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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立汗当仁不让地走在前面,率先进入了石室,拓跋小王子紧跟其后,而小七和若水则跟在了最后面。

石门的后面,起到照明作用的依旧是在旁边那间石室看到的那种太阳能LED灯,只不过不止一张,而是十几盏。

一盏盏的灯,均匀的分布在天花面上,把整个石室照的纤毫毕现,让人一眼就能够将石门后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件数百平米大小的巨大石室。

整个石室除了四面墙壁之外,连一个柱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原理来承受重量的,让它保持了千年,历经了地质的变动而一点坍塌的迹象都没有。

当所有人都站在石门之后的时候,极目四望,立刻露出惊愕的表情。

在所有人,包括若水的想象中,这座隐藏着千年秘密的墓室,其实也相当于一个宝藏。

它不仅收藏了那位穿越的前辈的秘密,也应该收藏了他毕生收集而来的最喜欢的东西,以那位前辈的眼光和见识,能被他带到墓室中来的一定不是凡品。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众人全都露出错愕不解的表情。

不是因为被墓室内宝藏的宝物太多,被晃失了神,而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就是一件空空荡荡的石室,除了四堵光秃秃的墙壁,和头顶上散发着光线的太阳能LED灯具外,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宝藏了,连一块废铁和烂木头渣子都没有。

就连铺着深深浅浅、颜色不一的地砖上,也是纤尘不染的,好像刚刚有人打扫过的样子。

这就是南越国隐藏了千年的秘密?

花费了南越国皇族几十代人的心血也没有打开的石门,今天终于开启了。

可当兀立汗满怀期待和激动的心情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番情景,他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他深吸了口气,不死心地四处张望着。

“这间石室不会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之中一定隐藏了什么线索等待我们去发现。”

他越想就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要是那位神秘的先人墓穴设计得如此简单的话,也不会近千年也没有人能打开外面那道石门了。

说着,他正要跨步入内,可当他的靴子刚刚踏在地面上的时候,石室内的灯具突然同时熄灭,光线乍然消失,就像有人用一块巨大的黑布把这间石室整个蒙住一样,所有人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然黑暗之中。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石室中又传来机括被启动的疾响。

黑暗中,所有人同时脸色剧变,异变也在同时发生!

“嗖嗖”的破空声中,数十只一丈余长,足有孩童的手臂般粗细的精钢箭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的方向激射而来!

箭矛射来的角度看似杂乱无章,却恰恰能把两人躲闪的范围局限在最小的空间里,似乎就算躲过这一箭,也会被从另一个角度紧随而来的另一箭贯穿身体。

小七的武功和反应无疑都是众人之中最快的。

他闪电般伸出强健的手臂搂住若水的纤腰,一边上下翻飞腾跃着,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躲避这激射而来的箭矛,一边劈开躲避不及的箭矛,为自己和若水扩大躲避的空间。

在危急的时刻,习武之人身体的反应往往比思维反应要快得多。

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爷也迅速反应过来,而小七刚刚格挡开的箭矛无疑也为他们扩大了躲避攻击的空间,让他们逃过了被箭矛贯穿或是刺伤的危险。

机括发动的声音好像永远无休无止。

箭矛多得好像永远也用不完一样,从黑暗中不断激射而来。

破空声带着激厉的呼啸声,在这个封闭而黑暗的墓室中显得尤为刺耳,而且这种由机括发动的箭矛,比起一般人用弩弓射出箭矛,威力要强上十倍不止。

渐渐的,小七他们周围的空间中已经被订满了箭矛,而当众人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的时候,他们惊愕地发现这箭矛竟然是两头削尖的。

此时的情形,就相当于他们被包围在一丛一丛的尖利的矛尖之中,而且他们活动的空间也随着身边箭矛数量的增加,而变得越来越小。

随着时间的推移,箭矛也渐渐填满了他们所站立的空间

所有人的脸色都像死一般难看,心里越来越是沉重。

他们都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而那些尖锐的箭矛,将会把他们每一个人扎成刺猬!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们重新退回到石门外面去。

在生命的面前,什么秘密都是浮云,兀立汗招呼了众人一声,就想率先退出去。

若水却感觉出来,以那位穿越前辈的行事风格,绝对不可能让进到这个石室来的人再轻易出去。

这些箭矛,就是他留给后来者的考验!

