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府,没藏讹庞的值房。
“不知国相找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飞龙使李崇仁走进值房,立即抱拳行礼。
没藏赤地放下手中公文,指了下一旁的椅子:“飞龙使坐下说话。”
他等对方坐定,这才轻声说道询问:“最近可有夏州的消息?”
李崇仁在心里默默算计了一下,就如实说道:“回国相的话,夏州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公文传回来了。”
“哦。是这样啊。”
没藏赤地显得很是失望,随即就坐在那里喃喃自语:“不应该啊,就算战事打的再焦灼,难道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对方:“飞龙使,你说夏州会不会生了什么变故?”
李崇仁自从被梁丰在大同收拾了一次,又并被逼写下效忠书信,本来还觉得有些内疚,感觉自己愧对先帝信任。可自从上次,他发现富林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想取代自己坐上飞龙使的位置。那么一点点仅存的愧疚也变得荡然无存。现在他恨不得那个富林能吃些苦头,才能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国相,倒也不必太过担心。现在的夏州可谓是兵精粮足,再加上有拓跋老将军和富使君的指挥,相信报捷的公文,不日就会送到兴庆府。”
虽然李崇仁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深切知道,战斗的结果很可能会不尽如人意。毕竟,萧惠率军十万在前,辽皇又亲率二十万人马在后,夏州即使能勉强保住,恐怕也是惨胜的局面。
没藏赤地闻言,也只能长叹一声:“哎!希望如此吧!”
正在这时,门外有小吏朗声禀报:“国相,拓跋老将军回城了,现正在门外求见。”
“啥?他怎么回来了?”没藏赤地不敢置信的说了一句,便转头向李崇仁看去。
李崇仁眨了眨眼,也搞不清拓跋厉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随即轻声说道:“国相,还是先把人请进来吧。”
“对对对!”
没藏赤地一拍额头:“快!快把老将军请进来。”
小吏应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这时,没藏赤地的声音再次响起:“慢着!本官要出门亲自相迎。”
说着,他就整理了一下仪容,率先走出值房。
李崇仁见此,也只能紧随其后。
稍后,等没藏赤地来到大门外,就看见脸色苍白的拓跋厉,正腰背笔挺的跪在地上。
他不由的心里“咯噔”一下,几步跑下台阶来到对方身前,也不去伸手搀扶,就试探问道:“老将军,你怎么回来了?”
拓跋厉羞愧的不敢抬头,只是嗫诺说道:“下官……,下官愧对国相信任。夏州城……,夏州城……。”
“夏州城怎么了?”
没藏赤地见对方这副样子,哪里还猜不到结果。可他依旧还是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努力用平和语气问道:“老将军,夏州城究竟怎么了?是不是粮草不够了?还是军械不足?本官可以再想办法筹集。”
李崇仁不忍再看下去,把头转到一边。
没藏赤地见拓跋厉还是不说话,更加印证了心中猜想。脸上也逐渐露出了狰狞之色,他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几近咆哮的大声质问:“拓跋厉!你倒是说话啊!夏州城究竟是怎么了!!!”
说着,就抓住对方衣领来回摇晃。
拓跋厉对于对方的无理举动,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国相!下官愧对您的信任。把……,把……,把夏州丢了。”
一番话说完,拓跋厉头埋的更低了。
没藏赤地在得到了切实答复后,终于忍受不了打击,歇斯底里的向对方大声咆哮:“丢了?你特么的跟老子说,把夏州丢了!!!当初出征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特么又是怎么嘱咐你的!!!现在特么的跟我说夏州丢了!!!你这个老废物!!!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特么怎么不死在夏州啊!!!”
他说到这里由不解气,抡起一拳就把拓跋厉打倒在地。又抢上一步,抬起脚就向对方身上踢去。
拓跋厉自知犯了大错,也不敢还手,只能蜷缩着身体,任凭对方打骂。
门前的这通吵嚷,立即引起了附近衙门官吏的注意。那些人纷纷放下公事,跑到外面向着这边窃窃私语。
李崇仁看着满头银发的拓跋厉,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终究是狠不下心,一个箭步来到没藏赤地身后,双手搂住对方就往旁边拖。
“国相!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没藏赤地依然火气不消,挣扎着吼道:“放开我!我特么打死这个老废物!!!”
“国相,好歹要把事情问清楚才好。否则,你就算打死老将军又有何用?”李崇仁一边劝说对方,一边给拓跋厉带来的亲兵使眼色,示意赶快把老将军搀扶起来。
良久,没藏赤地才放弃挣扎,喘着粗气说道:“好!我倒要听听,这个老废物能说出什么来!”
说完,他就怒哼一声,率先走进了衙门。
李崇仁直等到对方的背影消失,才来到拓跋厉面前:“老将军,您还好吧?”
拓跋厉面色灰败的摇了摇头,就挣脱了亲兵的搀扶,脚步踉跄的走上台阶。
李崇仁忙上前搀扶对方:“老将军,李某扶你进去。”
“哎!有劳了!”拓跋厉道了声谢,才任由对方搀扶,向没藏赤地的值房走去。
一个时辰后,没藏赤地用怀疑眼光打量着拓跋厉:“你说的都是真的?”
拓跋厉深吸一口气:“下官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几万将士可以作证。”
说到这里,他才抬起头,迎向对方探究的眼神:“国相,非是下官要为自己辩驳。下官自问也是带兵多年,大大小小的阵仗也是打过无数,可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仗。从驻守夏州以来,军中就始终处于缺粮的困境当中。尤其是那一场大火,几乎是打破了所有胜利的希望。”
此时,没藏赤地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出言打断对方:“你在忙着管理军队,布置城防。那富林呢?我不是让他给你当副手吗?他又在忙什么?”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什么似得,向着值房外面看去:“富林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