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梦出现在昭儿房间的门口,生生让准备冲出去的昭儿停住了脚步,昭儿后退着,孟梦跟着进了屋子。
“试试嫁衣吧,不合适还是要改的,婚礼的时间定了,什么事情都要按部就班的去做了。”
“我知道……”
火红的秀禾服整套穿在了昭儿的身上,很合适,昭儿低头紧紧的盯着裙摆上的花狸猫,随着步伐,在脚边若隐若现,宛如调皮的孩子围着昭儿转圈,红色的布鞋,绣着百合花,孟梦走了过来,望着昭儿有些吃惊,随后像是明白了昭儿的想法,便也没有说什么。昭儿坐在梳妆台前,孟梦轻轻的梳起了昭儿的头发,几百年了,这是孟梦第一次给昭儿梳头发,这个从啾啾良捡回来丢失记忆的花狸猫,如今要嫁人了,怎么这么舍不得,慢慢的孟梦的眼圈有些泛红了,透过铜镜一直看着孟梦的昭儿,眼睛也跟着红了,从自己睁开眼睛,第一个就看到了孟梦,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孟梦温柔的眼神温暖了自己,让自己从懵懂害怕,变得肆无忌惮,就算是嚣张跋扈,也有恃无恐,就算是有了云磊的照顾,那份难舍的父兄之情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孟哥,我……”
“长大了!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昭儿和孟梦都没有再说话,孟梦接过啾啾良递过来的发簪和步摇,簪在昭儿的发髻上,这些是很久以前孟梦和啾啾良看到昭儿在街上羡慕的眼神,就买下来准备着,幻想着有天看着昭儿出嫁,亲手给她带上。昭儿给自己上了胭脂水粉,勾了唇彩,大病初醒,苍白的脸上有了颜色,却也有了伤感。
红色嫁衣着身的昭儿,站在竹林边,翠绿的竹子让人忘了此时山下已是深秋,竹林中央凉亭里的那个背影,宽阔的肩膀,笔挺的脊梁,健硕的腰身,那个酒红色长衫的背影,从今天以后恐怕也就只能这样看着背影了吧。
脚踩着落叶,瑟瑟的声音引起了凉亭中少年的回眸,此刻的回眸就再也转不开眼神,要将此刻身着嫁衣的她牢记在脑海中,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嫁衣为了自己而穿吧。
“好久不见!”昭儿和云磊同时发声,却发现此刻想要说的太多,出口的也只有这四个字,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心里的话再也没有身份和资格让对方知道吧!
云磊蹲在了地上,轻轻的捧起了最后一只花狸猫的裙摆,又抬头望了望昭儿疑惑的目光,慢慢的从怀里拿出了针线包,金丝缠绕的细线,认真的把猫眼睛绣完,坚韧的金丝划破了云磊的指尖,昭儿跟着颤抖了一下,抬起手想要……却终究默默的放回了身旁。云磊站了起来,昭儿配合的抖了抖裙摆,那只猫得眼睛除了金线的熠熠生辉,还添加了鲜血的点点猩红,仿佛此时要跳脱出裙摆一般。云磊满意的微笑着,昭儿静静的看着那个熟悉的微笑,那个就算今生只能望着背影也能匹配的微笑,也许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吧。
昭儿轻轻的将腰间的骨笛拿出来,云磊祭出了折扇,礼貌的拱手行礼,面对面的深深鞠躬。昭儿吹奏出了婉婉的乐曲,也许此刻无声更胜有声。云磊听闻笛声,踏风而起,展开折扇,划破苍穹的破空之声,配合着笛声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时而婉转,时而湍急,但无不透露着分别的残酷。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最好不相对,便可不相会。
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最好不相许,便可不相续。
最好不相遇,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笛声停了,扇舞罢了,面对面的两个人相视无语。云磊抬头望了天空,泪水却流过了耳垂,昭儿低头俯瞰着落叶,点点水花溅起在脚边,终是要分别,为何不能来的晚一些。
“如果再来一次,也许那天在街上我不会放过你!”
“如果再来一次,我不要认识你!”
“如果人生都只如初见。”
“如果,没有如果!”
“祝你幸福!”
“祝你成功!”
转身,同时转身,面对着自己来的方向,谁也没有迈出回去的步伐,却也不曾回头,因为怕,怕回头看到的是你头也不回的离去,怕回头看到的是不再属于自己的背影,怕回头看到你泪水涟涟的望着我,因为更怕,更怕我会不顾一切的拥抱你,更怕你会就此深陷万劫不复,更怕此生为了彼此搭上更多人的牵挂。所以……
“再见!”异口同声,同时迈出了离开的步伐,就算是泪水决堤,也默默的不出声响,走吧,再见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再见一声老舅,一声昭小姐,比这深秋的空气还冷。
城门口,云磊骑在马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城墙上,一只花狸猫蹲在房檐的角落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一骑绝尘,柠檬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西下的夕阳在她的背后也成了背景,仿若从太阳中走出来的仙子,面带着微笑,笑得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也扬起了嘴角,迎接美好。
昭儿望着下马迎上去的云磊,那个熟悉的微笑面冲着和自己相悖的方向,牵过了那个温暖的女子的缰绳,细心的拉住姑娘的手,帮助她从马上下来。九翔高兴的拥抱了云磊,把自己挂在了云磊的脖子上,呆楞了一瞬间的云磊,终究将手附上了九翔的腰。
原来看到他拥抱别人,我的心还是会疼,只是这种疼不再是爱而不得的疼了,而是我知道我不能再爱你了的疼。
云磊望见城墙上那只花狸猫的背影,孤单,落寞,他多想此刻飞奔过去,拥在怀中,用自己仅有的温暖安慰她受伤的心。
然而终究,爱情的结局,你娶了前途,而我嫁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