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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一笑,也不以为忤,顺手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拍,道:“房钱!”

掌柜的喜得眉花眼笑,连忙谢过收起。

若水烦恼的揉揉眉头,回眸瞪了墨白一眼,目光中露出责怪之意。

他就算要跟着自己,有必要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吗?

他分明就是故意找事

墨白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显然是说,他也是迫于祖训,这才逼不得己,随后昂起了下巴,一脸傲气的轻哼一声,眼神中全是不屑,又像是说,你以为本公子是谁,乐意跟着你吗?

小七携着若水的手,并肩上楼,到了房门口,转回身来,对着跟在二人身后的墨白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墨兄,这一路上口干了吧,可要进来喝一杯茶?”

他话中的讥诮之意显而易见,可墨白就像是压根没听懂,笑逐颜开地道:“哎呀,七兄不提,在下还不觉得,这嘴巴真是干得很,七兄这里有好茶?那在下就叨扰一杯罢。”

小七一愣,万没想到这墨白居然会厚颜无耻到这地步,竟然连二人的房间也想插上一足。

老八忍不住开口道:“墨白,你是跟屁虫吗?我七、七哥走到哪你跟到哪,你要是想喝茶,去我房里,我请你喝!”

墨白一翻白眼,道:“你以为我墨白是谁的茶都喝的吗?我墨白瞧不起的人,连话我都不会多说一句,哼,你的茶,留着给你那位唐大小姐喝吧。”

说完,他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

“自高自大,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我八爷的茶,是谁都喝得到的吗?”老八对着他的背影呸呸连声。

“老八,以后你少招惹他,回房休息吧。”小七瞅了老八一眼,眼含警告。

这墨白的身手他清楚,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高深莫测”,就连他自己对上墨白,都没有取胜的把握。

而此人的性格又极是古怪,似友非友,似敌非敌,着实是一个极其麻烦的人物,老八的功夫不及他,机变不及他,如果万一惹恼了此人,真可谓是后患无穷。

老八明白小七是为了自己好,点了点头,嘀咕了一句:“流年不利,出门踩上了狗屎,走到哪都带着股臭气。”

言下之意,自是骂那墨白是狗屎了。

他也害怕墨白真的打击报复,说完这一句,就迅速闪身进门,也是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小七和若水摇了摇头,都觉得好笑。

这二人斗起气来就像小孩儿一样。

尤其是老八,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唐珊瑚的离开,对他像是没有半点影响,不,他反倒像是摆脱了一个大包袱,浑身上下都觉得轻松了。

若水深思地看着老八的房门,琢磨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在老八的心里,当真是没有唐珊瑚的一丁点位置么?

“咱们进去休息吧。”小七揽着若水的肩,进了房,虽然掩上房门,只有他二人在场,但一想到墨白就在二人的隔壁,小七就觉得心里一阵冒火。

他有满肚子的话要和若水说,可他知道,以墨白的耳力,不管他说的声音再轻悄,他都能听得一字不漏。

小七明白这个道理,若水又何尝不明白?

她更明白的是,墨白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把这一池水搅得更混,可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水儿,那墨白……”小七把心一横,决定问个痛快,管他墨白听不听得到,他要是再憋下去,非闷坏了不可

“小七,你先什么都别问,关于那墨白的事,我会和你解释,我现在真的很累也很困,让我先睡一觉,好不好?”

若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小七的唇边,阻住了他将要出口的问题。

她的语气温软如绵,小七又怎么可能说不好?只好闷闷的点了点头,拉着她坐在床上。

若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床褥铺得厚厚软软的,还带着一股阳光的香气,她只觉得倦意一个劲的袭来,她现在实在是没精神也没力气说话了,往床榻上一躺,几乎是瞬间就睡了过去。

小七却没有马上就睡,他侧头打量她沉静的睡颜。

分离了好几天,她终于又平平安安的躺在他的身边了,他不舍得睡,他怕一觉醒来,会发现这又是一个梦。

他伸出手指,缓缓抚着她柔滑如玉的肌肤,两眼眨都不眨的凝望着她,她的眉尖轻轻蹙起,似乎在梦中有什么烦恼之事。

小七微微一怔,忍不住按在她的眉尖上,想替她抚平眉头,解除烦恼,若水迷迷糊糊的一摆手,嘟囔了一句:“小七,别闹。”

