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称当然知道,远东军的战力远不是以往他遇到的其他官兵所能比的,弄不好今天这数万弟兄就得全军覆没!
但张金称已经想好了,若到最后难以逃走,他便自杀,死都不能被远东军的人活捉,否则以他这些年杀的无辜百姓,肯定会被毒王派人千刀万剐的,他绝不想在死之前体验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极致痛苦。
听说来的是大名鼎鼎的远东军之后,喽啰兵们开始惊惶失措,根本听不进去张金称的命令,大小头目们的话更当成耳旁风。
事实上,即使他们不知道将他们围住的军队是远东军,也发现这次来的军队与以往遇到的官兵有很多不同之处。
这支官军的队列太整齐了,而且身上的杀气太凌厉了,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支队伍都要让人害怕,最主要的是给他们一种非常沉重的感觉,仿佛可以摧毁眼前的一切。
除了号角声和马蹄声,对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其他响动。但正是这样,才使得他们愈发显得可怕。就像一股股洪水,一道道山峰,冲着他们压过来,推了过来,让不少贼寇不由自主的开始双腿颤抖起来。
“远东军咋了,老子还吃过人,那毒王都没吃过人,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关键时刻,最早跟着张金称南征北战多年的那些大小头目也冷静了一来,并且在死境之中激发出了拼死之心,替张金称稳定了军心。
“咱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啊。列阵,列阵,大伙并肩子上!”追随了张金称多年的老班底们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扯着嗓子呐喊,凄厉之中有着绝决之意。
“杀,杀光他们,我们才能活!”
“杀,杀光他们,我们才能活!”
“打败了远东军,我们从此天下无敌,再没有人敢跟我们做对,天下的女人我们想日谁就日谁。”疯狂和勇气相伴而生,群寇们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嚷着,互相推搡着,在生死之难面前竟然就这样慢慢恢复了镇定,而且绝望之中激起了
拼死之心。
或许这便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但更多的却是因为这支贼兵跟着张金城拼杀了两三年,也滥杀无辜了两三年,一个个都已经不算是人了,都成了疯子。
此外,这四万余人中绝大多数跟着张金城经历了世间最为残忍的事情,每个人都杀了太多的人,甚至不用去想,都认为自己若是落在远东军手中绝不会有活路。
所以,他们紧紧地缩卷成了一个团,以张金称为核心,盾牌手在外,弓箭手居中,长矛手站在盾牌手和弓箭手之间,将削尖的矛锋架在同伴的肩膀上,指向来犯之敌。
这是一个可以令骑兵冲击失效的刺猬阵列,这几年与各地郡兵交手的时候,若是遇到官军出动骑兵,张金称便运用这种步兵刺猬阵列,至少也能够保证不败,甚至还击败过官兵好几次。
“击鼓,挽弓!”张金称见自己队伍慢慢稳定下来,心中稍定,伸手扯下挂着两根狐狸尾巴的皮盔,大声命令。
低沉的鼓声立刻在他身边响起,几个张金称的亲兵奋力挥舞着鼓锤,将令人血脉沸腾的节奏传遍全军。
“为了活下去,杀!”张金称一声厉吼。
“为了活下去,杀!”四万余贼寇齐声大吼,充满了一种绝然的杀气。
四万余人齐声高吼,居然在那一瞬间压过了万马奔腾的气势。
眼睛变得通红一片的群寇们举起武器,变成了一个个疯子,心中充满了疯狂的杀戮。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疯子,当很多人吃过人肉之后,他其实已经是疯子了。
嗡————
当成千上万支羽箭发射的声音猛然炸响,成为战场上的主旋律之后,贼军们便开始凭着愤怒而战,羽箭乱如飞蝗,而远东军的骑兵们引弓还击,羽箭急如暴雨。
死境之下,这些经历过世间最残忍之事的四万多个疯子已经没有了理智,是不顾一切的,所以他们表现得很勇敢。
远东军自然更加
勇敢,他们的勇敢更体现在严明的纪律上,从蛇岛集训营训练过的每名战士的勇敢都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一种意识。
所以,一时间双方人马竟然无人退缩,开始了大战厮杀。
鼓声、风声、雨声,马蹄声、号角声,贼兵们的喊杀声,怪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死亡之音。
“加速,加速,回旋战术,不用瞄准,别停,别和他们纠缠,一圈圈的给我削了。”来的这支远东军是魏刀儿统领的钢刀营四万人马,之前本身就是贼军。
但包括魏刀儿在内,这四万人马都在蛇岛上集训了半年之久,实战经验和战阵水平已经不比罗士信的旋风营和尉迟敬德的老虎营相差多少。
这是魏刀儿投效王君临之后,第一次独立统兵出任务,而且是王君临特意交待过的任务。
所以,魏刀儿非常重视,对于此次任务他势在必行,而且一定要完美的完成。
但要完美的完成,不光是要将这些四万多贼兵全部杀光,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活捉张金称。
对于魏刀儿带领的钢刀营来说,杀光四万多贼兵不算什么,但是要活捉张金称,在自己与对方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要做到此事难度极大。
魏刀儿当年当贼首时,便喜欢身先士卒,眼下当了钢刀营的主将,依然如此。
此时他被二十多个亲兵保护着,带领东面的五千骑兵从刺猬阵之前跑过。
不管是魏刀儿本身,还是他麾下的人马,都非常熟练这种回旋战术,听说这种战术罗士信带领的旋风营玩的最好,但钢刀营掌握的旋风战术用来对付铠甲单薄的流寇已经绰绰有余。
飞奔中的骑兵将弓箭尽力射向贼军,然后对战果看都不看,以最快的速度拨转马头,他们没有直接用马蹄踏阵,而是绕开,再飙远,与从不同方向杀过来的自己人交错而过,然后再度回转,于敌军羽箭射程外,以一种张金称感到恐怖的速度重新迅速整队,发起另一轮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