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边,燕山脚下,一座巍峨壮观的城池屹立在华北平原的西北角,从北向南俯瞰着整个大夏帝国。
这就是大夏都城,华夏乃至整个东方世界的权力中心——京师顺天府。
从这里辐射出的恐怖力量,北至远东的奴儿干都司,南达位于南海之滨的琼州府;东起勃黄东海,西抵内陆的乌斯藏都司和哈密卫。
八荒六合之间,四夷宾服。无论是东边的高丽东瀛,还是南方的中南诸国,亦或者是西域的蛮夷游牧,无不争先恐后地来到京师,对大夏朝贡称臣,以讨天朝欢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而这中心的中心,便是位于京城正中的皇城内城,紫禁城。
在这里,大夏皇帝可以安然地坐在帝位上,惬意地把控权力,享受属于他的天下。
只不过,今天的大夏皇帝,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
只因今日早朝散后,一份从荆陵千里加急送来的应龙卫专折,送入了紫禁城乾清门西侧的养心殿中。
此时养心殿内,寂然无声。
宽大的书桌后,一个身穿黑色龙袍,上缀青绿滚边的年轻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奏章,双目紧闭,咬牙切齿,显然是气得不轻。
书桌前,一名身穿飞鱼服的中年男子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注视年轻人的背影。
这年轻人身高普通,相貌寻常,甚至还有些微胖。看似平平无奇,可他身上衣袍盘着的五爪飞龙,还有那应龙卫高官对其的敬畏,都彰显了这人的身份!
十年前荣登大宝,如今不过二十岁,大夏王朝的统治者,当今天子——
靖历帝,李景洛。
“砰!”
凝固的气氛不知僵持了多久,靖历终是忍不住怒气,一脚踢翻了书桌旁的椅子,指着跪在地上的应龙卫怒吼:“朕花钱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
椅子滚落到中年男子身边,他也不敢偷瞥一眼,只得将头埋得更低:“请万岁爷恕罪!”
这中年男子,正是祝嘉恒言冬等应龙卫的顶头上司,大夏应龙卫的第一人,应龙卫指挥使,阮真元。
阮真元趴在地上,心中有些苦涩。
就算在外边,他这正三品的应龙卫指挥使的名号可以令无数官员猜忌惊疑,令江湖豪杰闻风丧胆,可到了这位面前,那也狗屁不是。
因为应龙卫的所有权力,皆来自于眼前的大夏皇帝。
“恕罪?好啊,你去给朕准备来三百五十万两白银,朕就恕你的罪!”靖历帝气仍未消,愤愤踱步道。
靖历帝手中的折子中,写的正是昨日荆陵楚王府发生的大劫案。
一个本应作为靖历功绩证明的被“消灭”的魔教,居然时隔十年之后又跳了出来,绑架了知府卫指挥使等朝廷命官,绑架了靖历的族叔楚王,甚至还敢勒索三百五十万两白银?!
这对年轻气盛的靖历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靖历觉得,这个消息要是在全国范围内扩散开来,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靖历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说实话,那群地方官,甚至楚王在靖历的心里都没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半点重要。只不过碍于帝王威严,靖历不得不妥善解决此事。
“......”阮真元不敢说话。
“那群贼寇居然还敢设立七天时限?哼,朕就直说了,银子,没有。人,你要给我救下来!”靖历看着阮真元,冷笑道,“不然,你就和荆陵的那群废物应龙卫一起,进诏狱尝尝你们应龙卫的刑罚滋味吧。”
阮真元冷汗连连。以靖历的性子,要是楚王等人真的出了什么事,靖历绝对会说话算话,把自己推出去斩了以示帝王威严,然后再换个指挥使一样继续查案。
“陛......”
阮真元正欲求靖历宽限宽限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小太监打断了他的话。
小太监快步走到靖历跟前,低声说道:“万岁爷,岳首辅来了。”
靖历一听,脸色大变,连忙收起怒容,甚至有些慌乱。
其扫视几番周围后,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椅子。
靖历迅速地将椅子摆回原位,端端正正地坐回书桌后,惴惴不安地等候那人地到来。
不一会,一位身穿红色蟒袍,头戴展角乌纱帽的高大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此人年约五十,行路气宇轩昂。颀面秀眉,乌黑的长须飘逸于胸前。
这人正是当朝首辅,靖历帝的老师,中极殿大学士,大夏统治集团的实际领航者——岳云陵。
与相貌普通的靖历比起来,岳云陵的气度更加不凡,当得上人中龙凤一词。
见岳云陵入殿,靖历连忙站起身,恭敬地行弟子礼道:“岳先生。”
岳云陵拱手行了一礼,笑道:“臣早就说过,陛下身为九五至尊,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靖历让太监为岳云陵搬来座位,然后笑道:“先生是朕的老师,又长年为政事鞠躬尽瘁,当得起朕这一礼。”
岳云陵拂了拂长须坐至位上,对这弟子的恭维也颇为满意。
阮真元跪在地上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暗暗惊叹。
阮真元对这首辅岳云陵倒是畏惧又敬重
畏惧的是岳云陵的权势滔天。
岳云陵在朝中的首辅一党能人无数,于内又有这大夏天子的鼎力支持,权力声望之盛,当得起大夏百余年来第一权臣之名。
实际上,就连阮真元自己能坐上这应龙卫指挥使之位,都有着岳云陵暗中调度的手笔。
而敬重的自然是其自十年前开始掌权,对外调兵遣将任用贤帅,抵御胡人倭寇,对内整顿吏治清算田亩,富国强兵,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大夏的倾颓迹象,让大夏隐隐有中兴之势。
看着眼前难得的帝师和睦,阮真元也有些感慨。
“先生可知,昨日荆陵......”靖历拿起手中奏折,正欲和岳云陵诉说内容。
“臣已经知道了。”岳云陵说道,“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靖历神色一滞,随后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
岳云陵和阮真元处于下方,都没能看到桌子底下,靖历的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衣袍。
师生和睦?
或许几年前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靖历已经二十岁了。
对于什么事岳云陵都比他先知道,靖历心中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