他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心中觉得平安温暖,听到她在梦中叫着自己的名字,这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他轻轻地侧卧在她身边,依然目不交睫地看着她,他不困,一点也不困,他愿意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天光大亮。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很凉,让他心中怜惜,不由自主的环过手臂,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看到她像个小猫一样,在自己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安睡,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的笑意突然凝固在唇角。

半眯着的眼眸骤然睁大,扭过脸,满眼震惊地瞅着熟睡中的若水。

怎么会这样?什么会这样!

小七脸上满满的全是不可思议的震惊,更夹杂着说不出的心痛莫名。

他的手指正摸在她的左手脉博处,他本是无意识中的轻触,却突然发现她的脉薄而滑,身体里的内力若有若无,不由悚然一惊。

她的内力呢?为什么竟然消失不见了?

怪不得她现在这么容易疲累,睡着的时候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惊醒,原来全是因为她失去了内力!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隐隐浮上了小七的心头。

她为了给自己疗伤,竟然把她的内力全都输给了自己么?

是了!一定是这样!

怪不得自己伤愈之后,会觉得突然之间功力大进,自己竟然还以为是那墨白相助,原来、原来竟然是她

这世上待自己最好的,除了她,还有谁!

小七怔怔的瞧着若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真想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真想……

这个该死的丫头!她一向聪明伶俐,怎么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她体内的那些真气虽然远远比不上自己,但对付普通的江湖人士,也足以自保,可是现在,如果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遇上了那些心怀恶意的人……

小七不由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随后他胸膛一挺,傲然想道:就算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她一样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他自会保得她平安周全,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他又怎么配做她的夫君?又怎配许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这样一想,小七纠结痛楚的心情慢慢变得平复下来,眼眸中是水一样的柔情。

他一瞥眼,看到了桌上的油纸包,那里面的食物是烤山薯,应该是极普通的东西,可他发现,当她闻到那股香味的时候,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喜悦之色,想来,她一定是极爱吃这个喽。

等她醒来,只怕这东西就凉了。

对了,还有茶,她要是睡到半夜,一定会觉得口喝。

小七目光一闪,起身沏了一壶热茶,连同那烤山薯,一起揣进怀里,然后运起内力,胸膛处变得火热一片,这样的话,等她醒来,这茶也不会凉,烤山薯也还会是热的。

小七所料不错,若水这一觉睡得极沉极香,她几乎都不愿意醒来。

可她心底总是有一个小声音在提醒她,醒醒,醒醒,你还有话要和小七说。

她挣扎着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漆黑,她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紧接着,她的耳边响起了小七的声音:“水儿,醒了么?”

小七的眼睛几乎能视夜如白昼,他怕打扰她休息,房内并没有点燃蜡烛,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在黑暗在一直盯在她的脸上,见她长睫轻颤,一脸迷惘的睁开眼,心中一喜,忍不住开口叫她。

若水恍惚中以为身在梦中,只觉抱着自己的人怀抱熟悉温暖,那熟悉的清新的味道正是小七身上散发出来的,轻轻叫道:“小七,是你?”

“是我。”小七揽紧了她,柔声道:“渴了么?要不要喝杯水?”

“好。”若水果然觉得喉咙又热又痛又干,几乎有些嘶哑。

小七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茶壶,倒出一杯热茶,递在她的手中。

若水伸手接过,一口喝干,只觉入口微热,温度极是舒适,不由得一怔,问道:“小七,这茶怎么是热的?”

小七轻轻一笑,道:“你身体虚,喝凉茶容易伤身,还是喝热的好。”

说完接过她手中的空杯,又满满倒了一杯放在她手里。

若水却没有喝,她握着杯子,手指在杯沿上轻轻的摩挲,心中沉吟

“傻丫头,不过是一杯热茶,也值得你花心思去想么?来,喝了这杯茶,再吃点烤红薯,也是热的。”

小七把怀中的油纸包也取了出来,然后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幽幽的烛光亮了起来,满室飘散着烤红薯的香气。

若水又惊又喜,叫道:“好香!小七,你是刚买来的么?”

