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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准备的主菜是香脂风味烤鸡,据说是北边传过来的一道新菜式,卢斯文尝了之后,赞不绝口,但维文特却并没有感受到多么鲜美的滋味。

整顿晚餐,维文特都有一点食不下咽的状态,因为餐桌上,他又要保持风度,又要在两个女人的面前扮演出一个好女婿好丈夫的人设,尤其卢斯文的女人瑙拉文夫人是一个外表传统,但实际喜欢喋喋不休的女人,应付这样的女人,维文特只觉得他好像是在与农场里一百只着装隆重,穿戴着华丽珠宝的鸭子对话。

尤其这一百只鸭子还提出了一些无礼的要求,为了保持阿图尔克家和黎恩家族的关系,维文特必须应承下来,最起码口头上必须要答应,毕竟维持和气很重要。

晚餐整体的氛围还是很轻松愉快的,瑙拉文夫人会在庄园里住一晚,这种时候,维文特就不需要作陪了,他上楼,上到了奥薇所在的楼层,站在了她门口。

烛光映在紧闭的房门上,维文特停住了脚,不敢进去。

“怎么不敢进去?你不敢面对她了?你害怕什么?”阿尔太喜欢嘲笑维文特了,他的嘴巴又毒又利,笑声也桀桀桀的,十分刺耳。

维文特以前还会皱眉头,现在已经习惯了,基本已经能够做到无视,但抛却阿尔不说,他确实不敢进,也不想退,就这样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当中。

“敲门啊!把门推开,冲上去,把她压在床上……”阿尔鼓动他,声音激昂。

但是没有用。

维文特内心非常复杂,他感到既焦躁又烦闷,但是却又不敢进去,踌躇不前,最后他转身就走了。

他去了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羽毛笔蘸水写了一行字,然后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放在里面。

做好之后,维文特舒了一口气,他有些忐忑地想,这样或许应该能哄她开心一点。

阿尔一边阴阳怪气地笑着:“哟哟哟,不是下定决心一辈子都不让那个女人走出庄园一步吗?她一哭你就心软了吗?不怕她再离开吗?”

维文特不想理会阿尔怪异的笑声,之前他的想法确实是这样的,但是他一看见奥薇的眼泪,防线就全盘崩溃了,他想让她开心一点,不要总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不要难过,不要伤心。

“如果她趁机离开了……”维文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却没有给出最后如果的答案。

阿尔追问:“如果呢?怎么样呢?”

维文特的眉头紧紧皱着,脸色并不好看。

就在维文特陷入到矛盾的时候,房间暗处的空气当中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转头,看着烛灯照不到的昏暗角落,那里走出了一个穿着斗篷的人,他没戴斗篷的帽子,一头灰色的卷发打理得很整齐,鼻梁上的眼镜透露着几分严谨。

维文特看着来人:“劳德,这么晚还没休息?按照你的作息,现在这个时间,我以为你应该在休息。”

劳德:“原本是,不过今天晚餐的油橄榄烩鸡里面放了足以咸死一头大象的盐,厨师的手是得帕金森了吗?还是说他老得已经分不清糖和盐?”

顿一下,劳德说:“这不是重点,你的纸条我看到了,现在开始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明天早上,她现在应该休息了,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一晚,我让佣人带你去房间。”维文特说,他想哄奥薇开心,于是打算明天带奥薇到外面去,看看演出,听听歌剧,总之是做一些女性喜欢的事情。

劳德:“既然是明天早上,为什么你要在纸条上写下阅后速来的字样,你这是在消耗我的时间。”

维文特双手合拢,有些抱歉地说:“我以为你已经休息了,明天早上才会看到抽屉里的纸条。”

劳德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但对于自己的雇主,他不好多言苛责什么,虽然说是明天早上,但是他还是要详细的问一下些:“这次是想去哪里,让我过来干什么?那个“她”又是谁?”

“奥薇。”维文特说,“我需要你暂时解除她身上的魔法限制,明天我要带她出去一趟。”

劳德的第一反应是:“她不是你的金丝雀吗?想通了?想放她出去?”

这座庄园里的魔法阵就是出自于劳德的手笔,他是一名罕见的空间魔法师,奥薇身上的魔法限制就是他亲手设置的,要想解除,也必须由他来。

想到奥薇,维文特嘴角无奈的弯了一下,说:“金丝雀也是需要哄的,一直关在笼子里,她会不高兴。”

这正是奥薇想要达成的目的,虽然没有让维文特放了她,但是能出去,这也不错。

于是第2天早上,奥薇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再见维文特,脸上展露出来的就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

一声一声亲爱的,叫得让维文特心花怒放,如沐爱河。

解除完魔法限制的劳德的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亲密,镜片上反射着白色的光,没一会儿,他就沉默地消失在了房间。

没多久,一辆马车就驶出了庄园,奥薇在车窗里看着,花草树木在眼前变换,她一颗心落了地——终于出来了。

“我想去吃冰淇淋。”奥薇说。

维文特看了一眼窗外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很意外:“有些太冷了吧。”

“很想念呢!上次吃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当时我的心情很糟糕,你拿着冰淇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下子就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奥薇说,她提到了从前的事情,维文特很喜欢和她提从前,奥薇一说这个,维文特嘴角就会露出笑。

在拿捏维文特的事情上,奥薇还是非常有心得的。

轻松愉快的氛围让两人看着像是亲密和谐的恋人,但是暗涌总是隐藏在平静和假象的下面。

在斯蒂奇剧院观看剧目的时候,奥薇提出了要去盥洗室,这看起来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需求了,维文特也是保持着微笑,他体贴地问:“要不要我陪你?”

