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墨漓带着宝儿回到了蘅瑶宫,果然里面一片冷清,进去以后他刚刚赏赐的饭菜整整齐齐摆在一边,几乎一动未动。
夏暮坐在一边怔怔的出神,绿柳站在一个拐角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宫人说皇上带着小皇子回来了,两人这才连忙迎了出来。
夏暮拉着宝儿看了看,轻声问道:“你在萦碧轩那边用的饭吗?”
宝儿点点头。
夏暮含笑对简墨漓说道:“宝儿淘气,给皇上添麻烦了。”
简墨漓见她的眼角有隐隐泪痕,却强颜欢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宝儿在她身边也不好多问,只淡淡笑道:“朕不麻烦,都是林昭仪在照顾他,你看看,吃的小肚子滚圆。”
夏暮目光一跳,含笑说道:“辛苦林昭仪了。”
宝儿笑嘻嘻的说道:“林昭仪给我夹的都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夏暮的脸色微微一变,绿柳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宝儿困了,绿柳姐姐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宝儿不是很愿意,却被绿柳强拉着走了。
简墨漓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绿柳,这才拉着夏暮朝着桌子边走去。
一面故意问道:“怎么今日不太高兴?朕让御膳房专门给你做的菜也不吃?来,多少用一些,别饿坏了。”
夏暮没什么心思吃,但见简墨漓兴致颇高,也不忍拒绝,便跟着他走了过来。
简墨漓朝她的盘子里夹了好几样菜,笑着说道:“必须都吃完啊,不许剩,吃完了朕才会走的。”
夏暮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也忍不住心情多少好了些,恰好也确实感觉到饿了,果然认真的吃了起来。
她吃的不算很快,但是确实将简墨漓夹给她的所有菜都吃的干干净净,简墨漓含笑道:“好了你休息吧,朕先走了,还有许多奏折没看完。”
夏暮点点头,站起来说道:“好,你也要注意身体。”
简墨漓淡淡一笑,转身出了蘅瑶宫。
当他刚刚踏出蘅瑶宫的时候,唇边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他现在几乎有八成的肯定,眼前这个菖泠公主,根本不是凌清欢本人。
当初在刚一见到她的时候,的确是带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以至于连怀疑这两个字都抛到了脑后。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疑问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且不说她的性情脾气与当年判若两人,甚至连许多小动作与爱好都不复存在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装扮的极像凌清欢,可是凌清欢是他最心爱的女子,就算一时能骗过他的双眼,长期下来他又怎会发现不了这分明就是两个人呢。
尤其是,今夜的晚膳。
他虽然交代了御厨房让做一些清淡的饭菜,可是御厨房并不知道菖泠公主的喜恶,做的饭菜虽然很清淡,可是菜肴里却有一碟清蒸鳜鱼。
鱼做的很香,很美味可口,但是御厨不知道,菖泠公主从来不吃鱼。
当年即便是他亲手烤的鱼,清欢也是绝对不肯吃的。
她不仅不肯吃鱼,甚至连虾、螃蟹之类的海鲜,更是看也不会看一眼。
可是刚刚那盘鳜鱼,简墨漓故意给这个菖泠公主夹了一些,也不知道她是忘了还是没在意,居然吃的干干净净。
简墨漓紧紧捏了捏拳,就让他陪着他们慢慢玩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天简墨漓上朝,直接颁下圣旨,武成王简轻扬降为武城郡王,责令回其封地横州思过,即日启程,没有诏令不得回京。
平襄王简重焕抗旨不尊,罚俸一年。
简重焕在接到圣旨的当日便离京而去,连素日与他交好的臣子们想为他求个情都没办法。
简轻扬则是哈哈一笑,朝着太后的寿宁宫方向磕了三个头,也没有带一个随从,随便牵了一匹马也扬长远去。
圣旨一颁下,举朝哗然,但是这一日简墨漓连早朝都没上,只在萦碧轩的暖塌上斜斜靠着看奏折。
朝中大臣来了一拨又一波,他只是不见。
凌清欢看着那些一个个愁眉不展的臣子们苦着脸来,又苦着脸去,对简墨漓的做法也感到很是不解。
简墨漓的兄弟不算少,但是一母同胞的只有简轻扬和简重焕,太后对她所生的这三个孩子基本也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只不过简墨漓天生帝王之相,做了一国之君,太后自然要对这个二儿子要更器重一些。简墨漓做了皇帝以后,对那些异母兄弟几乎不理不睬,随便划块封地就让他们过去了,可是唯独对这两个亲兄弟一直关爱有加。
无论他们有任何要求,能满足答应的,从来都是只有点头没有摇头的。简重焕老持稳重倒也罢了,简轻扬一向年少跳脱,荒唐的事情没少做过,简墨漓一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一次虽然说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妃着实有些荒唐,但是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他不是没做过,可为何这一次偏偏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林昭仪。”
凌清欢正站在萦碧轩的门口愣愣想着心事,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温煦的声音。
她怔了一下才回过身,竟是华明轶。
周围还有不少宫婢太监来往,凌清欢也不好对华明轶表现的很熟络的样子,只淡淡颌首:“华相怎么过来了?是找皇上吗?”