随后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傻,现在显然是半夜,小七又一直抱着自己,哪里能分出身来去买烤红薯,更何况这个时间,也压根就没有卖的。

可是这股腾腾的红薯香气,分明是刚出炉时候的味道。

若水在现代的时候,就格外喜欢吃它,穿越到这个时代后,她再也没吃到过,直到那天晚上在山洞里,墨白不知怎的,竟然鬼使神差的烤了几只红薯,让她再度尝到了这难忘的滋味。

她马上想到,小七取出来的红薯,就是墨白买的那一份,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它还像刚烤出来一样的诱人?

“快吃吧,这东西热的好吃!”小七也像墨白一样,细心的剥去红薯的外皮,只是他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哪里做过这种细活,好好的一只红薯被他剥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小七看着手里那不像样子的红薯,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红晕,道:“这个不好,我再帮你剥一个。”说着就要扔掉。

“别扔,我就喜欢吃这一个。”若水一伸手,从他手中接过烤红薯,慢慢吃了起来,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甜糯。

这一个的滋味,比当时墨白烤的那一个不知道要好吃了不知道多少。

她一边吃,一边笑吟吟的瞅着小七,瞧着他继续笨手笨脚的帮自己剥下一个红薯皮,心里满满的全是甜意。

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那茶和红薯全是热的,显然自己睡觉的这一段时间,他把这两样东西一直揣在怀里,并运用内功帮它们保温。

他居然这样会这样的细心,以前的他可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哪里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小事,可现在……他显然改变了好多。

若水甚至觉得,再被他这样关心照顾下去,她会依恋上这样的感觉,这样可大大的不妥!

她从来不屑于做攀附于男子的姑娘,就算是心里再依恋小七,她也努力做到自强自重,她不喜欢那种事事唯夫君之命是从的女人。

可是现在的小七,让她的心软成了一池春水,让她想情不自禁的沉溺在其中。

原来,被别人这样照顾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很没有出息的想法,就这样静静的呆在他身边,由得他照顾自己一生一世,该多好。

但是很快她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为自己的想法好笑起来。

如果她能那样,那她也就不会是小七所钟爱的那个姑娘了。

小七喜欢她,不正是喜欢她的坚强和独立、自强和自尊么?

“你喜欢,再吃一个吧。”小七把另一个剥好的烤红薯也递到她面前。

若水微微一笑,正准备伸手接过,突然间窗户格的一响,像是被风吹了一下,但是房中却蓦然多了一个人。

“这东西虽好,却不能多吃,她伤势未愈,吃多了红薯会胃痛。”那人不由分说,夹手夺去小七手中的烤红薯,放在自己的嘴巴里吃了起来。

“墨白,你来做什么?”

小七语气十分不善,冷眼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眼眸里迅速漫起风暴的气息。

现在是半夜子时,他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推开窗户,进到自己的房间,还偷听了自己夫妻间的对话,不但不以为耻,反而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虽然自己和若水也没说什么羞人的话语,但是他偷听壁脚,还插上一嘴的行径,实在可以说得上恶劣之极!

这人的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还厚么?

“我啊?我是来你们送吃的来的!”

墨白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把最后一口烤红薯塞进嘴巴里,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放在桌上,打了开来,竟然是十二个热气腾腾的灌汤小笼包,香气四溢。

虽然还没吃到嘴里,但是光看那卖相,和那扑鼻的香气,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呀!小笼汤包!”若水顿时觉得饥肠辘辘,眼睛盯着小笼包,一眨不眨。

她前世是淮扬人,淮扬最有名的点心就是灌汤小笼包,汤鲜汁美,名扬天下。

那皮子薄的像是一层透明的纸,薄而不破,牢牢的裹住了鲜汁,吃的时候先咬破一个小口,嘬着里面的汤汁,鲜香满口。

若水没想到穿越之后,还能看到如此具有家乡特色的小笼汤包,刹时之间,百感交集。

她抬头幽幽看了墨白一眼,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他又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

至于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十二个精致得不像话的小笼包为什么还能保持着刚出笼时候的热气,也不言而喻。

他定是也像小七一样,放在自己的怀里,用内力帮它保温。

可是他待她,为什么要这样的好?