除非能经受住他的考验,否则,众人很有可能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替他继续保守这个流传了千年的秘密!

突然之间,她听到兀立汗发出一声怒喝声。

“糟糕,石门被关闭了!”

他的声音又急又怒,之中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痛楚。

父子连心,拓跋小王爷立刻从他的声音中发现了他的异样,他飞身躲开一支箭矛,一边回头急问道:“父王,您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黑暗中除了箭矛的破空声外,还传来兀立汗低低的喘息声。

“我没事!刚才想要打开石门的时候,左脚被突然落下来的断龙石给砸了一下。”

断龙石,作为封闭墓门的最大屏障,动辄就要成千上万斤重,这一下要是被砸实了,兀立汗的脚也几乎等于废了,怎么可能像他轻描淡写那样说的没事?

而且从他的声音也可以听得出来,兀立汗这下受伤不轻,否则以他性格的强横,不可能会发出如此压抑而痛楚的声音。

拓跋小王爷既担心又焦急,但是在箭矛的攻击下,他除了躲避还是无计可施,甚至连回头看一眼兀立汗的空隙都抽不出来。

若水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皱眉说道: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一定是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个禁制,如果不把这个禁制关闭的话,我们只能无休无止的躲避下去!”

就算小七的武功高绝,但他也毕竟是凡人,是人就会累,等到他的体力耗尽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个“死”字。

小七一掌劈开一支朝若水射过来的箭矛,表情异常的冷酷镇定。

“依你说该怎么办?”

若水回想了一下刚才进到石室后发生所有事情,突然灵光一闪。

“地板!”

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什么东西也没有碰过,只有兀立汗迈脚在地板上踩了一下,然后灯具就全部熄灭了,凌厉的箭矛攻势也随即而来

对!

地板,发动机括的禁制一定和地板有关。

小七和若水心意相通,很快也相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既然开启机括的禁制在地板上,想必关闭机括的关键也是地板。”

若水点点头。

“你还记得皇帝陛下进来的时候踩到的是哪块地板吗?”

小七一边带着若水躲避箭矛,一边思索了一下。“记得!是一个颜色比较深的地板。”

“那我们试试踩踏一下浅色的地板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不是管用,但现在他们也没有太多研究思索的时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现在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黑暗!

在这一束光线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们能勉强分辨出周围人的轮廓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还能看得出来乌漆墨黑的地板上那块是深色的,哪块是浅色的。

“我记得!”小七的一句话就让若水重拾了信心。

“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墓室地面是用深浅不一的地板砖,拼接成两个太阳花的图案。陛下刚才踏足的地方是一个花瓣的尖端,接下来是大片的深色地板,只有二十余丈的距离外的花心位置,才有两枚浅色的地板砖。”

对于小七超强的记忆力,若水一丝怀疑都没有,但她却有些疑惑。

“有两块浅色的地板砖吗?”

小七点点头。“对!这两块地板砖的距离相间不过一丈许。”

难道是要同时踩踏这两块浅色的地板才能关闭箭矛的机括禁制?

若水定了定神。“我们试试!”

两块地板砖相隔一丈的距离,一个人的腿长有限,绝对不可能两只脚同时踩踏在这两块地板上面,这个动作只有两个人才能完成。

黑暗中,小七的双目散发出凝聚的光芒,他深深看了若水一样,慢慢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就突然抱着若水腾空而起,足尖在几根接续而来的箭矛上轻点了一下,朝着记忆中两块浅色地板掠去。

他们人还没有落地,机括发动的声音又变得更急剧了许多,竟然有七八支箭矛同时朝他们激射而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是刚才那些箭矛的数倍不止。

转眼间,矛尖已经激射到了离小七和若水不足两丈的距离!

“冈拉梅朵,小心!”

