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梦,走啊~!”九翔驾着马车冲过了火焰,来接孟梦和昭儿,孟梦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将昭儿扔到了马车上,秦小爷在周晓航的包扎下已经慢慢的转醒,看到了被扔上来的昭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一起和周晓航紧紧拉住了还在挣扎的昭儿,并在昭儿的耳边说着:
“昭儿,乖,还有孩子,孩子,云磊唯一的血脉……”
“孩子,孩子……”
周晓航看秦小爷暂时自己可以控制住昭儿,便掀开车帘,去伸手拉孟梦,却被孟梦的一个惯性从车上拉了下去,惊呼声吓到了马儿,此时本就在火海中慌乱的马儿,更是受惊不受控制的奔出了火海,枪声也跟着响起来,九翔努力的拉着马儿,回头看向孟梦。
“走,带他们走~!”孟梦最后的气力也足够喊出这样最后一句话了,身后的鲜血在地上画出了美丽的蔷薇花。
车帘掀起的瞬间,昭儿看到了孟梦最后的微笑,靠着蹲下的周晓航,举起了枪,对着赶过来的洋人援军,展开了最后的斗争,慢慢的抬头,那块三庆园的牌匾在烈火中摇摇欲坠,马车的颠簸,让昭儿想要盯紧那块牌匾,却眼睁睁的看着它跌落,就那样稳稳的砸在了孟梦的腿上,周晓航倒在了孟梦的身边,孟梦依旧举起了枪……
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遮严了昭儿的视线,秦小爷抓紧了昭儿的手,马车终于恢复了平静,此刻耳边听不到枪声,喊声,炸药声,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
津门的港口,一艘即将远行的大船停在海边,岸边都是挥手道别的人们,或许此去将不会再见面,又或许,再见已是天人永隔。甲板上,昭儿轻轻的摘下来自己的帽子,头纱始终遮挡着视线,不舒服,这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国家,最后再多看几眼,认真的看。手里抱紧了秦小爷交给她的那个画卷,那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吧。九翔站在岸边,和围栏上的秦小爷嘱咐着出去的种种事宜,行李都已经上船了,浓重的船鸣预示着离开的时间,昭儿转身,看着九翔渐渐变小的身影,终于摇了摇手,泪水洗劫了表情……
3年后……
晴朗的午后,太阳温暖的照在草地上,一个半大的孩子,摇摇晃晃的在草地上跑着,好奇的看着每一处景色,这里的所有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潮湿的青石台,绿油油的油菜花,还有一个上了年纪被自己叫做外公的人。
“这是昭儿留下的。”秦小爷将昭儿包好的包裹递到了孟爹的手上,这是昭儿的故乡,那个古老的小镇,战火烧不到这里,乱世中难得的静谧。“还有他~!”秦小爷指了指不远处,逗弄着墙头猫咪的小男孩。
“你要走了么?”孟爹看着秦小爷交代的事无巨细,不禁的问道。
“嗯,昭儿临走时说,想他了,我替他回去看看,也替大家完成未完成的心愿!”秦小爷望着调皮的孩子,不禁微笑了,又想起了他被昭儿刚带到这个世上的样子,也许这就是自己最后看到的几眼了。
“好,九翔还在京城,这几年时不时的给我来封信,你去找他吧,走之前去看看你爹,还有你家的祠堂,也许……”
“好!”
半山腰的秦家祠堂,已经风雨飘摇上千年了吧,每一代人都会认真的修葺,久远的牌位已经看不到了,朽了木牌也都跟着每次的修葺掩埋在了祠堂的后院,孟爹当着秦小爷的面将香案下面的暗格打开,将昭儿留下的东西都放了进去,没有拆开,完好的,那应该是留给孩子的吧。
孟爹点燃了一炷香,递给了秦小爷,最中间放着秦老板的牌位,秦小爷许久未曾留下的泪水,仿佛一切都还是昨天的样子,自己和昭儿,孟哥在秦香阁,青云阁来回的跑着,闹着,秦小爷抬头看了看孟爹,那藏不住的白发,忍下了多少悲伤。
“外公,干爹~!”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俩人的愁绪,孟爹和秦小爷努力的收好了自己的悲伤,转身看着摇摇晃晃跑进来的小人儿,后面追着下人。
“小庆乖,慢点!”孟爹微笑着走出了祠堂,伸开了手臂将小男孩抱在怀里。
秦小爷将手里的香轻轻的插进了香炉,起身,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准备微笑迎接孩子,可还没等秦小爷站起来,小人儿已经跑到了身边,用稚嫩的小手擦着还残留的泪痕。
“干爹,你哭了?你是不是想妈妈了?我也想,妈妈说,因为爸爸在三庆园,所以我叫小庆,我们不送妈妈回去找爸爸么?”小孩子认真的说着,又转头望了望祠堂上的牌位,“干爹,这是什么?妈妈的小木牌也放在上面么?”
“小庆乖,干爹要去三庆看看你爸爸,你乖乖的跟外公在这里,等着干爹回来好不好?妈妈的牌位在老宅子里,想妈妈和干爹了就去看看,告诉她,妈妈就会告诉干爹,干爹就回来看你啊!”
“可是干爹,我想和你一起去~!”秦小爷看着小庆委屈的样子,和昭儿曾经是一模一样,渐渐的泪水又开始模糊了双眼,轻轻的抚摸着小庆的头发,如果转身那个娇小的她就在不远处招手,回家吃饭,该多好啊!
“干爹不哭,干爹不哭,小庆不去了,小庆在这陪外公,外公年纪大了,我照顾他!干爹放心!”
“好,长大了干爹就回来了啊!”
*
好久好久没踏入京城的地界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秦小爷站在大栅栏的门口,望着依旧繁华的街道,去怎么也熟悉不起来,可能那些喧闹,毕竟不再属于自己了吧。
秦香阁和青云阁,依旧运营着,秦小爷经过门口也未做停留,径直的走到了三庆的门口,看着还是废墟的三庆,心在滴血,那个窗口,那个不复存在的窗口仿佛一个黑洞,张开着大嘴,想要吞噬所有的一切,秦小爷轻轻的闭上眼睛,那天真的过去了么?真的可以原谅了自己么?
“秦玉璇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召唤着秦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