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十余名汉子骑着马护卫在马车左右,向东京城的方向缓缓而行。
车厢里,身上几乎裹满了纱布的王财,正用阴恻恻的眼神看向坐在对面的张义。
张义经过几天的相处,也逐渐适应了对方的态度,只是弥漫在车厢里的浓重药味,让他很不舒服。
“阿嚏!”
张义打了一个喷嚏,用手揉了揉不适的鼻子。
“怎么?不舒服?”王财阴冷的嗓音响起。
张义懒得搭理对方,索性撩开窗帘,让更多新鲜空气能进入车厢。
王财则在那里继续说道:“没想到老爷会这么信任我吧?”
说着,就不屑的哼了一声:“瞎了你的狗眼!还想阴老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张义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对方,索性透过窗户喊道:“魏峰!魏峰!”
此次过来,张义只带了魏家兄弟,就这还是他向老爷极力争取的,借口也是防备王财在背后捣鬼。至于,其他人则都跟王财一样,同属大房一脉。
魏峰听郎君在叫自己,连忙催马赶了上来。
“郎君,有何吩咐?”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刚进入开封府界,约莫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进城了。”
“嗯!我知道了。”
待众人来到东京城,魏峰就主动问道:“郎君,咱们是住店还是?”
不等张义回答,王财已经抢先吩咐:“去租个院子,要宽敞些的,但不能太奢华惹眼。”
魏峰下意识看向于则成,在征得对方同意后,就去市集找租房的牙人。
一番忙碌下来,一行十五人,终于在城南租了一座两进的院落。
王财待中人和房主离开,就指着三间正房说道:“于则成,你住西边,东边那间归我。孟起朱穗你们两个辛苦点,在正堂搭两张床吧。西厢房留给齐伟王宏他们几个,至于魏峰兄弟就跟着廖统几个住东厢房吧。”
张义一听对方的分配方案,心下不禁黯然:这是要把自己盯死啊。周围住着王财一方的人不说,还把魏家兄弟与自己隔开。
“于则成,王某这么安排,你觉得如何啊?”王则满是玩味的开口说道。
“就这样吧。”
张义随口应了一声,就想去房间里休息。
“慢着!”
他刚迈出一步,王财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随即,就听对方说道:“你先把联络此处秘谍的方法交出来。”
张义强压下胸中憋闷,把陈学武租住的院落地址告诉了对方。
最后,才轻声说道:“王财,要是没事,小爷就回屋休息了。”
王财不屑的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会对方。
为了隔绝几人与外界的联系,他并没有让魏峰去找人,而是叫来一名亲近手下,并把证明身份的萧家腰牌给了对方,还特意嘱咐,务必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再与陈学武联络。
张义见对方这样谨慎,心里更是愁的不行。自己该如何把消息透露给大宋知道呢?
一个时辰后,他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就听陈学武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你不是说,郎君找我吗?他人呢?”
张义当即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就来到外面。
“老陈,我在这呢。”
陈学武连忙躬身施礼:“见过郎君!”
“嗯,进来说话吧!”
张义向其招了招手,就打算把对方让进自己房间。
此时,王财已经从东屋走了出来:“还是在正堂说话吧!”
陈学武搞不清楚对方身份,下意识看向于则成。
张义指着王财给对方引荐:“他叫王财,是大房那边派过来的。此次把你叫过来,也是他的意思。”
待三人在正堂落座,王财就直奔主题:“陈学武,你在东京城潜伏多长时间了?”
陈学武在张义的授意下自然是有问必答,当即伸出两根手指:“截止到上个月,整整两年了。”
王财微一沉吟就继续问道:“那你在这两年里,除了搜集宋国的消息外,有没有结识一些军方将领,又或者官员之类的人物?”
“那可多了。王先生能不能说的具体点?”
“禁军,准确的说是把守皇城的禁军。”
陈学武听对方打听这些,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于则成。
见对方点头示意,他才轻声说道:“陈某倒是认识那么几位。”
王财顿时来了兴趣,身体前探:“说说看,都认识哪几个?他们都担任什么职位?”
于是,陈学武就掰着手指,把自己认识的皇城禁军讲述了一遍。
“……,刚才那几个都是殿前司的。最后,还有一个是亲从官,叫王胜。”
当王财听到“亲从官”三个字的时候,眼神都不自觉的亮了起来。
他双目炯炯有神的说道:“你还认识亲从官?”
“对啊!”
陈学武脸上浮现得意之色:“陈某这两年也不是白忙活的,钱虽花了无数……。”
不等他把话说完,王财已经出言打断:“我先问你,你口中的亲从官,是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
“是啊!”
陈学武点了点头:“当初为了认识这个王胜,陈某可是没少花心思。仅是打通门路就……。”
“你等等再说!”
王财再次出言打断,随即直直盯着对方:“我先问你,外界始终有个传言,说这些亲从官管理着各个宫门、殿门的钥匙。可是真的?”
陈学武再次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话音刚落,王财就激动的以拳击掌,由于动作幅度过大,立即牵动了伤口,直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陈学武见对方这个反应,哪里还明白此人的心思,一脸震惊的看着王财:“王先生,你不是要搞什么极端的事情吧?”
说着,他下意识看了眼房门,才低声说道:“王先生,你听陈某一句,这事是万万干不成的。王胜曾经就说过,仅是值夜的亲从官就不下五百人,而且他们四人一组互相监视。别说想干点出格的事了,就连入厕都要向上官请示。”
只可惜,此时的王财根本就听不进这些劝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老陈,能否安排我和王胜见上一面?”
陈学武见劝说无效,只能暗自叹息,同时又为难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此人我有些日子没联系了,也不知有没有受牵连。”
“牵连?怎么说?”王财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忙追问对方。
陈学武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实不相瞒,此人是张尧佐的人,听说能当上亲从官还是张家在背后出力。可是,前些日子张尧佐不是被皇城司抓了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牵连,还在不在亲从官的这个位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