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字里行间,全然没了身为长辈高人一等的摆谱。
伏低做小,连哭腔带颤音,卑微可怜到极致。
霍靳礼见状只静静审视,并不言语。
霍城也不指望霍靳礼会有回应,他眼下提及这些,并非想为他自己辩驳任何,亦或是寻求一丝心安理得。
不知道不是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何况,他还错得离谱。
沐之身世凄楚,自幼失去双亲,精神世界却不比任何一人低微,她聪慧过人,是才情兼备的天才画家,年纪轻轻颇具盛名,他当年正是看中她满身傲骨,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猛烈追求。
起初是新鲜感作祟,后来慢慢丢了心。
在两人的感情中,她越明媚,越衬得他卑劣不堪。
所以,被霍老爷子威胁后,霍城没抗争太久重回霍氏,他想解决完霍家的一切,再与沐之好好在一起。
要不是他太想当然,以沐之的天赋,如今早已成为画坛大师级别的人物,绝不会沦落到那般境地。
是他害得。
罪魁祸首是他。
五脏六腑如同万虫啃食缺失了块儿,震痛得厉害。
霍城神思恍惚回忆着什么,指尖蓦地颤了颤,“我初遇到你母亲是在澳洲,她最喜欢的国家,她的墓地……是在那儿还是被你迁回了国?”
霍靳礼眯眸,盯住他。
霍城眼底堆砌着恳求,“我想看看她,可以吗?”
霍城将姿态放低到了尘埃中。
而霍靳礼面上,相较刚刚的薄凉,多了两分清晰可见的嘲弄。
他薄唇扬起讥诮弧度,“你配吗?”
霍城瞳孔惊颤瑟缩,没料到霍靳礼会这么直白怼过来。
这么不留情面。
修身大衣勾勒着男人精瘦有力的腰身,霍靳礼直起身,“你那两年投入的感情不足以抵消她后面受的苦,她临死前无论对霍家亦或对你,只有恨。”
普通的祭拜,霍城去了,沐之也只会嫌弃他脏。
最后一句,霍靳礼没说出口,可霍城听得懂。
他双唇嗫嚅着苍白着脸,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
没了霍城,楼下客厅与沈父棋局厮杀的人成了叶锦歌。
其实对于下棋这种事,叶锦歌当真是有生以来头一回接触,无奈智商太高,有时候不完全是好事。
一局棋开场没几分钟,沈父总能以各种死法被她碾压。
眼见沈父涨红脸,口中还不死心不断嚷嚷要再来。
叶锦歌不忍反思。
要不……让让?
楼梯口,细微的皮鞋落地异动传来。
叶锦歌对关于霍靳礼的事,超乎寻常的敏感,她搁置下手中白棋,勾撩着惑人妩媚的眼尾望去,“谈完啦?”
女人揉碎了一池粼粼波光的如丝媚眼绵缠动人。
霍靳礼心脏恢复正常跳动,情绪不显的清隽面容覆满柔情,他迈开长腿走过去,指尖寸寸包裹握住温软细滑的小手,眼神望向两位长辈,“沈叔沈姨,我们还有事要忙,改天我再带歌儿单独拜访你们。”
沈父沈母本意是想几人一同吃个饭的,眼下,这两位小辈明显更需要二人世界,他们不是不识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