“陪我进女性盥洗室吗?”奥薇捂着嘴笑了一下,推了维文特伸过来的手,独自站起身来,从观众厅的座位上离开。

两个人坐的是二楼观众厅的贵宾席位,奥薇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见维文特依旧坐在座位上,才上楼梯。

而奥薇离开座位之后,维文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阿尔在他的脑中放肆大笑:“你看吧看吧,她这就是借口,去什么盥洗室?根本就是想逃吧!”

“还以为她爱你,一声一声亲爱的,把你叫得神魂颠倒,脑子都出问题了,现在看明白了吗?那些都是用来麻痹你的假象!”

“杀了她吧,这样你就永远不会有软肋了,你会在权力的道路上爬得更快更高,再没有其他的阻碍!”

恶鬼的声音尖锐刺耳,维文特头痛欲裂,他捂住耳朵,不想去听,但是他怎么可能阻止已经扎根在他身体里的恶鬼阿尔呢?

憎恶吧!它和贪婪还有恨意都是可以促使维文特变得更加强大的力量,阿尔寄生在维文特的身体里,只要维文特变得强大,他才会跟着一起强大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拉上了幕布,准备切换到下一个场景,维文特垂下头,双手捏成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没人听得到他心中那一道一道绝望的喊声:“闭嘴!闭嘴!闭嘴!”

除了阿尔,他不仅听得见,还肆意地发出嘲讽的声音,他不仅不会闭嘴,还会提高音量,不断去刺激维文特脆弱的心理防线。

天人交战的维文特眼中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右手抓着坐椅的扶手,太过用力,他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暴露了出来。

而另外一边,奥薇没有去盥洗室,她曾经来过斯蒂奇剧院,对这里很熟悉,二楼穿过一条走廊,尽头的房间就是演员的更衣室。她得换一身衣服,身上这条华丽优雅的大摆裙漂亮是漂亮,但天知道这身衣服行动起来有多不方便。

尤其在穿的时候,女佣温妮是使用了她吃奶的劲儿,把胸衣拉到最紧,只为了体现出奥薇纤细到极致的腰肢。

奥薇换上了演员的骑装,一点时间都不耽误,直接从窗户直接翻到了大街上,手脚非常利落,再坐上一辆出城的公共马车,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小时,她就能离开英菲尼特这座城市。

但一切不会这么轻松,奥薇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她保持着警惕,只要察觉异常,立刻就从马车上跳下去,钻进大街的人流里。

然而马车行进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奥薇就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因为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明明刚才还是帝都城繁华热闹的大街,转眼就变成一片黑,不是夜幕降临,也不是密闭漆黑的房间,就是黑,唯一的光源是奥薇本身,她的身体在发光。

这是怎么回事?

奥薇的疑惑仅持续了两秒就被解开了,因为劳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身体和自己一样,发着光。

“我还以为会发光的只有存在于传说当中的神。”看见来的人不是维文特,奥薇还能随口说句玩笑话。

劳德的眼镜上一片白,根本看不见镜片后面的眼睛,他双手打开:“也可以这么说,这里是我的空间,我即是神。”

奥薇的嘴角撇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空间魔法师这么狂妄,竟然把自己比作神,她的玩笑话说不下去了,直接说:“你来抓我?”

劳德摇摇头,奥薇有些意外,随即她听到劳德说:“我只是想来给你一个提醒,逃是没有用的,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士,能想办法出来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是无数次,但是这些都是无用的,只会是一个失败的循环。”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失败?”奥薇想知道对方的底气在哪里,以及对方多话的原因,如果只是来抓自己,根本不需要讲这些。

“有我在,你不管逃到哪里,都会像现在这样,亲密值。轻易地被抓住。”劳德用了一个比喻,“就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被猫抓住。”

奥薇看着劳德,心里说了一句:“所以我在逃之前,第一个得把你解决?”

劳德听不到奥薇的心声,他还在自顾地说着:“猫抓老鼠虽然是个有意思的游戏,维文特可以把这个当做情趣,但我可不想把精力消耗在这上面,成为你们情趣的一环,提前把利害讲清楚给你,免得让我浪费精力……”

忽然,劳德没再说下去,因为注意到了奥薇危险的眼神,笑了一下,脸颊边灰色的头发跟着动了一下,说:“你想杀了我?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奥薇马上打断,“杀人会背负罪恶,我背负的足够多了,不想再添一笔,我只是觉得你有些聒噪了。”

劳德没说话,胸腔振动,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声音,单片眼镜背后下,眼神变了,他尽量不把奥薇的后半句话放在心上,继续说:“不想杀人的想法是对的,因为杀了我没用,这里是帝都城,魔法师数不胜数,还有其他的,你根本意想不到的东西,作为一个见识有限的普通人,你根本不能想象到它们的神奇……”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奥薇已经不想听了,劳德就像是一个会发光的蝉一样,光又刺眼,声音又聒噪。

劳德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半垂眼皮:“你最好确保你真的知道了。”

否则——

奥薇以为对方的话后面还有否则,否则就怎样怎么样之类的,但是没有,劳德的话音落下,眼前的景象就又变了,不是之前热闹的大街,而是斯蒂奇剧院的更衣室,刚才脱下来的裙子还在旁边,她立刻抓紧时间换衣服,既然劳德把她丢在这里,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他不是维文特派来抓人。

也就是说,维文特此时很有可能还没有发现她刚才逃走的举动。

奥薇一边快速地把衣服往身上套,同时大脑疯狂运转,刚才劳德有一部分话说得是对的,逃是没有用的,源头无法解决的话,无论是哪里,只要维文特想抓,她就要一直逃,她不能一直过老鼠的生活,她还有爸爸,还有朋友,她需要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像老鼠一样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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