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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亲热了一会,小七把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道:“明日午时,我父皇会在宫中设下家宴,宴请孟右相全家,还有柳……还有我岳父大人一家,你可知是为了何事?”

若水听他说岳父大人的时候,微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咯咯笑了出来:“还没成亲,就管我爹叫岳父大人了?你羞不羞啊?”

小七轻声一笑,双眼闪亮,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道:“父皇说,在席宴之上,他会亲自给咱们指婚,他还说,下月十六是黄道吉日,易婚嫁,他想为三哥和我同时举行大婚典礼,你……愿意嫁我为妻么?”

他满怀柔情蜜意地说完,抬起她的下巴,想瞧她又羞又喜的表情,却见若水长长的睫长低垂,眸中若有所思,竟没有半点开心的模样。

小七不满地拧起眉毛,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怎么,你不想嫁我?”

方才若水听他说到家宴,心中忽地一动,这不正是自己一直等待的契机?她开始在脑海中盘算着如何进行自己的计划,对小七后面的话就没听到,直到下巴一痛,她才回过神来,秀眉微蹙,怔然看向小七,问道:“你说什么?”

小七见她流光潋滟的双眸透出一丝茫然,显然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全没入耳,忍不住气结,这个鬼丫头,都这种时候了,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又气又恼,双臂一紧,惩罚似地用力搂紧了她,直到两人中间没有一丝缝隙,忽然听得她一声痛呼:“哎哟,疼。”

小七一愣,他也觉得胸口疼痛,两人中间像是隔了一个*的东西,他松开她,目光落在她的胸前。

只见若水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来,像是个小罐,上面还有几个小孔,她在灯下仔细瞧了瞧,发现没有损坏,这才松口气,又放回了怀里。

小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对那小罐珍而重之的模样,心中暗自起疑,她不但把那小罐贴身而藏,还打了丝绦,系在颈中,显然是怕失落了,这小罐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居然这般重视?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个古怪东西?

一抹疑云在他心间悄然扩大,他忽然想起,这模样古怪的小罐他见过的!

却是在何处见过呢?

他一时却想不起来。

小七皱起双眉,努力回想,忽然,他眼眸一厉,手指骤然紧紧握成了拳,狠狠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该死!他想起来了!这模样古怪的物事,择婿大会那天,他在那拓跋小王爷的腰间见到过!

没错!就是这样东西!

若水被小七突出其然砸在桌上的一拳吓了一跳,抬眼瞧他。

小七看向她的目光冷得像寒冰,让若水机灵灵地打个了哆嗦,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变得冷固凝结了,她纳闷地看向小七,这家伙干嘛好端端地突然变了脸,难道他是察觉了自己心里想的念头?可这不可能啊。

小七眼中像冰,胸中却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

这个小罐,想来定是那拓跋小王送给她的了!她这么珍而重之的藏在怀里,不是对那小子有意,还能是什么!他耳边一下子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话来,她说那拓跋小子吹的埙极是好听,那这个带着孔洞的小罐,想必就是她说的那个埙了?

他的脑海中一下子浮起了一个画面,青山碧水中,那面容如画的美少年吹着埙,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然后把手中的埙,放在那姑娘的手中,对她许下了郑重的承诺……

小七的头嗡一下子就炸了。

怪不得自己刚才向她求婚,她没有半点反应,原来,她虽然在自己的怀里,却心心念念的想着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是……那个滚回了南越国的拓跋小子!

妒忌就像一条毒蛇,在他的心头疯狂地噬咬着,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目光死死地盯在她脸上,他真想剖开她的心来瞧一瞧,她这个鬼丫头的心里装的究竟是谁?是自己?还是那个拓跋小子!

“小七,你怎么啦?”若水被小七的模样吓住了,他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是体内的毒性又发作了吗?我帮你把把脉。”

若水刚想拉他坐下,却发现他的手直发抖,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刚要搭上他的手腕,猛然一股大力袭来,他用力一甩,她促不及防,一下子被他甩了出去。

小七身形一纵,在她还没落地之前,已经抢上去把她抱在怀里,想都不想地就去撕扯她胸前的衣襟。

若水见他双眼通红,脸容扭曲,脸上的神情又是痛苦又是愤怒,不像是毒性发作的模样,正满心不解,突然“嘶拉”一声,她只觉胸前一凉,薄薄的布片随着他的大掌起落,一片片地像蝴蝶般飘落在地。

这小七是疯了么?他难道是又想要?可自己也没说不给啊,他要不要这么粗鲁啊?

若水正在腹诽,就看到小七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她胸前,一眨都不眨。

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有多纯情,几辈子没瞧见姑娘家的胸么?

若水顺着他的目光向下一瞧,只见自己胸前,端端正正地平躺着那个拓跋小王爷送给她的古埙,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小七他……吃醋了!

“这是……什么?”小七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从齿缝中逼了出来,像寒冰坠地,他的牙更是咬得咯吱咯吱响。

小七冒着怒火的目光恶狠狠地盯在那小埙上。

若水的眼珠转了转,原本想和他开个玩笑,但是看他这副杀人的神气,自己如果不说清楚,搞不好他会把自己吃得渣都不剩。他惩罚人的手段,她可领教过。

“这是那拓跋小王爷送给我的。”若水老老实实地说道。

小七的目光又寒了几分,虽然早就猜到,但是从她的嘴里得到证实,还是让他的心狠狠地一痛。

“他送你的,就值得你这么宝贝?还把它贴身藏在胸前?你……你……你不肯嫁我,就是为了他?”小七的胸口的愤懑之气都快把他憋炸了。

怪不得自己和她议及婚事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半点开心,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在思什么?在想什么?该死的,除了那拓跋小子,还有何人

“小七,你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不肯嫁你了!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嗯,这话听着舒坦!

小七的心里的火气立马下降了几分,可他还是觉得不爽,“那你为什么要留着他送你的东西?我不允!”

若水忍不住翻翻眼,小七你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这是一件信物,是我和拓跋小王爷的一个约定!”

信物?约定?

小七一听,心里的火又窜了上来,狠狠地瞪着她:“什么信物,什么约定?”

该死,她要是敢说出一个他不乐意听到的字眼,他就……他就……他一把握住小埙,两眼威胁地看着他。

若水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得一跳一跳的,知道他真急了,不敢再逗他,于是放平了语气,缓缓地把她和拓跋小王爷的约定,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有一个字儿隐瞒。

她相信小七会懂。

果然,小七一言不发的听完,他握得紧紧的拳头慢慢松了开来,一起一伏的胸口也渐渐平缓,眼睛中那股子杀人般的火辣之气也消了。

“就是这样?他的条件,居然是这个?”小七皱了下眉,狐疑地看着若水,他倒不是不信若水的话,而是不相信这个拓跋小子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完全可以提出更加无理和过份的要求。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若水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道。

对于拓跋小王爷这人,她还是看得很准的,他是个发乎情止乎礼的人,不该做的事,他绝不会做,不该提的要求,他也绝不会提。

“这么说,三个月之后,你要去南越国见他喽?”小七一想到这个,心里又像吃了个苍蝇似的,不爽。

“嗯,我会信守我的承诺。”

“那我陪你一起去。”他想都不想地道,他才不放心自己心爱的姑娘一个人去见那拓跋小子,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好。”若水笑着点头答应,伸手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她也想让他陪在身边,不想和他分离。

小七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心里软软的,方才那股冲天的怒火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心头漾起的是满怀的柔情。

“那你刚才在想些什么?我问你要不要嫁我,你为何迟迟不肯答应?你不是在想那拓跋小子吗?”小七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忽然想起这个被她忽视的问题。

“刚才?”若水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个俏皮的笑,“小七,你刚才向我求婚啦?”

小七的脸一红,这个该死的鬼丫头,能不能别再捉弄他了啊!

若水一下子兴奋起来,她看着小七略显羞赧的样子,心中大乐,“你再求一遍啊!刚才你声音太小,我没听到!”

“……”小七气得直瞪眼,他声音要是大了,不就让那守在外面的青影听到了嘛,自己一个堂堂的王爷当着下属的面,拉下脸向一个姑娘家求婚,多丢脸啊

“快点快点,我很好说话的,你只要一求我,我马上就答应嫁给你。”若水把他扭到一旁的脸扳过来,笑眯眯地道。

不求!打死也不能求!

男子汉大丈夫,要有骨气!

小七脖子一梗,又把头转了开去。

“小七,向我求婚,有这么难吗?”若水笑盈盈地凑到他的眼前,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清楚地映出他的影子,声音又软又糯,像要化了的蜜糖,让他的喉头不由地一紧。

所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指的就是此情此景吧。

这世上就算再铁石心肠的男人,想必没办法拒绝她此刻的软语呢喃。

小七自然也不能。

他的心,早就在她的柔情攻势下化成了一池暖洋洋的水。

“我求你,嫁给我。”他把嘴唇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闭上眼,红着脸,终于说了出来。

若水痒得一缩脖子,咯咯娇笑出声,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个一脸羞意的男人,他刚才张牙舞爪的威风去哪儿啦?现在扭捏的样子像个没出阁的小媳妇儿!

“好啊,既然你求我,我就……答应嫁给你!”若水故意扬起了声音,说得又脆又响亮。

这个促狭的鬼丫头!她有必要说得这么大声嘛!她是故意的!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小七瞪圆了眼睛,恨不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可是晚了,她的声音已经又响又亮了传了出去,那个该死的青影,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该死!那个青影,最好不要在自己面前露出一丝异样,否则……他绝饶不了他!

