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莉娅站在原地，口气一如既往的冷静。
卡拉奇原本是一路走过来的，听到莉娅的声音反倒不动了，呆立着抹鼻涕。
一旁的亚瑟见此状，无奈地叹口气，去把卡拉奇给推了过来。
等到所有人就位，亚瑟严正声明：“小朋友，你要跟我们一起玩的话，就乖乖的听话，知道吗？别老哭老哭的，烦人！你要当大小姐，回你自己家去当！”
这么说了之后，卡拉奇哭得更大声了。
亚瑟抱着脑袋怒吼，恨不得把头发都扯下来。
还是莉娅好心去安慰半天，最后才得知，卡拉奇不知听街上哪个混蛋说拉多蒙奇镇是被诅咒的地方，外边的世界如何富饶，此地如何闭塞。
“真磨叽。”图拉格似乎有些失去耐心了，先前的小鞋子都被他丢掉了。三只变成一只，一只化为乌有。
“忍忍吧。”唐也没什么办法。
如今看到的东西，平平淡淡的，不过是些小孩子的闲聊。他们的脑回路真的很奇怪，说的话虽然简单，但是想要完全理解还真是有些费脑筋。
不过他们互相之间倒没什么理解困难，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很顺畅。
卡其啦哭着哭着，似乎也没了力气，表情渐渐放松，甚至最后自己睡了过去。
亚瑟又是叹气：“就一个外乡人的话她也听，那么听话怎么不听她阿爸的别出来玩！”
“嘘！”莉娅把手指放到嘴上，示意亚瑟不要出声打扰到睡着的小家伙。
于是可怜的树爷爷又被迫害了。
唐看到亚瑟一脚踢到树上，于他们看者三人而言，却是霎时间的天崩地裂，再维维持住平衡眼前已是一片黑。
在碎片里不比外界，因为本身便是与灵魂力量息息相关，所以图拉格似乎并不能显隐自如，跌落后便开始骂骂咧咧。
他确实是已经忍了好久了吧，挺没耐心的小伙子，此时发泄一下也不算大事。
唐不想管他，抬起头，上面是有光的。
是在井底吗？好大一口井。
而且下雨了，是感受得到的雨，在月光下真有一丝“银丝”的味道。
正想着呢，一块画板砸了下来，正好到唐的脸上，然后无情地掉落。
“掉下去了，这也算是完成了吧？水井爷爷会帮我们的吧？”
透过水井的通道，这一句话带着浓浓的混音，但听音色像是莉娅的声音。已经不再如刚才听到的机械般的死板，有自己的情绪，虽然并算不上浓厚。
然后是亚瑟的声音：“当然了，还有我的，我愿意献出我的所有。”
所以，这一句话预示的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小项链、竹筒、炭笔、银币，甚至不知道那群小孩儿从哪儿找到骨头都掉下来了。
在水井下面玩躲避球，挺别致的场面哈？
不过现在该担心的还是圣西林啊，她的魔力被封印了。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再小的东西也会弄得人很疼的。
在黑夜里，唐看了看，确认是圣西林不是图拉格，过去把她拉着蹲下来，看看能不能帮忙挡住些障碍物。
唉，圣西林在女性里身材算是高挑的了，此刻又是成年人的体型，说实话并不是很好办。
还好那群小孩儿身上带的东西不是无穷尽的，只扔了一会儿就停下了，从井口探出两个小脑袋。
“好深哦，看不见。”
“都被水井爷爷吃掉啦！爸爸说过，水井会保佑镇子的。”
“哼，小笨蛋你最好别骗我们，我可是把我所有宝贝都交出去了。”
“亚瑟！我看见井底有反光的东西！”
反光的东西？指的是我的眼睛吗？
唐被砸得挺服气的，现在都不怎么想动了。
但是……不会是他的。
井底伸出一只附满鳞片的手，那双手一看就是魇的。他们三个人被从井底拉了出来，又到了那个魇翅膀下的黑暗里，但是是看得清彼此的黑暗。
此刻的魇跪在地上，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向前伸出，就是刚才出现在井底的手。他的呼吸声很大，动作很用力。
“喂你没事吧！身体不行了就不要再用能力了啊！”
唐确信自己不是关心一只魇，他可以厚颜无耻地声称自己善良。
“我，我还想做些什么，可拉多蒙奇的故事关不住了。”魇的说话声中夹杂了许多喘息，他真的很勉强了。
“关不住看完就好了啊，总会有个结尾的吧！”
“是，你说得对。”魇的声音忽然又失去了力气，仿佛刚才只是回光返照一般。
唐有些难过，这整个碎片里发生的事都让人难过。他留在魇的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说：“你好好休息吧。”
鳞甲的覆盖率比分别时更高了，此时哪怕是轻轻拍背，掌心依旧传来微微刺痛。
魇几乎微不可闻地答应了一声，唐没听清他说得是什么，但心里大概知道意思了。
安慰过后，唐再站了起来，背景也在此时重新变化，只是这一次魇还在那里，原本伸出的那只手握了起来。
“你来了，卡拉奇呢？”
画面还没有完全显现，成年莉娅的声音已经传来。
“好不容易回来了，我都没想到你还能回来，我太开心了，你不知道，刚收到消息时我都快哭了。别管卡拉奇那个大小姐了，她现在总在搞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你刚回来，我给你办了个欢迎会！”
“你也不该这么说她……可惜了，原以为一回来就有机会看看她。”
声音在此停歇了。
安静，也是平静。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就像全世界都已经远去了，只剩下三个人勉强交流一下眼神。
又是忽然之间让人措手不及，各种颜色由一点出发，迅速迸发，同时又在旋转，五颜六色组成了一块不停旋转的大圆盘。
过了许久，颜色逐渐下沉、铺开，像是从另一面墙流了过来。
有小跑步的声音。
“大叔，上次说直接造桥是我的不对，那么湍急的水！”
还是莉娅，应该也是她在跑，说话间有轻微的喘气声。
“但是大叔！我又想了想，我们可以先引流，挖河道，让一条大河变成两条、三条小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粗犷的声音：“哎呀行了，你们这些在纸上谈兵的人。就算真搭了桥，又有什么用呢？”
那些模样终于显现了出来，但颜色都很淡，很平，就像水彩画一样，影影绰绰。
中年男子的身形很快消失，新的人从画面的另一端钻了出来。毫无疑问，那是亚瑟，他带了一把伞来，当他把伞举过莉娅的头顶时，雨下了起来。
这……
颜色还在继续流转。
亚瑟开口了：“莉娅，别管他们了，镇上的人都没出去过，理解不了你的。”
莉娅转过了身，她身上有雨水的痕迹。也许还有泪水，那并不容易分清。
“那你呢，你觉得我在做什么？你到底是劝我不要理会其他人，还是在劝我放弃呢？”
“莉娅……有些事情太难了。”
“你是不是还到处说，是我认为卡拉奇做的事情是装神弄鬼的？”
“不，她去弄什么神水，大家都那么说她……但是大家都知道的，除了你，你没有过。那个大小姐肯定是觉得你做的和她不一样，跑去跟你乱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啊！”
莉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外面的世界掌握了许多先进的方法，而我们仍然遵循古制……人越来越多了，树却越来越少的，而我们还被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