拓跋小王爷大声惊呼。

他听得风声有异,已经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有心想扑过去相救,却苦于兀立汗受伤,行动不便,他要是不护在父王身边,下一刻,父王必会毙命于此

所以他只能大声提醒,希望那个男人能护得她平安。

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纵是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也做不到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

小七和拓跋小王爷都一样。

他听风辨物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就是在黑暗中也半点不惧,但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若水!

所幸,他和若水都是同一种人,情况越是危急,两人的心里就越是冷静。

耳听得箭矛就就要射到他们面前,小七突然放开了若水,沉声说道:

“你左我右!”

“以矛攻矛!”

二人几乎同时叫道。

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若水和小七之间,几乎已经达到心意相通的境界。

二人同时伸手,抓住一支箭矛,同时运功于臂,只听得“铮铮”之声不绝于耳,两人运用手中的箭矛,将射过来的数长利矛尽数拨挡开去。

因为箭矛的发射机关太过强劲,二人知道不能以力相抗,用的都是借力打力的巧劲,只听得“咚咚”数声闷响,被拨开的箭矛竟然硬生生深入石壁之中,精钢打造的矛身兀自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这座墓室的石壁可都是用坚硬的花岗岩打造的,能破壁刺入如此深度,可推想劲箭的力道。

饶是运用了巧劲,若水还是觉得双臂被震得发麻,几乎没有了知觉,手中的钢矛“当”的一声,脱手落地。

耳畔风声掠过,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慌,我送你下去。”

正是小七。

他挥出长袖,卷住了若水的纤腰,同时腾身跃起,足尖连续踢飞了几支源源不绝射过来的箭矛。

“你的左边一尺处,就是浅砖的所在!”

话音未落,他一只手托在若水的腰后,掌力微微一吐,就把她从自己的身边送了出去。

他的时机拿捏得刚刚好,恰好在箭矛射空的空档。

若水毫发无损地落在了那块地面之上,与其同时,小七的身形下落,也稳稳地落在另一块浅砖上。

这种浅色砖是否真的能够关闭箭矢的机括禁制?

两人心中都没有底,这就是一个赌注,用自己和众人的生命在做的赌注。

赢了……活着!

输了……死去,或者永远被关在这里!

当二人的双脚同时踩在地砖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子一沉,那块地砖竟然向下陷去。

紧接着,让人浑身汗毛倒竖的机括声再度响起

室内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全神戒备。

突然间,破空之声消失,四面八方不绝而来的箭矛停止了发射。

头顶上一盏大灯瞬间点亮。

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终于重新恢复了光明。

赌赢了!

小七和若水互视一眼,眼中露出胜利的微笑。

拓跋小王爷和兀立汗则大大松了口气。

惊魂甫定之后,众人才来得及打量周围,不禁为眼前看到的情景深深吸了口寒气。

四面的石壁上,全都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矛,矛尖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冰冷嗜杀的寒意,唯一的留白位置就是兀立汗瘫坐的地方。

很显然,如果不是拓跋小王爷一直挡在他身前为他劈开箭矛,这位南越国的皇帝陛下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只箭猪。

谁也说不清到底还有多少箭矛没有发射完,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小七和若水及时关闭了机关,恐怕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这才仅仅是进门的第一关,就已经如此凶险,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情况,兀立汗几乎都不敢想下去。

可不论后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他们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石门已经被断龙石封闭,整间石室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他们该如何出去?

经历了刚才九死一生的箭矢攻击,四个人全都不敢乱动,接下来走的每一步,若水他们都会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

“太子妃,现在该怎么办?”

兀立汗喘了口气,他的脚背高高地肿了起来,坐在地上动弹不得,额头上更是渗出斗大的汗珠,显然伤口痛不可当。

可他极是硬气,连哼也不哼一声,只是两只眼睛紧紧地盯住若水,就像一只受伤的猛虎,仍然不肯放松他的猎物。

作为多年的君王,他本能的有一种直觉,如果他们能从这个石室出去,唯一的可能性,就在这个东黎姑娘的身上。

他对拓跋小王爷使了个眼色,暗示他盯紧若水,一步不可放松。

要是这东黎姑娘发现了什么机关,带着她的夫婿借机逃出,而把自己和儿子关在此处,那可是大大地不妙!