小七狠狠地一挥拳。

“小七,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若水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盈盈笑意,她郑重的神情让小七心中一紧。

“什么事?”

若水扬了扬眸,缓缓把自己刚才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她不想隐瞒小七,而且,这事需要他的帮忙。

“不行!我绝不答应!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小七听她说完,想都不想地一口拒绝。

这丫头实在太大胆妄为了!

上次捉弄那南越公主想出来的法子就够让人吃惊的,现在她又想在宫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是要闹哪样啊?

“难道你就忍心让和你青梅竹马的孟姑娘,嫁给君天翔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误了终身?”

若水直视着他的眼睛。她相信她的小七,不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

“青梅竹马?”小七挑起了双眉,被若水的一句话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

孟依云……

五年前,他见过她,那大概是她第一次进宫吧,那年的她,只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娇憨淘气,偷着溜进石榴园玩耍,因为贪着石榴树上那红红的石榴,爬上了树想去摘石榴果,结果被困在树上下不来,急得直哭鼻子。

是他从树下经过,解救了她下来,又亲自爬上了石榴树,摘下了两个裂开了嘴的红石榴,送到了她面前,逗得她破涕为笑。

她力气太小,掰不开石榴那粗糙的皮,他拿了过来,剥掉了石榴的外皮,又剥出一颗颗红玛瑙一样的石榴儿放在她的手心里,她吃的很香,很甜,对他笑得眉眼弯弯……

在他离开帝都的前两年里,他还曾经想起过这个小姑娘甜甜的笑容,想起她笑起来像月牙儿似的眼睛。但随着江湖飘摇,他过着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慢慢地也就忘怀了,那个小姑娘的面容越来越模糊,直到五年后,再次相见的时候,他第一眼竟然没认出她来。

就是这个笑起来十分甜美的小姑娘,现在长大了,要嫁给自己的三哥做王妃了。

三哥……君天翔……

小七默默地转过头,看向若水,缓缓点了点头。

她说的没错,他确实做不到置之不理,君天翔是个什么样的品性,他清楚!

“可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可以出一点儿事!否则……”他没说下去,因为若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白了他一眼,嗔道:

“小七,不许你咒我,相信我,只要你帮我,就一定能成功!”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自信而坚定的光。

小七忽然也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和勇气,他深深地望进她的双眼,这样的姑娘,就是把拿全天下来和他交换,他也不换!

若水回到相府的时候,天光己将大亮,她一眼就看到那个蜷缩在自己房门口的人,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抱在胸前,眉尖若蹙,似乎不堪夜的寒凉。

“小怜!”若水忍不住推推她的肩膀,心中有气,好端端地有屋子不睡,非要睡在她的屋外,难道她不知四月的夜风有多凉?

小怜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眼看到若水,又惊又喜地跳起身来,小声道:“姑娘,你回来啦?”

“为什么不回房去睡?”若水瞪她一眼,推门进屋。

小怜悄然跟在她的身后,轻声答道:“姑娘不让我跟你一房睡,可是我、我习惯陪在姑娘身边,你不在,我睡不着。”

“好了小怜,以后不许你再在我面前装可怜,我说过,不许你再和我睡一个屋了,小桃不是给你安排好房间了吗?快去睡吧。”若水揉了下额角,她得抓紧时间睡上两个时辰,听小七说,今天中午就是家宴的时辰,她要养足了精神,才能完成自己的计划。

“姑娘,你睡吧,我在门外帮你守着。”小怜看出来若水眼中的倦意,体贴地说道,转身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若水知道她一定又是蜷在门外,气得跺跺脚,走过去拉开门,果然看见小怜又缩在了角落

“进来,一起睡。”她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就走回房,上了床,她知道小怜肯定会乖乖地跟进来。

果然,不一会儿,她只觉得床榻微微一沉,小怜睡在了她身边。

“小怜,两个时辰之后叫醒我,还有,我今天有大事要做,千万不要吵我。”若水皱着眉揉了揉肩膀,往床上一躺,她觉得那股酸痛感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这该死的骑马后遗症!

“姑娘,你身上难受吗?不如我帮你按一按,你会睡得很舒服。”小怜转头看着她,柔声道。

若水确实觉得浑身难受,自打和那拓跋小王爷骑马,就没恢复过来,听小怜这么说,想了一想,“也好,你在这儿,这儿,这儿,用力一点按下去。”她伸出手,指着自己颈后两侧的风池穴,左右两边肩膀的肩井穴,还有臂弯处的小海穴。

她怕小怜找不准穴位,拉过她的手,在自己的这三处穴位上都点了点,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姑娘放心,我学过一点儿按摩的手法,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小怜轻轻一笑,取过一床薄被,盖在若水的身上,然后从她的颈后开始,沿着她的右肩,慢慢地按摩到她的小臂,然后再移到她的右手。

若水觉得她略带茧子的手一根根地拉扯自己的五根手指,发出清脆的咯吧声,只觉得整条手臂舒服得像是要会呼吸一样,从头发丝到指头尖儿都说不出的舒爽,不禁赞道:“小怜,你的按摩手法真好,和谁学的?”

小怜微笑不答,帮她按完了右手,又换过左臂,仍是自肩部开始,一直缓缓地按到指尖,若水还没等她按摩到左手小臂的时候,已经合着双眼,沉沉睡去。

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小怜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若水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酸疼之感大减,就连一直酸胀不己的小腿都变得柔软起来,心里明白,自己睡着之后,小怜肯定又帮自己按摩了不少时候,心中暗暗感激。

不管这小怜是什么来历,有多么神秘,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她对自己,真的像是没有半点异心。

若水看了看窗外,时辰还早,便缓缓起身,知道过不多时,宫中便会传下御旨,自己可得早点做好准备。

她梳洗之后,用过早饭,算准了时辰,便带了小桃,前往柳丞相的书房中求见。

柳丞相刚刚送走宫中前来宣旨的太监,见到若水到来,眉开眼笑地拉过女儿的手,笑吟吟地道:“水儿,你来得真巧,正好宫中刚下了御旨,让为父带你进宫赴宴,你可知是为了何事啊?”

若水微笑道:“爹,您就别卖关子了,女儿不知是何事,请爹你明示。”

柳丞相吹了吹胡子,瞪了她一眼:“你也少在爹面前装糊涂,爹就不信那楚王殿下会不派人通知你。”

若水低头,微笑不语。

“水儿,这是人生的一大喜事,你害什么羞啊,虽然陛下的圣旨并没说明什么原因,但为父知道,陛下此次设下宴席,只是请了我和孟右相一家,那孟家的长女已经和恭王殿下定下了婚事,至于为什么让我携眷入宫,你冰雪聪明,这原因你还会猜不到吗?”

柳丞相捋着胡子,呵呵而笑,神情又是得意又是骄傲

若水的眼睛转了转,忽地问道:“爹,圣旨上说让你携眷进宫,那,二娘和若兰她们……”

“别提她们!爹只带你一个人进宫。”柳丞相面露不悦,一甩袖子。

“爹,虽然说妹妹行事鲁莽,但她毕竟年轻,性子急躁,就算是犯了错,爹你关了她这些时日,想必她也一定知道错了,不如就带妹妹一起进宫吧。要不然落在外人的眼里,说不定会在背后议论爹你厚此薄彼。”若水柔声劝道。

“兰儿她那样对你,你不怪她?”将二女儿关了这几日,柳丞相心头的气已经慢慢消了不少,听了若水的话,犹疑地看向她。

“女儿不怪她,她比我小,做事有时候总有想事不周的地方,现在二娘被爹你关在佛堂,妹妹少人教诲,女儿愿意多提点她一下。”若水缓缓说道,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忽然对父亲感到心中有愧,微微低下头来。

“好,有水儿你提点她,为父就放心了。那为父现在就命人放她出来,让她和咱们一起进宫。不过,兰儿她对你好像还有些误解,万一她再胡闹,出口伤人……”柳丞相面露忧虑,他虽然恼恨吴氏,但是这个二女儿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是有一份血脉亲情。

“爹,女儿想先去和妹妹说会儿话,希望能解除妹妹对女儿的误会,您看这样可好?”

