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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听完,心中万般感动,料想小七说这番话时,定是高高挑起了双眉,神情狂放不羁,这般模样,定然让人心折不己,可惜自己没能亲眼所见。

若水怔怔出了会神,又问道:“后来呢?”

柳丞相瞪起了眼,脸上全是诧异之色:“你怎么知道后来还有事发生?”

若水无奈地看了柳丞相一眼,心道:爹啊,您这话里明显还有未尽之意啊,肯定是后来又起了变故。

好在柳丞相并未追问下去,他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这才抬眼看向若水,微微点头,道:

“瞧不出来你这小小丫头,在朝臣中的人缘倒是不错。”他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继续说道:“楚王殿下此言一出,到场的朝臣竟然有一大半站出来,为那楚王殿下说情。最让人料想不到的是,从来不愿参与朝政的邓太尉居然也站了出来,对陛下言道,他愿再披战甲,重返疆场,与那南越国一战,只望陛下能够成全楚王殿下和你的亲事,他此言一出,朝臣纷纷附和,其中有那中书汤侍郎,太仆侍卿吴大人,翰林院的薄掌院……这些受过你恩惠之人,全都站在了邓太尉一边,另外一边则纷纷劝说楚王殿下不可为了一小小女子,影响东黎和南越两国的友好邦交,如果造成兵灾祸起,生灵涂炭,那楚王殿下可就是我东黎国的大罪人。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竟在宴席之上,吵得不可开交。”

“然后呢?”若水继续追问道,她心中流过一抹暖流,看来与人为善,必得善报。她当初为这些官员们治病之时,只是想堵一下众人的悠悠之口,却没想到会有这般回报。

“那拓跋小王爷听了邓太尉一方的言辞,气愤不己,大怒之下便要离席而出,放话言道,回国之后定当与咱们东黎一战到底。陛下喝退了邓太尉等人,对那拓跋小王爷承诺,三日之内,定然给他和南越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拓跋小王爷这才熄了怒火,和那南越公主离去。一场好端端的盛宴,竟然会闹到如此地步,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柳丞相说完,连声叹气加摇头。

“那楚王殿下……”若水闪动眼睫,若有所思。

“拓跋小王爷和那南越公主离席之后,太后娘娘和妙霞公主纷纷对楚王殿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楚王殿下却全不为所动,坚决不肯答允娶那南越公主为妻,惹得陛下又是一阵大怒。就在这时,那君……那恭王爷站了出来,指责楚王殿下乃是不肖不义之人,他拒不答允和南越结亲,分明是置个人私情于东黎国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之上,若因此惹怒了南越国君,两国再起交兵,兵祸连绵,百姓们流离失所,楚王殿下有何面目去面对这数十万的东黎百姓?”

君天翔!若水心中默默念道。

“恭王爷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博得众人一片喝采之声,就连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斥责楚王殿下不明大义,不分是非,是个只顾私情,不顾民生的不肖之子。楚王殿下听了,神情极是痛苦矛盾,就连为父看了,都替他暗暗难过,真盼他干脆答应娶了那公主为妻!”

若水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唇色发白。她又气又心疼,小七啊小七,你怎就这般的死心眼儿!

当日在马车之上,你曾经对我说过这做人的道理,要隐而不发,要含而不露,怎地到了你自己身上,你却做不到了呢?

这事情,你以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你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个道理?

她心念电转,忽然想明白了原因,心情又是一阵难抑的激荡。

他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

只因为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实在太重,重过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所以他才会这般坚固执著的牢牢守住心中的一角,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去碰触,只因为……那是他的底线!

小七啊小七,你待我如此!要我如何回报!

罢了,这一生一世,就全交给你了罢!如果还有来生,我也一定要和你携手一起走过!

“那楚王殿下可答允了不曾?”若水想通了自己的心意,反而一点也不慌乱,淡然问道。

她已经不在乎小七答不答允,就算他答允娶那南越公主为妻,她也一点不会怪他。

柳丞相摇了摇头,缓缓道:“楚王殿下是个深情重义之人,私情和大义,他迟早会做出一个决断,陛下也不逼他,只是让人把他囚于王府,让他好好想想。据为父看来,他不是一个只顾私情之人,如果他当真为了你,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顾我东黎数十万百姓的幸福安生,为父却要生生的瞧他不起!”说完,他双目炯然,直视着若水。

“水儿,这两日你就给我好好地呆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更不许你去偷见那楚王殿下!楚王殿下英明睿智,迟早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等楚王殿下想明白了此中关节,陛下就会给他和南越公主赐婚,等他二人成婚之后,你愿意去哪儿散心,爹都由得你,但是在这之前,你万万不能再出府!”

柳丞相声音颇为严厉,说完了这话,便站起身来,拍拍若水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担心忧虑了一晚上,也没想到好法子,只好先把女儿关在家里,不让女儿再见那楚王殿下的面,对他二人都有好处。

柳丞相出了院门,便叫来王管家,让他调配了二十余名护院,把若水的落霞阁保护起来。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若水见状微微一笑,父亲竟然这般不放心,只不过,他想把自己当成鸟儿一样关在笼子里,只靠这二十来名护院就能做到么!

有青影在,她想去哪,就去哪!

不让她见小七?她却偏偏要见。

小桃和小怜见了院中突然多出了二十来名护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进屋来问若水究竟。

若水不便明说,只说是最近帝都不大太平,经常有贼人出没,父亲才多派了人手来这院中保护自己。

小桃信以为真,高兴地连声赞相爷真是好人,小怜却凤目中光芒一闪,微笑不语。

这些护院们得了柳丞相的重托,谁也不敢怠慢,唯恐大小姐突然不见了,连累了自己的性命。

上次大小姐忽然失踪,相爷急得差点把丞相府的地皮都挖起来找了,这会儿要是再丢了大小姐,他们这些人的脑袋那是别想要了。

所以二十几个人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全都直勾勾地盯住若水的房门,就连吃饭解手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然后迅速归位,就像是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二十来根木头桩子,动也不动。

若水看在眼中,暗暗好笑,她懒得理会这些人,把小桃小怜都打发出去,然后关上房门,在壁板上轻轻敲击了三下,这是她和青影约好的暗号。

她几乎是马上就听到后窗有敲击之声,知道是青影到了,这些古人,总是恪守古礼,不肯踏入女子闺房一步,想当初小七也是如此,直到自己和他订下了终身之约,他才抛开了这些礼教束缚,在自己房中来去自如。

若水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只见青影站在窗下,躬身道:“柳姑娘,有何吩咐?”

“刚才我和我爹的话,你都听到了?”若水一见他脸上神色,便猜到了几分。那厅堂和他的房间只有一室之隔,似他这般武功的高手,应该听得一清二楚罢。

“是。”青影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后又露出焦虑不安之色,他大着胆子看了若水一眼,“柳姑娘,我家王爷他、他……”他说不下去了,换了是他,他恐怕也会像王爷一样的为难。

“你去告诉他,今晚三更,我要见他。”若水干脆果断地说道,神色凛然。

青影悚然看着若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是。”他身形一闪,像是一条淡淡的影子,一晃而没。

若水见了他这般轻功,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家伙的功夫这么了得,自己有空得多向他讨教讨教,打不过就跑,倒也不错!

她心神宁定,这一天过得极是悠闲,她也不出院门,只是在院中散步赏花,并指挥着几名家丁在自家的院子里搭了一个秋千架子,然后和小桃小怜荡起了秋千,笑声清脆玲珑,远远地传出了院子

柳丞相不放心,不停地派人去落霞阁探听若水的动向,派去的人纷纷回报道,说大小姐在赏花,在散步,又有人来报,说大小姐让人搭了个秋千,玩得很是开心。

柳丞相听得眉头一跳一跳的,打死他也不信自己生的这个鬼丫头,会这般没心没肺!

人家楚王殿下为了她五内俱焚,现在估计是头发都要愁白了,她倒好,荡秋千?亏她想得出来!

