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兔笼果然是不在了。整理好衣服和床褥，唐推开门，一股厨房的烟火气飘来。
当然，这种描述说不上好不好了。
“土豆饼糊了。”站在楼下餐桌前的圣西林与唐遥遥相对。
唐点了点头，下楼简单地洗漱一下，圣西林又递过来一杯奶，散发着让唐拥有不好回忆的气息。
这还在厕所门口呢！唐也是没办法，接过杯子，听圣西林讲话。
“昨天可真是天地颠倒又翻过来翻过去的，今天我出去的时候钱币已经不能使用了。故事里的人依旧可以交易，活动并不包括为全镇埋单，是我们变成特殊的人了。
我知道说出来你不会开心，不过昨晚上那个魇不算坏人吧，他没有为难我们。其实昨天看他那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我都在想他会不会突然说一句‘别忘了你们是在谁的空间里’。
明明他能够掌控这里的一切，那是丹尼尔绝对办不到的，可他……过于软弱，也许我想这么说，但又觉得不只是这样。太神奇了，那些人又变得像我们刚来时那样死板，也没有敌意，但我敢肯定他们现在是被操纵的状态。”
唐把杯子放到餐桌上，上面除了糊掉的土豆饼还有两个卖相不错的派：“恶魔族不是喜欢做交易么，交易之后应该不会任由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吧？不管想不想，那个魇都不能给我们找麻烦。”
“也不能这么说吧！”圣西林转了个圈，反坐在唐旁边的椅子上，“契约永远都只在撕破脸皮前有效，想要鱼死网破的话谁也拦不了，那只魇很强大，想要束缚住他很难。还有，你看椅子！我们现在有两把椅子了！”
说实话，今天的圣西林开心得让唐觉得有些过头了。
热爱探索的人发现了新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吧，明明平时除了行为逻辑怪异一点都挺文静的，现在却像一个手舞足蹈的疯子。
唐用刀切了一点派，声音不冷不淡的：“椅子是凭空出现的？我的意思是，是他送到我们家里的？那不是说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掌握了。”
“为什么会往那些方面想呢？”圣西林抱着椅背，抿着嘴睁大眼睛乖巧等答案。
派是可可的，唐装好一个角到盘子里，然后坐到了圣西林的对面：“你了解魇吗？”
圣西林噘着嘴摇摇头：“我只是本能地能够理解他的行为，并不确保完全准确。”
唐抓了抓下巴，他的心情从昨晚开始就变得很沉重。
“魇食情感，他们本身却并没有感情。对他们来说，食物当然是越浓重越香咯，剩下的你应该能明白。”
唐一点都不想把这一个问题解释得清楚明白，他甚至觉得圣西林从昨晚就能大致明白为什么了，只是不确保完全准确。
一个人如果不怕痛，那么即使用烙铁靠在他的身上，他也未必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至少难以发现危险，至少难以躲避。
对于自我防卫来说是这样的，那么对于进攻者来说就是更加的毫无顾忌。
不说别的，精神力量很脆弱，也极难修复，魇以之为食，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抵得上千万个讨厌他们的理由了。
说道这里，不一定说是清楚，但唐觉得够了。可当他看向圣西林的时候，还是看见了那位天使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吗？”唐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其实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就算没有完全地提出是发生过什么，一切都那么显然。
“别这么看我。”圣西林低下了头，“我只是在想，你说那只魇一定不会觉得他做了错事，那对于你来说，你是不是觉得愧疚，以及，会觉得被过去的一切追上很难熬。”
她现在的表情好真实啊，就像刚才的快乐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又多了一把椅子也好，有了眼熟感的可可派也好，怎么样都好，一切都消散了。
快乐是真的吗？此刻的悲伤又是真的吗？一切都变得好模糊，被大雾遮掩。
唐觉得自己奇怪，明明一开始出来时见到圣西林的精神气，还没有觉得怎样，满脑子都是昨天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和作业的不安稳。现在忽然失去了，就开始觉得好可惜。
仔细想一想的话，从一开始进入碎片，自己就因为态度问题反思过，结果一遇到些新的事情，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是太难发现快乐了吗？太难因为天空中飘走的一片云彩，而联想到开心的事，太难觉得，是不是从身边一点点小事里发觉到满足。
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吗？因为能力的缘故没能完成许多事，又或者说，这世间的进程根本没办法被他打扰，所以就因此产生负罪感了吗？还是因为被过去追上……
圣西林接着说：“你发现兔子的事了吧？昨天我去领它出来喂食的时候，听见你说梦话了。我听见你说‘放过我吧……’然后你就有点醒了，你是不是很讨厌曾经在你生命里出现过的事？不然是某些记忆？”
唐听了之后苦笑：“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是个很容易快乐的人吗？”
也许有些驴头不对马嘴吧，那并不重要。就连圣西林也是，短暂楞了一下就回复：“我觉得你好简单的。自己给自己定下一些规则，然后不管遇见什么都能处理得很好，所以我觉得奇怪。你身上有很浓重的过去的味道，但我还是第一次发觉，你会因此困扰。”
是想说不会后悔吗？因为早就给自己定下了行为准则，遇见什么样的事情就按照以前定下的路走，所以可以走得很干脆。
那样也不可能会不后悔啊，选择的时候，不管是天平的哪一端，优胜也好落败也好，永远都不会觉得选择的另一端一无是处的，不然也不会将其放上天平了。
可是，不对呀……为什么会说第一次发觉因此困扰？
为什么会说他遇见什么都处理得很好……有哪里不对。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唐的语气不很确定。
“我以前怎么说的？”圣西林反问他，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
“你说……”回忆这种缥缈的细节总是很难，唐闭上一只眼睛，“我会痛苦是因为我总会摇摆，大意是这样的。”
“啊，因为说的两种情况是……”圣西林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她甚至慢慢地站了起来，朝唐这边走近。
“你不应该有那时的记忆！我……我、我也从来没说出过那样的话。”
于是唐也起身了，把还在探明情况的圣西林放在一边，屁颠屁颠地去把圣西林的椅子挪到其主人正滞留的位置，然后抬高手把圣西林按回椅子上，再自己坐回去。
一切办完，唐心满意足：“哈！所以说是怎么一回事呢？”
虽然因为行动的成功而感到了满足，唐激动的小手还是忍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