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很清楚,自己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
教授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然后就跑到一旁去和羽斯争抢去了。
移开表面覆盖的金箔之后,蛊母的尸体就完整的陈列在那,羽斯拿出几只白色的蜘蛛,放在棺内,它们就迅速的变化着颜色,并且逐渐长大。
羽斯按住蛊母的头,低声念诵了许多咒语,然后蛊母的尸体就一点点缩水,逐渐消失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教授在一旁,痛心疾首,然而毫无用处。
不过,好在羽斯需要的只是蛊母的尸体,对其他器物也没什么需求,教授得以继续研究那些剩下的器物。
这位蛊母,贵列主神之下,地位自然是极为尊崇的。
棺外就陈列着一个巨大的,用以祭祀的玉圭,而棺内的玉器更是数不胜数。
身下防腐用的玉璧,是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身上的配饰,则全为顶级的玻璃种翡翠。
“天呐!头上的玉珏,颈上的玉珠,胸前的玉珩,手腕上的玉瑗,腰间的带銙……良渚的玉器,一共才十七件,但是,这里,足足有三十多件,而且,而且全是顶级的,国宝啊,这是国宝!”
教授已经疯了,他拉着安倱,指着棺内剩下的玉器,一件件讲着上面的纹理和作用,高兴地真的像个孩子。
这些人什么来路,刚刚经历了什么,对他而言,在这一刻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那些玉器旁边,还有各种陪葬的金银器物,在对翡翠的热度退却了之后,教授又转向了它们。
对他而言,这些国宝级的器物,没一件不是无价之宝,并不会去考虑,市场价的高低,一视同仁。
安倱本来消耗很大,不太想动,又担心盛爻的伤势,但是,在教授的感染之下,他旺盛的求知欲也被勾了出来。
那边的两个疯子,正在对着一堆器物发狂,这边的几个人事情就很多了。
羽斯把蛊母手中,和田玉的玉豚递给邦妮,“蛊母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朝代,最后却是不堪自己身上的剧毒,毒发而亡,她归天之前,怕自己的尸身毒性太烈,殃及无辜百姓,这才将自己葬入亡殁之地,可惜,历任女祝,无一人能进入此地,蛊母的传承,也就此断了。”
“之前的女祝就不曾找过类似安倱的人吗?”盛爻醒过来,看着那边狂热的两个人,摇摇头轻笑。
“找过,但是,几千年来,都没有结果,但是神给了我们指引,‘乱局魂音定,百代废始兴。’”
“就这么个指引你也能找到我们?回去之后我是不是该和你学学解卦?”
邦妮头昏脑胀的坐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羽斯。
“并没有,是你们找到了我。百代女祝,只有我一人,能成功驱使蛊母留下的白蛛,前些日子听说柔然有安魂调传出,兼之大乱将起,我这才来中原,试试运气,但是,我只见到了大人家的猫,要离开的时候,你们找到了我。”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盛爻和邦妮两人周围,画下了一个繁复的法阵,阵成之时,两个人终于同时醒了过来。
她们一同抓着那块玉豚,缓缓隔开了各自的手腕。
血一点点渗入玉石,莹白温润的玉料,陡然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一点点变得极为柔软,伸出无数触手,将两个人渐渐包裹了起来。
像是两个巨大的蚕茧,静静漂浮在空中。
而其中不断渗透出黑色的雾气,一点点扩散开来。
里面的两个人都没什么声音传出来,林语有些慌乱,他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她们没事吧?”
“这就是蛊母留下的解决办法。当年她游历天下,正巧,碰到柔然的变局。”
本来每任柔然圣女都只有一人,直到最后那个,带着全部族人迁徙的圣女出现。
她尚在母胎内的时候,本还有一个双生姐妹,但是,两个人彼此争抢,最后,其中一个彻底死亡,成为另外一个的补给。
然而,成年之后的圣女,却逐渐显现出两副面孔,白天慈善为民,帮助人民改善生活,晚上又心如蛇蝎,视一切为物品。
而在那个时候,最后一任王刚刚上任,柔然的信仰空前混乱,他们在对神的供奉和追求上,出现了极大地分歧。
尤其是,他们终于发现了,在柔然城下面,另外一种信仰的痕迹。
圣女本人的两个性格,在面对不同的信仰时,产生了不同的选择,在活下去这个问题上,一个选择了迁徙,通过死亡和轮回让自己永生。
另外一个,则选择了,地下的记载中,放弃轮回的一种做法。
白天被派出做使者的勇士,大部分都成了她的试验品。
然而,却没有一个活下来——他们在族人迁徙之前,以类似活死人的存在,返回了柔然,双方发生了一场恶战,之后,小部分人离开了柔然,建立了新的部落,生生世世繁衍下去。
而柔然城,则被彻底封禁。
圣女自己,最后也成为了类似的存在,但是身死之后,她的两个灵魂却彼此争斗,怨念形成了诅咒,每一对再次进入柔然的双生子,都会产生二存一的选择。
“这和蛊的形成及其类似,蛊母了解了之后,创制了一种新的双生蛊,而解决双生怨的办法,就存在蛊母的手杖之中,死后,就是玉豚了。”
羽斯说着话,那巨大的两个茧已经渐渐变软,再次回到玉豚当中,盛爻和邦妮站在当场,神色有些疲惫,却好像没有大碍了。
邦妮上下打量了盛爻,然后又看向自己,好像身上真的卸下了什么负担一样,极为轻松。
“大意了,没想到怨灵这种东西,这么恐怖。这次多谢你了,女祝大人?”