就算他是曾受先祖遗训,不得不追随在她的身边,他完全不需要对她花费这么多的心思,难道他也……

墨白在若水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光注视下,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掩饰什么的转过身去,道:“这是镇上很有名的小吃,我晚饭的时候尝过,觉得不错,就顺手牵羊帮你们带了一份来,你们无须谢我。”

鬼才要谢你!

要不是看到若水那心动的样子,小七早就想都不想地把包子丢出窗外,喂野狗去了。

可是只要她喜欢,就算是墨白送来的又何妨?

小七没好气地瞪着墨白,冷声道:“墨兄费心了,包子既己送到,夜半时分,留客不便,墨兄请罢!”

竟是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墨白却负起双手,在室内悠闲的踱了几步,看着小七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宵,七兄却要把这大好的美景浪费在睡觉上,实在是可惜,不知七兄可有雅兴,和我去房顶上对月饮酒,方不负这月夜良宵!”

小七长眉一拧,简直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这墨白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故意来搅局的?他现在只想和自己的媳妇呆在一起,哪有那个闲情逸兴陪他去吃酒赏月!

可是看墨白这副架势,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如果自己不答应,恐怕他会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那若水也就不用休息了。

小七沉吟了一下,正准备答应。

突然听到若水出声:“墨白,出去!”

她的声音又清又脆,像是玉石相击,好听得很,可是听在墨白的耳朵里,却让他好一阵难受。

他站住了脚步,看向若水,眼神中带着委屈:“你赶我走?”

若水正眼都不瞧他,伸手向外面一指,冷声道:“出去!”

墨白呆了一下,他没想到若水会突然这样强硬,对他的态度毫不客气,不由气往上冲。

“墨白,我和我夫君有话要说,请你离开!别忘了我和你的约法三章,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若水吸了口气,说话的语气比刚才委婉了点,但仍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墨白心想:难道你现在对我就很客气么?

听她提到约法三章,他不由心下一凛,虽然她没说她会怎么样不客气,可是瞧着她那冷冰冰的脸色,墨白就有些心虚。

“好,我走!”墨白说到做到,毫不拖泥带水。

那个“走”字刚刚落地,就听到一声窗响,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水儿,他为什么会听你的话,你和他有什么约法三章?”

小七没想到墨白居然如此干脆,说走就走,而且他侧耳倾听,墨白从窗户离开之后,果然离得远远的,已经不在他们周围二十丈之内。

但他对二人刚才的对话,不由满腹狐疑。

“小七,这正是我想要告诉你的事。”

若水睡了这长长的一觉,觉得精力渐复,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把这几天来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小七。

当她说到墨白胸口的刺青和自己双手手腕上的墨玉镯一模一样时,小七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黑亮的眼珠睁得大大的,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这天下的事,居然会有这般巧法?

要不是这话是由若水嘴里说出来的,他绝对不会相信

“继续说。”小七深深吸气,才控制住自己激荡的心情,平静下来,继续听若水的述说。

可当他听到墨白的祖训竟然是让他追随若水,终于不离不弃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很淡定的小七,再次炸毛了!

“什么?什么狗屁的家族遗训!实在是太荒谬了!这个墨白,就为了这样一条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祖训而背叛了师门,追随于你?这不可能!其中一定有什么诡计!”

小七的第一反应就是坚决不信。

墨白说的肯定全是谎话、假话!

他的这些说辞如此的可笑,拿来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闺中少女还可以,但是想骗他,没门!

