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以后……以后后门就不锁了,你……你难受的时候还可以上去,上去想……想想……”昭儿望着云磊,眼前开始模糊,终究那个“我”字没有说出口。
云磊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叮铃铃……”手臂牵动了破损的衣服,脖颈中藏着的铜铃轻轻的荡起了美丽的声音,云磊低头望着自己胸口的那朵蔷薇花,轻轻的摘了下来,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跑到了昭儿的身边,挂在了昭儿的脖子上,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却被昭儿狠狠的抱住。
“不要回头!”昭儿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云磊的后背,云磊感觉到透过衣服,泪水的温热,“不要回头,等我送来这拥抱的手,你就一直走出去,不要回头!”
昭儿松开了自己的手,这次一别,自己就跟着孟梦哥哥去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未来,又怎么会有他呢!云磊真的没有回头,只是泪水肆无忌惮的舞蹈,云平望着云磊,这出了门也许就真的是逃亡的日子,自己真的能照顾好云磊?完成师父的心愿么?
昭儿望着出了门的云磊的背影,轻轻的抚摸着脖子上的铜铃,“叮铃铃……叮铃铃……”仿佛就像是云磊开心的笑声。昭儿关上了苑门,轻轻的落了锁,将钥匙埋在了院子的老树下,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回来呢!
云平先出门观察了一下巷子的情况,才让云磊出来,俩人计算着自己逃亡的开始要往哪里去,就在哥俩准备离开的时候,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平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杨班主。
“站住,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像这样走了?看着三庆班风雨飘零,你对得起你师父的心血,对得起他在天之灵么?”
“可以啊,你送我去衙门,送我去见官,去换取三庆班的安宁!”云磊突然转身狮子爆发一样的吼着。
“那你也要给你师父守孝三天,从此和三庆断绝关系,你愿意短命,我也不管,你将来运气好成角儿,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杨班主也厉声的训斥着,甩手用力的推开了三庆的后门,走了进去,走到门槛处,转头瞅了云平一眼。
“云磊,闭嘴!”云平看到了杨班主的眼神,急忙的跑到了云磊的身边,拉着倔强的云磊,跟着杨班主就进了三庆班。
“跪下!”刚走进中院,云磊就看到了师父的遗像摆在祠堂的香台上,跟着杨班主的一声厉喝,云磊下意识的就跪在了祠堂台阶前。
“杨班主,这个时间摆着师父的遗像……”云平也跟着跪了下去,却不得不提醒杨班主,特殊时期。
“闭嘴,你们还知道自己的师父,还知道这是三庆班,还知道自己的传承?三天,你们给我好好的想想,最后再叫一声师父!”杨班主甩袖转身离开了祠堂,转身的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留了下来,转角处抬头望着天空,淡淡的说着:“程班主,别怪我,只有这样才能救了云磊,救了三庆班!”
天空乌云覆盖了太阳,天色黑了下来,暴风雨来的前奏,都打得雨点砸在云磊的脸上,身上,云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云磊搭在头上,给俩人遮雨,云磊猛地掀翻了云平的衣服,愤恨地眼神望着云平,云平有些不知所措,不敢看云磊的眼睛,忙把衣服收了收,低下了头。
就这样雨下了整整3天,3天云磊滴水未进,云平怎么劝都不管用,杨班主每天都在转角处看着倔强的云磊,不管云平说破了嘴皮都不吱一声的云磊,瞪圆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程班主的牌位,想要记住更多更多。
“好了,你们走吧,从此三庆再无云磊,程班主再无传承者!”杨班主终于出现在了祠堂,也带来了最后的一句话,云磊反而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癫狂,用力的在程班主的牌位前磕了3个响头,声音震着三庆园,震在每个人的心里,最后一声“师父”肝肠寸断,祠堂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敢上前拉起云磊,那种憋在心底的悲伤,随时会成为绷断云磊最后一根神经的力量。
许久,云磊抬起头,慢慢的站了起来,没有看任何人,径直的往后院的门口走去,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出三庆班,走出自己从出生就认知的一切,走出自己的梦想,走出自己的躯壳,此去我又将会是谁?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杨班主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一个伙计,那人冲着云磊过去,还未动手,就见云磊仰望天空,闭上了眼睛,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溅起地上的水花滩,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师父带着他用力的踩踏雨后的水花滩,他好像看到了小巷里歪着头看着他的丫头,耳边的嘈杂渐渐的弱了下去,一片安静,只有头顶干净的天空,和雨后的彩虹,最后一滴泪顺着眼角和地上的水花融合到一起,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三庆再无云磊,我是谁……
“快,找大夫……”大家忙里忙外的将云磊抬到了房间中,并且快速的收拾了祠堂,刚刚消停就听见官兵闯进来的声音,杨班主摇了摇头,走出了云磊的房间,往前院的待客厅去了。
“官爷您这是……”
“有人举报说那个叫做云磊的又回到了三庆,我们就过来看看,杨班主不要介意啊!”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造谣啊,我们三庆根本没有这个什么云磊,从来就没听过!”
“那这大夫……”
“官爷那是我的小徒张筱春,练功淋了雨,这会高烧不退,我可是心疼他的嗓子,要是烧坏了,就可惜了啊!”陈先生此时进了待客厅,急忙搭了茬。
“呀,陈先生的徒弟都排到了筱字辈了,恭喜恭喜啊!”官爷也是个有眼色的,自然懂得老佛爷当年喜爱三庆的程班主的戏,如今京城旦角就数陈先生,如果得罪了陈先生,那天不定哪个贵人请陈先生,这话里话外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杨班主见状,急忙将一个荷包塞到了官爷的手里,四目一望,自然知道意思,官爷又回头瞅了陈先生,只见陈先生望着墙上的画卷并未看过来,急忙收起了荷包,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