼天上大飞机的事已经很久没干了不是?”
探春捂着嘴嗤嗤笑道:“你要是穿着秀才襕衫爬树才好看呢。”
“改天回来爬给你看看?”
“你爬一下试试!”
贾环一笑,附在探春耳边悄悄道:“要爬,我只爬给姐姐一个人看,林姐姐我都不让她知道……”
探春闻言这才转嗔为喜,伸手戳了戳贾环额头:“这性子多早晚才能改改,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进了屋,贾环往探春书桉前坐了,看了看桌上的两张字帖,赞了一句:“字写的越发好看了。”
“我不比你,那么厉害,我也就只能在这闺阁之中练练字罢。”
探春端上了茶来,站在书桉前蹙眉道:“你也够能折腾的了,专门抢二哥哥的丫头,年前茜雪也就罢了,闹出来那么些事端,如今又把晴雯抢了过来,二哥哥岂不恨死你了?”
贾环忙摆手道:“二哥的晴雯已经被太太撵出去了,咱们家已经没有那个丫头了,这个是我买回的,六十两银子呢,另外咱们家的月例银子也没有她的,我自己出着一份。”
“掩耳盗铃,你学会了?”
“不仅仅,还会刻舟求剑呢。”
探春气的上前恨恨拧了贾环胳膊一下:“我说一句,你有三句,怪不得老祖宗都被你气的不想搭理你!”
“哎幼……”
贾环叫了一声,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躲了开去。
“你身边要是缺丫头我给你个,去老太太,太太那给你要也成,只是以后不准打二哥哥身边那几个的主意了。”
贾环一手揉着胳膊,道:“我还用你要?年前我喝多了,茜雪恰巧回了家,林姐姐怕香菱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去母亲那里找了小吉祥来,爹知道了,第二天就叫我过去,说我已经有了功名在身,身边人太少了,硬要塞给我两个丫头,我没要!”
探春上前追着蹙眉道:“那你什么意思?二哥哥的丫头就那么好?你这次让太太没了脸,她岂是那么容易……”
贾环一边后退着笑道:“你太小看咱们太太的胸襟了,太太不但没生气,还给我们送了伤药来,张财家的一个劲的说太太最是心慈,当时也只是在气头上只是随口一说,打了晴雯几下,即便没有我,过两日还叫她进来的。”
探春撇了贾环一眼:“张财家的话你也信?”
贾环笑道:“你说呢?我要回去准备了,明天还要去国子监呢。”
“几时回来?”
“一个月总要回来两天的……娘那边你帮着挂念着,我那边也帮着照看一下,林姐姐那边你也帮趁着,有事叫咱舅舅去学里找我。”
说着已经到了门口。
“呸!”
探春啐了一口:“又要帮你看这,又要帮你看那,你打算把我分成几个使唤?”
“哎,姐姐大恩无以为报,唯有改日亲自寻摸一个好姐夫来……啊~哈!哈哈……”
“彭!”
鸡毛掸子被探春扔了出来,但是怎么可能打的到贾环?早一熘烟跑的没影了。
院子里只留下了柳眉倒竖一脸羞愤咬牙切齿的贾探春。
……
迎春,惜春处都转悠了一圈,略辞了辞,转身来了贾政书房。
里面贾政今日也没去衙门,正在跟一众清客相公商谈园子进度一事,山子野老先生也在。
“哥儿来了?快里面请,老爷也在呢!”詹光一手拉着贾环笑着往里走。
贾环信步进了书房,一脸风轻云澹,潇洒自若,身上虽无配饰香袋之物点缀,却自然有一股读书人风流气质在其中。
“哥儿这一身绝了。”
“读书人当如此!”
“果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清客们一个个眼睛毒辣的很,若宝玉来的话肯定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哥儿这一去,怕是必要蟾宫折桂回来了,恭喜老世翁。”
贾政也点头笑道:“明日回国子监?”
贾环道:“明日便回,月考之后才能回家,今日特来给爹请安。”
“去吧,前几天吴祭酒跟我说了,把你调到了一甲班,你可莫要给为父丢脸!”吴祭酒在酒宴上当着许多同僚的面前大大的垮了贾环几句,可是给足了贾政脸面。
贾环刚要告退,宝玉来了……
低头耷拉甲,一步三挪来到贾政跟前道:“给……给爹爹请,安……”
贾政见宝玉畏畏缩缩的样子顿时拉下脸来,厉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宝玉哆哆嗦嗦道:“去,去学里读书……”
不说此事还好,一提起学里读书,宝玉秦钟二人孔夫子画像前的那一幕顿时在贾政脑中闪现,眼里不自觉冒出了火:“你还敢提学里读书?你要羞死我不成?这二年你在学堂里学了些什么?满肚子流言混语,亵渎圣贤,全都是些精致的淘气!”
唬的宝玉只哆嗦着不敢抬头。
众人忙劝道:“老世翁息怒,宝玉此去三二年必会显身成名的,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态了,此刻倒也不至于如此……”
贾政不耐烦的挥挥手:“滚吧!”
宝玉如蒙大赦,刚转过身,腰间环佩叮当,香袋摇晃……
“回来!”
“不学无术的纨绔,整日的带着那些风流玩物作怪,谁给你弄的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宝玉忙把腰间的环佩香袋解下,丢在一旁,叮铃铃响作一团。
“你看看你弟弟身上可以一件不相干的?人丑多作怪,你就是全身挂满了香袋就风流了?”
宝玉忙道:“我平日也不带这个,只因袭人说近日烟花火气太重,熏的衣裳烟熏火燎的,才……”
贾政眉头一皱:“袭人?谁是袭人?”
宝玉浑身汗如雨下:“是……是,老祖宗给我的丫头……”
贾环在一旁看的只想笑。
“丫头,不管叫个什么名字也就罢了,起个这么刁钻的名字?”
宝玉知道瞒不过,硬着头皮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骤暖’因这个丫头姓话,随口……”
“混账东西,可见你不务正业,专门在这浓词艳赋上下功夫……”
宝玉只当是袭人又保不住了,吓得魂不附体。
但是显然他想多了,贾政是不可能因此事胡乱往外撵人的。
“滚吧!”
袭人在家瑟瑟发抖……
……
辞了一圈下来,已经日落十分。
回到院中,香菱已经准备好了衣衫,鞋袜,日用,包了两个包袱。
茜雪正在灯下喂着晴雯吃饭。
贾环进门笑道:“换药了?”
晴雯抬起包着纱布的双手,笑叹道:“可怜我又生生熬过去了一次……”
“那真可惜了,我来晚了。”
几人不解,疑惑道:“什么晚了?”
贾环嘿嘿一声笑,作着怪腔。
“啊……轻轻轻……点,疼疼疼……好疼!”
“呸!”
“爷好不正经!”
“就是,幸灾乐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