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马蹄奔踏,尘土荡漾。
出了天下会的聂风心寄自己父亲下落,一路上快马加鞭。
于第二日上午,两千里路程赶过,也来至了封城茶馆门前的官道上。
只是他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茶馆内高朋满座,门前更是排着一溜长队。
其中排队的人老少男女皆有,多是江湖小高手,或者大商富豪。
并且聂风还瞧见他们手中皆是掂着礼品,更有甚者还让下人备着几辆装金银的马车,把附近官道两侧站的满满的。
“老刘,你怎么来了?”此时低声交谈从中传出。聂风看到排队的一位走商中年,正和相熟的一位朋友打着招呼。
“赶路累了,过来喝口茶。”而这位老刘言语中不提这间茶馆有一位宗师高手,反而说着客套话,像是真的赶路累了,还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没有的汗迹。
“巧了!我也是来喝茶的!”中年嘿的一笑,又悄悄言语,“你是听说..这里的茶不错?要是没些上好物件、可是喝不到..”
中年说到这里,望了望了老刘手中捧着的锦绣银盒,又掂了掂手中的两颗玉珠子,便和老刘相视一笑,大家都是明白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幸好早有准备..’聂风见闻这一幕,也从马匹身上解下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的是一对翡翠扳指,也是这次见赵宗师的见面礼。
这也能看出聂风虽然一副翩翩君子、待人亲和的模样,但心里却是精通为人处事,是一位老江湖。知道登门拜访,不准备两手礼物,那就是失了客套。
简单来说,哪怕自己是天下会的人。
聂风也不愿因为一点小事就闹了别扭,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私事要问。
而也在聂风拿着扳指,准备随着众人一起排队的时候。
‘嗒嗒’声响,钱少爷却从茶馆内小跑而出,向着众人瞄了几眼,最后定在了聂风的身上,“敢问。您可是聂风、聂大侠?”
‘天下会的人?’
‘雄霸的三弟子,风神腿聂风!’众人听闻聂风二字,皆是下意识让开道路,可想而知他们对天下会的名头非常忌惮。
但同时。他们又更好奇这天下会找赵宗师何为,继而该排队的还是排队,没有一个人有要走的意思。
因为他们来都来了,若是他们现在又走,有可能会不小心得罪赵宗师不说,更是不给天下会的面子。还不如静静看着,准备先搭上赵舟的线再谈。
而排队的、与正在茶馆内喝茶的众人,见到钱少爷带着聂风越过自己,向着茶馆后院走去,也是约莫猜测。
‘难不成是天下会想拉拢赵宗师?’
‘天下会是如今江湖第一大帮会。赵宗师是除麒麟的大高手。说不定今日就是被雄霸邀请了..’他们望着被门帘挡着的后院,心里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无奈,反正他们左右不了什么。
可若是能左右,他们也不会来找赵舟庇护自己等人。
不过,他们这般想着,再通过聂风来找赵舟谈话一事,也估摸到了这位赵宗师绝对是一方高手,就连快统一江湖的天下会都坐不住了,要过来说道说道。
而在茶馆后院。
聂风在钱少爷的带领下刚一走进,就见到了院中正在一张石桌旁品茶的赵舟。
“聂风见过赵前辈!”聂风都没有仔细瞧上赵舟几眼,便捧手行礼。
“聂少侠,坐。”赵舟抱拳一回,倒上了一杯好茶,又让钱少爷掂过了一张木椅,“请。”
“谢过赵前辈!”聂风听闻身前的赵宗师赐座,这才坐到板凳上,在顺势抬头望去,看到赵舟一身合体的练功服,样子普通,就像是平时在江湖中经常见到的练武师傅一样。
只是聂风又深知这位赵宗师杀了麒麟。于是,赵舟是平常武者的想法是一闪即逝,反倒是觉得赵舟这是高人不可貌相!
“聂少侠,尝尝这普洱如何。”赵舟为人和善,行事光明磊落,也不介意聂风打量自己。
而赵舟先前能觉察到是聂风来至,是他用耳识听到了骏马蹄踏声,并且听其骏马累得打着响鼻,筋肉细胞多有收缩,就知道此马最少行了一千五百里左右的路程。
在加上赵舟又‘听’骑马的人,下马时落地无声,一身轻功绝顶,浑身内力如江海奔腾,亦是知道骑马的这人绝对是半步宗师境界!