他还是不放心,吩咐王管家,又多派了二十名人手,在暗中守护,把那落霞阁护得和铁桶似的。

入夜后,落霞阁中一片宁静,护院们分成了两拨,轮流休息。

若水房中掌着灯,她取出前段时间买来的几味药材和香料,这些材料她买来许久,本来想配置一些防身保命的药丸,却一直不得空,今儿正好派上了用处。

她根据香料和药材的特性,调制出一种新的香药,让小桃和小怜堵住鼻子,放在香炉中焚烧着香料,并用扇子把那一股股细烟透过门缝向院中扇去。

一股极淡极淡的香气,慢慢在院子里弥散开来。

过不多时,护院们个个神困眼饧,眼睛都睁不开来,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哈欠。

等到一小块香料完全燃尽,院里的护院们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若水满意地点点头,这种香药的药性足够让这些人睡上三四个时辰。

青影功夫虽高,但他一个人能够做到来去自如,不被人察觉,若是带着自己,就万万不行了,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将众人先行迷倒。

若水回过头来,对小桃和小怜嘱咐了几句,让她们继续焚烧着香药,这样如果有人进入她的院中,也会被香药迷睡。

二人知道若水要去和小七相会,也不多问,小桃一脸紧张兮兮,趴在门缝中往院中张望,见满地的护院睡得个个像死猪一样,这才稍稍放心。小怜拿起若水调制的香药,仔细端详,放在鼻端轻嗅,颇为好奇。

若水走到窗前,伸手一推,茜纱竹窗应手而开,窗前一株牡丹开得正好,玉白色的花瓣沐浴在月光之下,朦胧柔美。

她抬手摸了摸脸,只觉得火热,对镜一照,果然红晕一片,此时她的心正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小七,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

桌上排着十枚金针,擦拭得闪闪发亮,若水取出布包,把金针仔细包好,收入怀中,然后走到隔壁房门前,笃笃笃地敲了三下。

青影闪身而出,见了满地东倒西歪的护院,暗暗称奇。他原本的想法是想将众人点了睡穴,但柳姑娘这法子显然更加有效。

“柳姑娘,青影得罪了。”青影声音低沉,很是恭谨有礼。

若水点点头。

青影伸出手臂,揽在她腰间,带着她上了屋顶,很快离开了相府

若水只觉耳畔风声作响,青影施展开轻功,奔跑极速,若水好奇地睁大眼,瞧他奔跑的方向,他并不是带自己去楚王的府邸。

小七,不是被囚在王府了吗?

转念又想,以他那般身手,这天下又有谁能囚得住他,他自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青影带着若水,来到一个湖边,停下了脚步。湖边长满了长长的芦苇,被风一吹,簌簌而响。

湖边停靠着一艘小船,只能容得二人,青影让若水先上船,等她坐稳了,自己才一跃而上,小船竟不稍动,他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轻轻一点,划破水面,那小舟离了岸边,向着湖中心而去。

借着淡淡的月光,若水发现在湖中心有一个小岛,岛上影影绰绰的有一座小屋。

青影撑了数竿,小舟行得像箭般飞快,向那小岛划去,越来越近,到得湖边,若水瞧得更加清楚,岛上果然搭着一座小小的茅屋,但门窗紧闭,窗纸中透出微弱的烛光,一个模糊之极的身影映在窗纸之上,显然屋中有人。

青影将小舟系在岸边的一株垂柳之上,若水上了岸,游目四览,发觉这小岛并不大,水边种了数棵拂柳,那茅屋离岸边极近,四面围了篱笆,小院中遍种香花,夜风徐来,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若水闻着花香,心神如醉,觉得这里倒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

“柳姑娘,王爷就在屋内等您。”青影说完,悄然退后,守在岸边,目光机警地向四周张望。

若水早就猜到那屋中之人定是小七,她按捺住激动的心跳,走到屋前,轻轻一推,两扇竹门“呀”地一声应手而开,屋中之人正坐在桌前沉思,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正是小七。

他缓缓起身,张开双臂,若水想都不想地投进他的怀中,感觉他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合起,拥住了自己。

两人分别不过一日,却便是阔别了经年。

若水近乎贪婪地嗅着小七身上的味道,听着他心跳骤然加快的声音,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胸怀,宽厚温暖,像一堵墙般坚实可靠,还是那股熟悉的果子清香。

“小七,这是哪里?”若水在他怀里抬起头,借着跳跃的烛光,打量着室内。

房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全是泛黄的青竹所制,虽然简陋,倒也别致。

她仰起脸来,直直地看向小七,晕红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白嫩的肌肤像是一块透着粉色的玉脂,只觉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七没有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墨眸中漾着火样的热情,她明眸似水,她娇媚如花,这才是他心爱的姑娘,是他想娶的唯一的妻!

天知道!他都快想死她了!就算她不派青影告诉自己,她要见他,他今夜也会把她带来这里,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她!

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抱着她温暖柔软的身子,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她在自己怀里,这感觉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他拥抱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他的拥抱紧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她困难地吸了口气,“小七……”

她的话被他突然落下来的唇堵住。

小七闭上了双眼,全心全意地亲吻着她,激渴难耐地品撷着她的芬芳,她还是像记忆中一样的甜美,像熟透了的蜜桃,轻轻一咬,那香甜的桃汁就盈了满口。

可她越是甜美,他就越是舍不得,真的舍不得!要让他舍弃怀里这个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姑娘,去娶那南越公主,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炸裂开了……他痛楚,迷乱,他吻她吻得一点也不温柔,恨不得把她一口口吞吃到腹中。

他近乎疯狂的亲吻把若水的心头搅得热热的,都快没办法思考了,她迷迷糊糊地想,死小七,我是来和你商量大事的,可不是来和你亲热的,唔,你要不要亲起来这么没完没了啊!

自打和他亲热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热情过,这么疯狂过!就像是马上要生离死别一样!

生离死别!

这四个字像闪电一样击中了若水,她心头一紧,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然后她就生起气来。

死小七!你已经做出决定了么?你已经决定要去娶那南越公主了么?所以你才这么像生离死别一样的吻着我,你这是在和我做最后的告别么?

该死的!懦夫!胆小鬼!

若水心中不停地怒骂着,心里的火一股股往上冒,她猛地一用力,重重咬在他的舌尖上。

若水猜的不错,在她到来之前,小七确实已经做了决定。

在国家大义和个人私情面前,他无从选择。东黎数十万百姓的安居乐业,远比他个人的感情更重要。这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他无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他把他全部的热情、思念和眷恋,全都通过这一个亲吻传递给她,过了今夜,她……将再也不会属于他,而他……也要去娶那个该死的混蛋的南越公主!

可是,他胸口的愤懑之气都快让他憋炸了,昨夜宴席之上,所有的人都在逼他,连最疼爱他的皇祖母和父皇,还有满殿的大臣们,全都联起手来逼迫他!他们在逼他放弃自己怀里这个最爱最爱的姑娘,凭什么?凭什么!

不想放弃!不要放弃!死都不放弃!

她这么美,这么甜,他怎么也亲不够。

舌尖突然传来剧痛……她咬了他!

他蓦然睁开眼睛,瞪着她那双睁得同样大的翦水双眸,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小火苗,她在生气?

可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唇齿间蔓延的咸咸的血腥气像一根导火索,一下子燃烧起了他全身的热情。

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要了她!要了她吧!只要让她成为了你的,就让那个该死的南越公主见鬼去吧!

这个声音叫得越来越响亮

是啊,他神智迷乱地想,要了她,她就是自己的妻子,皇祖母和父皇就再也不用逼自己去娶那个该死的南越公主了!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狂蔓延,他的眼里猛然闪过一抹不顾一切的坚决,看得若水心头一跳。

小七抬手一挥,烛光应手而灭。

室时瞬间变得一团漆黑。

黑暗中,两人激烈的喘息之声清晰可闻。

若水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却看不清近在咫尺小七的脸。

只是他的唇,愈发的火烫,一直烫到了她的心里。

小七啊,你这是要闹哪样啊?你不会是想要……

该死的!现在不是做这事的时候啊!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啊!

若水拼命往后退,想争取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可小七如影随形,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他抱着她的身子往前一扑,已经把她压倒在一旁的竹床之上,竹床“吱嘎”作响,听得若水的心都颤了起来。

夜和床,就像是两个巨大的怪兽,会一点点吞噬着人的理智,让人们做出一些更疯狂的事来,更何况是这样两个深深爱恋着的少男少女。

守在湖岸边的青影抬起头,凝望着变得漆黑一片的竹屋,默默地转开眼。

王爷,您终于做了决定么?

您这样的决定,真的好么?