“好,好,这样最好不过,你们姐妹二人,有些什么心里话不妨都说出来,不过,她要是再对你有无礼的言行,你就告诉为父,为父绝不姑息。”柳丞相拍拍若水的手,心下大慰。

若水点了点头,便向父亲告退出来。

她带着小桃,出了柳丞相的书房,径自向柳若兰的所住的翠霞阁走去,小桃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进宫这样的好事,小姐还想着二小姐?难道她忘了自己曾经被二小姐欺负得有多惨吗?难道她不记得二小姐和夫人是怎么用蓝金花虫想害她的?还有夫人留给小姐的最后的遗物,都被那母女二人毁损得不成样子。

“小姐!你为什么要对二小姐那么好!”小桃眼见二人离柳若兰住的地方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对她好?”若水奇怪地轻声反问,似乎在自言自语,“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在别人眼中的好,在我眼中却未必是好,在我眼中的坏,或许正是她们求之不得的好呢。”

小桃紧紧地皱起了眉,小姐的话又在打哑谜,她怎么听也听不明白。

不过,她看到若水嘴角勾起的淡淡的笑,和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她就知道,小姐这次,绝不会再心慈手软,二小姐说不定会……从此不得翻身。

柳若兰被关在房中己有数日,她先几日还撒泼不肯进食,希望柳丞相顾念父女之情,总会放她出去,哪知道柳丞相不但置之不理,反而吩咐下去,让人不再给她送水送饭。

她这下才急了。

吴氏虽然被关进了佛堂,仍有心腹之人不时帮她传出话来给女儿,柳若兰听了吴氏派人递来的消息,让她先一切隐忍,伺机而发,这才重进饮食。

她虽被禁足在屋里,但吴氏在相府这些年来培养的心腹着实不少,外面不断有人传消息进来,所以她对这几天发生的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比如太后娘娘亲自为柳若水主持择婿大会,还有来自南越国的小王爷也看上了那柳若水,亲自上门来邀她出去游玩……

一桩桩一件件,随便哪一件听在柳若兰的耳中,都让她恨得咬碎银牙,恨不得用簪子把那贱人的脸划成满脸花

就在刚才,她刚得知一件让她气炸心肺的事,那贱人竟然要去进宫赴宴!而且听说是皇帝陛下亲自降旨,邀自己全家一起进宫,可父亲竟然准备只带那贱人柳若水一人,对自己和母亲毫不理会。

她像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室内大发脾气,手头却已经没有什么可供她发泄的物事,该砸的,早在前几日就砸光了,她又失去了柳丞相的欢心,自然没有人来为她添置新的物事供她发泄怒意。

房门上突然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柳若兰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她三步两步地奔到门前,抓住镂空的窗棂,拼命摇晃着,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二小姐,是大小姐前来探望你。”房门外,她的贴身丫环小菊轻声说道。

柳若兰一下子愣住了,她的手指扣破了窗纸,透过孔洞,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若水,她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嘲讽,更像是不屑,看得她眼睛差点冒出火来。

“柳若水!贱人!”柳若兰嘶声叫道,她的火把嗓子眼都要烧哑了。

“二小姐,您忘了夫人嘱咐您的话了吗?”小菊守在门边,轻声提点道,同时表情尴尬地看了若水一眼。

若水却毫不在意对小菊笑了笑,问道:“房门打开了吗?”

“打、打开了。”若水莫测高深的笑让小菊摸不到半点头脑,她轻手轻脚地取下门锁,提心吊胆地退开两步,生怕二小姐火冒三丈地从房里冲出来伤人。

前几天,二小姐发疯般的砸光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听得她们这些下人们个个心惊胆颤的。

“大、大小姐,您小心,二小姐她、她的脾气不太好。”眼看着若水伸手推开房门,正要进去,小菊忍不住出言悄声提醒。

若水不以为意地点了下头,缓缓进了室内,小桃上前一步,替二人掩上了房门。

柳若兰听了小菊的话,突然醒悟,自己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父亲关上一辈子也出不去。

她咬了咬牙,退后几步,坐在一张椅子上,努力平息着呼吸,瞪视着缓步进门的若水。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是来显摆你今天的威风吗?告诉你,你别得意,总有一天……”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若兰!”若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眸光幽深,闪烁着柳若兰看不懂的光芒,“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若水的脸上没有笑容,对于一个几次三番想要加害自己的人,尤其是毁掉了若水亡母遗物的人,她不想笑!

“什么事?”柳若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只问你一遍,愿或不愿,你要是愿意,就梳洗打扮了随我出去,如果你不愿,就呆在这里自生自灭罢。”若水神色淡淡地道。

“究竟是什么事?”一听到可以出去,柳若兰眼中顿时冒出一丝希望的火星,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愿不愿意嫁给那君天翔?”若水紧紧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慢道。

什么?

柳若兰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柳若水是病了还是吃错了药?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这还用问!

能够嫁给三殿下,一直就是她柳若兰梦寐以求的,那个高高在上的恭亲王妃之位,如果不是因为有她柳若水,早就应该是属于她的!

“哈!你是什么意思?你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三殿下?我自然是千情万愿,怎么,只要我愿意嫁给他,你就有法子能让我嫁给他不成?”柳若兰挑起了眉梢,语带嘲弄地哈哈一笑。

“不错,我有法子,让你嫁给她。”若水点头道,神色极是认真。

对于柳若兰的答案,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她必须要向柳若兰问清楚,这事……是她柳若兰心甘情愿!

“你、你说什么?”柳若兰再次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脸愕然地看着面前的若水,压根就不相信她会把这天下掉下来的大金蛋双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只要你一切听我安排,我就包管你会心愿得偿,你既然做了决定,就赶紧梳洗打扮一下,随父亲和我进宫赴宴。”

柳若兰将信将疑地瞅着她:“你、你不会骗我吧?你是不是又想什么法子来害我?”

“骗你?有必要吗?你已经被父亲禁足,还有比这更坏的情况吗?相信我,你就会一飞冲天,变成那高高在上的恭亲王妃,你要是不信,也由得你,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自己决定吧。”

若水说完,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对候在门外的小菊道:“去打水,准备伺候二小姐梳妆。”

小菊应声而去。

若水站在院中,只见满园花木萎靡,显然这段时间不曾有人好好打理,她默默地出神,小桃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小姐,你说二小姐她会去吗?”

“她一定会。”若水看着面前的一株杜鹃花,花叶己现颓败之像,伸出手去,摩挲了一下那由茂转衰的枝叶,“因为,她想要的太多了,就注定,她会失去得更多。”

若水所料果然不错,还不到半柱香的时分,柳若兰已经打扮得光彩照人出现在房门口,她梳了一个美人髻,头上戴的珠翠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一袭浅蓝色的霓裳月华裙显得她格外娇艳动人。

柳若兰看到院中伫立的若水,眼前一亮,提起衣裙,急步而来,一脸迫切地问道:“姐姐,你真的会带我进宫赴宴?真的会帮我……”她目光瞥了眼一旁的小菊,聪明地闭上了嘴。

“嗯,父亲已经备好了马车,咱们这就动身罢。”若水不冷不淡地说道,当先迈步而行,柳若兰满脸喜色,紧紧跟在若水身边。

柳丞相看到两个像花朵般的女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尤其是若兰对若水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不由向若水瞧了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的,而若兰对她却是一脸的讨好巴结,心中大是奇怪

转念又想,定是关了数日,若兰这丫头没了她母亲的教唆,想必已经想明白了是非道理,但他还是冲柳若兰瞪了瞪眼,语气严厉地道:“兰儿,陛下亲下圣旨,让我携眷入宫赴宴,要不是你姐姐替你求情,为父决不会放你出来,进宫之后,你要循规蹈矩,恪守自己的本份,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那皇宫之中非比寻常,你要是敢再做出一点失了分寸的事情,可别怪为父不认你这个女儿!”

“兰儿知道,方才姐姐已经提点过兰儿,兰儿一定全听姐姐的吩咐,进宫之后,一定会恭谨自持,行规有矩,绝不会丢了爹爹您的脸面。”柳若兰小声答道,对着柳丞相的黑脸,她颇有些心中惴惴。

“如此甚好。”柳若兰的回答让柳丞相很是满意,他赞叹地看了若水一眼,心想还是水儿有办法,只去了这一会儿功夫,不但化解了兰儿对她的仇视,反而教导得兰儿如此懂事,若是兰儿能常常跟在水儿身边,也不会受她那个没出息的娘影响,在众宾客面前做出这等有失体面的事来。

若水却避开了柳丞相投向自己的目光,她别开脸,望着窗外的澄蓝天空,轻轻咬了一下牙。

凤仪殿内,碧荷正在为姚皇后梳妆。

她小心翼翼地把一顶九凤朝阳金冠替姚皇后戴在发间,那金冠精美富丽,衬得姚皇后的仪容格外雍容高贵。

姚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娘娘,您真的要参加中午的家宴吗?”碧荷一边帮姚皇后轻扫蛾眉,一边低声问道。

“嗯,陛下昨夜亲自来邀本宫,本宫怎会不给陛下这个小小的颜面?”姚皇后闭着眼,慢慢地道。

“娘娘,您既然今天这个宴会是为了什么,您何苦要去受这个气?”碧荷想起姚皇后前些天日日抄写经文,累得头晕眼花,更被那柳若水气得心痛病都犯了,夜夜不得安枕,忍不住小声劝道。

姚皇后睁开眼来,目光中露出愉悦的笑意,“受气?本宫是去看戏,这等精彩的好戏,本宫若是错过了不瞧,岂不是终生有憾?更何况,本宫若是不去,她这出戏,又怎么能演得精彩?”她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脸上的脂粉颇有些承受不住,簌簌而落,碧荷赶紧调了些水蜜粉,替她又涂上了一层。

她满心疑惑地看向姚皇后,姚皇后却不再多说,闭上了眼睛,只是嘴角一直挂着那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圣德帝将举办家宴的场所安排在上林苑中,这是一处风景比御花园更为别致的所在,放眼望去,亭台楼榭,掩映在绿树丛花中,别有一番情趣。

若水带着柳若兰,随在柳丞相的身后,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缓步入苑。

柳若兰这是头一次踏进皇宫,登时被那层层叠叠看不到头的金瓦屋檐,威严庄重的皇宫气派镇住了心魂,低头垂目地走在若水身后,直到进了上林苑,抬眼见到这满苑风光,登时觉得眼前一亮,这等像人间仙境般的景象,她就是在梦里也没有见过。

她几乎是心醉神迷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苑中玉泉山水,随处可见,而在山水之间,错落有致地点缀着楼阁亭台,风姿各异,美不胜收

她的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眼中冒出炽热的光芒。

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终有一日,将会全部属于她!

