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阳拿起眼前的盖碗茶,喝了一口。笑了笑说:“常言道,谁知嫁商贾,令人却愁苦。
我本就不是因爱而嫁,现在已经将若曦若雪养大,自当再无牵挂,只想离开乔万福身旁,也可宁静以致远。
我一直觉得,风花雪月本闲,而劳忧者自冗。”
“您的意思是,不再与乔万福为夫为妻?”
“正是,”,于秋阳神情淡若秋水,不卑不亢,“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其实,我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心境和看过的风景。只不过,自己不得所爱,可却想成全别人。”
不得所爱。
这四个字从于秋阳的口中说出,让刘海华心中一怔。
毕竟,她也曾不得所爱,她也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
“您想成全别人,什么意思?”,刘海华问。
“闻言您家二公子杜弘明,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又与我刚认的义女严雪翎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他俩早就互生情愫,只是之前,严雪翎生于灯红酒绿烟花柳巷地,自知不可高攀杜家门楣,所以一直喑喑哑哑,不敢将这份情感说出口。”
听到这,刘海华总算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登门拜访是为了这件事,而不是与方舒妤里应外合,合二为一来对付自己。
刘海华『露』出笑容,同时又故作唉声叹气:“看着这些无可托付的感情,就让我想起曹雪芹先生说的,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不过,您无须担心,现在严雪翎有头有脸,又是我的义女,与您家二少相好,便也算郎才女貌。”
刘海华摆摆手,笑着说:“您言重了,我哪是那样只看家庭背景,不顾郎心妾意的势利眼。您看,就算是宋梓瑶,戏班出生,只要儿子喜欢,我还不是照样准了。”
“那您的意思是,这门亲事成了?”,于秋阳看着刘海华,后又皱了皱眉,“要不要等二太太回来,再问问她的意见,毕竟她才是杜弘明的生母。”
“都一样!都一样!她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同在一个屋檐下,哪还分得这么清楚。”
刘海华心想,只要把严雪翎这样一个一无靠山,二无门第的女人许给杜弘明,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助力兴风作浪。
这桩婚事,一定要办!
而且,乔万福下台,于秋阳与他离异,严雪翎嫁进来,除了依靠杜家,还能靠谁?
况且,最好的是,严雪翎是宋梓瑶的朋友,自然可以利用她来制衡宋梓瑶。
而听闻严雪翎是懂得曲意迎合之人,只要给她好处,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把她归入麾下,为她马首是瞻。
于秋阳说:“哎,比起您,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大女儿刁蛮任『性』,二女儿体弱多病,看看您,我还真是羡慕。”
“哪里哪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看于秋阳不言,刘海华转了话题,说道:“对了,秋阳,听说佐藤彦将军马上要举行寿宴,而小道消息传出,这次的寿宴主题是元代诗人明本的《松月》,而诗文里就有月抱龙珠松化龙的意境,您想好穿什么了吗?”
“这个……我还真没想好。”
“您看看您,成天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可是遇到这种社交活动,就手足无措了。这些活动穿什么,用什么,都要细细思量长幼尊卑,以免不小心得罪了人。”
“那您有何指点?”,于秋阳不动声『色』地又喝一口茶。
“您的名字里,有阳字,可是这次主题以不老松,盈丰月为题,阳光怎可夺去月光的华彩,在我看来,这是社交大忌,怕是不妥。”
于秋阳一听,有点不开心。
她从来看不起这些社交活动,这次受邀出席,也是乔万福三番五次祈求,她才勉强答应去的。
可现在,就因为自己的名字与佐藤彦的寿宴主题相冲,还要动脑筋解局,想来就气。
脸『色』一僵,对刘海华说:“照您的说法,和这社交圈的规矩,难不成我还要改名换姓?”
刘海华眼泛灵机,掩嘴轻笑。
“当然不用,既然诗中有云‘月抱龙珠松化龙’,那何不这样,您主动把自己比作月亮,抱着龙珠赴宴,这样一来,意指佐藤彦的不老松转而化身为龙,这个事,自当迎刃而解。”
“龙珠在哪?”
“就是前些日子乔万福为您拍下的花丝镶嵌东海龙王珠手镯啊!”
于秋阳一听,喜笑颜开。
对刘海华说道:“您真是足智多谋,那到时候,我就戴这个手镯赴宴。”
这时,方舒妤赶到,看到刘海华和于秋阳相谈甚欢,心中疑『惑』。
走过去打了招呼。
刘海华说道:“好妹妹,陈义凡的事办得可还妥当?”
“我定了一批素锦,只是缺货,所以替换成洋人推崇的新型布料,化纤面料。”,方舒妤说道,“只是,您让我回来,所以那批货还在店上,弘明一会儿就会把它取来。”
提到弘明,刘海华一笑,“我和秋阳正在谈弘明的事?”
方舒妤挑眉,“什么事?”
于秋阳笑道:“是这样的,我的义女严雪翎与令郎互生情愫,我想成人之美,帮这女孩说媒,许给您家弘深,不知意下如何?”
方舒妤沉凝。
心想,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只要杜弘明成家立业,便可打消了他娶林韵寒过门的执念。
只是,刘海华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毕竟说到底,于秋阳还是乔万福的妻子。
想了一下说:“我没意见,只要两情相悦,我鼎力支持。只是要看大姐她愿不愿意了。”
于秋阳笑颜如花,说道:“海华已经许了,我们正等您最后的意见。”
“那我也许了吧!”
三个女人抬起茶碗,心中各有盘算,却笑脸相迎,看似百喙如一,心中却南辕北辙。
杜府另一处。
林韵寒从书房走出来,却遇到了刚回来的杜弘明,提着一包白布,她焦急地跑上去问:“现在案情进展怎么样了?”
杜弘明把今天的发现告诉了她。
林韵寒想了想,说道:“那到底是谁,铺设这么大一个局,想通过杀害陈师傅,嫁祸杜弘深,从而离间弘深哥和梓瑶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疑点重重,我正在想,这些嫌疑人中,谁会接触到水银,并对这种金属的毒『性』和病征了若指掌?”
林韵寒一时也没有头绪。
此时,家仆走过来,说道:“二少爷,原来您已经回来了。二太太让您去趟客厅。”
“好,我马上就来。”
看着林韵寒,心里生出一丝寒凉。
毕竟这个女孩,见到他后,只关心宋梓瑶的事,并没有提及他们的婚事。
心里哽了一下,冷冷地说:“那我先去客厅了。”
林韵寒点了点头。
杜弘明移步来到客厅,纳闷。
乔万福的老婆怎么会在这?
他没有再想,把一包白布递给母亲,说道:“您定的布,已经取回来了。”
方舒妤笑道:“先放一边吧。”
而后,她马上起身,对杜弘明说:“弘明,今天有件大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