“水儿,你相信他说的话吗?”小七马上汗颜,在他刚才的心里,居然把若水也划到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堆里去了。

“小七,你相信吗?”若水不答反问,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瞅着小七。

“我一个字也不信!水儿,他这样做的目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

小七斩针截铁地说道。

“你觉得他会有什么阴谋呢?”若水追问:“他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要了你我二人的性命,可他都没有出手,如果说他的阴谋是危害到咱们东黎国的话,那更是容易,咱们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拿走碧芯寒极丸,父皇得不到解药,一旦驾崩,东黎势必大乱。可他并没有这样做,你说,他还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小七被若水问得哑口无言,可是要让他相信墨白的说话,他的本能告诉他,那不是真的!

也只有若水相信那些千年之前留传下来的族规家训,他弄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对一千年前的那个神秘人,那么感兴趣!

还有他们取自古墓的那面古镜,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观感,不但那面古镜神秘,若水神秘,她的手镯神秘,就连这墨白,都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妙的直觉。

这个墨白,他或许知道那个古镜或是手镯的秘密!

“水儿,你这个镯子真的摘不下来吗?”小七拉住若水的手腕,细细打量那两枚墨镯。

若水摇摇头,她一直怀疑这两只镯子,或许会是那位穿越前辈带到这个时代来的某种高科技产物,但是它有什么作用,她却一无所知。

而且她不想使用暴力来损坏它们,她总觉得这两个东西,能在冥冥中落在自己的手里,或许正是上苍的安排。

她只是现在没有发现它们的秘密,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一定能够破解黑镯之谜。

“摘不下来这两个鬼东西,那个墨白,他岂不是要像挂靴鬼一样,永远跟在你身边?”小七气恼的磨磨牙,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

“小七你只要这样去想,他功夫高,人嘛,也不算太坏,我身边多了这样一名高手护卫,你也可以放心了。”若水微笑道。

“放心?他跟着你我只有更担心。”小七小声嘀咕,却没说出口来。

“小七,你说什么?”若水没听清。

“我说,你真的很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功力全都给了我?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安心?”小七埋怨道,眼中却露出一抹心疼。

“就是一点儿内力,算得了什么,这内力本来也不是我自己修炼得来的,我身边有你,要它也没用,不如给了你,我也希望我的夫君能够威风凛凛,天下无敌啊。”若水笑得轻描淡写,她知道小七心里难安,所以用这种法子劝慰他。

“你真的希望我打遍天下无敌手么?”小七目光炯炯地凝望着她。

若水见他神情严肃认真,吓了一跳,忙道:“我不要你天下无敌,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你答应过我,咱们要携子之手,与子携老。”

“我知道你是怕我和墨白为敌,你放心,我现在打不过他,可不代表我永远打不过他。”小七注目看向窗外墨白离去的方向,充满自信的挺了挺胸。

若水怔然瞧着他,忽然明白了。

骄傲自负的小七啊,他想必生平未遇敌手,突然有一个如同墨白一样强大的存在出现,只怕是极大的打击了他的骄傲和自信,但是他一点也不气馁,反而被激发起了无穷的斗志。

这就是属于他们男人之间的骄傲么?

若水好像懂得了一些,她垂下眼眸,暗觉好笑。

其实男人们之间斗起气来,也都像孩子们一样的天真。

“再睡一会吧,等天亮了咱们就要赶路,离开帝都这么久,我真担心会出事。”小七道。

若水点点头,虽然这一路上,他们都没听到关于圣德帝的什么消息,但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帝都生变,他们肯定会听到什么风声,而不会像现在一样风平浪静。

想到这里,小七的心里才觉得稍安,要不他就算是不眠不休也会加紧赶路的。

终于把墨白的事情搞定,小七虽然不愿,但他也无可奈何的同意了。

若水觉得心里一松,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两人正要安歇,突然小七耳朵一动,轻声说了三个字:“唐珊瑚。”

这三个字极轻,几乎是贴着若水的耳边说出来的,虽然老八的房间就在他们的对面,但小七相信,老八和唐珊瑚绝不会发现自己已经听出了唐珊瑚的声音。

“啊?”若水掩住嘴,小声道:“你说珊瑚她,回来找老八了?”