压抑己久的激情突然崩发,就像火山激流般一发不可收。

小七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中,他曾无数次这样紧紧地抱住她,亲着她。

可这次不是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的娇躯被自己紧紧地压在身下,只要他想要,她就唾手可得。

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她柔顺娇媚地偎在他的怀中,任他予取予求。

一想到那个迷乱的夜晚,想到他的唇曾亲到的美好的触感,小七的身体骤然变得火烫,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大脑,烧得他神智越发的迷乱。

他的手循着记忆探进了她的衣衫,触摸到了她柔滑的肌肤,他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使力大了,这个美好的梦就醒了。

若水只觉得他火烫般的大手在自己肌肤上轻轻滑动,引得她阵阵轻颤,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潮像海浪般把她层层淹没。

他那绷得像钢铁一样坚硬的肌肉让她明白,他有多想要她!

身为来自现代的她,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古代大家闺秀的那种礼教观念,一直以来,她的想法都是,和深爱的人做喜欢做的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人爱咋想咋想,爱咋看咋看……管他的!

自从和小七互剖心迹以来,若水就认定了这个男人,只要他想要,她就没想过拒绝,可偏偏每次亲热到了紧要关头,都是小七悬崖勒马,他死死地守着古礼,坚定地认为不到洞房花烛的那一刻,他就绝不越雷池一步

可是现在……

若水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上游动的手,听着他沉重狂乱的心跳声,还在喷在自己耳边炙热滚烫的呼吸,脸颊有如火烧。

小七他,终于决定跨出这一步了么?

她也想给他!

可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啊!

“唔唔唔唔唔。”若水挣扎着想说话,却被他的唇堵得死死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相反,她的挣扎扭动越发的刺激了他,因为他的手,更加的用力了。

若水放弃了挣扎,她仰躺在竹床上,温柔地凝望着他。虽然黑暗中什么也瞧不见,可是他的眉,他的眼,都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抬起双臂,揽住他的脖子,甜蜜地回吻着他,和他一样,全身激动颤抖着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不过,死小七,你最好快一点结束战斗,若水心想,这样她还有时间和他说说自己的计划。

若水感觉到他的手用力却又笨拙地在解自己腰间的束带,哪知他越是用力,带子越解不开,他额上冒出的汗,都滴在她的脸上了。

她心里轻轻一笑。死小七!有必要这么猴急嘛,以前想给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不该要的时候又非要!

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以往的坚持,想要这个时候要了自己,若水再明白不过。

他是想造成既成事实,让圣德帝和太后娘娘不得不为他们两人赐婚。

可是这个法子,真的管用么?

小七啊,你要不要这么天真啊?

就算咱们俩真的有了夫妻之实,难道你的皇帝老爹就会放过你不成?明显不能!

你这么个聪明人,居然想出来这么一个愚不可及的笨法子,活该你受罪!活该你着急!

若水心里一个劲地腹诽着,脑子里却压根就没有拒绝的念头,就算两人发生了什么事,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计划。

她仰起脸,承受着小七落在她颈中的热吻,然后就觉得热情似火有如箭在弦上的小七,突然全身一颤,从自己身上滚了下来,半跪在床前,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若水猛然醒悟,时辰到了,小七毒发了!

她想都不想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顾不得自己衣襟散乱,伸手到桌上摸到了火刀火石,迅速点燃了蜡烛,然后从怀中取出金针,飞快地帮小七驱毒。

半个时辰之后,小七体内疼痛渐止,终于缓过劲来,若水温柔地帮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小七右臂一抬,紧紧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双眸,眼底闪过一抹羞惭。

“对不起。”他缓缓说道,声音低而清晰。

“对不起?”若水扬了下眉毛,眸光闪亮如星辰,“你对不起我什么?是因为刚才对我做的事觉得抱歉?还是你决定要娶那南越公主,所以觉得对不起我?”

小七身子一震,抬眼愕然地看着她

她要不要这么聪明啊,居然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让他在她眼前没有一丝秘密可言。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地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方才对她做的事,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曾经向她许诺,要让她在万众瞩目的时候嫁给自己,给她一个让世人惊羡无比的婚礼,他要给她尊荣和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如果他做不到他的承诺,他就没有资格去碰她!

可刚才,自己竟然一时昏了头,差点不清不白地要了她,险些铸成大错!

如果不是自己突然毒发,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毁了她的清白,没有半分用处!

父皇决不会因为此事,就会有半点妥协,他定会让自己先娶那南越公主,再娶若水为侧妃。可自己怎么能委屈了她,让她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那自己岂不是连那俞成弘都不如?

父皇说得没错,自己不能置东黎百姓的安危于不顾,而只顾沉浸在一己的私情里。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娶了那南越公主。

可是当真要放弃眼前这个爱到心尖里的姑娘吗?小七连想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他只要一想,就觉得心痛如绞。

“傻小七!”若水看他那痛苦纠结的眼神,心中一软,又气又怜,忍不住嗔道:“你说我今晚来见你,是为了什么?”

小七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和她已经没有了未来,今夜,就是她和自己相偎相依的最后一晚,这最后一夜,他要温柔地待她,让她一辈子记住他的好。

他俯下头来,在她的发顶上轻轻一吻。

若水身子一颤,这一刻的感觉,像极了两人的订情之夜,那天晚上,他也是偷着亲吻自己的发顶,她心中柔情忽动,轻轻叫了一声:“小七。”

“嗯?”小七应了一声,伸手为她整理被自己弄乱了的衣襟,方才迷乱的纠缠中,她的衣服被他扯开了大半,香肌半露,腰间的衣带更被他拉成了死结,他半蹲下来,眼睛盯住那个结,费力地去解,终于解开了。

他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专注地在做着自己手中的事,他先是帮她整理好里面的小衣,再穿好外裳,抚平她衣上的褶皱,最后为她系上衣带。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姑娘整理穿衣,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做得极是认真,一丝不苟,直到帮她束好了衣带,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对她骄傲地一笑。

他的眼中恢复了光芒,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他的矛盾痛苦挣扎通通被他埋藏在心底,他不要让她看到。他要让她眼中的自己,永远是这个光芒夺目的小七,让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永不褪色!

这是属于他最后的骄傲!

若水心折的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庞,他心里想的什么,她全都知道。

这一刻,她真是爱极了他那骄傲无比的模样,又拽,又酷

不过,死小七,你有必要在我面前充袁大头么!你再拽,再酷,再骄傲,还不是让你父皇逼得去娶那南越公主啊!

还不是得让本姑娘来给你想法子,哼!

若水的眼珠骨溜溜地转着,唇边透出坏坏的笑意。

小七正满怀柔情地看着她,见到她这个模样,心里一怔,就纳闷了。

这鬼丫头的心眼里又在转什么鬼念头啊?难道自己和那南越公主板上钉钉的事,她还有法子把那钉进去的钉子全拔出来不成?

他忍不住问道:“你来找我,为了什么?”

笨蛋!现在才想起来问,晚了!

若水冲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劝你娶了那南越公主啊!”

小七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心里面满满的全是憋闷。

虽然自己决定了是一回事,但是从心爱的姑娘嘴巴里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他憋着气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我娶了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问出来,“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南越小王爷,这才想让我娶公主啊?”

但他就是不说,若水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气得狠狠一咬牙,点头道:“对啊,你说得不错,我就是想让你赶紧娶了那南越国的公主,人家可是天下的第一美人,多少男人求之不得,这样的一个大馅饼落在你的头上,还不赶紧好好抱住?至于我嘛,那南越国的小王爷长得又好,武艺又高,唔……”

她话没说完,又被他的嘴牢牢堵住了。

该死的!自己就不能让这鬼丫头说话,她这张嘴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气得他冒烟儿!

小七心里愤怒地咆哮着,他像惩罚似的很用力,感觉到她被自己憋得透不过气来,这才抬头后仰,放开了她,示威似地瞪着她,她要是再敢说一个他不乐意听到的字,他就再这样亲她!

若水简直无语了。

她喘了好几口气,才觉得呼吸顺畅了,然后挣脱了他的掌控,拿眼睛使劲瞪他。

这小七实在是太霸道了,就许他做,不许自己说?

“小七,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决定去娶那南越公主了?”若水站得离他远远的。

“……”小七无言以对,他仰着头,眼神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却把眼别了开去,不让她瞧见。

“哼,我就知道!”若水不怪他,他要是没做出这个决定,她反而瞧不起他。

“你要娶公主,为什么刚才还对我做出这种事?”若水不依不饶地追问。

“……”小七只能沉默,若水却不肯放过他,她走到他面前,逼着他面对自己。

“你说话啊?”