华明轶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自那日她负气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得到她的半点消息。虽然知道她在宫里一切都还好,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空洞了好大一块。
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是,有些朝政上的事情,需要让皇上拿个主意。”
凌清欢此时此刻不太想跟他说话,只点点头道:“那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告诉他一声。”
华明轶看着凌清欢摇曳着身姿渐渐远去,唇边也溢出一抹苦笑。
有些事情,她身不由己,他也身不由己。
只等了一阵,却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宫女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华相安好,皇上请您进去呢。”
华明轶心中默叹,她居然连自己都已经不想见了。
他点点头,跟着那个宫女进了萦碧轩的内堂。
简墨漓舒适悠闲的仰在软榻上,脸上盖着一本书。
华明轶愣了一下,简墨漓登基四年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懒散的一面。
他上前躬身说道:“参见皇上。”
书本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什么事?”
华明轶微微皱眉:“皇上今日没有上朝,有许多政务上的事情还需要处理。”
简墨漓淡淡说道:“行了,一阵把奏折都放下,你回去吧,朕今日身体不适,想休息一日。”
华明轶迟疑道:“可是有几个州县水患问题还没有处理,怀远、朔州一代起义叛军势头越发难以控制,还有朝中有人参奏襄州王草菅人命的案子……”
简墨漓一把扯掉头上盖着的书本,不悦的说道:“行了,程德禄去跟华相把奏折都搬到萦碧轩来,华相公务繁忙,朕就不留你了。”
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华明轶为难的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程德禄,程德禄也是一脸无奈,只好做了个手势,示意华明轶出去再说。
两人出了萦碧轩,华明轶才低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
程德禄叹气道:“皇上昨日跟两位王爷吵了一架,心情本就不好,今早太后又把皇上叫了过去好一番训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将两位至亲兄弟都贬了,太后那边能不动怒吗?听说太后这一次很生气,有可能还要出宫去护国寺居住呢!”
华明轶皱眉道:“居然这么严重?”
程德禄连连叹息:“可不是吗?”
华明轶沉吟道:“皇上不是一向很看重菖泠公主吗?你可以让公主去劝劝他,或许还能听得进些。”
程德禄摇摇头:“皇上这会谁都不见,只在萦碧轩里躺着,连林昭仪都没了法子,公主倒是来了一趟,可是皇上不肯见她,公主也只好回去了。”
华明轶点点头:“或许再过一两日等皇上消了气,就会好起来的。”
程德禄点点头:“希望是吧。”
程德禄随着华明轶去取了奏折回来,恰好听说寿宁宫的人都在准备收拾东西朝着护国寺走了,他吓得一激灵,三步并两步跑回了萦碧轩,对简墨漓说道:“皇上,太后娘娘要出宫去护国寺住了,您快去拦拦啊!”
简墨漓正在低头浅啜凌清欢递过来的桂花清露,闻言也只是挑了一下眉头,淡淡说道:“太后住腻了宫里,想去山上清修一阵也是好事。你去寿宁宫瞧瞧,太后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你就帮着准备些。三月份山上清冷,你顺便去将朕的那件白狐裘的大氅给太后一并送去,就说朕事务繁忙,就不亲送太后上山了。”
程德禄惊讶的张大了嘴,没有想到一向以孝治国的简墨漓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简墨漓冷冷朝他瞥了一眼,“聋了?”
程德禄的额头上瞬间就流出了冷汗,连声说道:“是,老奴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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