拓跋小王爷看懂了父王眼中的意思,不由苦笑了一下。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若水,却并不是怀疑,而是对她充满了信心。他也有一种感觉,若水一定有办法带他们离开这里。

这父子二人的目光全都看着自己,一个怀疑一个期盼,若水不由得好笑又好气。

他们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吗?

自己只不过是懂得医术和毒术,对这机关暗器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她面对如此困境,也是束手无策。

小七这时却施展壁虎游墙功,在四面墙壁上游身而上,在各处试探性的敲击,石壁无一例外地传回来沉闷的声音,显然石壁后面并不是空门。

他绕壁一周,然后轻飘飘地落在若水身侧,微带沮丧地摇了摇头。

若水轻轻低叹一声,事己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她低头注视着脚下的地板,不敢踩踏深色的板块,纵身一跃,落在兀立汗的身边。

兀立汗立刻警觉地抬头,“你要干什么?”

他目光锐利,却露出色厉内荏的紧张。

之前他对小七和若水只有提防之意,却无害怕之心。因为他自筹以自己的功夫加上小王爷,父子二人联手,足以对付东黎太子和太子妃。

那位太子殿下的功夫虽强,那太子妃一看就是弱质女流,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若水只是身怀内力,轻功不错,但其他的功夫却不值一提。

可此时此刻,自己足部受伤,动弹不得,形势登时逆转。

如果那太子和太子妃突然暴起发难,自己的儿子以一己之力,绝对难以护己周全。

所以他一看到若水近身,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中满是戒备。

若水不答,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缓缓从食指抽出金针,尖利的针尖在太阳灯的光线照射下,发散出点点金芒。

“你要做什么!”兀立汗莫名的感觉到心中一寒,再次厉声喝问。

若水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敛了笑容,淡淡地道:“陛下的脚弓被石门砸断,我想为陛下治伤而己,请陛下不必紧张。”

兀立汗纵然是脸皮极厚,这时候也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自己纵横战场多年,杀人如麻,见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从来不曾害怕过任何人。

可是刚才不知为何,看到若水手持金针站在自己身边,他竟然感觉到一丝惧意。

自己这头吃人不眨眼的老虎,居然会害怕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真是天大的笑话!

兀立汗自嘲地笑了笑,放松了一下心情,点了下头道:“如此,就有劳太子妃了。”

话虽如此,他的眼睛仍然眨都不眨地盯着若水持着金针的手。

看到他这副情形,小七忍不住打鼻孔里轻哼一声。

他的水儿要是想害人,他们谁也跑不掉!又何须这么麻烦?

连他都不知道,若水的怀里究竟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要是想让这父子二人失去抵抗能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拓跋小王爷对若水却是毫不怀疑,百分百信任

他轻轻让开一步,关切地看向若水,道:“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刚才在黑暗中,箭矛如雨一般向众人袭来,小王爷拼尽了全力,也只护得自己和父王的安危,对若水全然无瑕顾及,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是一阵负疚。

若水摇摇头,笑道:“我很好,没事。”

这个逆子!

兀立汗气忿忿地瞪了小王爷一眼。

有事的是自己,受伤的也是自己,这个逆子居然一句也不问,就知道向人家姑娘讨好示爱。

真真是岂有此理!

“冈拉梅朵,我父王的伤,就辛苦你了。”拓跋小王爷的下一句话,又奇迹般地抚平了兀立汗心中的不满。

哼,算这儿子还有点孝心!