等她嫁给了三殿下,成为恭亲王妃,再然后,她会登上那万众瞩目的皇后宝座,母仪天下,尊荣四方。

她想着想着,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一幕,她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视众生,所有人,包括她的娘亲,还有那柳若水,都在她的面前低俯着头,一脸的谦卑。

“嗯哼!”一声略显不满地咳嗽声,瞬间惊醒了她的瑕想美梦,她一惊抬头,正对上柳丞相威严的眼光,心中一凛,忙收束心神,摆出大家闺秀的端庄风仪,跟在若水的身后,低眉垂首,不再左顾右盼。她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思慕己久的三殿下,一颗心变得十分火热。

柳丞相一行来到的时候,孟右相一家已经在苑中等候了许久,只因圣德帝还未到来,便站在花榭亭台中,一边赏花观景,一边等候。

“若水妹妹!”孟依云远远地看到若水到来,上前几步,微笑招呼。

若水见她穿着月牙白的碧纱裙,发间只戴了两枚碧玉簪,打扮得极是素净,像是一朵娇柔楚楚的茉莉花,只是眉宇之间隐现哀愁,显见她也已经得知今天家宴的目的。

“姐姐。”若水浅浅一笑,走上去握住她手,目光四下一瞥,并未见到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

孟依云像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轻声道:“家兄有事离京,今日未曾前来,你……可放心了罢。”

若水的脸上微微一红,心中却悄悄松了口气。她的确不想在这个场合和那孟明俊相见。

孟右相迎上前来,面带微笑,和柳丞相招呼寒暄,又介绍自己的夫人给诸人相识,孟夫人端庄大方,见了若水,很是喜欢,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很是亲热,对柳若兰虽然并不冷淡,但明显不及对若水这般亲热。

柳若兰心中有气,忍不住又向若水瞪了一眼,转念又想,自己何苦和她争这个宠,这孟夫人再好,又好得过皇后娘娘么?这么一想,她登时心平气和起来,索性走到一旁,独自赏花,不再和众人攀谈,目光在苑门入口处不停盘旋,希望能够早点看到君天翔的身影。

忽然间,她眼前一亮,远远地她就望见一队车驾舆马,正向苑门行来,她连忙站直了身体,整理云鬓。果然过不多时,太监扯着长长的嗓音叫道:“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苑中众人一齐下跪相迎。

只听得圣德帝的笑声响了起来:“众位平身,今日乃是家宴,大家不需多礼,来来来,大家入席吧。”

众人谢恩起身,然后在太监的引领下,分别入坐各自的席位。

首席上设置了三个席位,坐的分别是圣德帝,邹太后和姚皇后。而几位皇子皇女的席位被安排在左右两侧。

那姚皇后坐在圣德帝的右侧,笑容高贵大方,颇有风仪。

若水悄眼一瞧,发现韦贵妃未曾出席,颇觉奇怪,转念又想,这原是家宴,韦妃不来,倒也不足为怪。

她忽然觉得斜对面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直直地看向自己,她轻轻抬眼,目光斜斜一瞥间,只见君天翔目光如火,正对自己痴痴凝望,她眨了下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眼

君天翔的心“咚”地一跳,方才若水这一瞬眸,那一双若有所怨、若有所诉的目光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他不禁心想,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柳若兰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停驻在君天翔的脸上,她见他目光火辣,却是看着自己身边的姐姐,心中微微冷笑,更是下定了决心。

入席之后,圣德帝和邹太后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吩咐开席。

邹太后今天心情显然甚佳,胃口大开,她含笑的目光总是若有意若无意地落在小七和若水二人身上,期盼己久的心事,今天终于要尘埃落定,怎不叫她心怀大畅?

玉瑾暗暗吃惊,连忙悄声叮嘱邹太后不可进食过多,以免积食,同时送上麦香茶。

那浓浓的麦香味一飘出来,圣德帝也忍不住动了动眉毛,笑道:“母后的茶居然这般香,可否赏儿子也尝上一口?”

邹太后笑道:“皇帝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还稀罕这个么?”话虽如此,还是让玉瑾给圣德帝也送上一杯。

妙霞公主听了二人的谈话,跳起身来,也要品尝,等她喝了一口后,吐了下舌头,叫道:“好苦,好苦。”

“这是柳大小姐孝敬哀家的,你这丫头,怎会懂得其中的好处?”邹太后笑着嗔了她一句。

“是么?”妙霞一听,忍不住又尝了一口,说道:“嗯,苦中回甘,好喝,好喝。”

“马屁精。”邹太后笑着瞟她一眼。

虽然圣德帝口称是家宴,但是两家人身在皇宫,言行之间份外小心,这顿饭吃得十分拘谨,就连若水,因为心中有事,对着满桌的御肴佳酿,都失去了胃口。

圣德帝注意到了,温言微笑道:“柳大小姐,今儿个御厨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吗?你想吃什么,就说出来,朕吩咐他们马上为你做去。”

他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这柳大小姐究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得陛下对她如此青眼有加?

柳若兰更是妒恨交加,握住筷子的手指尖一个劲的打颤。

姚皇后的目光淡淡地从若水脸上扫过,脸上笑意未歇。

若水在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中站起身,微笑行礼,道:“多谢陛下,臣女觉得百花宴上吃到的那味狮子头很是美味,回府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听了若水的话,柳丞相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暗中直拍大腿。水儿这胆子太大了,陛下只不过是和她客套客套,她还当真提出要求来了,这、这要是惹怒了陛下,可如何是好?

“这个容易之极,德喜,马上吩咐御厨房做了送来。”圣德帝却没有半点恼意,反而笑着吩咐身后的德喜公公,德喜公公一脸恭谨地答应。

“你们大家都不要拘着,就要像柳大小姐这样,喜欢吃什么就说出来,以后,咱们都是自家人,无需这些客套。”

自家人!

听到这个词,在座的众人都是心头一跳,有人暗喜,有人暗忧。

若水微笑着落坐,她知道小七就坐在她的对面,那君天翔的身侧,可她不敢向他多瞧,因为他那炙热深情的目光,会让她乱了心跳,而此时,她需要的是镇定和冷静,一步都不能错!

酒席宴罢,圣德帝摆了摆手,让撤了宴席,换上了清茶果点,然后对着身后的德喜公公使了个眼色。

德喜公公高声叫道:“陛下有旨。”

在场众人一齐站起。只听得德喜公公念道:“请柳丞相之长女柳若水,上前接旨。”

若水越众而前,盈盈拜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之长女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淑德含章,勤勉柔顺,仰承太后娘娘慈谕,赐婚于楚王为正室之妃,钦此!”

“臣女谢陛下和太后娘娘隆恩。”若水按照宫规,恭恭敬敬地高举双手,按过了圣旨。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的手握住圣旨的那一刻,若水的心仍是急剧地跳动起来,她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黄缎,就像牢牢握住了自己的幸福。

这个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喜悦,抬起眼,向小七凝望过去,小七的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两人的目光一触,就像胶着了一样,半天分拆不开。

见二人这四目交投的情形,圣德帝和邹太后相视一笑,都觉得今天这桩亲事真是一件让人称心如意的大喜事。姚皇后看在眼中,也是笑得越发的祥和。

君天翔则狠狠地扭过脸去,举起杯子,猛灌了一口烈酒。

孟右相对着柳丞相拱手为贺,柳丞相乐得嘴都合不拢,连连逊谢,二人交谈甚欢。

妙霞公主早就按捺不住,跳到了若水的身前,拉着她的手,咭咭呱呱地向她道喜。若水和妙霞公主说话的空挡,悄悄看向自打进了苑中就一言不发的老八,老八正若不所思的看着她,见状,向她举了举杯,展颜一笑,饮尽了杯中酒。

若水回以一笑,忍不住又向小七瞧去,只见他清淡的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喜气,捉住了老八,要和他斗酒,老八刚刚喝了一杯,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连连摇头,小七却不依不饶,连灌了他三杯,刹时之间,老八的脸灿如桃花,眼神迷离,显然是醉了,小七也是身形微晃,脸上颇有醺醺之意。

若水心中担忧,却见小七忽地转过脸来,对她轻轻眨了下眼,眼神幽深清明,显然那副醉态是装出来的,若水这才放下心来。

一时之间,上林苑中,其乐融融,喜气洋洋。

圣德帝微笑道:“下个月十五,乃是黄道吉日,朕决定为二位皇儿同时举行大婚典礼,迎娶孟氏长女为恭王正妃,迎娶柳氏长女为楚王正妃,二位卿家,可有异议?”

柳丞相和孟右相同时躬身答道:“谨遵陛下圣旨,臣等并无异议。”

若水和孟依云一起拜倒,同声答道:“臣女谢陛下隆恩。”

柳若兰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看向若水,眼光中又是愤怒又是不解

难道她今天信誓旦旦对自己说的话,全是假的吗?陛下已经亲口下旨,赐了那孟依云为恭王妃,自己还能有什么指望吗?

她心中一阵绝望,差点流下泪来,忽然觉得掌心一痛,已经被若水掐了一把,若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轻而又轻地在她耳边道:“稍安勿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让柳若兰心中突然升起了指望,她吸了口气,想起若水嘱咐她的话,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圣德帝转头笑着对德喜公公道:“准备好了吗?”

