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沉悄然地将紧贴在耳畔的手机挪开。
这还是头一次她在电话里,这么凶他。
要怪只能怪陆衍,坑谁不好偏偏坑温妙,他现在就算是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霍云沉,你气死我了!”
温以宁拿着手机的手因为过度的气愤不自觉地发颤。
水润的唇也因为说话太急而发抖。
霍云沉默默汗颜,停顿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好怎么解释。
既然解释不清,那就等她消气再说好了。
霍云沉硬着头皮,开了口:“信号不好,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还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你照顾好妙妙姐。”
温以宁:“???”
霍云沉:“我先挂了,乖乖的。晚上没时间蹭你,明晚一定不放你鸽子。”
“蹭你妹!”
温以宁羞恼,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霍云沉赶紧结束了通话。
这小女人,气性真是越来越大了。
揉了揉被她吼得生疼的耳朵,他又孤身一人驱车去往了陆家。
陆母得见霍云沉亲自拜访,立马握着他的手一阵哭诉,“云沉啊,这事你可得帮帮阿衍。他心眼不坏,就是爱玩儿。我刚才骂过他了,他向我保证再也不会犯浑。”
霍云沉眸色微沉,呷了一口茶水,并未多言。
被媳妇儿一通臭骂。
他的心情很不好。
“云沉,阿衍的事,你怎么看?”坐定在他对面的陆老爷子也捉摸不透霍云沉的意思,耐不住性子,主动发问。
“陆伯父不在家?”
霍云沉环顾了四周,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陆母叹了口气,埋怨道:“我给他说了,他目前还在国外赌场逍遥,最快也得明天中午才能赶到。”
霍云沉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一脸冷肃地说:“这次前来,我是打算和陆伯父谈解约的。”
陆老爷子虽然早就放权给了小一辈,但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陆家和霍家之间的往来可不少。
霍家作为上游供应商,明显处于上一层的位置。
此前霍云沉都是看在两家世交的面子上,尽可能地给出了最大的优惠。
换句话说,失去了霍家这个合作伙伴。
陆家短期供应链极有可能出问题。
“云沉,有话好好说,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陆老爷子正了脸色,缓声说道。
陆母虽然不知其中利害,还是很快地附和道:“是啊,云沉。咱们两家,本就亲如一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好好谈不是?”
“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大姨子受了刺激,我太太也因为这件事迁怒于我。我要是再不拿出点态度,改明儿个,太太和孩子都得跑。”
霍云沉这话确实有夸张的成分,不过他是真的很担心温以宁不肯原谅他。
温家父母去世后,是温妙担负起了照顾温以宁的责任。
姐妹俩感情笃深。
他有理由相信,温以宁会为了温妙再也不理他。
“......”
陆母彻底傻了眼,她还以为霍云沉此次前来,是来帮助她解决问题的。
没想到他竟是帮着温妙那个女人来兴师问罪的。
霍云沉横扫了眼面面相觑的两人,淡淡地道:“警方在第一时间带着我大姨子去医院做伤情鉴定了。鉴定结果明明白白地显示,她遭受了侵害。”
陆母听得心惊肉跳。
霍云沉这是在告诉她,温妙手里握有陆衍侵犯她的罪证。
只要温妙坚持上诉。
陆衍就必须担负起法律责任。
“云沉啊,你可不可以劝劝你大姨子?要钱还是什么的,这都好商量的嘛!何必搞得那么僵,非要对簿公堂?再说了,这种事对女人来说,也不光彩。”
“我大姨子怎么可能缺钱?”霍云沉觉得有些好笑,温妙只是不肯接受他的馈赠。
只要她愿意。
她完全可以安安稳稳地住在独栋别墅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养了温以宁那么些年。
还将温以宁照顾得那么好。
单凭这一点。
他就可以养她一辈子。
陆老爷子看出了霍云沉的来意,沉声说道:“云沉,我明天就亲自登门,替阿衍提亲,所有礼数都不会少,你看如何?”
“这还得看我大姨子的意思。”
霍云沉勾了勾唇,他寻思着陆母和陆老爷子对陆衍的保证未必作数,但他们绝对不敢对他出尔反尔。
毕竟两家本就是利益共同体。
他要是狠下心肠终止合作,寰宇集团虽然会承担一部分损失,但陆家的损失绝对是寰宇集团的十倍。
陆母没想到这件事这么难搞,再也不敢抬杠。
她怕自己因为一时私心,害了自家儿子失去集团继承权。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温妙风风光光迎娶进门。”
“那我再回去和大姨子沟通沟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有劳。”陆老爷子感激地攥住了霍云沉的手,“云沉,这事就麻烦你了。”
“阿衍毕竟是我的兄弟,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霍云沉笑着起身,目的达到后,便不多做停留。
他前脚刚走,陆母就瘫软在了沙发上,“这究竟算是什么事啊!明明是温妙配不上我们阿衍,现在倒好,我们还得去求她。”
“事已至此,也只能让阿衍娶了她。再者,她肚子里毕竟是阿衍的骨肉,往后尽量善待她吧。”陆老爷子叹了口气,他起初也是看不上温妙肚子里的孩子,霍云沉都亲自上门了,温妙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们也担待不起。
“也只能这样了。”
陆母还是有些不甘心,她的规划里,陆衍最起码要娶一个门当户对,单纯干净的女人。
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
也只有让陆衍娶了温妙,才能真正的息事宁人。
要不然他就算被无罪释放。
温妙万一哪天不高兴了,又将伤情鉴定翻出来,事情一样棘手。
霍云沉走出陆家后,又让陈浔给温妙和陆衍买了十来个热搜。
他主要是打算借着舆论,将陆衍包装成一个因真爱另嫁他人,自此沉迷声色场所,直到真爱结束不幸的婚姻,才洗心革面,虏获芳心的绝世情圣形象。
至于温妙方。
霍云沉也将她这几年在婚姻中的遭遇重新包装过,并交代了孩子的来龙去脉,主要是将所有锅推到季禹风头上。
这么一来。
陆衍既不会被人当成小三,温妙也不会涉及婚内出轨。
做完这一切,霍云沉随手又将买热搜的账单转发给了陆家。
温妙和陆衍有今天,有一部分是陆母造成的。
随随便便坑她一百万。
让她长点记性也好。
霍云沉处理干净所有尾巴,这才重新折返回了温妙的住处。
他轻轻地叩响了门扉。
见没人回应,又闷闷地开了口:“妙妙姐,给我开一下门。”
“我姐睡了,你走!”
