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林深深看了王了一眼,有些厌烦的说道:“说出来听听。”
“还请使君能打开城门,放那些忍饥挨饿的百姓出城。这样,不仅能给我夏州省下许多粮食以充军需,还能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去投奔各地的亲属。”
王了的语气异常坚定,只等对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放百姓出城?”富林手捻胡须蹙眉沉思。
王了见对方这样,当即一揖到地:“望使君成全,下官代城中数万百姓谢过了。”
良久,富林终于长舒一口气,对着王了轻声说道:“本官可以放百姓出城。”
王了闻言,顿时心中一喜。
“下官这就让人去通知……,”
不等他把话说完,富林的声音再次响起:“但现在不行。”
“什么?”王了满是诧异的看着对方。
只见富林继续说道:“本官说了,可以放百姓离去,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那……。”
王了刚要争辩几句,富林就眼神飘忽的看着对方:“此事不说了!王通判,你要是愿意让百姓出城,本官也不拦着,先让手下人去挨家挨户登记造册吧。”
说到这里,他才面色一肃:“但官府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筹粮上,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
王了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思忖片刻就无奈的说道:“下官尊令。”
在夏州城的西南角,紧贴着城墙根有十几座坟茔,与附近的石碑巷只隔着一小片密林。听上了岁数的老人们说,这片坟茔本是一个姓李的大户家的祖坟。后来由于得罪了权贵,全族不得不逃离夏州,这边坟茔也就此变成了荒坟。
说起来,官府对这里也算是善加利用,会把一些死在街上的“倒卧”“乞丐”“流民”的尸体拉到这里,等每月初一十五再由城外的化人场派人来把尸体运走。
由于这些日子,夏州城紧闭城门,来不及转运出去的尸体已经积攒了数十具。再加之天气炎热,也让空气中弥漫着尸臭更加浓烈,这使得附近居住的百姓每每闻到都几欲作呕。
这一切,对于在石碑巷土生土长的大黄来说,不仅不会反感,甚至还很喜欢。
因为……。
下午时分,连续几天没在街上找到食物的大黄,又来到了这片熟悉的坟地。
先凑近一具尸体前看了看,嗯……,这个太瘦了,不喜欢。
换了一具又用鼻子闻了闻,咦……,太臭了,不新鲜。
一番左挑右选,大黄对于面前这些存货都不太满意。
抬起头举目四望,终于在远处看见了几张卷起的草席,正孤零零的摆在一旁,似乎是近期到的新货。
大黄欢欢喜喜的跑到近前,伸出前爪扒拉开草席,随即露出一具面目栩栩如生的尸体。
它刚准备用鼻子闻闻味道,就见一道寒光闪过。大黄只觉得脖颈处一疼,紧接着一股热流顺着伤口处喷薄而出。
“特么的!老人说的果然没错,吃过死人肉的狗,眼珠子都是红的。”
躺在地上装尸体的张义,把染满狗血的匕首,在大黄尸体上擦了擦,就随手揣进怀里。
“郎君,狗肉可是大补,要不我去捡点木柴,晚上咱们给它烤了?”魏峰的声音从一旁的草席下面传了出来。
张义把死狗扔远些,这才重新裹紧草席:“这畜生的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冤魂,你要是不怕死就吃。”
“呵呵,那还是算了,属下就是随便一说!”魏峰尴尬的笑声响起。
二人说话间,从密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张义眯起眼睛向那边打量,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这边走来。
片刻的功夫,魏海就来到张义几人身边,蹲下身压低声音说道:“郎君,官府好像放弃搜捕了,一些衙役正让想出城的百姓登记呢。”
“哦?要是真能放百姓出城,对咱们倒是好事。”张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魏峰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郎君,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去?公检户籍都是现成的,正好蒙混出城啊。”
张义只是思忖片刻就做出决定:“魏海,你再仔细打探一下,务必把出城这件事坐实了摸准了。”
“是!”魏海应了一声,就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林子外面走去。
三界山下,西夏境内。
“扎营!”
随着传令官朗声高呼,作为前驱的十万辽军陆续扎下营寨。
稍后,南院大王萧惠就把手下将领召集到了大帐里。
他指着地图说道:“根据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西夏已经调集重兵云集夏州城,足有八万上下,诸位说说吧,这入夏的第一仗该怎么打?”
话音刚落,一名将军出列:“大帅,当初在大同集议的时候,不是说偷袭吗?”
另一名将军随声附和:“是啊!看目前这个架势,似乎西夏已经有了防备。”
“难道出了奸细?西夏人已经得知我大辽的行军部署?”
一时间,诸位将军纷纷提出异议。
萧惠对于这种情况,也有自己的判断。只是,在面对众将的时候,却是不能挑明。
他当即轻咳一声:“自古战事就是瞬息万变,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你们只需根据目前夏州的情况,去制定攻敌之策。至于其他的,自会有人操心。”
这时,帐外的护卫朗声报名:“尚书省,尚书令,萧相公,到!”
随着话音落下,大帐的门帘一挑,身着紫袍,腰横玉带的萧思忠,昂首阔步的走进营帐。
“这是在谈事呢?”萧思忠见大帐里站满了人,当即愣了一下。
“原来是相公来了。下官只是在给他们安排差事……,”
萧惠说着,就向众将官挥了下手,示意众人暂且散去。
等大帐里只剩他们二人,萧惠才轻声询问:“相公不是在后面陪伴御驾吗?怎么得空跑下官这里来了?”
萧思忠身为攻夏的最初发起者和策略的制定者,对于整场战役的胜败得失,自然比旁人看的要重。与其和中书令韩平在皇上身边斗嘴别苗头,倒不如亲临战前,以使得自己制定的战术能顺利实施。
“萧帅,本官就是来问问,这夏州城你打算怎么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