若水蹲低了身子,俯身在兀立汗的脚前看了看,又探手在他的脚背上一摸,虽然手法极轻,兀立汗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他的脚背已经高高肿起,像个驼峰,加上脚骨断折,疼痛可想而知。

“小王爷,给我刀子。”若水马上判断出了兀立汗的伤势,对拓跋小王爷伸出手来。

她知道拓跋小王爷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他曾用这把匕首帮她削过一把桃木梳。

拓跋小王爷连问也没问,就从腰间取下匕首,递到了若水手里。

兀立汗的脚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喝道:“太子妃,你……”

若水不等他说完,手中刀光一闪,已经落了下去,快如闪电。

兀立汗只觉得脚背一凉,低头瞧去,只见若水割破了他的牛皮靴,露出肿得高高的脚背。

若水把手中的匕首还给小王爷,然后在兀立汗的脚裸处扎了几针,兀立汗只觉得一股热力随着金针的扎入,透进肌肤,脚部的疼痛大为减轻。

他又惊又奇地看向若水。

虽然亲眼目睹她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救活了他的爱子,可亲身感受总是不同。

“太子妃,好手段。”他沉声赞了一句。

若水没理会他的称赞,聚精会神地摸索着他的断骨,闭起双眼默默地凝思。

小七和拓跋小王爷都静静凝望着她,不敢打断她的思路。

“啊,我想到出石室的法子了!”

若水突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当真?”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唰唰地看向她,每个人脸上都又惊又喜。

就连兀立汗也忘了脚背上的伤,上身向前一倾,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若水的脸上

说时迟那时迟,若水猛然用力一脚,重重踹在兀立法的断足上,只听得“咯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兀立汗的一声痛叫。

“父王!你怎么了?”拓跋小王爷惊呼一声,直扑过去。

若水撕下了一片裙摆,抛给拓跋小王爷,若无其事地道:“陛下的脚骨我已经帮他归位了,小王爷,请你帮他用力固定好。”

小王爷没想到若水会突然发难,踩在父王的伤足上,正自惊怒交迸,听了若水这话,不由呆了一呆,半信半疑地看向兀立汗。

兀立汗的脸上捧着右脚,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神情,小王爷登时放下心来,按照若水的嘱咐,把兀立汗的右足断骨处牢牢缠住。

包扎完后,拓跋小王爷才仰起脸来,若有所思地看向若水,“冈拉梅朵,你刚才说,你找到出石室的法子了?”

若水正在观察着石壁,听了小王爷的话,不由一笑。

“骗你们的,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引开陛下的注意力,好为他纠正断骨的位置。”

原来如此!

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爷的脸上却露出失望之色,二人对视一眼,都是默默无语。

二人都想,难道自己这一生,就要被困死在此吗?

尤其是兀立汗,他满腔的报负,还未尽展,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脚上的伤处不再剧烈的疼痛,可是呼吸却越来越是急促,双手握成了拳,越想越是不甘心!

他才不过五十岁,正是熊狮之年,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他们祖先不服输的热血,他渴望建功立业,渴望一统天下,渴望做这天下的共主!

难道,他的这些雄伟目标,全都因为一个古埙!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化为泡影了吗?

该死,自己为什么要以身犯险,让自己置诸死地!

一时之间,石室之中,只听到兀立汗急促剧烈的呼吸声,像一头凶狠的野兽,发出不甘的吼声。

“皇帝陛下,如果我是您,我会让心情平静下来,据我观察,这石壁密不通风,这里面的空气,呼吸一口就少一口,很有可能,咱们四人被困在这里的结局,不是被活活的饿死,而是被硬生生的憋死。”

若水看了兀立汗一眼,好心地提醒道。

什么?

兀立汗立刻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若水。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陛下,咱们被困在这里,大约已经过了四个时辰,照这个空间的面积来算,如果咱们维持正常的平稳呼吸的话,里面的空气可以让咱们维持八个时辰不会窒息。但是刚才事出突然,陛下您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引发了箭矢的攻击,咱们都忘记了控制呼吸,据我估计,现在这里面的空气只够咱们再坚持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兀立汗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他和小王爷都听懂了若水的意思,心下变得一片冰凉。

也就是说,如果两个时辰之内,他们找不到出石室的方法,他们就会永远地被留在这里,化为一堆枯骨。

甚至千百年后,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因为唯一能打开这所石门的古埙,也被他们带到石室里来了。

就算是有人能像若水一样吹奏古埙,看懂乐谱,也救他们不得。

绝望,像潮水一样把兀立汗淹没。

刹那间,他只觉得万念俱灰,原本矍铄的脸容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几岁,凛凛生威的眸子也变得黯淡无光。

他紧紧拉住儿子的手,心中一片懊悔。

自己年过半百,就算是今天葬身在这里,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他功成名就,当了几十年的皇帝,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享尽了常人享不到的福气,得到了最喜欢的女人,有了最心爱的儿子。

可是,他的爱子风华正茂,他还什么都没有得到过,甚至他连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就这样让爱子随自己死在这里,他不甘心呐!