小七点点头,却懒得理会,他从来没把唐珊瑚看成是对手或是敌人,她在他的眼中,什么也算不上,虽然听老八讲述了她临走时负气留下来的话,他也半点没放在心上。

只是他还是疾言厉色的训斥了老八几句,他几乎是恨铁不成钢,老八是他的亲弟弟,两个人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为什么老八的性子就这么凉薄,对唐珊瑚会这样的冷酷无情

如果他当初不喜欢她,就别去招惹,可是他偏偏招惹了,又不肯娶她,如果不是他担心圣德帝的病情,他真想好好管教一下这个风流不羁的八弟。

“咱们别理他们,睡觉吧。”

“小七,你告诉我,他们在说些什么?”若水仰起脸,眼中全是好奇。

“你是想让我听壁角么?这种事只有墨白才干的出来,我可不干。”小七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绝。

他才懒得去听,不外乎是一些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情情爱爱,还能有什么好事了?

他本不想听,可是对面房间里老八和唐珊瑚的对话,一字一句,却偏偏往他的耳朵里头钻,让他不想听都不可得。

现在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墨白会从窗口跳出去之后,就离得远远的了。

只要他在,他不需要故意他也能把自己和若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至于他为什么远远避开,用意也是显而易见的。

“小七,你一定要告诉我,他们在说什么,这事很重要。”

若水却一脸的严肃认真,她的眉头微皱,似乎察觉了什么。

她毕竟是女人,心细如发,她了解唐珊瑚,她临走之间是那样的决绝,充满了意不可转的决心,显然是对老八失望到了极点。

有一句俗话叫:哀莫大于心死。

在一次次的失望伤心之后,付出去的感情永远得不到回报,任是谁人,也会大彻大悟,心如槁灰吧。

唐珊瑚本就是一个性如烈火般的姑娘,她慧剑断情,只在刹那的决断之间。她临去的时候留下的话,已经彻底表明了她的决心。

她如果再次出现在老八的面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是来找老八:索债!

来索要老八欠她的情债!

只是,她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要回去呢?

若水思之,只觉得不寒而栗。

偏偏小七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她可知道,唐珊瑚现在就像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更像是一条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毒蛇一样危险吗?

小七诧异的看了若水一眼,发现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神色间更有一种紧张的神气,暗想:那唐珊瑚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他一下子想到,老八曾经落在那唐珊瑚的手里好几天,就是因为他对她不曾设防,如果唐珊瑚这次来意不善,那老八危险!

“水儿,咱们去瞧瞧!”如是一想,小七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不要打草惊蛇,你只要告诉我,他们的说话内容就可以了。”若水却摇摇头,她刚才所想,只是她的怀疑,也说不定唐珊瑚没有她想的那样恶毒,她只是少女情怀发作,想起老八又念起老八的种种好处来,这才恋恋不舍的追踪而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和小七过去,岂不是搅和了二人的美事?

“嗯,也好。”小七也不再坚持。

因为他听到的内容,实在是没有半点危险的预兆和信号。

那唐珊瑚也是跳窗而入,老八想来当时已经安睡,唐珊瑚进来的时候,他一下子惊醒过来,叫道:“谁?”

“八哥,是我。”唐珊瑚的声音怯怯的,声音极小,就连小七这样的耳力都险些没听清楚。

可是老八却听清楚了,他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提起了心来。

“是……珊瑚?”他不确定的问道。

“是。”唐珊瑚的声音始终细细小小的,和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时候判若两人,也难怪老八会不确定。

“你来做什么?”老八的声音里有一丝不耐。

他想起白天的时候,那满地的血水,那二十余名黑衣人全都中了唐珊瑚的火红毒剑,化成了一滩血水,他就没好气。

这个丫头的手毒,心更毒!

他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这个包袱,现在他绝对不想再招惹她。

他只盼着她能早点离开,还他一片清静。

“八哥,你就这么厌恶我么?”唐珊瑚似乎委屈了,她像是没想到,她主动出现在老八的面前,居然贴上的是老八的冷屁股,一股失落涌上心头。

“厌恶你?谈不上。说吧,你深夜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是缺银子吗?你等等,我把身上的银子全给你,拿了钱,你就走吧,如果不够,等我回到帝都,你可以来我闲王府上,只需要报上你的名字,我就让门房给你十万两,现在,你满意了么?”

