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戒指是我做的,很不错吧?教师节快乐!”
“哪有送男人戒指的。”
小小的木盒子里放着一枚像是黑曜石的戒指,莫道桑看了看,这个戒指实在是有点太小了,男性根本戴不上去。
他虽然说这这种话,但还是三指捏住了它,放在阳光下满意的打量,指环的内侧刻着小小的两个字——【当归】。
“就当个护身符呗,护身符。”
时间过去很多年,无风时代因为轩辕真君的苏醒和【凤凰游】事件,早已结束,而徐见微已经是人人尊崇的第五任水风,但镇异常者确实老的很慢,她与莫道桑还是当年初见的模样。
这个少女踮着脚,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摸出了一根上好的牛皮绳,把这枚指环打了个结,当作项链系在莫道桑的脖颈上。
“要好好戴着哦,就当作护身符了。”
水风的声音却有些伤感,莫道桑直到很多年后才想清楚她的感情,还有她为什么会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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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风徐见微”
“阵亡”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绝密文件上的一串毫无感情的文字了。
莫道桑默默的伸手擦了一把脸,从在场神色沉重的甲等与风之间走了出去。
夜风吹拂在他的胸膛里,他没觉得凉快,反而觉得胸腔里有火在燃烧,烧的他根本流不出眼泪。
——因为就连眼泪,都被怒火蒸干了。
多少年,没有这种情感了?
莫道桑感觉这股灼烧的感觉让他愤怒的反胃,头部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疼痛,这可能是一向放荡不羁的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悲哀与愤怒混杂在一起的滋味,比他喝过的所有烈酒都要猛烈,他觉得自己身躯都要被燃烧殆尽了。
他走到车边,早就有执行局的专员双手奉上他那把成名已久的长刀——妙法村正。
法烁严紫的刀柄一如往常,莫道桑把它一把抓过,斜着别再背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这名浪子准备战斗的状态。
六代土风,他的法是前所未有的支配系,只不过支配的对象极为特殊,并非某种元素或者事物,而是【异常】。
他是风,也是出身佛门的高僧,无尘法师,他所能做到的便是普渡异常,据说在他的佛土里,最凶恶的异常大君也会安然的合十跪拜,平安喜乐。
莫道桑之见过他一次,那一次便是他就任土风时来北境的一面之缘,对方平静的如同菩提树下觉悟的觉者。
正是这样仿佛圣人一般的人,到底被异常所同化,对镇压其他异常的年轻水风痛下杀手,就连她的尸体都没能从现场找回。
“诛杀叛变为异者的....第六任土风。”
无需多言,穿着招牌式黑风衣的执行局成员纷纷黔默的跟随上他,在夜风里就像是一群漆黑的死神。
有史以来第一次诛杀风的行动,由莫道桑所建立的执行局展开了。
与莫道桑为敌的,并非土风单独一人,而是成千上百被它支配的异常。
根据有幸在山脚下眺望那场战斗的目击者所叙述,那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场面,这一场战斗堪比百鬼夜行!站在山脚下只能看到无穷多的,神话中的异常在雪峰之上重现,甚至有类似龙的尸体横亘在山脉上,它们肆意的释放着魂压与暴虐,踩踏雪峰,恐怖至极。
与它们相对的,只有一名拿着长刀的男子,他在铺天盖地的雪崩与异常之间,面无表情的挥动手里的长刀,每一斩都法度森严,渺小的像是一粒尘埃,但偏偏是这尘埃屹立不倒!
刀刃切过腐烂的异常之龙的脊骨,切过欧洲独目巨人的眼睛,切过梦魇的长爪,切过风与雪,切过凛冽的寒冷空气,最后切入那名僧人的胸膛。
这场战斗旷日持久,硬生生的持续了三周。
三周后,第六任土风被一把弯曲的妖刀钉杀在雪区雪山的佛庙中,莫道桑的右眼因为法的使用过度,近乎瞎掉,万年不化的雪山山脉崩碎了整整四个峰顶。
所有等待着结果的势力都看到莫道桑浑身是血的提着刀,面无表情的从雪峰归来,吸满了风的鲜血,妙法村正弯曲的根本收不进刀鞘中。
刀刃上滴落的鲜血,殷红的夺人心魄,莫道桑的右眼浑浊的像是迟暮的老人。
从那之后,莫道桑被破格承认为唯一的“特甲等”,但就算是如此殊荣,他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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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刻着“风萧萧兮”的长剑,作为唯一的遗物,从那天开始被莫道桑一直背着,但却没人看他拔出过这把长剑。
这把剑就这样一直在他的身后,像是一个谜,但莫道桑这样的男人身上的迷实在太多了,多的就像是他的伤疤,每个伤疤每个谜团之后,都会牵扯出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
同时代的朋友和敌人,都像是花朵一般绽放而又枯萎,只留下一地的回忆,一百年的时光,也让莫道桑从那个英俊的【浪子】,变成了一个老人。
他背着长刀与长剑,穿过那些记忆的碎片,像是上个时代的幽灵,很难想象是什么动力支撑着他。
莫道桑睁开了眼,从水一样寒冷的梦境里醒来。
这是这些过去的回忆在梦里第十四次播放了,他每一次都可以选择随时醒来,但他却没有,只是默默的看着它们,看着梦里的记忆依然色彩缤纷,依然鲜艳动人。
似曾相识的笑,随风而动的发梢,莫道桑第十四次路过那片记忆,初遇的她眼睛还是那样浅浅的,像是一片海水。
走走停停,他漫步于这些仿若玉一样美好的梦境里。
莫道桑只觉得自己走在一片又一片的流光里,春日的光透过记忆折射出来,让浮动的轻尘显出身影,显得温暖慵懒。
他随意的伸手,从背后握住了一把剑的剑柄,抽了出来。
刻着“风萧萧兮”的长剑清澈的像是一泓海水,泛着极浅淡的蓝,像极了她的目光。
莫道桑随手一挥,这剑斩在无形之中,现实里三个神明组成的石雕应声碎裂。
藏身其中的异常也不可置信的捂着喉咙。
“很值得惊讶吗?”
莫道桑收起了长剑,点燃了一根烟。
“如果不是想多看看回忆,你又怎么可能困住我呢?”
说完这句话,他又叹了口气。
“何必再叩问我的心呢,那里早已是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