德喜公公躬身道:“回陛下,全准备妥当了。”

圣德帝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众人都满眼诧异,不知道圣德帝又要给众人什么惊喜。

只听得鼓乐声响了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的一座戏台正缓缓拉开帘幕,戏子们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来。

众人神情登时一松,只听圣德帝笑道:“这是咱帝都有名的一只戏班子,唱念做打,样样俱佳,各位有爱看的戏码,只管点来。”旁边太监捧着戏单,分别送到各人的手中。

众人哪敢抢先,都恭请邹太后先点,邹太后也不推辞,笑微微地点了一出《双玉缘》,讲的是两对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寓意甚佳。然后是圣德帝和姚皇后,也各点了一出。

这出《双玉缘》故事精彩,四名戏子演得也十分出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看得都是眉飞色舞,连连叫好。

若水微笑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一人走近身来,轻声问道:“姑娘可是柳大小姐?”

若水回头,见是一名宫女,服饰打扮颇为不俗,显然在宫里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认识,问道:“你是何人?”

那宫女对她十分恭谨地行了一礼,道:“奴婢是贵妃娘娘宫中的贴身侍女兰嫣,娘娘久不见姑娘,很是想念,特遣奴婢邀姑娘前往贵妃娘娘的华阳宫一叙。”

“是韦贵妃娘娘么?”若水抬了抬眸,问道。

“正是。”

“好,我也很是挂念韦妃娘娘。”若水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目光一扫,只见对面,小七和老八两人都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却还在继续拼酒。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君天翔倒还是十分清醒,见她目光扫来,愣了一下,然后紧盯住她不放。

若水垂下眸,没有理会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见周围的人都全神瞧戏,也无人留意自己,便跟着那名宫女,穿花出苑,往韦妃的华阳宫而去。

君天翔心念一动,方才她和那宫女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他不像若水,对这宫中的人几乎全都不识,他时常进宫,对后宫中的一些有头脸的丫头还有几分印象,这丫头自己却从未见过。

他登时起了疑心,便悄悄起身,远远地随在二人身后,见那宫女领着若水,穿花绕柳,他越发觉得不对,这方向并不是通往华阳宫的路径,难道韦妃约她不是在华阳宫相见?

若水却对那宫女没有半点怀疑,她对这宫中人本就不识,见那宫女谈吐有礼,极有分寸,一路上对自己神态恭敬,便向她询问一下韦妃的近况

那宫女左右看了一下,见四顾无人,忽然站住脚步,凑到若水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我家贵妃娘娘娘这次请柳姑娘前去见面,实是有事相求。”

“哦?什么事?”若水见她神色郑重,眉心一皱,也轻声问道。

那宫女的声音越发的低了,几乎把嘴唇凑到了若水的耳边,悄声道:“我家娘娘被人下毒暗害……”

若水正凝神倾听,听到这几个字时心中一凛,那宫女突然抬手,手中绣帕对着若水一扬,若水只闻到一股甜香之气直扑鼻端,中人欲醉,刚刚吸了一口,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摇摇欲坠。

那宫女眼见得手,轻轻一击掌,从旁边的假山洞中倏地闪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一把接住正欲摔倒的若水,对那宫女点了点头,然后抱着若水,一闪身又进了假山洞中。

那宫女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四面张望了一下,看到没人,加快脚步,很快消失不见。

君天翔远远瞧见这一幕,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他那见宫女走得踪影不见,这才放轻了脚步,慢慢向那假山洞中靠近,他一步一步极是小心地走进洞中,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得前方黑暗处,男人的喘息之声清晰可闻。

君天翔闭了闭眼,让眼睛慢慢适应这股黑暗,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是那男人正在给若水宽衣解带,然后男人的喘气之声徒然加重,只听得君天翔口舌发干,心头火起。

他猛地睁开眼来,只见幽暗不明的假山洞中,一名男子正在脱衣,地上横卧着一人,身材窈窕纤细,衣衫半褪,露出一大片雪滑香肌,正是被那名男子扛进洞中的若水。

君天翔只觉得脑中热血上涌,眼中迸出凛烈的杀意。

敢染指他的女人!通通该死!

他想都不想地一跃而上,伸手在那男人后颈重重一劈,男人哼都没哼地就倒在了地上。

君天翔冷冷地哼了一声,中了他这一掌,那男人定是没气了。

他理都没理那倒在地上的男人,定了下神,伸手去扶横卧于地的少女,少女粉面低垂,背向着他,昏暗的洞中,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晕了过去。

君天翔的心忽然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地上的姑娘几乎露出了整个背部,洞中光线不明,倒显得那身肌肤格外的诱人,空气中,更是盈满了少女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幽香。

一股久违的热潮,突然沿着他的丹田急冲而上,烧得他口干舌燥,情热如沸。

他深吸了口气,扳过那少女的脸来,向她脸上瞧去,幽暗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她双眼紧闭,胸口一起一伏,虽然昏迷未醒,可吐气如兰,果然是她,是他的水儿!

他就知道,只有他的水儿,才能够让他恢复男性的本能!

他不再迟疑,这样的天赐良机,纵是做梦也不会再有,他要是再不懂得把握,他就是天下第一的蠢货

他飞快地脱掉衣衫,把昏迷不醒的少女紧紧地抱在怀中,他想轻柔一些对她,可是他控制不住,他的动作比初尝情事的少年更加粗鲁用力,连昏迷中的她都忍不住蹙起双眉,轻声呼痛。

她时断时断的轻吟声越发的刺激了他,他额头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身上,君天翔很怕,他很怕自己在关键时刻突然又不行了。

还好,一切都很正常。

君天翔感觉到一种爆炸般的快乐,在他的脑海里迸发,然后迅速在全身都蔓延开来,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快乐里,一遍一遍地享受着这份快乐,对周遭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上林苑中,看罢了一出戏,姚皇后见邹太后神色间有些倦意,便提议道:“太后娘娘,听说苑中的玉液清池刚刚修建完工,景色奇美,咱们何不请两位亲家前去观赏一番?”

邹太后闻言,赞许地看向姚皇后,点头道:“皇后,你这个提议不错,只是不知道两位亲家可有兴趣?”

柳丞相和孟右相都起身答道:“老臣愿往。”

于是一行人便起身离席,在姚皇后的引领下,往玉液清池而去。

孟依云想寻若水一起,却没发现她的身影,而且连柳家二小姐也不见了,想来是姐妹二人定是约好了一起,不知去了何处,也没在意,便伴在孟夫人身侧,随众人前行。

刚刚转过一个弯角,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紧接着,一个宫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神色慌张地向众人跑来,猛抬眼见到众人,认出了皇帝皇后和邹太后,登时脸色一白,猛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姚皇后脸一沉,喝道:“大胆奴婢,竟敢冲撞陛下和太后娘娘,这宫里的规矩都不懂了吗?来人,拉下去。”

那宫女连连磕头,呼叫饶命,并战战兢兢地道:“求娘娘开恩,奴婢不是有意要惊驾,奴婢实在是害怕,方才奴婢经过花园之时,忽然听到旁边的假山洞里传出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一男一女,这、这假山洞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奴婢心想,定是鬼怪作祟,奴婢怕极了,这才、这才慌乱之下失了分寸,求陛下饶命,求皇后娘娘开恩啊!”

“一派胡言!青天白日,哪里有什么鬼怪!你这奴婢还敢狡辩,罪加一等,还不快拖下去,重重责罚。”姚皇后不依不饶地喝道。

“娘娘饶命,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娘娘饶命啊!”那宫女不停地磕头。

几名太监上前,拉起那宫女就往外拖走,那宫女挣扎着挥动手臂,忽然听得一声喝斥:“且慢!放开她。”

说话的却是邹太后。

“你手中的帕子,是哪里来的?”邹太后老眼一眯,看向那宫女手中舞动的手帕。

那宫女跪伏于地,胆颤心惊地回道:“回禀太后娘娘,是奴婢方才拾来的。”

“从哪里拾来的?”邹太后皱了下眉,追问道。

“就是,就是在那假山洞口,奴婢经过之时,见这帕子掉在那里,便走近去捡了起来,就在这里,忽然听到那山洞里发出很是古怪的声响,那山洞里一团漆黑,奴婢想定是闹鬼,吓得腿都软了,慌忙跑走,这才冲撞了陛下和娘娘,请太后娘娘恕罪啊。”那宫女说完,又是一个劲地磕头。

姚皇后马上吩咐道:“把那帕子拿过来。”

那方淡绿色的帕子到了姚皇后手中,姚皇后细细瞧了几眼,递到了邹太后面前,一脸的忧虑之色,说道:“太后娘娘,臣妾瞧着这方帕子好生眼熟,倒像是柳大小姐的。”

邹太后早就在怀疑此事,接过帕子看了看,递给身边的玉瑾,道:“玉瑾,你瞧瞧。”

玉瑾的手微微发抖,她一瞧就看了出来,这方帕子正是若水之物,颤声道:“回太后娘娘,是柳姑娘的。”

“去瞧瞧!”邹太后再不迟疑,迈步便行。

姚皇后忙劝道:“太后娘娘,您千万别急,柳姑娘不会有事,咱们宫中守卫森严,柳姑娘怕是看风景迷了路,不小心遗失了帕子,臣妾这就马上派人去找,然后撕了这胡说八道的奴婢的嘴。”

邹太后目光森严的向她一望,姚皇后心中一凛,忙退后一步,道:“臣妾遵从太后娘娘吩咐。”