小七再次把眼别了开去,不去瞧她的眼睛,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心痛为难,她难道不知道?

“你要娶公主,那我怎么办?”若水转转眼珠,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小七差点要暴走了!他哪知道怎么办!难道让他说,去嫁给那拓跋小王爷!

可她要是敢,他第一个就先掐死她!

他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想到自己的痛楚,却没替她去想一想,自己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就有一种锥心的疼痛,比想到从此要和她分开更痛上千百倍。

那她呢?她得知自己要娶别人,是否也是一样的痛呢?

小七悚然心惊,不,他绝不让她受这样的痛!

若水听着小七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扭过头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胸口上下起伏,像是在做一个艰难无比的决定,她眨着眼,等着他说出口来。

“跟我走。”小七终于下了决心。

这里所有的一切,和她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什么皇权,尊严,地位,百姓,他通通不要,理也不要理!只要他带她远走高飞,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这世上还有谁能阻拦他们在一起?

那南越公主爱嫁谁就嫁谁,关他屁事?

自己带她走了,这东黎国的天也不会因此就塌了!

小七的心境豁然开朗,他的眼睛闪亮,嘴角含笑,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前,他相信她等他的这个答案,已经等了好久。

“跟我走!”他这次说得坚定无比,他的黑眸里全是光彩,就像是抛掉了心头压着的一块千钧巨石,全身上下都觉得无比的放松。

“走?去哪儿?”若水诧异地问道,抬头看了看窗外,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晓星渐落,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辰。

“去……北曜!”小七定定地道。

“北曜?”若水怔怔地看着他,“那是哪里?”她从未听说过。

小七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居然不知道?

“北曜,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国家,它在东黎国的北方,那时常年冰雪覆盖着山川,经年不化,但是那里有山谷,有温泉,山谷中百花盛开,四季如春,有小鸟在山谷中鸣叫,有山鹿在奔跑,那里的人们热情而好客,咱们就在那儿定居,好不好?”小七想起以后和她在那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共同生活,从此和她相伴再不分离,一颗心又热了起来,双手捧起她的脸,凝望着她美丽的眼睛,在她唇上轻轻吻了吻。

“咱们现在就走!”他几乎迫不及待了。

能够放下这所有的一切,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若水对他口中勾勒出来的画面也充满了向往,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吗?可是小七不会说谎,他说的那么美,说明他在那里生活过,可是,他为什么要离开那个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又回到东黎来呢?

“我不走。”若水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小七没想到她会拒绝,拧起了双眉,满心不解地看着她。

难道在她心里,这世上还有比和自己终身相伴更重要的人和事?

“我不走!”若水清清楚楚地又说了一遍,直视着他的双眼,“小七,你也不能走。”

“不走?你知道留在这里的后果是什么吗?咱们会被硬生生地分开,我就要娶那南越公主,你……皇祖母和父皇也很快会为你指一个好夫婿,难道你想这样?”小七的怒意飞上了眉梢。

“我不想。”若水缓缓摇头。

“不想就跟我走!”小七大手一伸,已经把她横抱在怀里,他不想再听她多说一个字,不想听到她拒绝自己。天马上就要亮了,自己要带着她赶在天亮之前出城。

虽然事出仓促,但他有信心,只要出了城,他就有法子让别的人再也追寻不到自己的踪迹,他会带着她去北曜,从此过上幸福安乐的美好人生。

小七抱着若水出了竹屋,青影从暗处一闪而出,躬身道:“王爷。”

“去准备一下,城东五十里外的青河镇见。我要带她去北曜。”小七沉声吩咐道。

青影身子一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抬头,颤声道:“王爷……”

“去!”小七不再多言,冷着脸下令。

青影咬了咬牙,突然双膝下跪,仰头道:“王爷,您不能走!”

“本王的事,你也敢多口?”小七挑起了眉。

“小七!他说的没错,你不能走!”被他抱在怀里的若水突然开口,挣扎着想要下地,却被他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若水气恼地瞪他一眼,冷声道:“你走了,你的仇不报了?你多年的部署,白废了?你所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一切,不要了?”

小七全身一颤,他转头看向怀中的她,只看见她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像是映着天上的星光,直看透他心里。

“你都知道了?”他声音微微发颤,看了青影一眼,青影连忙摇头,意思是我什么也没说呀。小七再次拧眉看向若水。

“我什么也不知道!”若水干净利落地答道。

“我是推测得出的结论。小七,你认识我的时候,是你刚回帝都不久吧。你隐姓埋名,化装成江湖杀手,你不是故意骗我,你是怕被别人认出来你的真实身份。从那个时候,或者更早,你就在暗中部署着什么吧?还有你身上中的蛊毒,二十年前你在帝都出生,这下毒之人定是帝都中人,你这次回来,目的之一就是找那个当年下毒害你的凶手报仇,对不对?你在人前装作不懂武功,还故意装成了瘸子,就是想让你的敌人轻视你,这样你才会有机可乘,待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然后去执行你早就部署好的计划,来达到你的目的,小七,我猜的对不对?”

若水一口气说完,身子又动了动,又道:“我再说一遍,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小七一脸愕然地听她说完,双手一松,轻轻放她下地,若水站直了身体,轻轻掠了下鬓角的散发,看着小七的双眼,缓缓道:“小七,你的事情,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在你心里,除了青影,再没别人值得你信任吗?”

“……”小七再次无语,他的故事,实在是太长了,如果告诉她的话,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尤其是现在,根本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带她离开,那他和她之间,将再也没有未来。

“和我去北曜,我的事,我一定会全部告诉你,但是,不是现在!”

“小七,逃避,可不像是你的性格。”若水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如果我说,我有法子,让你能留在帝都,又让你和那南越公主结不成亲,你会不会怪我?”若水眨了下眼。

“你说什么?”小七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我要是搅黄了你和那南越公主的亲事,你会不会怪我?”若水重复道,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开来。

“鬼丫头!你说我会不会怪你!”小七看着她嘴角促狭的笑容,就知道她一定早就胸有成竹,忍不住的想放声大笑,好不容易才忍住,催促道,“快说,快说!”

青影悄无声息地退后数步,却没走远,他也好奇死了,这柳姑娘究竟有什么法子?

“我说出来,你一定会按照我的吩咐做?”

“会!一定会!”小七重重地点头。

“好,你听着,我要你……答允你父皇,娶那南越公主为妻!”若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这就是你说的法子?”小七一听又怒了,狠狠地瞪她。

“不错!”若水一看小七浑身的毛又炸了起来,不敢再捉弄他,天知道他要是被自己刺激大了会做出什么事来,她扬了扬眉,面带微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小七听完,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又敬又佩:“鬼丫头,这么古怪的法子你怎么想出来的!”他简直好奇死了。

若水微笑道:“事在人为!我只知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试都不试就轻言退缩,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小七的脸忍不住一红,被自己心爱的姑娘取笑,好丢脸!

他眼角一扫,没看到青影,心中稍定,要是让自己的下属听到了若水的这番话,自己这个王爷的面子可真要丢光了!

“好,就试试你的法子,如果不成,你就跟我走!”他下了决心。

“一言为定。喂,小七,你当真不怪我?那南越公主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娶不到她,你真的不后悔……唔唔唔……”

青影低头,面红耳赤,足下悄悄地施展轻功,一下子退得远远的,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这才站住脚,兀自觉得脸颊发烧。

王爷,您好歹要照顾一下属下吧,属下可还没成家,您和柳姑娘当着属下的面这样亲热,真的好么?