尤其随后这半步宗师不仅没有插队,反而‘心平气和’的安稳排队,没有任何不屑与商贩为伍的‘心态’。但又有一种‘迫切、焦急’,好似有大事要问。
并且随着茶馆外微风吹过骑马之人的五官。赵舟更是根据风速的流动,以及相微风痕迹的变化,推演出了一副五官清秀,好似侠客,又像是书生的容貌。
于是。
赵舟根据‘六识外明’所观测的数据琢磨几息,又回想着资料上的人物记载。就知道距离此地一千五百里往上,并且如此谦和、轻功甚好,可又有事焦急要问的半步宗师,定然是聂风无疑!
‘以雄霸的心思,今日让面相最好的聂风来至,估摸着是邀请我去天下会做客。’赵舟虽然心中盘算千丝万缕,但脸上和和气气,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茶馆掌柜一样,道尽了和气生财的真谛。
‘嗒’聂风则是拨动茶杯,浅品了一口茶水,暗赞了一声‘好茶’之后,又想着自己师父交代的事情,继而没有多浪费时间,从包裹内取出了两枚翡翠扳指。
“赵前辈,这是晚辈的一点见面礼。”
“聂少侠见外了。”赵舟不动声色,让钱少爷把扳指收了起来,也没去看成色如何。毕竟这就是走个流程,接人东西,好让人说话。
“是晚辈小小心意。”聂风见东西收了,就知道这事没说就成了六成。
因为他是代表天下会来的,加上赵舟又知晓,那么赵舟还收他的东西,聂风就知道这位赵宗师对天下会没有厌恶的意思。
“聂少侠有言请讲。”赵舟更是开门见山,想看看这天下会是怎么个意思,是邀请自己,还是怎么着。
“晚辈是代师父传话。”江湖上都是利索的人,聂风如今客套话说完,也没多做隐瞒,便开始说正事了。
“我师父这段时日在闭关练功,准备半年后的与剑圣一战。”聂风仔细措辞,先圆了雄霸为何没来的原因,“至此,师父让聂风代为转告,向赵宗师问好。”
他说着,看到赵舟浅品一口茶水,示意自己再言,也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了。
“而我师父听闻赵宗师武功绝顶,便有意邀请赵宗师于天下会一叙,交个朋友,就是不知赵宗师意下如何。”
聂风说完,又站起了身子,捧手一礼,不说话了,把礼数做的很周到。
而赵舟听闻,则是放下了茶杯,向着等待自己回话的聂风一抱拳道:“我身为武者。也是知道雄帮主大敌当前,练功提升实力,才是最要紧的正事。”
赵舟言道间,看到聂风露出笑意的时候,却又话语一转,“当然。我身为武者,亦是在这段时间内闭关练功,无空暇时间去天下会一叙。倒是辜负了雄帮主的好意。”
赵舟言道此处,又为笑容片刻僵住的聂风倒上了一杯茶水,“不过,在半年之后。赵某功成,定然会去天下会一趟,见证雄帮主的风采。”
“是..赵前辈。”聂风听到赵舟把话说死,并且给了一个拜访的时间,还让自己好交差以后,自己也没什么谈的。
总不能喊一声天下会让你来,你就得来吧。
那样在聂风想来,不说自己会不会无缘无故的再为师父填一位大敌,单说自己这么着了,怕是今天连茶馆后院都走不出去。
“晚辈已知晓前辈意思,定然会如数转达师父。”聂风又是一礼,坐到了板凳上面。
但是他如今也没有喝茶,也没有离去,反而表情上是有什么事要说,看上去非常明显。
“还有何事。”赵舟见闻聂风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倒是知晓他想问凌云窟的麒麟一事,也是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只是,赵舟也没有显的自己未卜先知,而是如原先一般和气询问。
因为自己若是道出了聂风的家事,那么自己就会显得‘别有目的’,这人情真落下了,也显得不单纯。
“是这般..”聂风听到赵舟问自己,也是公事说完,便调整了一下心思,顺着开口说自己的私事。
“赵前辈,我父亲名为聂人王。只是在十年前,我父亲曾经在凌云窟附近的时候,被那凶兽麒麟抓紧了凌云窟内..”