“带路。”邹太后瞪向地上那名宫女。

那宫女忙爬起身来,当先领路。

周围的众人都听得呆了,听这宫女方才所言,倒像是柳大小姐出了什么不测。柳丞相面沉似水,他向周围一扫,发现柳若兰也不见了,心中更是一紧。

孟依云急得眼泪直流,伏在母亲的怀中嘤嘤直泣,心中直悔自己方才为何不看住若水妹妹。

孟夫人拍着她的肩膀,好言劝抚。

圣德帝目光沉沉,心想,幸好老七和老八拼酒,二人都醉倒在一旁,并未随着众人前来,否则要是万一那柳姑娘出了什么意外,被老七亲眼见到,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事来,他心中担忧,却没注意到君天翔并未在人群当中。

众人在那宫女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那个假山洞前,此座假山位置偏僻,少有人行,众人堪堪行到洞口,就听得洞里果然传出了奇怪的动静,于是一齐站住了脚步。

德喜公公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圣德帝的身前,同时吩咐侍卫道:“取火把来,进去瞧瞧。”

不等侍卫进去,那假山洞里男人急促的喘息声和女子低声的吟唤,已经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这洞里正在发生什么事,在场有过经验的人无不心知肚明。

就连不懂男女之事的孟依云听了,也不由得涨红了脸,知道里面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她想远远地避开去,又担心若水的安危,站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中泪水不停地滚来滚去。

邹太后的脸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她看着手中的帕子,一颗心凉了半截,连手足都变得冰冷,心中只道,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千万不能让老七知晓,可是如何能瞒?这许多双眼睛全都瞧见了,这许多双耳朵也全听到了……

圣德帝一言不发,目光深沉,脸上的肌肉更是绷得紧紧的。

姚皇后心里却得意之极,她期盼己久的好戏终于上演了!

也不枉她费了这许多的心机,安排了这出精彩的戏,那柳若水,休想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几名侍卫很快取了火把过来,正准备进洞,妙霞公主突然伸手抢过一枝火把,叫道:“我去瞧瞧。”说完一猫腰,已经抢先钻进了洞中。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这洞里究竟有什么古怪,让外面的人一个个变得像泥塑木雕一样。

邹太后和姚皇后都是脸色一白,急得直跺脚,连连叫道:“快把公主拉出来。”

但是,来不及了!

只听得洞里妙霞公主“啊”地一声尖叫,紧接着,就看到她飞快地从洞里跑了出来,两只手紧紧地捂着眼睛,嘴里叫着:“皇祖母,洞里是……是一个男人和那……柳姑娘,他们……他们都没穿衣服……抱在一起,啊!丢死人了!”

说完,她拼命捂住羞得通红的脸蛋,转眼间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她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像一个炸雷,一下子把在场的每个人都震在了当地。

邹太后只觉眼前一黑,手中帕子飘然落地,身子摇摇欲坠,幸好被玉瑾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在她背上连连拍抚,好半晌才缓过气来,但仍是颤颤巍巍,目中无神,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圣德帝和孟右相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柳丞相,目光中满是同情,圣德帝更是心中有愧,把目光转向周围的侍卫,目光森寒,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宫中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所有的侍卫通通都该死!

柳丞相两只手直发抖,说不出是气还是痛,女儿怎么会在假山洞里和男人苟合?那男人是谁?定是他强迫的水儿!他绝不相信自己端庄有度的女儿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姚皇后却是几乎要掩饰不住眼中的得意之色。

她等待这一刻,实在是待得太久了!

柳若水,本宫要亲眼看到你,身败名裂!

柳丞相深深吸了几口气,突然转身向圣德帝屈膝跪倒,声音喑哑,却异常坚定:“陛下,请为老臣的女儿主持公道,重重惩罚那毁了她清白之人!老臣相信,她定是受奸人所害,才会遭此不幸!”

圣德帝不待他说完,已经沉声吩咐道:“灭了火把,去把那丧德败行的畜牲给朕拉出来,朕倒要瞧瞧,在朕的皇宫之中,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等事来!”

他的目光不敢看向柳丞相,心想不管这男子是何人,自己都定要将他抽筋剥皮,挫骨扬灰,但就算如此,亦难平柳相的心中之愤,也还不了柳大小姐的清白。

侍卫们全都吓得浑身发抖,被圣德帝刚才那一眼吓住了,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厄运,不由地把那洞中的男人恨到了骨头里,听了圣德帝的吩咐,便似凶神恶煞般冲进了洞中。

圣德帝为什么吩咐灭了火把,大家都心里有数,自是不想让柳大小姐的身体落在旁人的眼中,但就算众人瞧不见她的模样,可她那一声声似欢愉似痛苦的呻吟仍是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膜,听得在场的许多男人都忍不住面红耳赤,心怀荡漾。

姚皇后转头对身边的碧荷道:“派两名宫女进去,给那柳大小姐穿好衣衫,她受了这贼子的污辱,恐怕会……”她聪明的欲言又止,但这话听在旁人耳中,都不由心中一凛

假山洞中光线昏黑,几名侍卫冲了进去,果然借着一点微光,瞧见了一名男子正伏在地上的一名姑娘身上作恶,侍卫们想都不想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男子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重重几记耳光,登时把那男人打得和猪头相似,众侍卫还不解气,把那男子从地上的姑娘身上揪了下来,拳打脚踢地泄愤。

君天翔正在情浓畅怀之际,哪里知道有人进来,就连妙霞方才那一声尖叫,他也充耳不闻,这时候突然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痛打,一下子就萎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脸颊剧痛,浑身上下更是挨了无数的拳脚。

他心中大怒,猛地挺身站起,刚要怒喝,突然小腹一痛,被人重重踹了一脚,疼得他一下子弯下腰去,狂怒地喝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打……”

话未说完,一记老拳又重重轰在他的腮帮子上,把他剩下的半句话一下子打回了肚子里,嘴里咸腥,多了两枚被打掉的牙齿。

“打的就是你!”

“就是你这畜牲害得老子们性命不保!”

“打他!往死里打!”

众侍卫们自知性命难保,对这毁了柳大小姐清白的男人简直恨极,反正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个个都发了狠,用尽全身力气往君天翔身上招呼。

君天翔毕竟武艺不凡,先前侍卫们仗着出其不意,这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时候他借着洞中的微光,已经看清楚了围着自己痛打的竟是宫中的侍卫,恼怒欲狂,大喝一声:“反了!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都反了!竟敢打本王!”

然后双臂一振,将围着他的两名侍卫甩了开去。

侍卫们一下子愣住了,手脚全都僵在了半空中。

其中一人依稀听出了君天翔的声音,试探着小声问道:“您、您是……恭王爷?”

君天翔气得脸色铁青,骂道:“好大胆的狗奴才们,竟敢殴打主子,本王定要把你们一个个剁成肉酱!”

“求王爷饶命!”众侍卫这下全听出来了,这侮辱了柳大小姐的男人竟然是恭王爷,自己刚才把这恭王爷好一顿痛揍,这下可闯下了弥天大祸,完了,天塌了!

呼啦啦,众侍卫全都跪了下来,对着君天翔磕起头来。

君天翔哪还管他们的死活,就算把他们的狗头全砍下来也泄不了他心头的火,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正准备迈步出洞,突然发现自己全身竟然未着寸缕,吓了一跳,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洞口,脑子被灌进洞来的凉风一吹,清醒了一些,一下子想起之前的事,自己看到若水被一个男人掳到了这洞里,欲行不轨,自己冲上前劈晕了那男人,再然后……再然后……

他背上猛然间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自己见色起意,竟然对若水她……不,不会!自己怎么会如此急色!不可能,不可能!

他猛地摇头,回头往洞中地上望去,只见一名少女玉体横陈,身无寸缕,身上狼籍斑斑,他吓得腿都软了,心中一个劲地叫:不,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畜牲!给朕滚出来!”

圣德帝已经把洞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一听到那个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怒不可遏,狂怒喝道。

君天翔全身一抖,脸色瞬间有如死灰,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捡起衣衫穿戴起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走出假山洞的。

他神情恍惚的从黑暗的山洞走到了强光之下,眼前一片白光,好半天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看到外面的那一群人,圣德帝正站在众人之前,脸部肌肉不停地扭动,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想都不想地“扑通”跪倒在了圣德帝脚前,伏在地上痛哭出声:“父皇,儿臣,儿臣……”他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这事情确实是自己做的,可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来,打死他也想不明白。

圣德帝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抬起一脚,踢了他一个筋斗,骂道:“孽畜!禽兽不如!”他嘴唇抖动得厉害,猛然一甩袖子,对邹太后毅然道:“母后,孩儿教子无方,生下的这孽障竟然做出这等事来,请母后示下,该如何处置?”

邹太后也是大为头痛,看着君天翔的目光又气又恨,半天说不出话来。

君天翔羞惭无极,他跪在地上,像个鸵鸟一样,头埋在了土里,没脸见人。

姚皇后眼中的得意之色一扫而空,目光茫然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君天翔,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心中只是想:怎么会这样?为何会是三殿下?那个糟蹋了柳若水的男人,不该是自己安排好的戏子么?

这一出精彩的好戏,她安排得天衣无缝,为何会突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为了让柳若水那贱人在最得意的时候,从空中高高地跌落,她可是挖空了心思,才想出这个法子,让她在被册封为楚王妃的这一天,被一个不入流的戏子所污,不管是她被强被逼还是被迷晕,结果通通一样!

一个即将登上王妃之位的大家闺秀,*给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这样的戏码,会比在那戏台上演出的精彩百倍!