天还没亮,晓色染窗,若水已经在青影的护送到回到了落霞阁。

院中一切如旧,护院们依然横七竖八地在院中酣睡,她悄然进房,房中,小桃已经熬不住,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小怜却以手支颐,脸直对着房门,听见门响,一下子跳起身来,看到若水,脸上露出喜色,快步向她走来

若水竖起食指,对她轻轻“嘘”了一声,让她别惊动小桃,回身轻轻关上房门。

“姑娘?”小怜眼露关切,轻声询问。

“我没事。”若水对她笑了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夜,她实在是倦了,只想好好睡个觉。

小怜的眼圈发黑,眼中满是红丝,显然也是一宿未眠,若水看着有些心疼,拉过她的手,道:“你也累了吧,咱们一起睡吧。”

小怜的手轻轻一颤,却没缩回,点了点头,道:“姑娘稍等,奴婢叫醒小桃,再帮姑娘你铺床。”

若水向床上瞟了一眼,微笑道:“她睡得这么香,别吵她了,这床宽大,咱们三个挤一挤,也足睡得下。”

说完,她打着哈欠,走向床榻,小桃睡得四仰八叉的,一个人占据了半边床,若水不忍心惊醒她,拉了小怜睡在外围,小怜犹豫了一下。

“姑娘,我睡在榻下就好。”

“胡说什么,上床来睡。”若水瞪她一眼,自顾自拉了锦被,合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觉得身边没有动静,睁开眼,看到小怜仍然站在床边,动也不动。

“快上来,睡觉。”若水伸手一拉,小怜正在出神,不提防若水一用力,身子向前一扑,正好压在若水身上。

好疼!

小怜这一摔正好压在她的胸部,登时疼得她皱起了眉。

小怜手忙脚乱地在她身上撑起胳膊,支起身子,脸上露出红晕,“对不住,姑娘,我……我……压痛你了吧?”

若水抬手按在自己胸前,她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小怜,视线从她的脸,慢慢下移,一直移到了她的胸部。

她的目光看得小怜一阵心慌意乱,她站直了身子,只见若水的目光仍然停在自己的胸上,勉强笑了笑,然后背过身去。

“小怜,你转过来。”

小怜身子一颤,慢慢转过身。

若水从床上坐起身来,直视着小怜,“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小怜扑到她身上的时候,两人的胸部一下子撞在了一起,只撞得她好一阵疼痛,然后她就觉得不对劲,姑娘家的胸都是柔软而有弹性的,这小怜的胸口,怎么会硬硬的像是两块大石头。

“姑娘,我……我……”小怜支支吾吾,脸红到了耳边,她抬眼看了看若水,忽然一跺脚,伸出在背后轻轻一扯,只听得“噗噗”两声,从她的衣襟里滚出两个干巴巴的大馒头来。

若水虽然早就料到,但看到这般情景,还是目瞪口呆了半天。

小怜“扑通”一声跪在床前,一脸羞愧地低声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我是逼不得己的。我以前曾给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当过丫头,可没过多久,就被小姐赶到杂物房,她嫌弃我没有胸,说我不像个姑娘,丢了她的人,所有人都因为这个笑话我,他们都看不起我。后来,我离开了那户人家,进了牙行。为了不想让别人再笑话我,我就、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姑娘,我怕你嫌弃我,也会赶我走。姑娘,求求你,千万不要我没有胸,就赶我走!”

她一双水汪汪的凤眼中凝着泪,两只手紧紧抓住若水的衣襟下摆,神情楚楚,眼中满是企求之色。

听完了小怜的话,若水真是好笑又好气。这丫头也太……太那个啥了,虽然在现代的时候,那宣传丰胸的广告词铺天盖地都是:做女人挺好!但是不挺的、没胸的也不代表不是女人啊。

没想到在古代,姑娘家也这么看重这个女性的第一特征啊!

她看了看小怜的胸口,果然一平如镜,没有半点突起,再看看那滚落在地的两个干馒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起来吧,平胸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嫌你,也不会赶你走,以后,你不用再装这两个馒头了。”

小怜大喜过望,眼中泪痕未开,唇角已经笑开了花,她站起身来,捡起馒头,从怀中用帕子包好,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把它丢了去,万一让小桃看到,她一定会笑死我的。”

若水笑着点点头,目送她走了出去,心里琢磨着丰胸的法子。

这要是在现代,最是容易不过,只要增加点雌性激素就行。可是在这古代,就有点儿棘手。不过,对若水来说也并不难。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好几种药材和食材中含有这种激素,她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组合提炼一下,再试验一下是否含有对人体有害的因素,等试验成功,再偷着给小怜服用。

当然这事儿不能告诉她,让她慢慢发现去,等她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胸前变得波涛汹涌,她一定会又惊又喜吧!

若水为自己的小小腹黑而暗自得意。

她又躺回了床上,合上了双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好梦正酣之际,忽然被人摇着肩膀,有人在她耳边大声叫嚷。

“小桃,你再吵,我就把你嫁出去!”若水眼睁一线,只见摇晃自己的正是小桃,她一脸吃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小姐,快起来!相爷叫你过去,府里来贵客了!”小桃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可小姐就像是睡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吓得她差点去禀报柳丞相请大夫了。

“什么贵客?”若水仍然倦意浓浓,她勉强睁开眼睛,不觉大吃一惊,只见红日满窗,时间即将过午,不禁奇怪,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而毫无所觉。

按她的黄金时间来说,她只需要睡足两个时辰,现在竟不知不觉地睡了三个时辰,仍然觉得困意绵绵。

“我不知道,相府派来的人没说,只是吩咐小姐赶快出去见客。”小桃快手快脚地出去,和小怜一起打来了水,帮若水梳洗得当。

小怜帮若水梳头的时候,若水抬眼向她胸前瞟了一眼,见到她果然没再塞什么馒头之类的东西,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怜从镜中看到若水的眼光,脸上一红,很是不好意思

“小怜,其实这样的你,也一样很好看。”

“小怜不在乎自己好不好看,只要姑娘不赶小怜走,不嫌弃小怜,小怜就服侍姑娘你一辈子。”小怜低声道。

“那你服侍我一辈子,不嫁人?”若水调侃道。

“不嫁人!”小怜斩钉截铁地答道,神态极是坚决。

若水一笑,忽然皱眉轻轻吸了口气,道:“昨儿的香料全烧完了吗?”

“嗯。”小怜点点头,关切地看向若水:“姑娘,你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若水缓缓摇头,她只是觉得头晕,竟像是吸入了自己制的香药一样的感觉,可燃烧香药的时候,她并不在场,在场的时候也是拿帕子捂住口鼻的,真是奇怪。

虽然困意十足,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去前厅见客,同时心里好奇,是什么样的贵客竟然让柳丞相这般重视。

一踏进前厅的门,若水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金光灿然的外国鸟儿……拓跋小王爷。

他趾高气扬地坐在上座,自家的丞相老爹坐在下首相陪,两个人还相谈甚欢的模样。

柳丞相见了若水,兴高采烈地介绍道:“水儿,拓跋小王爷今天是专程来看你的,他说很是欣赏你的画作。”然后奇怪地看向若水,“水儿,为父怎么不知道你是何时学的画?”

若水的眼角抽了抽,看着拓跋小王爷微笑道:“怎么,拓跋小王爷很欣赏我画的画?那今儿要不要我再给您画上一幅,让您猜猜看呢?”

拓跋小王爷神色一凛,他看见若水眉眼弯弯,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心里忽然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忙道:“不必,不必,本王今天来找你,乃是有别的事情。”

柳丞相赞道:“拓跋小王爷,你身为南越国人,东黎语却说得这么娴熟,当真是难得之极。”

拓跋小王爷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晃了晃二郎腿,道:“不难得,不难得。”

真是大言不惭!

若水看着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好笑。

“拓跋小王爷找我有何要事?”

拓跋小王爷眨了眨眼,向院中看了一眼,道:“这么好的天气,柳姑娘想不想出去走走?我带来了两匹南越国最神骏的马,咱们赛马去?”

若水摇了摇头:“我不会骑马。”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我的马术在我们南越国可没人能比得上,有我这位名师教你,包你一学就会。”

若水抬眼看了下柳丞相,微微摇头,道:“我不喜欢骑马。”

“你没骑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呢?”拓跋小王爷急了,“骑马很有趣的,包你一上马背就会爱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会飞一样。”

“去吧,水儿,拓跋小王爷诚意相邀,你不能不给小王爷面子。”柳丞相开口道,看向拓跋小王爷的神色极是和蔼。

若水没来之前,他和拓跋小王爷讨论了一些书画之道,虽然这拓跋小王爷在这书画上的造诣没法和他相提并论,但是他每每独出机杼,说得恰到好处,让他对这位拓跋小王爷产生了好感。

他听到女儿拒绝,忙对着若水一瞪眼,道:“为父的话,你也不听?”

