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县十里外,有一山,名叫果子岭。山间常有盗匪出没,杀人夺钱财,民多怨之。
不过最近几日倒是很少听见有人在果子岭遇害了,古归荣偶然间看见有果子岭的人潜入城里购买绫罗珠宝,费了两天终于得知果子岭要办喜事,山贼头目约束下面的人不要出去惹事。
办喜事之时防备必然松懈,是个好机会,古归荣当下召了人商议剿匪一事,决定于山贼办喜事之日,一举攻上果子岭,以绝匪患,还百姓安定。
三月十五,是黄道吉日,果子岭上喜气洋洋的,酒摆满了山头,石块上,桌子上,随处可见。
“今日是大当家的好日子,敬大当家一杯!”有人举了碗大声说道。
大当家年近三十,脸上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疤,是当初刚占山为王,第一次抢劫的时候留下的。
想到即将迎娶的如花似玉新娘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干了碗里的酒,豪气十足。
“下次若是再遇上了什么好看的娘子,兄弟们只管劫上山来,与我说,我替你们主持婚礼!”
底下人一听,皆谢过大当家的好意,“大当家威武!大当家威武!”
众人只齐呼了两声,大当家便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兄弟们跟着我混,我自然要考虑弟兄们的幸福的,咱们果子岭发展到现在,还是多亏了弟兄们!”
大当家又端了一大碗酒一饮而下,底下人纷纷拍手称好,“大当家好酒量!”
“小事小事……”大当家没有放在心上,推开了桌上的碗,直接抱了酒坛,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半会儿他放下酒坛,酒坛在地上滚了两圈,往更远的地方滚去。
“虽说果子岭今日办喜事,但是还有许多兄弟们在放哨,你们带几坛酒过去送给他们。”
大当家发话了,很快有人拎了酒坛离开席间,不过很快又惊惊慌慌的跑回来,“不好了!大当家不好了!”
离他最近的人直接给了那人一脚,呸了一口唾沫星子,骂骂咧咧道,“大当家好好的坐在这儿,怎么会不好了?今日大当家大喜之日,没点眼见色的,说这不吉利的话!”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慌不择言,不过想起要禀报的事,急急的扯了扯眼前人的裤脚,“二当家,官兵来了!放哨的人都被他们捉住了!”
二当家眸孔顿时睁得大大的,连忙去看大当家,“大哥,现在如何是好?”
大当家从主位上站起来,因为喝了许多酒,站起来有些站不稳,旁边的人连忙扶助他,却被他拂开。
“我还站得稳,你去拿我的兵器来!”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二当家挡在他面前,“今日是大哥的大喜之日,这官兵就交给我和老三去挡吧!”
“胡说!我岂能让你和老三替我去挡,我还没喝醉,还能打!”说话间兵器已被取来,二当家和三当家拦不住他,只好也各自拿了兵器跟上去。
果子岭的人今日或多或少的喝了些酒,有些头晕目眩的,更有人喝醉了分不清人,把自家兄弟砍伤了不少。
“一帮乌合之众!”夏捕头不屑的看着他们打斗,对着古归荣道,“大人,这些山匪不足为惧,就交给属下吧!”
古归荣点了点头,“也好,你带一拨人在这里剿匪,我带一拨人去救寨子里被拐来的人。”
底下的人搜遍整个山头,很快找到了被关押的人,古归荣则自己带了两个人往新房去。
山里其余的人早就逃得逃了,因此新房外无一人守着,古归荣推开门,满目红纱。
“大人,小心!”
古归荣心中胸有成竹,只道,“无妨,你们两个去旁边看看。”
官差点了点头,在四周搜寻,古归荣慢慢靠近里屋,听见有细微声响,掀了红纱,刚探出一个头,便被一道清越的声音呵斥住,“你不要过来!”
古归荣没有过多解释,扯下房梁上挂着的红纱,看清了床边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
大概是被下了药,她看起来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一把剪刀却死死地抵在雪白的脖颈间,红盖头则落在她的脚边。
“你别过来!”女子重复道,身子往后退却退无可退,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他的心间。
灼灼龙凤烛,艳艳红嫁衣,不见新娘笑,清泪二三行。
古归荣往后退了两步,给足了女子安全感,“我是云县的县令,此番是来剿匪的,姑娘不用害怕。”
女子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却依旧防备,手里的剪刀一个不留意刺进去一点,很快就有血流了出来,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意一般。
古归荣见她伤了自己,想夺了她手里的剪刀,却被她误会了,“你不许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来,不过来。”古归荣退回原地,好声好气的劝道,“我不过来,不过姑娘还是把剪刀拿远一点,别伤了自己。”
之后一直是古归荣在说,女子并不搭理他,但是但凡他有一点动静,她的握着剪刀的手便紧了一分。
古归荣怕她伤了自己,不敢妄动,二人就这样僵着,直到夏捕头擒了果子岭的大当家,来找他,僵局才被打破。
古归荣面露笑意,对着女子道,“这果子岭的山贼都已经被官兵擒住,山贼头目也被拿下了,姑娘现在相信古某了吧?”
女子闻言似有松动,斜视着见门外的人都穿着官差的衣服,这才扔了手里的剪刀,从地上起来,走到古归荣旁边屈身行了一礼。
“小女谢县令大人救命之恩。”离得近了,古归荣看见她脸上有明显的泪痕,一时心里复杂纷繁。
“姑娘家住哪里?我好派人送你回去。”
女子闻言神情恍惚,最后平静的说道,“父母皆亡,无家可归。”
古归荣见自己提到她的伤心事了,有些懊恼,“姑娘不嫌弃的话,便先暂随我回县令府居住吧。”
女子“嗯”了一声,向他道谢,随后道,“淮下泠水,绿裳,我的名字。”这便是自报家门了。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
古归荣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诗,而后才是淮下泠水这四字,现如今诸侯四起,各处战乱,而淮下泠水更是深陷其中,难怪乎她会辗转到这里了。
三月十五,云县县令剿灭了果子岭的山匪,百姓赞之。同年九月,云县令大婚,百姓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