老八背过了双手,不再看她,站在窗前望着夜空的一轮皎月。

其实,他的心并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硬,在他说出这些冷酷无情的话的时候,他也在深深的痛恨着自己。

他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而他从来不愿意做的就是,伤任何一个少女的心。

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的心一软,对她稍假辞色,自己和她之间,将会再次陷入一个纠缠的怪圈,就这样纠纠缠缠一辈子,自己再也摆脱不掉她这个大麻烦。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自己在她的心上狠狠的戳上一刀,让她把自己恨到了心坎里,她就会死心了吧。

果然,唐珊瑚听到他冷酷的不带半点人味的话,脸色一白,老八几乎怀疑是窗前的月色染白了她红晕的脸庞。

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月光笼罩下,那双星子般的眼眸隐隐有水光闪动,但她很快的仰起了脸,用力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咽了回去。

她吸了口气,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目光幽幽凝望着老八。

“八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老八很快的回答:“也没兴趣知道。唐姑娘,你半夜三更来我房里,就是想告诉我你是谁吗?”

“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我都想告诉你。”唐珊瑚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尽量忽略老八的话在她心上划过的伤痛。

“那你就长话短说,别惊扰了我七哥七嫂休息。”老八目光向着对面的房间一瞥,见并未亮灯,心中稍安。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心里还在担心她吗?

唐珊瑚心里涌上一股不甘。

她唐珊瑚就这么比不上他的七嫂?甚至连她的一根头发丝也不如?在老八的眼里,他的七嫂就是香饽饽,她唐珊瑚就是臭狗屎,让他连正眼都懒得看上一眼。

她那火爆般的脾气差点就要当场发作。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身子一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很快就把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

“八哥,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唐家的大小姐,我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贱女人,我更不会贪图你的银子!老实说,我唐珊瑚想要多少银子,就会有多少银子,你以后大可不必用银子来打发我!”

唐珊瑚抬起了脸,脸上全是骄傲的神气。

唐家大小姐?

老八侧目睨她。

这个称呼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就在他见过裴钱大夫的时候,听到唐珊瑚叫他师叔,后来墨白又一再的叫她唐大小姐,老八就隐隐约约的猜出了她的身份,由此更加想对她敬而远之了。

在江湖上,所谓的唐家,只有一个!

那就是以毒术和暗器出名的唐门!

这么说,这个毒丫头真的是出自唐门?并且还是唐家的大小姐?她的地位果然是尊崇无比。

要知道唐门并不像他们侯门王爵世家,而是江流的一个极其赫赫有名的门派,要是当真论地位,唐门里走出去的人,在江湖人,甚至是在世人的眼中,远远比他这个东黎国的八皇子更有影响力。

唐门不属于这四个国家的任何一家,它是茕然独立的,它不与任何国家为敌,也不是任何国家的盟友,却是四个国家争相拉拢的对象。

因为唐门中的每一个人,都擅于用毒并精于暗杀之术,但他们却极为洁身自好,并不与各个国家的势力有任何的往来,但它却像一颗毒瘤,更像是一个稀世之宝,让四国为之头痛并窥伺。

像唐门这样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也绝对不能为任何人所用,如果他不投靠于我,那就必须除之而后快!

四个国家对待唐门用的都是同一种方法:先礼后兵。

先许以厚礼加以拉拢,拉拢不能,就翻脸以国力要挟,哪知唐家的掌门人软硬不吃,滴水不入,不管四国派来的使者磨破了嘴皮,还是刀剑相向,都是一派淡然,回答的只有四个字:爱莫能助!

四国也曾经纷纷派出大量的人手,想将唐门一举剿灭,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唐门弟子用毒和暗器之术天下无双,四国派去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中毒的中毒,以致于每个国家的君主一提到唐门,都会骇然变色,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招惹唐门。

这个世家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久而久之,四国的君主慢慢的都对唐家失去了兴趣,既不招揽也不剿灭,听之任之。

如今老八听到唐珊瑚居然亲口说,她是唐家的大小姐,他还是忍不住悚然一惊。

传说中关于唐家种种诡秘莫测的传闻,纷纷涌进了他的脑海里,他的后背再次起了寒意。

老天哪,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招惹上了唐门的人,而且还是唐家的大小姐!