在柳丞相心里,其实这拓跋小王爷也是一个极佳的女婿人选。那日在宫中夜宴上,他虽然跋扈嚣张,今天却对自己神态恭敬,让他心里很是舒服。

若水不便拒绝,想了想回房换上了一身男装,再次来到前厅,道:“走吧。”

拓跋小王爷眼前一亮,她现在的装束和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少了几分姑娘家的妩媚,眉宇间却多了份飒爽。

柳丞相面带微笑,目送二人的身影出了厅门。

拓跋小王爷没有夸张,他带来的两匹确实是稀世神驹,身高腿长,鞍辔鲜明,模样十分漂亮,就连不懂马的人看在眼中,都忍不住暗暗喝采。

其中一匹就是她曾经见过小王爷骑到东校场的那匹乌云盖雪,另外一匹则完全相反,全身毛色纯白如雪,只有四个蹄子乌黑,昂首扬鬃,神骏异常。

若水见了这匹白马,心中十分喜欢,那白马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她的心都软了,走过去摸了摸马头,问道:“这马真好,它叫什么?”

拓跋小王爷很喜欢她眼中露出的笑意,他喜欢的马,她也喜欢,很好。

“千里雪。”

果然够臭屁!

若水腹诽了小王爷一句,不过这马儿也确实配得上它的名字。

“上去试试?”拓跋小王爷提议道。

“好。”若水没有犹豫,这么漂亮的马儿谁不喜欢骑?她虽然从未骑过,但看得多了,知道上马的时候应该左脚认镫,否则就会像张果老一样来个倒骑驴,自己可不能让这瞧不起人的拓跋小王爷笑话。

那白马身材高大,若水虽然不矮,站在它身边仍是显得娇小玲珑,小王爷的侍从往地上一趴,脑袋埋低,后背弓起,显然是想让她踏在自己的背上马。

若水眉头一皱,看了拓跋小王爷一眼。他们南越国都是这么折辱人的吗?身为奴才,连点尊严也要任主子践踏。

拓跋小王爷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他没觉得有半点不妥,奴才就是狗,狗就要会讨好主人,要不怎么叫好狗?

以他的功夫原本根本用不着这人凳上马,他却拿眼一瞟,身边立马有人跪伏了下来,小王爷一脚踏在那人的背上,翻身上了马背,居高临下地看着若水,脸带挑衅。

“东黎国的姑娘,都像你这样,连马也不会骑吗?”

“南越国的男人,都像小王爷这样,要和姑娘比赛骑马吗?”若水笑着反问一句,她没理会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侍从,左脚认镫,双手扶住马鞍,双臂一用力,翻身上了马背,身法轻盈,压根就不像是第一次骑马的模样。

“小王爷,去哪儿比赛?”若水拉着马缰,仰着下巴,神采飞扬

拓跋小王爷啧啧称奇,上下打量了那千里雪几眼,这匹马儿虽然模样温驯,实则性烈如火,最不喜欢被姑娘骑乘,就连自己的妹妹想骑一下都不可得,他今儿故意把这匹马带出来,也是不怀好意。

前天的东校场上,她故意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了一个大大的丑,把他南越国王子的脸都丢尽了,这口气他怎能咽下?但一个男子汉向一个小姑娘家寻仇生事,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但就这样吃了一个哑巴亏,而不报复回来,也不是他的个性。

所以他就选了这个折衷的法子。

就让自己带来的神驹千里雪,送她一份出其不意的大礼吧!

他先出言激她上马,满心以为这千里雪会大发脾气,一蹶蹄子把她甩下马来,让她也出一个丑,再重重摔她一跤,就算是出了自己的这口恶气。

哪知这她骑在千里雪身上,千里雪不但没发脾气,反而回过马头,舔了下她的手,让他忍不住又是奇怪又是恼怒。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该死的,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岔儿!这千里雪,是匹公马!

“出城吧。”他心头郁结,当先策马而行,直到出了城门,眼前一条宽广的大道直通向远方,挑眉看着若水,道:“你真有胆子和我比赛?输了又如何?”

若水虽然是第一次骑马,但那马十分听话,她双腿轻轻一夹,千里雪就跟在拓跋小王爷的马后,小跑了起来,起伏有序,显然是匹训练有素的良驹,这时到了郊外,她放眼望去,两旁的田野里全是碧绿的庄稼,一望无际,不由得心胸大畅。

“输了?输了就输了,你就算赢了我,又很光采么?”听了拓跋小王爷的话,若水也学着他扬了扬眉,看着眼前的大路,兴奋地跃跃欲试,她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千里雪扬首嘶鸣了一声,撒开四蹄,飞快地奔了出去。

拓跋小王爷吓了一跳,连忙纵马跟上,虽然若水上马的姿势看上去没有半点错处,但他可是从小长在马背上的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她确实是第一次骑马。

第一次骑马,就敢这样不要命的策马快跑?她是不要命了么?

拓跋小王爷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若水的身影,唯恐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同时心中暗骂,该死的千里雪,跑这么快做什么!

若水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作响,身子被颠得上下起伏,好几次都离鞍而起,吓得她紧紧地夹紧双腿,生怕被颠下马来。哪知她双腿越是用力,那千里雪跑得越快,长长的鬃毛全部飞扬了起来,四蹄更是跑得足不沾地一般。

若水看到眼前的景物一晃而逝,这马奔行的速度已经快逾加足了马力的汽车,她的一颗心咚咚急跳着,背上被冷汗打湿,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最让她心惊的是,疾驰中她的一只左脚已经脱离了马镫,她知道这种情况最是危险,如果一旦被甩下马,自己就会被卡在马镫里的右腿拖住,自己就会被这跑发了性子的千里雪活生生地拖死。

她想喝止住千里雪,可是她刚一张嘴,风就从口里灌了进来,逼得她说不出话来,慌乱中,她手中的马缰已经不知被她丢到了何方,只好双手拼命抓紧马背上的鬃毛,伏低了身子,心中只是叫:马儿停下,停下来

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正是驱马赶了上来的拓跋小王爷,他一把抓住在空中飞舞的马缰,用力一勒,千里雪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突然听到了将军的号令,在这样速度的疾驰中硬生生地停住了奔势,四蹄如钉,倏地站定。

马背上的若水却没这般的本事,她的身体顺着惯性直向前冲去,一下子翻过了马头,重重地向地上摔落。

拓跋小王爷早就料到,长臂一伸,揽住若水的腰间,把她带上了自己的马背。

若水惊魂甫定,抬眼看到拓跋小王爷正低头俯视自己,满脸的戏谑,不由昂了昂下巴,道:“本姑娘第一次骑马,如何?”

拓跋小王爷点了下头,赞道:“很好。”

他说的是实话,他南越国的姑娘个个骑术都比她强百倍,但是,比她大胆的,却一个也没有。他还从来没看到谁头一次骑马就敢像她这样,不要命地打马狂奔,这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在玩耍一样。

他眯了下眼,越来越喜欢眼前的这个姑娘了。

他把她轻轻放下马来,自己也跳下马。

眼前是一片绿草如茵,还有一条小河静静流淌,不远处是茂盛的树林和山脉,清澈的河水中倒映着山林树影,风景如画。

水肥草美,这儿倒是有几分南越国的风貌。

那千里雪正是嗅到了这里水草的气息,这才飞驰而来,两匹马自顾自地在草地上吃草,饮水,十分悠闲。

若水环眼四顾,也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吸引。

经过刚才这一阵疾驰,她的腿已经酸软得站不住,索性在柔软的草地上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眼,享受到那暖暖的阳光晒满全身的美好感觉。

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她伸手拨开,睁开眼来,只见拓跋小王爷正盘膝坐在自己身侧,手中拿中一根小草,满眼含笑地瞧着自己。

“小王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若水懒洋洋地道,这一躺下来,她才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般的疼,让她连动一根小指头都不想。

拓跋小王爷微褐色的脸庞洒满了阳光,笑容灿然,他天生就像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难道没事?”若水白他一眼,微微眯了眯,很是欣赏地看着他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的样子十分漂亮,但她只是纯欣赏,没有半点其它的感情。

人看到好看的事物,总是会驻足欣赏的嘛。

她心里嘀咕了一下,如果小七知道自己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别的男人,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模样。

拓跋小王爷没有忽略掉她眼中的欣赏之色,他眼神一亮,笑得愈发灿烂,忽然问道:“我和他,谁更好看?”

若水知道他说的是谁,听他一说,小七的脸自然而然浮起在眼前,脱口而出:“自然是他好看!”

拓跋小王爷脸一沉,哼了一声,手指一拧,那枚青草立刻化为了一滩草汁,“你说谎!”