“您别说笑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可能拿到蛊母的东西的。”
“那个怨灵怎么处理了?”
“还在玉豚里,如果不能变成玉豚的养分的话,大概最后会被饿死,离了柔然,又没有双生子,它全无能量来源了。”
羽斯和邦妮说着话,林语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想上前看看邦妮的身体情况,但还没动弹,又缩了回去,之前怨灵还在的时候,就怎么查都一切正常,走了,又能看出什么呢?
他前后折腾着,干脆转过头去,听教授讲课。
可惜,他的所有举动,都清清楚楚落在了邦妮的眼底,换做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问题解决了大半,众人心底都是一松,不大的墓室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低吼声,还有粗重的喘息。
安倱正拿着陪葬的一套酒爵,入神的研究着,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身上传来了熟悉的触感,柔软却富有力量,他刚看清趴在自己身上的,盛爻的脸,她就已经撕开了他的衣服,狠狠地咬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耳边是她愉悦的吞咽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安倱的脸突然变得通红,然后又一点点变成惨白。
他扭动着,努力的哼出了,断断续续的安魂调,这次对盛爻来说,却没有什么太大作用。
虽然失血过多,他已经快要休克了,但是已经在生死之间的他,显然又是不可能死的。
其他人毫无办法,安倱的意识却已经开始模糊了。
羽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拿起玉豚,放了一只白蛛在上面,白蛛很快变成了绿色,它爬到盛爻的后腰上,轻轻一蛰,盛爻就晕死过去了。
而那只蜘蛛通体发紫,很快也死在了当场。
“你们是怎么会碰到这么多怨灵的,而且每一个都这么强?”
羽斯有些心疼的收回了蜘蛛的身体,疑惑的看向了邦妮。
“怎么,这不是你们的神庙吗?最上面的那个公主,跟你们没有关系?”
“什么公主?”
“唐朝一个岭南节度使的女儿,被送到吐蕃和亲,路上感染瘴气,身染恶疾而死,被葬在这里啊。”
羽斯的表情更加疑惑了,“九位主神亡殁之后,他们回归了父神的怀抱,不愿众人打扰,地面只留了甬道以供祭拜,并未埋葬任何人啊!”
邦妮愣住了,如果并未埋葬任何人,也就是说,有人当这块地是无主之物,挖开了神庙,当墓给公主用了?
她低下头,从躺在地上的盛爻那,翻出了她的手机,如果历史前后对不上的话,一定是守夜人做过什么手脚。
虽然她对这个组织没什么了解,但是上次去柔然的路上,他们的资料怎么用,盛爻还是和她说过的。
她翻找着任务面板,却发现了无数条通知。
首先是好几天以前,岭南官方通知全体撤离,这条居然是刚刚送到的消息。
如果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宣布出现了紧急撤离的情况,他们不可能到现在才收到消息啊。
估计是恶作剧一类的吧,她活动了一下还有些疼的肩膀,还是不能衍算,这让她感觉失去了眼睛一样。
接下来的一连几条消息,居然全都来自方良。
这倒是让她十分诧异,方良和龙三去了大洋彼岸之后,就和他们没什么联系了。
而且他们早都是守夜人的退役人员了,怎么可能还能调动守夜人的任务面板呢?
她的思绪被安倱的话打断了,干脆定下心来,仔细辨别里面的内容。
“不对啊,如果上面留有甬道,你们一定是时时回来供奉的,怎么会被埋住?”
安倱到暗处又换了一身衣服,看都没看林语调笑的眼神,努力的融入了这个对话。
林语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见安倱的态度,有些讪讪的退到了一边,开始研究蛊母的手记。
“战乱频仍,中原的战火越烧越向南,而九黎族只好越退越向山里,在这个过程中,传承断过几次,其中,甚至有一任女祝,叛向了异教,从那之后,神殿,也就被封死了。”
羽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九黎族如今都还在艰难的,适应着社会的变化,遑论当年。
众人没有说话,安倱拿好了肾上腺素,带着众人回到了神殿旁边。
出人意料的是,神殿里没有任何人,空空荡荡的,和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差不多。
既然此行,所有人的目的都达到了,他们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教授还想朝着前面没去过得地方探探路,却被邦妮拽了回来。
“您经历的非自然事件有些多了,咱还是回去歇一歇再说吧。”
正要前行,突然,巷道的暗处传来一声枪响,开枪的人手有些不稳,子弹斜斜地穿过了他们后方的石壁。
“什么人!?”
两边传来了相同的声音,对面却只有一个人,而且,这声音听上去,似乎十分耳熟。
前面的落石后面,转出来一个形容极为凄惨的人,然而,仔细辨认,还是能认清相貌。
“龙三?”
“林语?安倱,你们?”
对于看到这些人,龙三的疑惑也是一点不少,他刚要发问,就看到了安倱背上的盛爻。
“盛老板怎么了?”
他刚要朝前走,突然定在了当场,过了一会,才继续过来。
“等一下,先别动。”
邦妮突然阻止了他,“你不是都打算在那边定居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怎么这么狼狈?”
“你们没碰到那些……东西吗?”龙三有些恍惚,直直的看着几个人。
“什么东西?”
“和之前在天山那座古城里一样的,活粽子!而且,好像都是,现代的!”
说着话,龙三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上,晃晃悠悠的,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你先冷静一下,发生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吗?”
安倱看着他明显惊吓过度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龙三不像是一个十分脆弱的人。
还没等对面的龙三说话,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都趴下!”
真是巧啊,这个声音,也是十分的熟悉。
他们下意识的做了个下蹲的动作。
甬道内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滚滚热浪和浓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