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广君不想揣摩这些,他与太子没有冲突,犯不着盼他不好。
也不想揣摩皇帝姑父怎么想的,圣意难测,且他这位姑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能让人轻松看穿,他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故而慕广君思维发散,又想起了姜知月,不知那平安符到她手上了没?
皇帝的恩典来的如此突然,他担心姜家那边来不及为她准备。
慕广君并不是个体贴的性格,但生平头一回会主动担心起旁人的烦忧来。
“意儿。”这时师耀打断了他的思绪,“姚永逸那边可有来信?”
姚永逸,那个被皇帝派去治理水患,但进度缓慢的倒霉工部尚书。
慕广君微微颔首,“有来信,只是没有喜报。”
“哎,废物。”师耀一手捂脸,很是疲惫的模样,“昨儿你猜昀清干了什么,他给我引荐了一位民间异人,对水患治理很是有见到......但说是喜读杂书的平民,谁看不出他是太子精心推出来的人?”
“他倒是一片孝心,只是朱家闹这事,朕也不敢放手让昀清接管。”
慕广君道:“陛下怎么想?”
师耀敛了些表情,皮笑肉不笑道:“东川之事,唯独不能是他。”
“意儿,去查清楚,在东川作乱的老鼠,把那些在太子耳边谗言的小人给朕除了,可不能由着他们坏了太子的名声。”
慕广君微眯了眼,陛下的心终究还是向着太子。
自调查到朱家掺和在东川水患之中,他便明白为何姚永逸的救灾进度为何如此缓慢,少不了太子党的手笔。
否则再无能,姚永逸也终归是六部尚书,不求他有多懂治水,但基本的赈灾对方还是非常熟练的,怎么会出现那般混乱的景象?
基本上是太子党的人去搅了浑水,方便他们借机敛财,收拢人丁......至于那些财,那些人,太子准备拿去干些什么,就是连慕广君也不敢细思了。
希望太子能够及时迷途知返,看在他皇帝老子对他还有几分父子情的份上。
“臣领命。只是太子殿下年少不识人,错信旁人,臣恐殿下阻挠。”
师耀沉思后,便说:“找一个你信得过的,让他拿上天子剑去办这件事。至于你我,明日出席颂莲宴,好叫那些害虫们没有大祸临头的自觉。”
——
颂莲宴一处小亭里,姜知阮微张大了嘴,面色惊讶,“姐姐她真这么说?”
师昀清冷声道:“不错。”
被如此厉声拒绝已经是对师昀清男人尊严的极大打击,姜知月那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让他很是难受。
他心里也有隐隐的微妙感觉,觉得现在这个姜知月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他曾疑心过姜知月是不是被什么妖魅精怪的附身了,但举止,习惯,外表都如以前一模一样。
而若真的承认姜知月不喜欢他了,师昀清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越想心越烦躁,怎么之前还对他芳心暗许的人儿,不出几月就要嫁作他人妇了呢?
姜知阮的神情也古怪了起来,她嘀咕,不应该啊。
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姜知月真的不再喜欢太子了。
明明以前喜欢的那般痴缠,却又按捺着,搞得谁都能看出姜知月那点少女恋慕,却如同水中幻月,虚浮地飘在水面上。
“你说知月她当时是故意落水的。”师昀清揉了揉眉心,“说她赌气为了让我后悔,便设计了靖安世子,这到底是真的吗?”
姜知阮眼神有些心虚,但还是点头,“千真万确!”
“可若只是赌气,孤都如此求和,她竟然还摆出那般模样?”
姜知阮眼珠一转,“姐姐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没些分寸,以为拿捏住了太子哥哥你,便得意忘形了,恐怕下一步就是以您的深情作挟,让她当太子妃呢!”
师昀清眉头微皱,就在姜知阮心中升起紧张时,他才缓缓道:“不无可能,你说的也有道理!”
“但太子妃的人选,知月还是有些勉强了......毕竟姜燮只是个文官......”他说到这,又扫了一眼姜知阮,没什么感情地道,“可惜了,你只是个庶女。”
若姜知阮是嫡女,那他更愿意娶姜知阮为侧妃——温柔小意,体贴动人,更重要的是腹有诗书,嫡女又能得到不少家族的帮衬。
姜知阮衣袖下的手猛然捏紧,面上还带着甜美的笑,好似不在意这番刺人的话,笑嘻嘻的:“是啊,没有姐姐那般高贵的身份。”
而内心,嫉妒如野草疯长,撕扯着姜知阮每一寸心肝。
庶女、庶女!在她年幼时便总有窃窃私语如此评议她,只因父亲娶了母亲为续弦,却并不承认母亲是正妻!
那个男人心里的正妻之位,早已给了一方冷冰冰的墓碑!
就连她母亲,也是姜燮看在姜知月年岁尚小,需要一个继母照顾,才抬进府里的!
姜知阮有时也不明白,明明都是太傅之女,明明她更有才华,更受人欢迎,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
为什么姜知月可以在旁人面前骄傲说出自己是太傅之嫡女,而自己面对别人的讥讽,还得赔笑装作大方的模样?
还叫姜知月夺走了她心心念念的世子殿下,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讨厌的嫡姐与最喜欢的少年成婚。
明明她自己才貌双全,姜知月不学无术,却因嫡庶的身份,她做不了权贵人家的正妻,而姜知月却能仗着嫡女的身份做正妻。
她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便将所有的不甘怨恨都倾泻在姜知月身上,都怪这个人,为何偏偏她是嫡女,为何她不随着她那早逝的娘一同去?
她恨透了姜知月。
所以她必须毁了姜知月,姜知阮看不得这个以往自己踩在脚下,肆意取乐的人有朝一日突然翻身,变得有才华还知礼仪,那样还怎么凸显她这个庶女的非同一般?
于是看着师昀清,她突然心中升起一个恶毒的想法。
太子想要姜知月,母亲则想趁姜知月未过门毁了她清白。
那为何自己不顺水推舟,给太子做个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