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准备起身却被图拉格按住了手,那双真诚的眼神看着他,声音里带了点渴求:“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唐立马抽回了手,那眼神虽然真诚,但看久了不知为何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你应该说点什么吧。”唐揉了揉自己的小手,图拉格的手太凉了。一会儿觉得对视的时候不自在,一会儿又觉得被触碰过的地方沾上了黑暗的魔力,总之哪儿都不太对劲。
但有一点是真的,唐现在并不想与图拉格交锋太多。
嘛,就算说是之前态度再怎么恶劣,那只魇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只是晃眼一看倒还好,顶多觉得是有些萎靡,但多注意一下就觉得,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太糟糕了。
现在的他低着头,腰上没有力气,整个身体向前伏。
唐跳到他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问:“你真的没事儿?”
“再好不过了。”魇没有抬头。
唐看了看刚才接触的右手,一种粘稠的物质爬满了那里,是原本并不存在并且肉眼不可见的。那些浆糊在离开了魇的身体后,消逝得非常快。
刚才图拉格偷偷看了这边一眼,尽管他很快转移了目光,唐还是捕捉到他眼神一刹的变化。
“你知道这是什么?”
既然都看到这么一回事了,那没道理不揪住他了。
“你终于肯问我这事了!”
还是熟悉的图拉格,可终于肯问这事是怎么回事?或者说这事到底是哪件事?关于魇的“病”,唐不觉得还有什么前因后果。
“你知道些什么就快些讲吧。”这回是连圣西林都看不下去了。只是她精神确实不好,连还贴在床上。
图拉格清了清嗓子,拿出那把纸片小刀来:“这是死亡王座艾吉奥的信物,是由死亡的意念凝聚而成的,不能直接触碰。”
唐再看了一眼魇那恹恹的样子,问图拉格:“碰了会怎样?”
“肉体凡胎触碰的话,自然是会沾染上【死亡】的气息到底咯。”
“会死吗?”
唐往旁边看,圣西林也坐了起来,看向图拉格。
“显而易见,这就是王座的实力,哪怕只是一个信物的存在也能极大地影响地界万物。”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自豪地语气说啊。有消除的办法吗?有死亡,也有生命的吧?”
唐说不清楚当下他是什么感受,好像有一点点悲伤?
他不喜欢那只魇,从头到尾都是如此,从第一眼见到就不喜欢了。
也许这就是天性吧,除非是恨之入骨的东西,不然当那种再也握不住的感觉出现时,总会觉得惋惜。就算如此,他也不想承认,悲伤是因为那只魇,那只将人类的情感视作唾手可得的食物的魇。
“如果能拿到的话问题当然就迎刃而解了,可等我找到生命信物的时候,这只魇早就魂飞魄散了吧!”
“那……【清明】,【清明】不就是生命的力量么?”
“奥迦娜不是信物,奥迦娜和我一样,是神器。哥,你别这样了,一副伤心的样子,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信物虽然属于消耗品,但其中的力量完全来自王座本身,我们没有办法抗衡。更不要说,奥迦娜都已经不在了。”
唐说不出话了。
那只魇就那样静静的。他不是听不到的,直到刚才都还有声息。
图拉格终于动容了,不再是先前的样子。他蹲下来一点,到唐的耳边,这一次讲话底气终于没有那么足了。
“哥你别这样,我们现在的重点不是魇,严格来说魇很早以前就被登记灭族了。再说了,你觉得魇作为这里的守界者,他会不知道王座信物的威力吗?就算退一万步讲,万中之一的可能性他不知道如何取得信物,他也可以让你去拿啊,你是知道怎么拿的对吧?”
“他一开始是让我去的。”唐说到最后,几近失声。
可他没有哭,没有做会影响到喉咙的事情。他只是那样简单地,发不出声音了。
图拉格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声音骤然加大:“那他完全可以不取啊,不管发生了什么,总能等到更合适的时机的,他可不缺时间。”
唐推开了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守界者,他死亡之后我们还出得去吗?”
唐有些惊讶,这句话竟然是圣西林问的。她也……?
图拉格笑了一下,脸上又换回那副无敌自信的表情:“没问题的,这块碎片以稳定的形式存在了很多年了,其中不断地有外界的魔力注入,即使守界者不在,尚能够依靠内部储存的大量魔力继续存在。只是到那时,碎片里的事物就没办法随心所以地改变了,我们只能等到原本定下的事件结束才能出去。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现在的他已经帮不了我们多少了。”
满满的都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既视感。唐把眼睛歪向一边,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突然,图拉格干笑了一下:“哥,我还以为最讨厌魇的人是你呢。”
唐皱了皱眉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图拉格没有继续话题,用魔力将信物包裹起来,交给圣西林,一边叮嘱:“这个东西千万要收拾好,紧要关头能救命的。唉,这里边的力量用了就回不来了,浪费了不少,不过剩下的力量再灭杀一个九阶问题不大。”
“厉害了。”圣西林平淡地夸赞,“能带出去吗?去别的碎片里也能用?”
“这可是王座的信物!”图拉格的声音突然提高,又突然把手放了下来。“应该能吧,不然没必要来取了。”他说着。
除了交流时刻,图拉格一直把眼神放在唐身上,唐自然不会是发现不了,那太明显了。可他不想回应,也不想说话。
讨厌吗?确实讨厌。
他抢走过自己珍视的东西,就算已经记不清那人的音貌,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包裹住了他。虽然他有一会儿想起时,会想用阴魂不散这个词,但那太残忍了,就像没有心一样。
说到底,那是他的吗?
也许之前完全就是想错了也不一定,不是有人在看着他,而是他在看着别人。
感受到右手被戳了戳,唐抬起了头。自然是圣西林了,她还将那把小刀拿着。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
唉,怎么又是来问他啊。
唐看了看魇,那只可以再自己的领域里主宰天地的魇兽,此刻就那么奄奄一息地缩成一团。
他那样子,也像极了哭泣时的人类。但很显然,魇不会有这种情绪。魇是牺牲了情感的生物,就算能从他们脸上看到喜怒哀乐,那也都只是他们模拟出来的,而并非真情实感。
看一眼也就罢了,唐转头问圣西林:“在我没有醒来的这段时间,你们有出去过吗?”
虽然只是问的一个人,说话时还是情不自禁用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