兀立汗的目光阴恻恻地看向若水。

小七和若水正拉着手,不知道在低语什么,压根没注意到他阴霾的眼神。

他的目光扫过若水那泛着红晕的面颊,这个姑娘就和年轻的丹朱一样,都像是草原上的一朵太阳花,耀眼夺目,漂亮可爱,难道儿子会为她深深的着迷。

自己若是年轻三十年,说不定也会拜倒在这姑娘的石榴裙下。

两个时辰!

自己和爱子,还有他心爱的姑娘,都只能再活两个时辰。

兀立汗默默地收回目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若有所思地看向小王爷。

拓跋小王爷的视线却一直追随着若水。

他已经想开了,既然只有两个时辰的生命,他就不想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他要在死之前,一直看着她!

他要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都记在眼里心间,直到他去见长生天,他也要一直一直记着她。

他不再去理会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向自己射过来凶恶的目光。

反正大家都要死了,就让他肆无忌惮地把她看个够。

若水被拓跋小王爷那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对他掀眉瞪眼,他却毫无顾忌。

她索性转过头,不再理会这父子二人。

虽然她判定,这石室中的空气仅够四人维持两个时辰,她还是不甘心就此死去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服输,不到最后关心,绝不放弃希望!

这是她做人的准则和根本!

她相信小七也是。

“小七,你刚才敲击这四面石壁的时候,当真没发现一点异样?”若水不死心地道。

以她的推测,这位穿越前辈绝不会把后来者困死在这里。

能看得懂他留下的五线谱的,定然也会是一个穿越者。

这位穿越的前辈花费无数心力打造出这样一座古墓,又安排了这样的巧妙的机关,他就是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知后来人,而不是想将后来人灭口绝迹。

而且若水相信,在这个墓室之中,穿越的前辈定会留下他的传承。

否则他就不会设立这种种要人命的障碍和难关。

如果这个后来者,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就不配得到他的传承。

刚才的箭矢,只是第一关,考较的是来人的胆色和功夫,还有危急之中的冷静机智。

如果有一样过不了关,那他们就会全都死在箭矢之下。

自己和小七刚才有惊无险地闯过第一关,那这第二关,考较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秘密一定就在这间石室里。

而且用过一次的机关,那前辈肯定不屑于再用第二次。

这就说明,在这地板上再随意走动,是不会触发机关的。

她拉着小七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室内走动,同时不时地在石壁上叩击。

果然如她所料,不管她足上踏的是浅色还是深色地砖,再无异样发生。

“没用的,我都敲过了,甚至我还用了内力试探,这石壁不知道有多厚。水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你冷么?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小七拉着若水的手,阻住了她继续敲击下去,柔声道。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慌乱。

他也不想死,可是,能和心爱的姑娘一起死,对他而言,他已经心满意足。

虽然他也有许多割舍不下的情愫,他还有未曾完成的心愿,可那一切和若水相较,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只想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就算是什么也不说,在这最后的时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就足够了。

至于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爷,他已经当二人完全透明。

若水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某一处,她的思维还陷在揣测那位前辈的心理之中。

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被自己忽略了的呢?

她现在需要好好的静下来心想一想

小七轻轻一拉,她就顺势坐了下去,靠在他的怀里。

每每在他的身边,她都会觉得无比的安心和宁静。

她合上了眼睛,静静地思索着。

小七缓缓地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充满柔情的目光凝望着她的脸,虽然明知道那个讨厌的拓跋小王爷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他也不愿意搭理。

最后的这两个时辰,就让他们这样相偎相拥地度过罢。

就这样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甜蜜的幸福。

“哎哟!好痛!痛死我了!”

