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前天才见过。”
顾容止倒了杯茶，面上不温不火，“哦？可能最近事多，记不住……”
季飞白此时竟也没反驳，他犹豫了半天，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人开口说道：“能让他先出去，我们仨单独聊聊？”
“去吧，十三。”
顾容止放下茶杯，低沉的嗓音，透着股威慑力。
十三瞥了一眼三人，垂首应道：“是。”
听到了关门声，季飞白叹了声气开口说着来意：“今日我来，是向你道歉的。”
“我爹说，他和顾将军曾经共患难，曾一起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甚至还救过他的命……”
听到这，顾容止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目光透出冷寂和嘲讽，他声音冷淡插了句话：“呵，当初季渊在朝堂之上指证之时，可没见有半分旧情可言……”
季飞白噎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是……我爹他，他当初是鬼迷心窍，当初饶州城破，万程说如果他一起承担责任，那势必会连累全家，倒不如……”
“倒不如，全部推干净，找个顶罪的！”
顾容止重重地放下茶杯，眼眸里尽是冷意。
季飞白垂下眼眸诚心实意地道歉：“对不住。”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顾容止瞥了他一眼，眉骨凉薄，眼底晕染着冷漠和嘲讽，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暗含汹涌。
“其实，他们进兵饶州之时，我当时尚年幼，且生了重病，急需一味药材，我娘去太医院和所有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于是只好差人送信告诉我爹此事。那万程二话不说就差人送信，派人去求前皇后寻得药材，最后才保住了我的命。而就是因为此事，也耽误了当时他们救援的速度……”
“当然，谁也没想到，万程竟然一开始就有狼子野心，想要陷害顾将军……”
顾容止冷嗤一声道：“为了自己的儿子，联合奸人陷害自己的挚友，倒也真是可笑！”
季飞白抿着薄唇，一双幽沉的桃花眼低敛下来，“我知道，这事于情于理都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所以我今天来，一是为了道歉，二是想尽我所能和云曦一起帮你还原当年真相，从而还顾将军的清白。”
“你知道吗？这些年，因为我找不到他们的尸骨……我也只能留下墓牌，用来悼念先祖和亲人。”
顾容止起身拉开身后的布帘，二十六块祖宗牌位，分四层排开，中间最大的那块上，刻着“先父顾子雍”，乌木金漆，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
他凝视着墓牌，眼神好似深渊一般，幽沉不见底。
季飞白喉头一紧，上前拿起三炷香点燃，毫不犹豫地屈膝跪下，俯身叩拜。
“是我们季家对不起你们。”
“如果，你愿意见我爹，他会亲自跟你……”
季飞白将香插入香炉，看着他提议。
哪知顾容止并不想领情，冷言拒绝道：“不必了，我不想见！”
季飞白也不再勉强，继续说道：“行。对了，我昨天和林子安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当初顾家行刑以后，所有人的尸骨都被抛弃在辰荣峰山，第二天他带人去收拾时，却发现你爹娘和你妹妹的尸骨都不见了，他猜想，或许是被人抬走了……”
“还有，他当时捡到了这个。”
季飞白拿出一个陈旧的盒子递给他。
顾容止蹙眉打开，里面是一把折扇。
他取出折扇慢慢打开，每一片扇叶都被雕刻出竹叶的图案，十分精美，檀木的香气依旧浓郁，只是年生已久，上面的竹叶图案已经有些模糊。
“是我爹送给我娘的生辰礼物……”
“好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握着扇子泛白的骨指稍微收紧，黑色的瞳眸里噙着冷寂和动容。
过了一会，他收敛好脸上的情绪，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过，季渊的错得他自己认！至于我爹娘和妹妹的尸骨无论还找不找得到，他们一直都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忘……”
此时一阵秋风趁帘开之际袭入，吹得桌案上的香火时暗时明。
洛云曦看着这紧张的气氛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她也上前点燃了三炷香，俯身叩拜，将香插入香炉中。
顾容止看了看面前的二人，眼底掀起一抹暗色，“走吧，谈谈之后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