“凭心而论,你们都好看,但是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他!小王爷,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我是不是说谎。”

“好吧,算你说得对。”小王爷忽然又转过脸来,露出了笑容,“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若水眨了下眼。

“就是你那个心上人,你的楚王殿下,今儿一早,居然亲自登门,向我妹妹求亲了!”拓跋小王爷一眨不眨地盯着若水,笑吟吟地道。

拓跋小王爷满心以为若水会大吃一惊或是伤心欲绝,哪知一眼瞧去,只见若水一脸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就纳闷了。

这姑娘的反应太奇怪了吧?自己的心上人向别的姑娘求亲,她得知后,就算不嚎啕大哭,至少也不该这么平静啊。

“你怎么不哭?”他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哭?”若水没好气地道,她不想和他讨论这事,免得他没完没了纠缠不休,于是换了个话题,“有吃的吗?我饿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更别提吃的了。

“吃的?”拓跋小王爷四面张望了一下,自己带来的那些随从都不知道被甩到哪儿去了,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南越话,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树林,“等着。”

他走到自己的马前,一跃上马,冲进了树林。

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他骑着马从树林里奔了回来,他骑在马上的身影矫健英武,手持长弓,像极了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箭神后羿。

拓跋小王爷跳下马来,把手中的猎物往若水面前一丢,“吃吧。”

若水看着地上那两只花花绿绿的山鸡,全是一箭穿心,显然这小王爷箭术十分了得,她抬起头,皱眉道:“怎么吃?”

“烤着吃啊!”拓跋小王爷扬起一条眉毛,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你不会?”他们南越国的姑娘可个个都有一手烧烤猎物的好手艺。

“……”若水无语,“我不会。”

“真是笨!”拓跋小王爷无奈的甩了一下马鞭,他认命地捡起两只山鸡,走向河边,拔毛剖腹,手法十分娴熟。

山鸡洗剖完毕,拓跋小王爷气哼哼地走向若水,冲她翻翻眼皮道:“喂,你别光坐在这等吃啊,让本王爷服侍你,去林子里捡点干柴来。”

若水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不去,浑身疼。”

拓跋小王爷气得直瞪她,还是自己去林子里捡了柴,又捋回了一把不知名的草叶,生了火,把草叶塞进两只山鸡的肚子里,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山鸡上的油脂滴到火堆里,散发出奇异的香气,若水的肚子登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她咽了下口水,翻身坐起,眼珠子牢牢地盯在烤得金黄灿灿的山鸡上

“可以吃了么?”若水忍不住问道。

这香气太诱人了,没想到这傲骄的拓跋小王爷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吃吧。”拓跋小王爷递给若水一只山鸡,自己拿起另外一只,稍稍吹凉,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若水哪还等他说第二句话,她迫不及待地撕了一块鸡肉,就往嘴里送去,鲜香满口,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果然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好吃吗?”看她吃得香甜,拓跋小王爷忍不住问道。

“嗯!”若水顾不上说话,手上的一只鸡很快被她吃掉了大半,她瞅着拓跋小王爷手里的半只鸡,颇为意动。

“这也算好吃?本王觉得难吃死了!没盐没调料,只好用些味道相近的兰芽草来代替,这半只给你了!”拓跋小王爷随手把手里的半只鸡丢给若水。

“喂,你这么喜欢吃我烤的鸡,要不,你跟我回南越,我天天烤好吃的鸡给你吃。”他忽然道。

“不去。”若水暗觉好笑,这拓跋小王爷当自己是三岁的小孩哄吗?给两只鸡就想哄自己跟他走?

“那我封你做我南越国的王妃,怎么样?”拓跋小王爷指了指周围的绿水青山,“我南越国的疆土可比你东黎国大多了,这样的风景在我南越国比比皆是,牛羊骏马在草地上一眼看不到头,你一定会喜欢那里,只要你做了我的王妃,所有的土地,还有数不尽的人马牛羊,全都是你的!”

他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若水的眼睛。

这个许诺够大了吧,不知道多少南越国的姑娘想当自己的王妃呢,可自己一个都看不上,如今把这个别人求之不得的殊荣就这么轻易地许给了她,看她还不动心?

若水扬了扬眉毛,“小王爷,我问你,人死了以后埋在地上,能占多少土地?”

拓跋小王爷一皱眉,不解道:“这么大吧?”他在草地上比划了一下。

“小王爷,就算是帝王将相,身死之后也只能占这么一丁点地方,你就算是把整个南越国的国土都送给我,我也只能拥有这么一小方土地。所以,小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啦。”

拓跋小王爷眉心皱起,若有所思。

这么奇怪的理论,他从来没听说过,可是,话中之意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什么。

若水吃完了手中的烤鸡,满手的油腻,正想去河边洗洗手,可她刚想站起身,就觉得全身疼痛,顿时泄气的坐了下来。

拓跋小王爷看了她一眼,一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走向河边,把她放在河边的一块岩石上。

若水对他感激的一笑,洗净了手,见河水清澈见底,便掬了一捧水尝了尝,河水清爽甘甜,于是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她转过头,只见拓跋小王爷坐在另一块岩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微笑道:“你瞧什么?”

小王爷见她肤色莹润似玉,犹带着几颗未干的水珠,宛如白露凝香,这么回眸一笑,眼波流动,顾盼神飞,一时间竟看得呆住了

“你们东黎国的姑娘,都像你这样美么?”拓跋小王爷低语道。

“你说什么?”若水却没听清。

拓跋小王爷不答,低下头,把玩着自己腰间垂下的一枚饰物。

若水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见那枚饰物模样很是奇特,像是埙的模样,指了指:“那是什么?”

拓跋小王爷解了下来,放在唇边,“要听曲子么?”

果然是枚古埙,造型倒也小巧得可爱。

若水点了点头。

小王爷看着周围的青山流水,略一思忖,缓缓吹了起来。

他吹的曲子若水从未听过,她听着听着,只觉曲调意境苍远,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又像是在讲述一个动人而凄美的爱情故事,听到后来,她竟然心有所感,被那乐声所迷,眼中盈出泪光。

这小埙不知道是什么质地所做,发出来的声音极是清越,远远地传了出去,过不多时,拓跋小王爷的随从们纷纷随着埙声寻了过来,却并不靠近,只是远远地围成一圈,守护着二人。

拓跋小王爷一曲吹罢,像是满腹心事,望着流动的河水,许久不曾说话。

若水也不打扰他,弓起了膝,也望着流水出起神来。

她之所以会答应跟这拓跋小王爷出来,自是有她的目的。

今天是小七计划执行的关键时刻,可这小王爷实在是聪明,如果他陪在他妹妹身边,恐怕会坏了大事。

自己正愁没法子把他引开,他倒主动上门邀自己骑马,正中下怀。

若水抬头看了看渐渐偏西的太阳,嘴角慢慢浮上了笑容。

不知道小七的计划进行的可还顺利?这个时辰,恐怕已经该有了结果吧。

“你笑什么?”蓦然,小王爷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若水回过头来,微笑道:“你吹的曲子很好听啊,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拓跋小王爷闷声答道,抬眼看她,把手中的小埙向她递过来,问道:“你会不会吹?要不要试试?”

“好啊。”若水很是好奇地接过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见这个小埙果然和现代的埙相差无几,构造原理也都相同,巴掌大小,似陶非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铸成的。

她右手的五指正好按在小埙的孔洞上,将唇凑上,试探着吹了口气,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只听得拓跋小王爷哈哈大笑,眼中露出淡淡的嘲弄之色。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吹个埙吗?

若水深吸一口气,凑到埙口,缓缓吐出,右手五指或按或捺,如弹似拨,一曲悠扬悦耳的《大漠谣》飘扬了出来

她只是吹埙的业余爱好者,吹埙的技术和那拓跋小王爷比起来自是不如,但这曲《大漠谣》却是她常吹奏的,娴熟无比,曲调苍茫,听在众人耳中,不由地都浮现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面。

众人离家己久,听了这首曲子,心头情不自禁地浮起了思乡之情。

若水吹完了第二小节,便不再吹,这埙和她在现代吹过的颇不相同,只吹了这一小会,她就觉得气息不畅,有些力不从心,把手中的小埙递还给那小王爷,却见他一脸愕然地瞪视着自己。

“怎么了?”