突然之间,兀立汗大声地呻吟了起来,他的浓眉皱成了一个川字,额上冒出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握着拓跋小王爷的手都暴起了青筋。

“父王,你怎么了?”

拓跋小王爷一惊,从若水身上收回视线,急急地看向兀立汗。

“我……我内力岔了,我、我……”兀立汗的嘴唇哆嗦着,话声断断续续,突然间两眼翻白,两腿一伸,竟然昏了过去。

“父王!”拓跋小王爷大叫一声。

若水和小七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二人一齐跃起,落到兀立汗的身边。

“他怎么了?”

若水立刻伸手搭向兀立汗左手的脉搏,小七则摸向兀立汗右手的手腕。

嗯?

若水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兀立汗的脉搏强劲有力,跳动得极有规律,没有半点内力走火的迹象。

可他怎么会突然之间痛晕过去呢?

不好!

若水心中刚刚一凛,一种危机闪过心头,就听到“砰”地一声,小七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同时,兀立汗哈哈一笑,睁开了眼来。

“太子殿下,你上当了!”

若水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右腕一痛,紧跟着肋下一麻,也被兀立汗点中了穴道,整个人动弹不行。

“皇帝陛下,您这是何意?”

若水虽然身不能动,虽慌却不乱,她冷冷地注视着兀立汗,琢磨着他的用意。

她这才明白,原来兀立汗是假装昏迷,故意诱得她和小七过来,然后趁二人不备,突然出手制住了二人。

可是,几个人都命在倾刻,他突然发难,为了什么?

小七被兀立汗点了重穴,不但身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睁着愤怒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天花板,听着若水又遭了道儿,只气得目眦欲裂,胸膛剧烈地起伏。

“父王,你为什么要点了他们的穴道?”

拓跋小王爷质问道,他上前一步,扶住了若水即将倒地的身体

“冈拉梅朵,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会伤害你。”

他一边对若水柔声道,一边转头看向兀立汗。

“父王,你点了她什么穴道,告诉我!”

“嘿嘿!”兀立汗笑了两声,摇了摇头道:“好孩子,我这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是啊!”兀立汗指着若水,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她么?那就要了她吧,孩子,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既然这丫头说,咱们只能再活两个时辰,那还来得及,这两个时辰之中,你就做她的男人!父王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听了兀立汗的话,三个人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小七气得差点炸了胸膛。

他简直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会对这老奸巨滑的人放松了警戒之心,他明明是一只恶狼,自己却因为他的受伤,把他当成了一只羊!

现在,自己这是要害死若水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要迸出血来。

拓跋小王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若水,呆了好半天,像是才弄懂了父王的意思。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摇了摇头,道:“不,父王,我不能!”

“你究竟是不是我兀立汗的儿子!你的身体里究竟有没有流着我们南越皇族的血!你不是不能,你是不敢!你就是个懦夫,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不敢要!你不配做我兀立汗的儿子!你不配做我草原上最勇敢的男人!你无能!你软弱!你、你他娘的软绵绵的就像个姑娘!”

兀立汗瞪圆了眼睛,毫不留情地大声喝骂道。

真是知子莫若父。

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

若水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也很是了解拓跋小王爷。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勇武!

他一直自誉为草原上……不,是这天底下最勇武有力的男人!

兀立汗的这番话,无一不像刀子一样,重重地戳中了他的心尖。

拓跋小王爷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两只眼瞪着若水,脸涨得通红,突然大声道:“不!我不是!”

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被兀立汗的那番话刺激得全身激动,被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就像火山一样,猛烈地爆发出来。

他紧紧地把若水拥在怀里,闭上眼睛,狂乱地去亲她的脸颊,嘴里嘟囔着:“冈拉梅朵,你是我的,我的!”

兀立汗满意地一笑,也闭上了眼睛,微笑道:“好孩子,她现在还不是你的,你要像一个真正的勇士那样,把她变成你的!现在,你就好好享受吧,父王我累了,需要睡一会儿了。”

听了兀立汗的话,拓跋小王爷更激动了,全身都在发着抖,他颤抖着手,去解若水的衣襟,却在她冷洌如冰的眸光注视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

“小王爷,如果你不想让我到死都恨你的话,你就放开我。”

若水的声音像她的目光一样的冰冷,可是这样的冰冷,依然无法让拓跋小王爷那颗几乎要沸腾的心冷却下来,反而让它变得更加的灼热。

“恨我?等你成为了我的女人,你的心里就会只有我,你会只爱我!”