这样精彩的戏,她又岂能独享,自是要让众人一起来欣赏欣赏,才不有负她的一场苦心安排。

可她万万料想不到,事情确实像她所预想的那样,这柳大小姐确实被人污辱,可自己安排下的戏子呢?这三殿下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姚皇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她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喝道:“来人,你们几个再进去瞧瞧,看里面还有什么可疑之人,皇上,三殿下一向端庄自持,举止有度,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来,其中定有蹊跷。”

几名侍卫答应了一声,冲进洞去。

众人听了姚皇后的话,都忍不住腹诽,这姚皇后真会给恭王爷脸上贴金,这事实明摆在眼前,抵赖不得。不是这恭王殿下做的,还会有谁?

君天翔一听,登时就垂死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眼前一亮,忽然叫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那污辱柳大小姐的不是儿臣,是……是另一个男人!儿臣是、是进去救柳大小姐的!”

圣德帝紧紧皱起了眉头,瞪视着君天翔,沉声道:“你所言属实?”

“属实!属实!千真万确!儿臣确实是去救人的!”君天翔点头如捣蒜,他一下子想起来那个被自己劈晕的男人,这真是自己最好的替罪羔羊啊!那人中了自己一掌,定是九死无生,把此事嫁祸给他,实在是再妙不过。

“回禀陛下,山洞里果然还有另一男子,只是那人被人劈断了后颈,已经没了呼吸。”几名侍卫进洞之后,一名侍卫迅速出来禀告,跟着,有两名侍卫抬着一个男子的尸体走了出来,放在地上。

“父皇,儿臣没有说谎,就是此人!他才是污辱柳大小姐的真凶!他的脖子就是儿臣劈断的!”君天翔指着地上的男人,一口咬定道。

众人的目光一齐向地上那男人瞧去,只见他脖子歪到了一边,气息全无,光着上身,裤子半褪,果然像是行凶之人,对君天翔的话不由得信了几分。

众人看向君天翔,只见他衣衫穿得好好的,虽然沾了些灰尘,但比地上这死去的男子要齐整得多,不由得都想,难不成,这污辱了柳大小姐的,是这名陌生的男子不成?

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浮起一个疑窦,这陌生的男人从哪里来的?看他的装束,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

忽然听得人群中一名宫女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小声道:“这男人,这男人……好像是今儿在戏台上唱戏的那个武生。”

众人闻言,忍不住都向那男人的脸上瞧去,果然看见他脸上还有未褪尽的油彩。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忍的神色,心想,柳大小姐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竟然*给了一名戏子!这事儿要当真是恭王爷做下的,倒也不难解决,可如今,这凶徒竟然是一名戏子……恐怕柳大小姐这辈子,是彻底的毁了!

姚皇后眼中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柳丞相的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他猛地从一旁的侍卫那里抽出腰刀,对着地上那戏子的尸身一阵猛剁,脸上老泪纵横。

毁了!自己女儿的这一辈子!就被这个畜生给生生地毁了!

众人看在眼中,都是一阵唏嘘感叹,暗自为他伤心难过,无人前去阻止,都想,纵是把这凶徒的尸身剁成了肉酱,这柳大小姐也变成了残花一朵,换不回她的清白。

君天翔目光闪躲,看都不敢看到怒发如狂的柳丞相。

圣德帝心中愧疚难言,这事发生在宫中,他宫中守卫难辞其咎,这些不中用的饭桶,一个个的脑袋都别想留在脖子上了!

“柳爱卿,你……”圣德帝想出言相劝,只说了这几个字,又闭上了嘴巴,他自觉颜面无光,张不开这张嘴巴,只好向孟右相努了下嘴,示意他上前劝解。

孟右相会意,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柳丞相挥刀的右手,劝道:“柳贤弟,你且消消气,这畜牲确实该死,不过他人已经死了,咱们是不是先派人进去瞧瞧柳大小姐,要是万一她因为此事想不开……”

柳丞相被他一言提醒,狂怒的情绪一下子冷静下来,对,他的水儿!他要进去看看他的水儿!

他把腰刀往地下一抛,就要进洞,又被孟右相一把拉住了衣袖,说道:“柳贤弟,且慢,先让宫女们进去替柳大小姐穿好衣衫吧。”

柳丞相站住了脚步,脸上肌肉抽动,显然孟右相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在剜着他的心

“还不快进去替柳大小姐穿衣?”姚皇后向身边两名看呆了的宫女一瞪眼,那两名宫女忙躬身答应,走进了山洞里。

过不多时,两名宫女搀扶着一名鬓发散发的少女,慢慢地走出洞来。

那少女低俯着头,原本梳得乌黑油亮的发髻蓬乱不堪,钗歪簪横,露在外面的脖颈处遍布着红斑,明眼人一望而知那是什么,少女双腿发软,要架着两名宫女才有力气走动,每走一步,都抽一口冷气,显得极是痛楚。

姚皇后眼中露出快意的微笑,她微眯着眼,心情舒畅着看着那个狼狈不堪的少女,一步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简直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了。

柳若水啊柳若水,这滋味儿,可还好受么?

得罪本宫的人,还想有好下场么?

本宫早就说过,定会送你一份大礼,让你求生难,求死……更难!

那少女乍见阳光,猛地抬头,一下子看到眼前的这许多人,“啊”地一声惊呼,然后马上用衣袖遮住了脸。

但是就她这短短的抬头一瞬间,已经有人看清了她的模样。

“兰儿!怎么会是你?”柳丞相一个箭步窜了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少女的手腕,把衣袖从她的脸上扯了下来。

这下众人看得更加清楚,这少女压根就不是众人认定的柳大小姐柳若水,而是柳家的二小姐……柳若兰!

姚皇后得意的笑一下子僵在了眼底,她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那少女,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她?柳若兰?

那柳若水呢?

自己安排好的人明明告诉自己,被迷倒被那戏子带是山洞里的人是柳若水啊!

柳若兰一脸的娇羞无限,她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她并不像君天翔以为的那样一直昏迷不醒,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有吸入迷药,一直都很清醒,之所以故意装晕,只不过是诱那君天翔上勾的一种手段。

若水并没有瞒她,早就把这个计划向她全盘托出,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知道这样做会很丢脸,但是,她心甘情愿!

丢脸怕什么!只要能嫁给三殿下,成为他的正妃,还能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么?

她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让他无法抵赖的事,木己成舟,让他推脱不得!

虽然她先前一直是清醒的,但是在侍卫冲进来的时候,她倒的确是晕了过去,却是被那君天翔生生折腾晕的。

所以,君天翔污蔑她和戏子有染的那一出戏,她压根儿就不知道。

这时候,她轻轻抬眼,只见众人看着自己脸上的目光无不充满了同情,有的甚至是鄙夷,她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要不了多久,你们这些人看本姑娘的目光就会通通变了!本姑娘迟早会要你们一个一个,全都臣服在本姑娘的脚下!

“爹,兰儿……我……我……”她眼珠轻轻一转,泪珠说来就来,盈盈欲坠,柳丞相看在眼里,越发的心痛

“你不必说了,那个污辱你的戏子已经被恭王爷杀了,爹已经把他的尸身剁成了肉酱,兰儿,这件事,你就忘了罢。”柳丞相语气沉重之极,虽然受了污辱的不是他的水儿,但是二女儿也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由不得他不疼。

“爹,你……你说什么?什么戏子?”柳若兰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虽然洞中光线昏线,但她仍是瞧得清清楚楚,那个男人,不是三殿下么?

柳丞相不愿多说,免得增加她的伤痛,只是道:“兰儿,还能走吗?爹带你回家。”

柳若兰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回家?就这么走了?没名没份?那她岂不是白遭了这些罪,白受了这些人耻笑的眼光了?

她的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君天翔,登时吓了一跳。

三殿下刚才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人的模样,现在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猪头?鼻青脸肿的,她险些没认出来。

“三殿下……”她娇柔无限地轻声唤道,那柔腻的嗓音听得年轻的侍卫们心中一颤。

君天翔也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哆嗦,自打他看到假山洞里出来的少女是柳若兰的时候,他的脑子就更加的发懵,自己明明看到的是若水啊,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这白天鹅就变成了丑小鸭?

“干、干什么?”他莫名的有些心虚,舌头也打结了。

“三殿下,您……不该给兰儿一个交待么?”柳若兰轻轻咬着下唇,神态楚楚可怜。

“交待?什么交待!本王和你有何关系!”君天翔像是被蝎子的尾巴蛰了一样,惊跳起来。

“有何关系?三殿下,您方才明明和兰儿……”柳若兰眉头微蹙,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神情又羞又怜,虽然她话未说完,但是众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话中之意是什么,忍不住心中起疑,向君天翔瞧了过去。

君天翔被众人怀疑的目光瞧得越发的心慌,他转念一想,就算不是若水,是柳若兰又如何,反正她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谁,自己只要推脱到底就是。

他想到这里,大声说道:“本王和你之间,并无半点瓜葛,方才本王路过此处,听得洞中有奇异声响,进去一瞧,见你正在被那戏子凌辱,本王当即掌毙了那贼子,救下了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想要攀污本王?”

他这话说得义正辞严,连他自己都险些以为真相就是如此了。

众人听了,对他的怀疑登时消了,看向那柳若兰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鄙夷,心想,这柳二小姐当真是无耻,自己被那戏子污辱了,倒想攀到恭王爷身上,想得美!