唐珊瑚说的一点也不错。

他们唐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身为暗器和毒术的始祖,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唐门的毒术秘方垂涎三尺,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花大价钱购买唐门的毒和暗器。

唐门只是牢牢的守住毒术和暗器的秘方,却并不吝于出售各种暗器和毒药于人,只要花得起银子,唐门就会提供对方最想要的暗器和最犀利的毒。

这也是江湖中人对唐门又恨又怕,又敬而远之的原因。

整个唐门这些年前,不知道售出了多少机关暗器和毒药,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自己能拿得出手的银子,身为唐家的大小姐,可能压根就瞧不在眼里。

想用银子打发她,看来是行不通了。

“你说,你是唐家的人?”老八冷静下来,静静凝望着她。

“不错。”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要我娶你吗?”老八的声音很平淡。

因为几乎是在得知唐珊瑚是唐家大小姐的那瞬间,就有一个念头倏地闪进了他的脑海。

江湖中有多少人想巴结甚至是结交唐门中的人,都不可得。

因为唐门中的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更从来不惹事生非,如果有得罪了他们的人,往往会在无声无息间消失,没有人知道这些人的下落,也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得罪的对头人是谁。

总之,唐门在江湖上就是一个神秘之极的传说。

如果有人能识得唐门中随便哪一枝中一表三千里的一门远亲,那也是了不得的光荣事,足够被人拿来吹嘘上三天三夜的。

可这唐珊瑚居然是唐门大小姐?

他老八何德何能,竟然获得了唐门大小姐的垂青。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可他却偏偏往外推,岂不是傻了么?

如果他能娶了唐珊瑚为妻,那唐门无疑就成为了东黎的大靠山

南越、西泽、北曜,将永远会仰望东黎国的鼻息度日。

可以说,有唐门在的一天,就可保东黎国一日平安。

为了东黎,为了父皇,他老八为什么不能娶唐珊瑚为妻?别说她长得不错,就算她丑似无盐,他老八也会毫不犹豫的娶了!

“你想娶我吗?”唐珊瑚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激动,似乎她早就料到,当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老八一定会娶她一样。

小七听到这里,不由得呆住了。

虽然他看不到老八的表情,但是他却把老八的心理猜测得一丝也不错。

从老八的问话里,他已经知道,老八是下定决心要娶唐珊瑚为妻了,只要唐珊瑚肯嫁,老八会毫不犹豫的娶了她。

可是,他真的是心甘情愿吗?

当然不!

他是为了东黎,更是为了父皇,也为了他和若水!

因为江湖中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

宁得罪阎王,莫得罪唐门!

唐门中人远比地狱中的阎王小鬼更难缠。

得罪了唐门的人,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难道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交换他们的平安快乐吗?

“老八,如果你不喜欢她,你不必娶她!”

小七走出房门,伸掌在老八的房门上轻轻一推,门闩悄无声息的断了,房门应手而开。

老八和唐珊瑚愣愣地看着破门而入的小七。

两人说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却没想到,原来他们的对话,都落入了小七的耳中。

老八只一会儿就迅速反应过来,他走过去,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晕黄的烛光融融照亮的房间。

“七哥,我和珊瑚的话你都听见啦?”

小七沉默地点了点头。

老八伸出手,拉住了唐珊瑚的手,对着她灿然一笑,转向小七道:“那你不恭喜我和珊瑚吗?我们决定成亲了。”

唐珊瑚的手指在他掌中轻轻一颤,马上又不动了,她一言不发,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只是看着老八。

“你为什么要娶她?是为了她是唐珊瑚?还是因为她是唐门大小姐?”小七冷冷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唐珊瑚身子一颤,仍是没有说话。

老八却淡淡笑了,不以为意地道:“有区别吗?珊瑚早就是我的人了,她是唐家大小姐,我娶她,她不是,我也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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