小王爷笃定地答道。

他们草原上的男人都是最勇敢最强壮的,当他成为她的男人之后,他还会得不到她的心么?

有多少个草原姑娘,在变成了男人的女人之后,对自己的男人爱得死心塌地的,小王爷见过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他相信,他看中的女人,也一定会爱上自己。

就算只有两个时辰,只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心里能够有自己的位置,他也满足了。

那么,还有什么法子,比得到她更好呢?

父王,真是再了解自己不过了。

“冈拉梅朵,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他抱着她的身体,把她缓缓放倒在地,让她的身子平躺着,然后跪在她的身边,带着一种虔诚的心境,去解她的衣襟。

“你、住手!”若水再次喝道,试图阻止他的举动,却在发现他赤红色的眼眸后,又闭上了嘴。

小王爷他分明已经彻底地陷入了汹涌的情潮之中,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的行动。

他现在一心一意想要做的,就是得到她的身体。

若水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一边痛恨一时心软,一边又恨兀立汗狡诈。

难道自己今天真的逃不掉厄运了么?

她的双眼也像小七一样,睁得大大的,看向上方。

如果冥冥中自有天意,她相信,老天绝不会这样捉弄她!

它给了她一段传奇的穿越人生,它绝不会任由她这样被人欺凌,让她就这样不清不白地死去!

一定有法子!一定有!

若水拼命地转动着心思,想要解开眼前的困局。

突然之间,她的双眼一亮,大声叫了出来。

“我发现了!我终于发现这石室的秘密了!”

她的叫声在石室内回响,却几乎没有引起半点波动。

小七是想动动不了。

小王爷已经陷入了一种情潮,压根就没有听到她的叫声。

兀立汗则张了张眼睛,又闭上了。

这个狡猾的丫头,又想故计重施,诱他上当么?可惜,她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了。

“兀立汗!你睁大眼睛看看,这秘密,就在天顶上!”

若水见情势危急之极,疾言厉色地大声道,直接叫了兀立汗的名字。

兀立汗身子一震,再次睁开眼来,向着天顶瞧去。

“咦,这是什么?”

他们刚才检察石室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天花板,因为室顶的正中镶嵌了那样明亮耀眼的一盏灯,所以四人都不曾看得太仔细。

这时仔细一观察,兀立汗立刻发现,室顶的石板果然有所不同。

难道这丫头不是信口胡说?

她当真发现了这石板中的秘密?

兀立汗心中瞬间流过一丝喜悦,那是对于生命即将延续下去的喜悦。

“皇帝陛下,您要是再不阻止小王爷,我就把这个秘密永远地保存下去,你一个字也别想知道!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就一起死在这里罢!”

若水斜眼一瞥,见兀立汗迟迟不说话,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

他是想等到拓跋小王爷得到自己之后,再想法子逼自己说出秘密。

想得美!

“孩儿,住手!”

果然,听若水一说,兀立汗眯起眼睛做了若水一眼,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知道若水决不是虚言恫吓。

和自己的生命比较起来,儿子的爱情自然可以放在一旁。

拓跋小王爷却像压根没有听到他的阻止声,他只知道,自己要死了,冈拉梅朵也要死了,在死之前,他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兀立汗见喝止无效,他又气又恨地看着陷在疯狂中的小王爷,却苦于右足受伤,动弹不得,急智之下,脱下左足的靴子,对着小王爷砸了过去,正中小王爷的额头。

拓跋小王爷被厚厚的牛皮靴子砸中了脑袋,只觉得一痛,就像从一个迷梦中醒了过来,捂着额头,皱眉看向兀立汗,不解地道:“父王,你打我?”

“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逆子!你居然敢去强迫东黎的太子妃?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你究竟是不是我兀立汗的儿子?你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兀立汗气急败坏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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