此刻温妙已经回房睡了,独留温以宁一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想到霍云沉帮着陆衍那个王八蛋这么坑她姐。
她就气得想要和他大打一架。
“能不能别闹?”
“我闹什么了?”
温以宁没料到霍云沉会这么说,气冲冲地跑去给他开了门,“霍云沉,你给我说清楚,我闹什么了?”
“不这么说,你会给我开门?”
“......”
“小没良心的,我为了咱姐的事跑了一整夜,你还凶我。”
“如果受到伤害的人是云朵,你怕是早就阉了陆衍。说白了,你就是没将我姐的事放心上。陆衍是你兄弟,我姐对你而言就是个外人,是不是?”
“温以宁,你这么说不觉得太伤人了?”
霍云沉知道她很生气,但她这么冤枉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伤人的是陆衍,不是我。”
“还是说你压根儿不觉得陆衍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行为是违法的。你说,一个连底线都没有的人,怎么配得上爱这样的字眼?”
温以宁越想越生气,她姐身体不好,孕期被这样对待,万一危及到生命该怎么办?
霍云沉:“......”
他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想解释又无从解释。
毕竟温妙的住处确实是他告诉陆衍的。
“霍云沉,你知不知道陆衍这么做极有可能彻底毁了我姐?”
“被侵犯并不是说身体上就会遭受怎样的伤害,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那个过程简直身处炼狱一样,自尊完全被碾压,被践踏。”
“精神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乐趣,但是身体又会产生莫名的快感。这种感觉会让自身倍感羞耻,甚至是无地自容。”
“可能陆衍会觉得这也是爱表达的一种方式,但对于我姐而言,她更容易产生厌嫌恶的心理,觉得自己只是别人泄欲的工具,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这种感觉太痛了。我姐遭了这么多的罪,我心疼。可是你呢,却还在助纣为虐!”
......
温以宁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代入了自己的感受。
也正是因为她经历过。
所以她才能了解到被侵犯的痛苦和无力。
霍云沉静静地听着,心口处仿佛被一只手扯拽着,一抽一抽地痛。
她句句不提他曾对她犯下的混账事,却句句都是她当初的真实感受。
“是我不够好,让你过得那么痛苦。”
霍云沉的神情满是落寞,过去的事他没法改变。
在不知道该如何去爱的时候,在安全感极度匮乏的时候。
似乎只有强占她的身体,他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
温以宁:“......”
她没想到霍云沉会没头没尾来上这么一句,她和霍云沉的事已经翻篇了,她可没想着翻旧账。
她单纯是为了温妙鸣不平。
霍云沉有些无措,骤然搂住了她,“该怎么办才好呢?你想离开我了是吗?离开带给你满身伤害的我?”
“我说的是陆衍,没说你。”
“以宁,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怨气。你很恨我,对吗?”
“不至于。”
温以宁一点儿也不恨他,她对他一点意见也没有。
她只是不喜欢他总是帮着陆衍。
霍云沉见她挣开了自己的怀抱,心更慌了。
他很想要弥补过错。
刚好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水果刀,便直接拿在了手里,转而向温以宁递去,“捅我!将你所有的不快通通发泄出来。”
“霍云沉,你用得着这么极端?”
温以宁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她害怕他突然发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霍云沉却不容她后退。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强迫她攥着水果刀朝他心口捅去,“今晚我给你机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别这样!”
温以宁试图挣开他的桎梏,可他的力道实在太大了。
分秒间。
刀口就划破了他的衬衫,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疯了是不是?”
温以宁没辙,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抓着刀刃,“你到底想怎样?”
霍云沉扫了眼她的手,这才没了动作,由着她将水果刀扔到地上。
温以宁赶紧捡起水果刀,扔进了垃圾桶里。
霍云沉失控的时候。
她根本招架不住的。
“以宁,别离开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舍得捅我。”霍云沉从她身后死死地桎梏着她的腰身,“别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隐隐有发病的迹象,但他最近明明有在好好吃药。
如果真要发病。
他也没有办法。
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尽全力留住她。
温以宁翻找出了一个创可贴,塞到了他的手里,“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今晚我和我姐睡。”
说完,她就小跑着进了温妙的卧室。
霍云沉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创可贴,只当温以宁是在施舍他。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她一直在记恨着他,她说被强迫被侵犯的时候,感受到的是自尊被践踏。
所以他当初对她做的那些混账事,她都还记得的。
之前他一直觉得没什么所谓。
总感觉他们又不是没上过,一次和几十次几百次没什么区别。
现在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霍云沉颓然地坐在客厅里,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接连抽了十几根。
他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索性驱车去附近的酒吧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