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忠因为无法承受丧子之痛,身体彻底垮了。
导致独子萧敬文的丧事,只能委托四弟萧思礼帮忙筹办。
这天一早,萧府门前挂上了几盏素白灯笼,负责迎客唱名的管事仆役,也穿戴缟素列立两旁。大管家萧瑞在对几人做着最后的交代。
稍后,就在萧瑞要转身进府之时,一名管事突然出声:“看!那辆马车好像是韩令公府上的。”
萧瑞转身向街上望去,就见路口处行来一队人马。
前面由四名威武骑士开道,其后紧跟着一辆奢华马车,见上面的徽标印记,正是中书令韩平的专用马车。而在马车后方,还跟随着二十余名顶盔掼甲手拿长矛的武士。
萧瑞眼见着这队人马向萧府而来,哪儿敢怠慢,忙跑下台阶在道旁束手等候。
稍后,那辆豪华马车就在府门前停下,一名小厮打扮的人物当先掀开门帘,伸手搀扶着烧伤未愈的韩平走下马车。
“萧府管家萧瑞,见到韩令公!”
按照礼仪规矩,韩平这种大人物前来,可不是一个管家能应付的,那必须是主人家亲自出门迎接。
可现实情况,萧府上下对此人的看法分两个极端。一方认为,老贼与大少爷萧敬文的死脱不开关系,甚至很可能是幕后黑手。另一方则认为,萧敬文被绑架与韩平关系不大,发生在这个时间段是实属巧合。
萧瑞就是后者,在他等待韩平停车的同时,就已经派人进府报信去了。
“他怎么来了?”
萧思礼收到消息,心中很是诧异。
他已经认定了韩平就是害死侄儿的罪魁祸首,正在心中筹谋着如何进行报复,这就收到了对方登门的消息。
沉吟片刻,他还是决定去府门外见对方一面。不为其他,只为不落人口实,让那些有心之人,说萧家不懂礼数。
稍后,等萧思礼来到府门外,就看见身着藏青色长袍的韩平。
“中书令今次登门,可是来看萧家的笑话?”
萧思礼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不仅不使用尊称,还是一副质问语气。
韩平似是没听出其中意味,反而一副担忧模样。
“听说萧令公大病不起,老夫闻讯就赶过来探视,望使君行个方便。”
萧思礼上下仔细打量,实在搞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两家已经结了死仇,还有必要弄这虚情假意的一套吗?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韩平已经再次出声:“哎!看来萧家是不欢迎老夫啊!也罢!那老夫就不多打扰了。”
说到这里,突然话音一转:“不过,还请使君转告令兄,就说老夫代表所有朝堂同僚,望萧令公早日康复,能尽快还朝为吾皇效力。”
说完,韩平整理仪容,拱手抱拳一揖到地。
随着这番话的出口,即使萧思礼心里再抗拒,也不得不请对方进府了。
他缓缓走下台阶,向对方还了一礼,客气说道:“韩令公远道而来,不妨进府饮上一杯清茶再走。”
韩平长叹一声:“那就叨扰主人家了!”
说罢,就在萧思礼的陪同下,并肩走进府邸。
等二人绕过影壁墙,迎面就是布置停当的灵堂。
萧思礼并没有选择从旁绕过,而是领着对方径直来到灵堂门外。
不等他发话呢,一旁的韩平已经长叹一声:“哎!可惜了敬文这孩子,他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文章才学都属上品,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仿佛非常惋惜萧敬文这个孩子!
萧思礼脸上不显,却在心中大骂对方是个伪君子。当着逝者的面,都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他才要讥讽几句,韩平就提出要求,说想为敬文上三炷香。
要不是萧思礼涵养了得,就险些出手教育这个老贼了!
你特么这个罪魁祸首,我顾忌礼数,把你请进来。你反而蹬鼻子上脸,在这里上蹿下跳的。
现在的行径,和指着萧家人的鼻子骂无能,有啥区别?
不等他真正发作,韩平已经抢先一步走进灵堂,朝着中间存放萧敬文的棺材抱拳躬身,而后又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面,嘴里念念有词。
萧思礼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心里暗暗发誓,定让韩家血债血偿。
半晌,一套祭奠流程走完,萧思礼才黑着一张脸,陪韩平走出灵堂。
只是,此时的韩平决口不提看望萧思忠之事,而是迎着萧思礼想要杀人的目光说道:“使君,能否陪老夫去个地方?”
“啥?”
萧思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前后也不挨着啊。啥就陪你去个地方?
不等他回答,韩平已经直直盯着萧思礼的眼睛:“怎么?使君不敢?”
连续两个问题,算是彻底把萧思礼弄懵了。
说话也没了刚才的客气,冷冷说道:“中书令,你这是何意?难道害了我侄儿不嫌够,还想对本官下手不成?”
韩平坦然迎向对方目光。
直过了半晌,才发出一声讥笑:“哈,看来萧使君是真的怕了,怕老夫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朝廷命官下手。”
说着,就拱手抱拳:“既然这样,老夫就告辞了!”
韩平一甩袍袖,就向府门外走去。
萧思礼被对方的这番举动,彻底整不会了。
刚才那句话,可以理解为讥笑,也可以看做是在解释。
确实如韩平所言,自己好歹是朝廷命官,身份虽然不及对方和大哥萧思忠那般,但也是不容小觑。
就算借韩平几个胆子,也不敢对自己不利。
略一思忖,萧思礼就有了决定。
“中书令,请留步?”
韩平收住脚步,转回身冷冷看着对方。
萧思礼紧走几步,来到韩平面前:“既然中书令亲自出面相邀,萧某就奉陪到底!”
说完,就向管家简单交代几句,同时,吩咐人备车,带上三十名护卫,跟在韩平车队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出了南城门。
“停!”
一个时辰后,从前方传来一声,整个队伍才缓缓停下。
萧思礼掀开窗帘向外观瞧,入眼处只有长满荒草的旷野。
脚步声响起,片刻功夫,一个声音在车外朗声说道:“请使君下车,我家老爷已在前方等候!”
等萧思礼钻出车厢,只见车队正置身于一片旷野之中,目光所及连一棵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