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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九年二月。
万众瞩目的乙丑科会试即将开考!
主考官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严海镇,副主考礼部侍郎杨石增,以及同考官十八位,具是翰林院侍读讲读学士。
如此豪华的阵容,所有考官阅卷官都是饱读诗书的鸿学大儒,每一篇取中的文章都要经过二十双眼睛的精挑细选,可谓是丝毫取巧的可能都没有。
前往京城会考的举子这个时间该到的差不多都到了,贡院周围所有的客栈,民户基本都挤满了赶考的举人。
锦香楼上。
方以智,陈贞慧,刘子舒,张敏,苏华山,张原语,贾环七人摆了一桌,侃侃而谈,意气风发。
一科七举人,虽不及复社中了十一人,应社也足以名扬天下了。
尤其是应社主干江南七怪猴,五人中举。
顺天府,应天府两个亚元,浙江江西两个省的经魁,一个河南省第七。
简直逆了天了!
“哈哈,看来这次社长之位不好分了,就以今科会试为准吧,谁排名靠前谁为社长!”酒过三巡,身为副社长的方以智说了话,他正是南直隶乡试第二名亚元,因此十分得意,对于社长之位也是势在必得。
贾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什么社长不社长的他是无所谓的,他现在连社团里面有几个人都不知道。
“好!”
“合该如此!”
“就依方兄所言!”
这次众人倒是没有说大话,扬言取经魁什么的,虽然几人乡试成绩确实不差,在全国两京十三省,十五个解元面前又算不得什么了,更不用说还有历科前辈,里面也不乏解元,亚元。
七千余举人,想要从中脱颖而出,何其难也!
酉时,众人散去。
毕竟非常时期,不可能来个彻夜醉酒。
“环兄……”
“方兄……”
“拉我一把……”
“哎……”
坐上马车,方以智对着手哈了口气叹道:“呼呼,太冷了,南边这个时节不说姹紫嫣红,也是春暖花开了。”
贾环笑道:“今天年天有些反常,倒春寒听说过没?我看可能要下雪,这两天你防备着点,可别染了风寒。”
方以智丝毫不以为意的轻轻一笑:“咱们读书人,十年寒窗,手指冻裂亦不影响读书写字,谁在乎这点风雪?”
贾环没好气道:“你行,爱听不听。”
“哈哈,自然早有准备了,我看环兄弟一脸轻松自如,真是好心态,想必此次春闱胸有成竹啊!”方以智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环,一脸好奇。
贾环摇头轻笑,他轻松自如的原因是因为年前林如海跟他说了,明年是启明帝登基十个年头,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如果不出意外将会有一场恩科……
如此一来,算上今年,四年之内三场会试,压力骤减。
所以林如海最后一个多月也放任贾环,任他自生自灭了,有时候压力小了反而更容易发挥自身实力。
当然,这些话暂时不好跟方以智透露。
“我急什么?我这次就是去玩玩罢了,我才十四岁,比不得您老,二十五了,奔三的人了,该抓紧了!”
贾环的挖苦对于方以智来说毫不在意,反而沾沾自喜起来:“二十五我中进士的话,别的不说,国朝开国以来,我能数的着了!”至于像贾环那样,十三岁中举的怪胎,不考虑在内。
“还有一事,环兄弟对建州女真一事怎么看?看样子我朝似乎要大举用兵啊……”
此事早已在前来会考的举子们中间议论开来,只是春闱临近,大部分心思还得放在科考一事上去,国朝大事暂时放一边了。
贾环无奈道:“我还能怎么看?兵事我又不懂,我只知道建州女真狼子野心,若放任不管今后必成大患,若打……需得有万全之策才好,否则仓促出兵,敌方以逸待劳,又有天时地利之便,怕是不好打。”
方以智皱眉道:“这么说环兄弟竟不看好此次出兵?”
“咱们看好看不好的算什么?此事自然有朝中大人们策划,暂时轮不到咱们挂心。”
“环兄弟此言差矣!”方以智正色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你我?”
贾环轻轻一笑:“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何意?”
方以智苦笑道:“环兄弟,此……”
“此乃圣人言!”
贾环正色道:“像咱们这样的,即便看过几册兵书,却毫无实战经验,就像赵括那样,纸上谈兵有何用?误国误民罢了。”
方以智苦笑道:“谁跟你说赵括了,咱们就随便谈谈解闷,看你都出来子曰了,可见最近学成书呆子。”
马车吱呀吱呀前行,不一时到了荣国府大门了,方以智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轻轻咳嗽一声:“继续往前走,到运来客栈……环兄弟,刚刚人多嘴杂,有些话我没有多说……”
贾环见方以智表情严肃,不敢怠慢,十分郑重道:“何事?方兄请讲。”
“这次乡试咱们俩都是老二,想必有很多话要说,要不咱们俩今晚促膝彻夜长谈如何?”
促膝彻夜长谈?怎么可能!你要是个丫头的话还可以商量……
贾环连忙摇头道:“方兄,要是白天兄弟自当奉陪,晚上就算了吧,你该回哪回哪,我还要回家再看会书呢……”
“看你,想歪了吧?咱们是正人君子,怕什么……哎,好吧,既然如此,你帮个忙吧。”
“什么忙?”
正说着话,运来客栈已经到了,方以智嘿嘿的笑道:“哎,来京时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小心丢了,这几天住的客栈还没给钱,你看……”
贾环恍然大悟道:“我说你一路上叽叽歪歪的扯东扯西没完没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哈哈,快去把钱给我还了要紧,上次金陵分别时你不是说扫榻以待吗,今儿我来了,你不扫了?“
“扫是扫,不过说好了啊,促膝彻夜长谈是不可能的,就是我想我的丫头也不愿意啊。”
“什么!”方以智闻言顿时十分羡慕嫉妒道:“你竟然还有丫头暖床,真是岂有此理!你必须要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