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警局里逛了一圈，完全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但是爱德华已经从负责侦办分尸案的刑警脑中读到了重要的线索。
“尸体没有血？”
爱德华点头。“一滴都没有，是血先流干再分尸的。”
“那么，凶手要不是天生喜欢放血，就是吸血鬼，而且是有智能的吸血鬼，因为活尸吸过的人一定变活尸。但是吸血鬼干嘛要分尸猎物呢？”
“避免转化？”
“那只要砍头就行了。”
“也对。”
佛烈德想出结论。
“分尸的时候可以顺便破坏吸血鬼的齿痕，更方便栽赃给巴克利。”
“问题又来了：吸血鬼干嘛栽赃给巴克利？”
这时佛烈德闻到熟悉的味道，原来是莱纳。他站在对街隐密的角落，远离狂欢的人群，满脸都是眼泪。
看他那副模样，两人都很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贝尔，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离开之前，爱德华又回头看了莱纳一眼。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巴克利申冤的。
他在心里承诺着。
旅馆房间的窗帘虽然已经完全拉上，仍然有少数阳光会渗进来。
幸好衣柜很大又坚固，爱德华干脆躲进衣柜睡觉，把床让给佛烈德。
然而佛烈德还是睡不着。明明奔波了一夜，睡虫就是不赏脸。
翻来覆去半个小时之后，他决定放弃，先去附近商店买牙膏。
吃了那么多甜食，牙齿可得好好保养，万一真变成蛀牙狼人就糗大了。
拿了牙膏正要结账，跟一个白衣的圣光教徒擦身而过，他再次闻到那股让他不悦的气味。
这时他终于认出了那股气味。由死亡、鲜血和黑暗交织而成的气味。
吸血鬼的味道。
之前他一直没认出来，是因为常识告诉他，人类身上不会有这个味道。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这群圣光教徒的体内，有吸血鬼的血液在流动。
这怎么可能？
人类身上一旦混入了吸血鬼体内的V物质，不是死就是转化。这些人却仍然生龙活虎，大大方方走在阳光下。
虽然离谱，但是这么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但教主贝勒尼拥有超人的速度和体力，昨晚送他们进城的一群教徒，也可以轻轻松松扛起比自己重一倍的东西。
这些人就是因为体内有吸血鬼的血，才拥有这么强的力量。
那么，这股力量到底来自哪个吸血鬼？
※
这座仓库位在巿区边缘，外表平平无奇，却有武装警卫看守。
佛烈德绕过警卫，完全没发出半点脚步声，一溜烟进了仓库里。
原来不是仓库，而是实验室，一群穿着实验白袍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分成几组，在仪器之中忙碌穿梭着。
佛烈德飞快地偷了一件白袍和口罩，混入工作人员中，看到他们制造出一盒又一盒的药丸，但盒子上完全没有标用途。
他摸到另一个工作区，这里的包装有写药名和用途，全是医院用的注射药剂，治疗的病症和药效都不同。
然而在这间实验室里制造的所有药品，都含有同样的原料：吸血鬼的血。
最后一个工作区的工作最简单：直接把吸血鬼的血混入血袋里，那些血袋全是用来提供各医院的血库。
佛烈德顿时想起巴克利手臂上的针孔。
原来活尸是这样来的。
什么传染病？什么罪恶天谴？
圣光教污染了医疗用的药剂和血液，病人一旦被注射那些东西就会变成活尸，造成巿民恐慌，然后教团再出来消灭活尸，得到众人拥戴，藉以扩充势力。
怪不得，明明圣光教那么兴盛，却始终无法彻底消灭活尸，因为活尸就是他们造出来的。
只要活尸不断出现，圣光教的势力就源源不绝。
至于巴克利，当然是被他的敌人直接消灭掉了，免得还得把他移交给王室，招来后患。
真凶非常明显。
几个白衣人进来，搬走好几箱药丸。他们全是圣光教徒。
佛烈德咬牙切齿。
该死的贝勒尼！
白衣教徒来到仓库最后面的房间，拉开一个乍看像是扫帚间的小门，在假墙后却藏着一条地道。
佛烈德小心地保持着距离走入地道，地道越来越寛，似乎是古老的避难信道，规模不输贝尔家的地下迷宫。
越往前走，吸血鬼的气味就越浓。
佛烈德心想，幸好白天吸血鬼不能动，他可以很轻易地灭掉那家伙，只是贝勒尼那群手下多得像蝗虫，打起来可能会有点麻烦。
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宽广的地下圣堂，圣堂另外还有好几个出入口，看来这地底世界的构造也很复杂。
圣堂里面站了一大票人，每个人都身穿斗篷，用兜帽盖住脸。佛烈德连忙躲到阴影里免得被逮到。
为了制造气氛，他们放着电灯不用偏要点火把，弄得鬼影幢幢。
小小的讲台后方，画着一副巨大的太阳图腾。
一个人站上了讲台，光看体型就知道是贝勒尼。
台下的人纷纷跪下，教主转身面对墙上的图腾。
“至高无上的太阳神，这些迷途的子民今日重新投入您的怀抱，请以您的圣光引领他们，洗净他们的罪恶吧！”
标准的神棍台词。佛烈德心想。
另一个东西引起他的注意：前副巿长莱纳的气味。
为什么莱纳会参加入教典礼？他不是坚决不入教吗？
贝勒尼往台下一指。
“上来吧，莱纳弟兄！”
莱纳低垂着头走到他身边。
“各位，正义之敌巴克利已经死了，长年被他欺瞒的莱纳弟兄也终于清醒加入我们的阵营，真是可喜可贺！这就证明了太阳神的伟大，正义必将伸张！我们一起来赞美神吧！”
所有人跟着他一起朝着图腾伏地跪拜三次，贝勒尼再次起身。
“吾等必将全力宣扬太阳的神威，让整个帝国拜倒在您的脚下！”
佛烈德心想，是拜倒在“你”的脚下吧？
很显然的，光是当教主或是小小的代理巿长还不够，这家伙想当皇帝。
典礼结束后，新加入的教徒列队跟在莱纳身后，列队走到贝勒尼面前，每人从他手上领取一颗药丸服下。
那当然就是来自上面的实验室，加入了吸血鬼血液的药丸。
难怪每个教徒身上都有那股臭味，原来他们拿吸血鬼的血当糖果吃！
众人一吞下药丸，纷纷发出惊呼声。
“啊，我的关节不痛了！”
“我的眼睛看得好清楚！本来都快瞎了！”
“我的骨折也好了！”
贝勒尼高声说：“那药丸就是太阳神的圣体，祂施恩把祂的神力分给我们，驱赶我们体内的黑暗。只要我们永远跟随祂，就能一生享有祂的恩典，不怕任何疾病伤痛。赞美神吧，子民吧！”
众人齐声欢呼：“万岁！太阳神万岁！”
佛烈德心中叫苦。
一群白痴，为了治疗关节炎，居然把吸血鬼的血吃进肚里？
不管是输血还是注射药物，直接将毒血注入血管的人会变成活尸；至于这群吃下口服药丸的人，虽然不会立刻发病还可以治病强身，久了以后一定会连哭都哭不出来。
典礼结束，贝勒尼先从最大的出口离开，教徒们也一一走向另一个出口。
佛烈德躲在柱子后面，等莱纳经过，用最快速度将他一把拉出队伍。其他人兴奋过度，完全没察觉少了一个人。
“波登先生──”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入教？”
“我想来想去，无论是四桩分尸案还是公爵的死，受益最多的都是贝勒尼，这些案子跟他一定脱不了关系。所以我要潜入教团，调查贝勒尼的犯罪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