聂风说到这里,神情有些悲伤,“晚辈虽然多年来一直记着此事,但奈何武功平平,无法为父亲报仇,也没法去那凌云窟一探究竟..”
“而如今。赵前辈杀了那孽畜,是我聂风的恩人!”聂风双手一捧,想要朝着赵舟一拜,感谢赵舟除麒麟一事。
可是赵舟手掌一搭,便没让聂风拜下去。
“除魔卫道,为我辈职责所在。”赵舟言辞温和,“是聂少侠言重了。”
“多谢..赵前辈..”聂风听闻此言,倒是一时间感动不已,觉得赵舟就是自己想象当中‘侠肝义胆’的高人模样。
但实际上。他心中却是更惊讶赵舟的武功果然远远高过自己!
因为随着赵舟这一搭,一架,聂风就发现自己浑身都不停使唤,一身浑厚内力停滞,被赵舟硬生生的给‘架’到了板凳上面。
而这一幕对于聂风而言,简直是生死由不得自己,怎能让他不害怕不惊讶!
‘这位赵前辈的武功,有可能比师父还要高!’聂风心中震惊万分,但觉察赵舟没有恶意,倒是心下稍安一些。
随后,他又是平静了一下心思,再言间,也避免了一些宝物上的牵扯,省得怕这位‘大宗师’误解自己是图那凌云窟的宝贝。
“赵前辈,您可曾在凌云窟见到我父亲遗骸..”聂风说话的时候小心的更多,可谓在薄冰上行走。
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任谁在一位武功远超自己的大高手面前,打听一些关于宝物的事情都会紧张,怕自己说错话,引来什么误会。
尤其,聂风说的虽然是事实,但他也不能保证这位看似‘侠肝义胆的大宗师’会不会信自己。
“尸骸。”赵舟听闻此言,倒是让聂风稍等,自己则是来到后院屋内‘取’一把宝刀,以及一幅图谱之后,又回往了石桌旁边。
“我前些时日在凌云窟内确是见了一具尸骸。”赵舟言道间,把图谱递于聂风之手,“只是同为武者,赵舟便自作主张,把尸骸葬于了一处山清水秀间。”
赵舟说着,看到聂风撑开图谱后突然愣住的表情,又接着言道:“而这幅图谱,是我在尸骸旁所见,打开来,上绘聂英二字。”
赵舟指了这图谱上的落名,“若是赵舟未有猜错,应该是与聂少侠有关之人。”
“是..是我祖父..”聂风眼中发红,紧紧握着图谱,想要向赵舟躬身一拜,感谢厚葬祖父之恩。
这一次赵舟倒是没有拦,因为聂风如今情绪激动,不让他行了这礼,难不保他心下郁气,伤了自身五脏器官。
“而这把宝刀,既然在尸骸旁边,又是图谱中所描绘的兵器。那也应该是你聂家之物。如今借赵舟之手,算是物归原主。”赵舟见他拜完,亦是把宝刀相赠,就如不图财,不图情的得道高人。
“赵前辈..”聂风双手接过宝刀,感受着入手的寒冰气息,却难掩心中的激动感恩。
而赵舟见闻,等他心情平复一些,也对他说聂英的所葬之处,以及关于他父亲有可能是被麒麟用火焰神通杀了,致使骸骨未有找到。
只是,赵舟虽然说的委婉,但这言下之意,也即是那样的高温之下,连岩石都会融化,更别提人的骨头,估摸着早已烟消雾散。
“多谢赵前辈言告..”聂风亦是懂赵舟的意思,也早有准备。而如今他能寻回祖父的遗骸,还有自家宝刀秘籍,已经是万分幸事,没什么多求。
“回去吧。”赵舟见到事情说完,也没再言什么,示意聂风回去,早些拜祭自己的祖父。
“谢过赵前辈!”聂风平复心情,起身拜辞。
但他走到前院茶馆门口的时候,却又捧手躬身朝着后院一拜,像是让茶馆内的众人作证一般道:“今日,赵前辈有恩于我聂风。今后。如若赵前辈有事需要聂风。聂风定然竭心尽力!”