“你、你为何能吹响?”小王爷指着她手中的小埙,满眼不可置信。

“很难吹吗?”若水把玩着手中的小埙,目光一扫,只见远处南越国的随从们人人都是一副震惊之极的模样。

拓跋小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满心的惊讶,缓缓道:“此埙和你有缘,就送于你做个纪念吧。”

若水对这小埙颇有些爱不释手,不过想了想,她仍是还给了拓跋小王爷,因为她见埙身光洁如玉,隐隐透着一层莹光,显然这小王爷定是常常放在手中把玩,是他的心爱之物。

“君子不夺人所爱,此物还请小王爷收回。”若水一语双关。

拓跋小王爷也不知是否听懂了,眼中神气很是古怪,接过小埙,默默地挂回腰间,转过头不再说话。

若水闭上了眼睛,心神凝定,运起玄阴*功,不多时只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酸痛大减,她睁开眼来,却见那小王爷不知何时又把头转了过来,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回去吧。”若水觉得身上又充满了力气,一挺腰站了起来。

“你还能骑马?要不,和本王同乘一骑如何?”拓跋小王爷半真半假的笑道。

若水不去理他,走到千里雪旁边,翻身上了马背,身法极是利落,她挺直了腰背,居高临下地看向拓跋小王爷,笑道:“小王爷,我先行一步了。”说完一夹马腹,千里雪像闪电般疾驰而去。

拓跋小王爷对她的大胆和强韧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姑娘的外表看起来柔得像水,可实际上却比许多南越国的男子汉还要坚强。

他知道头一次骑马后是什么滋味,腰酸腿软,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再加上她刚才明明受了惊吓,他原本以来她会因此而怕了骑马,哪想到她只不过是休息了一会儿,又精神抖擞地一跃上马,这样的姑娘,如何让他不另眼相看?

拓跋小王爷不再迟疑,骑上了自己的乌云盖雪,直追了过去,他的骑术和若水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不多时就已经追上,超出一个马头,侧身回头,对着她得意地挑眉而笑。

若水已经初步掌握了控马之术,正是兴趣最浓的时候,见到小王爷这副神气,好胜心起,催动着千里雪加快速度,拓跋小王爷不紧不慢地随在她身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一个马头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驰到了城下,然后不约而同地放缓了马速,相视一笑,控辔徐行,这一番奔跑下来,若水只觉得十分尽兴,心情也随着飞扬,她抬手轻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笑容舒展,眼神闪亮

拓跋小王爷欣赏地看着她脸上飞扬的笑,一抬手拉住了她的马缰,千里雪便停下了脚步。

“玩得开心吗?”

“开心。”若水点头,她心情确实十分愉悦,这拓跋小王爷说的不错,骑在马背上确实有一种像飞般的感觉。

“嫁给我,我会让你天天这么开心。”他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极是认真。

若水歪头打量着他,忽然笑道:“好啊!”

拓跋小王爷刚刚心头一喜,就听她笑道:“你要是能先跑到城门,我就嫁给你。”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中一轻,缰绳已经被她夺了回去,眼见得她双腿一夹,催马上前,千里雪的马头已经冲进了城门。

若水回过头来,咯咯笑道:“你输了。”

拓跋小王气得掀眉瞪眼,咬牙切齿地催马追了上去。

到了柳相府门前,若水一跃下马,恋恋不舍地抚着千里雪的马头,千里雪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般,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好啦,多谢小王爷,你的这马儿,真好!”

被她这一夸赞,拓跋小王爷登时一阵冲动,差点脱口而出:喜欢,送给你!转念又想,不能送!

要是送给了她,自己明天又要另找借口来瞧她了。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到口边的话,扬眉笑道:“明天继续去骑马?”

“好啊,只要小王爷有这份心情,我随时奉陪。”若水一口答允,对拓跋小王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拓跋小王爷忽然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些忐忑起来。东校场中,他可是彻底领教过眼前这姑娘的厉害之处了。

若水刚迈进自己的落霞阁,迎面就冲出来一人,对她叫道:“若水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我等你整整一个时辰了!”

若水定睛一看,却是妙霞公主,她这次却没扮成男装,而是穿着公主应有的礼服,而自己的院子里,已经被这公主带来的随从侍卫挤得满满登登,很显然,妙霞公主这次出宫,是经过圣德帝同意的。

若水一看到她,心里就猜到了几分,笑着行了一礼,“见过公主殿下。”

妙霞一把拉她起身,眉花眼笑地道:“若水姐姐,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是什么?”

她故作神秘地闭紧了嘴巴,脸上却是一副:你快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的神气。

若水暗暗好笑,有意胡乱猜了好几个,妙霞公主连连摇头,她实在憋不住了,大声道:“不对,不对,全都不对!我告诉你吧,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那个南越公主进宫,当着皇祖母和父皇的面,和我七哥退婚了!”

说完睁大眼睛,准备看若水大吃一惊的表情。

若水脸上果然露出了又惊又喜的模样,让妙霞觉得十分的得意,她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今儿一早,七哥就进宫对父皇说,他同意娶那南越公主为妻,皇祖母和父皇都很是欣慰。我听了却很是生气,大骂七哥负心薄幸,辜负了若水姐姐你。可七哥不但不听我说话,反而对父皇说,他想亲自去向那南越公主提亲,他还说,还说……”她越说越怒,说到这里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偷看若水的脸色。

“你说好了,我绝对不会生气。”若水微微一笑。

“那我说了,你可别怪我七哥啊,我已经帮你狠狠地骂过他了!”妙霞放开捂住嘴的手,看若水一直浅笑盈盈,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这才放心,继续说道:“我七哥还对我父皇说,他想约那南越公主去东山赏桃花,我父皇很是开心,七哥又来邀我同行,可是我肚子都快气破了,狠狠骂了他一顿就回宫了。哼!我讨厌死那个南越公主了,才不要去看他们卿卿我我呢!”

“那后来呢?”

“我回宫后,一直坐在屋里生闷气,后来实在是气不过,我就去后院荡秋千玩了。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宫女匆匆过来告诉我,说那南越公主又进宫来了,正在父皇的勤政殿大闹,要和我七哥退婚呢!我一听就乐了,马上赶了过去,到了殿外,就听到那南越公主在殿内赌咒发誓地在说话……”

妙霞说到这里,卷起了舌头,学着那南越公主怪腔怪调的东黎话:“不嫁,我就是,嫁猪,嫁狗,也绝不嫁他!”

她的语气和声调学得都十分相似,听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若水也抿唇一笑。

妙霞很是得意,晃着脑袋又道:“我父皇很是吃惊,连连问她原因,她只是憋红了脸,死都不说,后来我皇祖母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我在殿外偷听,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过却没骂我,我想她老人家是顾不上吧,她进了大殿,便去安慰那南越公主,询问原因,可那南越公主就是不说,翻来覆去就说了两个字:退婚。我皇祖母又去问我七哥,七哥也是摇头不语。我父皇和皇祖母无奈之下,便同意了。那南越公主从怀中摸出七哥的那片衣袖,抛在了地上,狠狠跺了两脚,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妙霞说到这里,想起那南越公主离开时的模样,脸蛋儿涨得通红,神情又羞又怒,大是好奇,忍不住问道:“若水姐姐,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啊?她明明和我七哥好端端地出去赏花,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和我七哥退婚呢?若水姐姐,你这么聪明,你一定知道原因。”妙霞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若水,等着她给自己破解谜团。

若水摇了摇头,也是满眼的困惑,道“此事当真是古怪,我也猜想不到。”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妙霞很是失望,不过很快就眼睛一亮,拉着若水的手,叫道:“若水姐姐,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南越公主走后,我听到父皇和皇祖母商议道,说等着送走了那南越国的小王爷和公主,就给你和我七哥赐婚呢!听到这里,我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殿里,向父皇和皇祖母央求出宫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父皇想了想就同意啦,还派了侍卫护送我来,谁知道你却不在家中,若水姐姐,你究竟去哪儿啦?”

若水微笑不语,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过,却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好消息。

送走了妙霞公主,若水回到房中,一下子被小桃和小怜围在了中间,两个丫头都是满脸好奇,小桃更是忍不住连连追问。

“小姐,你快告诉我,那南越公主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和楚王殿下退婚啊?”小桃快让若水急死了,她问了半天,自家小姐只是笑,不说话,眼睛却比那天上的星子更闪亮。

“姑娘,这事可是你安排下的?”小怜也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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