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礼收了大半之后,公主对大宫女耳语几句便走了,剩下一群还没来得及献媚的人面面相觑。
其实是嘉乐公主腻烦了冗长无趣的献礼环节,看到那柄好刀之后更是无心再去看那些庸俗的脂粉珠宝了,哪怕价值千金在她眼中也比不上那一把寒光硕硕的弯刀。
更何况她天性好动,这会儿坐了这么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上弯刀弓箭,骑马去后面的猎场松快松快了。
提前结束献礼一环,也是为了马上去厢房里换上轻便的骑狩装扮。
而厢房之中,早已经有捧着便装束甲的侍女等候着,为骄纵恣意的小公主褪去繁荣华丽的宫装,卸下沉重的珠翠,换上轻便利落的窄袖狩服。
大宫女轻轻走到她身边,纤柔素手为小公主整理边角衣领,挽起青丝,她的声音浅淡又婉转,像一缕幽幽檀香:“公主殿下似乎很在意靖安王妃?”
嘉乐公主眼皮不抬,只对着镜中的自己左瞧右看:“她还算有意思,但那柄北域弯刀肯定不是她的主意。”
“您的意思是......”
“她会送这么一柄弯刀,恐怕是有人指点的,我思来想去,只有慕广君有动机这么做。”嘉乐公主说到这瘪了瘪嘴,“那家伙可真是黑心,明明那柄北域弯刀是父皇送给他的,竟然胆大至此,借他夫人的手送到我手上。”
竟然敢把圣上御赐之物转送他人,还送的是公主?大宫女显然从未听过如此犯天下之大逆之事,一时间心绪激荡千层浪。
大宫女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间,随后又缓和下来:“这世间的狂人无数,王爷是其中的佼佼者。”
“噫——慕广君如今到有点他父亲的影子了,希望我朝不会再现一个位高权重的疯子。”嘉乐公主先是嫌恶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又喜笑颜开来:“我先前在宝殿见了这刀就心生欢喜,怎么求父皇都不愿给,反而赐给了慕广君。”
“然后——得了这宝刀的没几天,慕广君就领了圣命,不得不前往边疆治理兵哗了。莲官,你看这皇帝的御赐,不是谁都能受的起的吧?”
大宫女敛眸:“奴婢愚钝,不知公主所言。”
嘉乐公主抬头看向身旁温柔沉默的宫女,只是叹一声,明明还是个孩里孩气的少女,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老成:“你啊,就是太聪明了。”
莲官默然不语,只是在身后轻轻梳理着小公主馨香的秀发。
“莲官,那把刀好好藏起来。那是靖安王府与我的信物,也是日后可以驯住这头猛兽的弱点,务必要珍之又重地收起来。”
莲官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得问到:“那今天看到了那柄刀的这些人......”
她的未尽之意很是明显。
嘉乐公主皱了皱眉头:“我不是太子那样嗜杀喜虐的人,也不觉得在场的人能够认出这是御赐之物,只要慕广君没蠢到拿着那柄刀招摇过市,传到我父皇的耳朵里。”
“莲官知道了。”
——
“焉知那姜知月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叫脾气古怪的嘉乐公主向她偏袒!”临蕊郡主生气地和周边人诉说着内心的委屈,“公主金尊玉体,那刀则一看就是蛮夷之物,凶煞不已,我也是为了公主好......”
临蕊郡主委屈地说。
有人劝解道:“毕竟公主年岁尚小,见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多生好奇也是难免的,而且嘉乐公主的古怪性格早有远扬.....”
临蕊郡主则是一脸忿忿不平:“那么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呈到公主面前,怎么可能还比不过一把破刀?定然是姜知月使了什么手段,才让公主偏颇她一二,说到底,还不是占了个靖安王妃的位置么......”
“慎言!”有人低声喝住,然后左右瞧看,压低声音道:“你也晓得她是靖安王妃,自然是我们这些世家小姐,贵门千金所不能得罪了的....若论起来,连郡主你也得尊称一声靖安王妃呢!”
临蕊郡主抿了抿唇:“给那贱人低声下气,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从前闺中时就听闻她轻浮浪荡,不知羞耻地跟在太子身后,如今一朝得势,便眼高于天上去了!”临蕊郡主恨恨道,“天底下怎会有这般无耻之人。”
其他贵女听了,也是微微蹙眉。
京中女子最要名声与脸面,偏偏姜知月这两样都没有,到头却还能得到如此尊荣,实在是让她们忿忿不平,难以下咽这口郁气。
往日里她们可以任意取笑的对象,摇身一变成了连说都要谨小慎微的存在,又怎能不让这些素来以贬低她人衬托自己的贵女们心中失衡呢?
以现在姜知月的身份地位,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一大堆的人无缘无故地来敌视她,怨恨她。
而这些人的绝大部分,都是以前随意取笑羞辱姜知月的人。
当然,也有少部分不抱团,别有意见的小姐,微挑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倒也不尽然把,听说姜知月最近安稳了不少,同传闻比较,似乎并不是那么一个人......”
“那从前姜知月追着太子的事情,难道还是众人杜撰不成?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姜知月若不是那样子的,大家又何必对她恶语相向呢?”有人这么说着,语调温柔尖细,将话语拿捏的别有深意。
于是乎那点微弱的为姜知月说话的声音也无了,淹没在贵女们的七嘴八舌之中。
“要我说,哪怕姜知月倾国倾城,靖安王妃这个位置也不该由她来坐啊。”有人挑起一块手帕,遮住唇边若有若无的讽意,“恐怕她连如何管家治家,如何穿针引线都不会,如此笨拙竟然也能做一家主母,真真是近些年来最荒唐可笑的事情了。”
“是啦,琴棋书画,姜知月以前沾不上一点,除了一张脸娇美如花.....可要我说,这普天之下,只有那花楼中的妓子,最下贱的女子才会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