柳若兰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君天翔,身子直打颤儿。

他、他说什么?戏子?他竟然把自己做过的事推得一干二净,还推给了一个戏子?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让众人认为自己被一个戏子污辱了,自己的这一辈子就全毁了吗?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三殿下,您是说,方才在那假山洞中,对兰儿做那事的人,不是您?而是……这个戏子?”柳若兰使劲咬住唇,向地上那个被柳丞相剁得血肉模糊的尸身瞧了一眼,几欲作呕,又猛地转回眼来,看向君天翔

“不错!”君天翔脸上毫无愧意,大声答道。

柳若兰眼中闪过一抹坚决的神色,她身子往前一扑,跪伏在圣德帝面前,磕下头去,声音如泣如诉:“陛下,求您给臣女作主,臣女方才在假山洞中,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以为臣女昏迷不醒,趁机欺辱臣女的人,不是地上那个死去的戏子,而是他!三殿下……恭王爷!”

说完,她猛地回身一指,正指中君天翔。

“你胡说!”君天翔冲口而出。

他见圣德帝的目光威严地扫向自己,知道这是为自己剖白的关键时候,连忙分辨道:“你方才被那戏子用药迷晕,根本人事不知,为何会一口咬定是本王所为?分明是你想嫁祸于本王。本王怎么会是那种落井下石,见色起意之人?父皇,儿臣一片好心前去救人,反而遭她诬陷,儿臣冤枉!您千万不要相信她的信口胡言,请父皇明察!”

他原本已经站起身,这时又扑通一下,跪在圣德帝的面前。

“陛下,臣女之前确实被人用药迷晕,但后来有人对臣女施暴之时,臣女痛得醒了过来,所以臣女绝对没有认错,那人确实是三殿下无疑。”柳若兰涨红了脸说道,再也顾不得害羞。

“父皇,儿臣没做过。”君天翔死赖到底。

圣德帝好生为难,这二人各执一词,偏偏说的还是这样隐晦之事。他看了看邹太后,邹太后也是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他二人自然都不愿意相信做出这种事来的人是君天翔,但是那柳若兰信誓旦旦,不由得他们半信半疑。

邹太后瞅着眼君天翔脸上的青肿,心念一动,对圣德帝道:“皇帝,这害了柳家二小姐的男人究竟是谁,那些先进洞去的侍卫们一定亲眼得见,一问便知。”

圣德帝被邹太后一言提醒,点头道:“不错,德喜,叫他们出来问个清楚。”

那几名侍卫已经吓破了胆子,一直缩在洞中不敢露面,心想自己今天真是乌云罩顶,出门没看黄历,这皇帝要杀,皇帝的儿子也要杀,一条玩忽职守是死罪,殴打皇子更是罪上加罪。

众人忽然听得圣德帝传自己出去对质,一个个屁滚尿流的爬了出来,跪伏于地。

“你们几个,说说刚才进洞之时,瞧见了什么?”德喜公公尖着嗓子问道。

一名侍卫心思机敏,忽地灵机一动,磕了个头,回道:“小人方才进洞之时,只见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二人都昏迷不醒,另有一名男子站在那少女身旁,小人们误以为这人就是侮辱柳姑娘的恶贼,一时气愤,便出手教训了此人,不想伤到了恭王爷。小人等后来才明白,原来恭王殿下是前来救人的,这作恶之人乃是地上躺着的那个恶棍,而此人早已经被恭王殿下击毙,小人们有眼无珠,认错了人,冒犯了恭王爷,实在是罪该万死!”说完,连连磕头请罪。

周围的几名侍卫一听,都想这小子机灵啊,这可是讨好恭王爷的好法子啊,连忙齐声附和。

君天翔原本目光阴郁,颇有些提心吊胆,唯恐这几人把自己方才的丑态说了出来,听到这番话,绷皮的脸皮登时松了,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对那几名侍卫挨个瞅了几眼,心道:算你这几个小子会说话,这殴打本王的罪责,或许可以从轻处罚

众人听了这几名侍卫的话,都暗暗点头,心想这恭王殿下好歹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这种趁人之危的龌龊事想必是做不出来的。

柳若兰万万想不到这几名侍卫竟然会指鹿为马,说出这等谎话,虽然在侍卫们冲进来的时候她晕了过去,但她之前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要了她的人,就是君天翔。

她看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全是不信之意,咬了下牙,心道都到了这步田地,自己还有什么可羞臊的,她把心一横,仰起头说道:“陛下明鉴,臣女不是不知羞耻之人,臣女也不会胡乱冤枉好人,恭王殿下口口声声说此事是那戏子所为,臣女无言以辩,不过,臣女乃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这身子……是极干净的,如果……如果……当真是那戏子做的恶事,想必他的身上一定会留有痕迹,臣女唯有恳求陛下,当场查验。”

她这话说得极是聪明,查验之事,她一句不提君天翔,只提了那戏子,但这查验的结果如何,众人一看便知。

君天翔的脸一下子白了,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

圣德帝和邹太后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心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圣德帝下巴一努,对德喜道:“去看看。”

德喜公公应了一声,拾起方才柳丞相抛在地下的腰刀,割破了那男子的裤子,在场所有的女眷齐齐转过了头去,脸上羞红。

德喜弯下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半天,抬头说道:“回禀陛下,此人的那物事……没、没有,不,不是没有,他有,但是没有痕迹。”

在场的人听了德喜公公的话,心中一乐,然后全都抽了口冷气,看向君天翔的目光就变得十分复杂。

君天翔只觉得全身有如针刺,跪在地上的腿直哆嗦,他万万没想到这柳若兰居然如此拉下脸来,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心中恼恨之极。

圣德帝眯了下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缓缓地转向君天翔,君天翔正低着头,浑身发抖,众人瞧见圣德帝的眼神,都替他捏着把冷汗。

“翔儿。”圣德帝沉默地看了君天翔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似乎并无怒意。

“儿臣在。”君天翔身子一颤。

“那戏子已经验过了,朕现在问你,你……可敢当场查验?”圣德帝缓缓道。

君天翔的脸青一阵又白一阵,他当然不敢。事到如今,他再也想不出法子来为自己辩白一句,伏在地上,呜咽哭道:“父皇,儿臣……儿臣……是儿臣干的,儿臣错了!儿臣一时欲令智昏,这才犯下大错,儿臣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求父皇饶了儿臣吧。”

圣德帝心中失望之极,他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这个趁人之危,欺凌弱女的无耻禽兽,竟是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爱子。

他仰起了脸,久久不作一声。

所有人看向君天翔的目光中全都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心想,他堂堂皇子之尊,居然做出这种不耻之事,做就做了,还不敢承认,不但丢尽了皇家的脸面,更没半点敢于承担的男子之气,什么狗屁王爷,啊呸

姚皇后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急转而下,难道那侮辱了柳若兰的当真是三殿下?以她对君天翔的了解,君天翔绝不会做出这等没脑子的事来,他又不是不懂情事的青涩少年,怎么会见了一个姑娘,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在宫里胡来?

可她纵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瞪视着君天翔,知道从今儿起,他在圣德帝和所有人眼中的地位,定是一落千丈。

她的头开始作起痛起来,只恨自己千选万选,怎么会选中了一个只懂得用下半身做事的草包!

不过,她心头忽地闪过一个念头,眼前亮了一亮。

“柳二姑娘,本宫想问问,你原本在苑中瞧戏,怎么会好端端地会孤身一人跑到这里来,这儿地处偏僻,也没什么风景可瞧,柳姑娘想必不会是因为贪看风景而迷了路罢?”

姚皇后的话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问,于是一齐看向柳若兰。

柳若兰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确实原本在苑中听戏,正听得精采处时,忽见来了一位宫女,对臣女的姐姐说了几句话,姐姐就起身跟着那宫女走了,臣女一转头,发现姐姐掉了随身的帕子,就急急地追了过来,想把帕子送还给姐姐,不想追到这里,突然从山洞中窜出一名男子,出其不意将臣女迷晕,之后的事……娘娘想必都知晓了。”说完,低垂粉面,泪珠滚滚而落,轻声的啜泣起来。

众人听到这里,心下恍然,然而又冒出一个疑问。

这宫女是谁?柳大小姐又去了何处?

姚皇后的头越发的痛了,这柳若兰的前半截话,说得严丝合缝,一毫不差,那宫女自然是她派去的,可是这后来发生的事,却怎么也对不上茬啊!

按照她的计划,被拖进山洞里的人,应该是柳若水,怎么会变成了柳若兰?

难道说,自己安排的那名戏子是先迷晕了这柳若兰,然后才将柳若水弄进洞中?

“陛下,要不要再派人进洞搜索一番,柳大小姐一直不见踪影,会不会也……”姚皇后轻声提议道,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确实还不死心,如果在洞中搜到了那柳若水,自己总还有法子把她和那戏子扯在一起,说她有口也说不清。

圣德帝正自心乱如麻,哪里想得到皇后肚中的弯弯绕绕,只道她当真是为了若水担忧,大手一挥,道:“来人,进去搜搜。”

侍卫们再次点起火把,冲进了假山洞,仔细搜了个遍,然后出来禀告。

“启禀陛下,洞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柳大小姐不在里面。”

“那这山洞可还另有出路?”姚皇后不死心。

“回禀娘娘,没有出路,只有这一个出口。”

姚皇后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心想,这柳若水难不成长了翅膀,上天入地了不成?

在场的人也都和她一个想法,柳大小姐究竟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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