聂风话落,再次向着后院方向一礼,便出了茶馆,骑马远行而去。
可是茶馆内的众人却对这一幕摸不清头脑,迷茫片刻,不知道这位天下会的聂堂主是不是被赵宗师给催眠了。
“这是怎么回事?”茶馆外的人望着聂风远去的背影,小声议论。
‘这怎么走上一个来回,还没一盏茶的时间,这聂堂主就对赵宗师肝脑涂地了?’茶馆内的很多人也是好奇不已,不知道聂风是不是中了什么‘仙法’。
‘也许是赵宗师要去天下会..’但也有的人,感觉是天下会已经和赵宗师‘强强联手’,江湖中难免再起风浪。
不过。他们想归想,却不敢多言一句,还是排队的排队,喝茶的喝茶。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
两日后。
聂风把拜祭祖父的事情拖到了后面,先回往了天下会,来到了主殿,向着雄霸说了赵舟会在半年之后来拜访的事情。
因为关于‘恩重于山赵前辈’与‘养育有恩师父’之间的事,在聂风想来是大事,更是公事,肯定先言告。亦是忠孝很难两全。
“风儿先看望祖父。”
只是如今还没发生一系列的事情,致使雄霸还算是体贴弟子。
于是,雄霸此时听闻聂风所言,又知他要拜祭祖父之后,倒是给他几日空闲,让他去佛山那边尽孝心。
“谢师父!”聂风感激一拜,准备退下。
但也在聂风还没走上几步。
雄霸却沉思几息,望了一眼聂风背着的雪饮狂刀,又突然好似无意间询问道:“风儿,那赵舟的武功如何。”
“赵前辈的实力深不可测,弟子万般不是对手。”聂风听到师父所闻,立马转身拱手,是有什么说什么,把自己被赵舟架着的事情,全盘言道而出。
同样,这也是赵舟没让他隐瞒,聂风也是实在人,也就说了。
不过,聂风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恩重于山的师父,望着他背后雪饮狂刀的时候,是想占为己有,或者拿来看看。
只是如今随着自己这么一言。
雄霸听闻,却猛然想到麒麟已死,以及那破碎的凌云窟,还有此物是赵舟亲手所归还自己徒弟之后,念想一二,心下还真有点虚,没敢开这个借刀的口,省得不小心得罪了那位‘赵前辈’。
“赵宗师确实为高手。”雄霸随便敷衍了自己徒弟几句,就让聂风退下。
而雄霸则是感到了自己实力太低,便安排了一下事务,就回往了后山开始闭关,省得半年后赵宗师与剑圣一同来至,自己应不下这个‘大场面!’
“泥菩萨的事情,已经交给步惊云去寻。而我如今只需要把三分归元气练得圆满,即可踏入大宗师之境,应对半年后的决战。”
雄霸思索着,想到时间紧迫,也不再多想,便开始了闭关修炼一事。
..
而随着时光匆匆。
岁月瞬过。
江湖还是这样的江湖,侠客游历,行商走贩,百姓操劳,如旧依常,没有任何改变。
但随着时间流过,剑圣与雄霸决战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只剩不到二十日的时间。
也使得各地的侠客、门派弟子,离得远了,早早就向着天下会方向行来,准备看看这惊世一战!
尤其他们也听闻赵舟亦是会来至,心中也是更有期待,想看看这‘除麒麟神兽的赵宗师’是何模样,会不会天生异象等等。
而,也在今日。
将要踏入宗师的聂风,奉雄霸之命,外出任务的时候,却突然避着自己的师兄秦霜,继而飞鸽传书一信,跨越千里之遥,飞到了封城茶馆内。
且封城这边。
院中的赵舟接到,分开一看,上其言:‘赵前辈要寻的泥菩萨已经找到。如今晚辈正和师兄前去邀请,随后遵师父命令,护送泥菩萨回往天下会。’
‘而赵前辈若是闲暇,可来凤西村河岸江边,晚辈尽可能拖延两日..’
..
信上内容,大意是聂风找到了泥菩萨,但是还没到地方,就等着赵舟过来。
尤其这也是挺为难他的,一边是赵前辈,一边是自己师父,自己只能拖,不能干其它的。不然就是不忠。
赵舟见其言,也能明白,或者说是聂风能冒着风险通知自己一下,对聂风的为人而言,已经很够意思,也很为难他了。
“也不知道那泥菩萨卜卦之术,有何神奇,能否借鉴一二。”赵舟手中劲风卷起,信纸粉碎成末。而他则是三两步登空跨出,便消失了方圆千米之内,踪迹早已不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