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刚才姚叔并没有带绳索,如此幽深的洞单靠手脚很难自由上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没有多做猜测,从腰间拿出绳子,拴在石碑上,另一头顺到洞里面,然后将背包捆在脚上,慢慢的下到洞里。
下到四五米时,洞内开始出现青砖,想必是墓顶。挨着青砖的便是流沙层,这种机关跟黑火油一样,虽然简单,却很棘手。古人没有手电,照明全靠火把油灯,一旦点燃墓顶的黑火油,瞬间就会葬身火海。而流沙层则是更加难以防范的陷阱,不论身手如何,一旦触发,必死无疑,就连墓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无一幸免。
过了流沙层就真正进入陵寝,落地后,我四下打量。这里是标准的甲子型墓葬坑,椁室四周用柏木枋堆成的框型结构。木枋是黄心的柏木,端头皆指向内,四壁所垒筑的枋木与同侧椁室壁板面呈垂直方向,若从内侧看,四壁都只见枋木的端头。这种墓葬方式是典型的秦汗风格,此种墓葬方式被称为黄肠题凑。黄肠则是指的黄心的柏木,题凑就是框架的结构。
根据汉代礼制,黄肠题凑与玉衣、梓宫、便房、外藏椁同属帝王陵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经朝廷特赐,个别勋臣贵戚也可使用。汉代有厚葬之风,这里既然是王权贵族的陵寝,其中必定有不少的陪葬品。但是这个墓室只有单独的一间,并无偏室。而且墓室中只有靠墙处有一口青铜椁,如果有明器,应该就在棺材里。
整个墓室很简单,除了棺椁,四面空空如也。之前姚叔在里面好像跟某人对话,而此地根本没有藏身之所。如果硬要说有地方可以容的下一个人的话,那就是棺椁里面。
不过既然这里已经有了盗洞,说明棺椁已经被打开过,真的有人藏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慢慢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棺椁有一半是露在外面的,剩余的一半镶在墙壁里面。棺椁上面的七寸阴阳钉完好无损,前头有封印棺椁的八卦镜,这种镜子是青铜所铸,是盖好棺材盖之后铸在上面的。所以如果想打开棺椁,必须将镜子破坏,然后起出七寸阴阳钉。况且这具棺椁比较独特,要想打开,还得降其拉出墙壁,想必其他棺椁,难度要大上很多。
纵然如此,倒斗无非就是寻找明器,而上眼的明器大多藏在棺椁里。之前进入这里的前辈费劲苦心,寻龙探穴才找到的棺椁,却没有打开过。
我不敢大意,慢慢退到入口处,在墓室墙角发现一根燃烧了一半的蜡烛。想必这根蜡烛是用来测试墓中空气质量的,蜡烛既然可以燃烧到一半,说明里面空气质量没问题,看来迫使前辈放弃明器是另有其他原因的。我掏出侵湿了大半的火柴。费了半天劲终于划着了一根,正当我刚刚将蜡烛点燃时,蜡烛的火光一闪,灭了。
我心说还真邪了门,于是再次点燃蜡烛,同时注意着四面的情况,周围空无一物,而且没有风。但是,烛火闪了两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又灭了。
看来这次真的遇见鬼了,我身上没有带辟邪之物,不知道能不能过的了这关。不过好在这玩意只能吹灭蜡烛,对于手电这种现代科技不起作用。刚想到这,我手里的手电闪了一下,也灭了。
与此同时,从棺材里面传来了一阵女人的笑声。笑声空灵,但是很刺耳。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次算是完了,不打声招呼就闯进她的地盘。而且传言鬼笑不如听鬼哭。先不说传言是真是假,昨天晚上碰到的那位就不是善茬,现在棺材里的只能更凶残。
我赶紧换了块手电的电池,但是仍然不亮,看来确实是棺材里的那位造成的。没办法,我将电池塞进包里,端起那把破旧的**,虽然知道这东西未必对厉鬼起的了作用,但是现在无计可施,也只能这样给自己壮胆。
墓室里漆黑一片,我正对着棺材的方向,看不到前面有什么变化,但我不敢有丝毫松懈。自从刚才传来笑声以后,到现在都没再有动静。这应该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我不自觉的慢慢后退到绳子旁边。
四面依然静的可怕,我抓住绳子想要逃出去,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从棺材里面传了出来。而且没有停止的意思,看来,里面那位不同意我离开。
躲是躲不了了,不过我又自知不是对手,不知道服软行不行。想了想,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我将枪放在地上,然后起身说道:“前辈,我不是成心要来打扰您的,刚才跟您聊天的那位跟我是邻居,这样算来咱们也算朋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马上就走。”
说到这,笑声停止了。莫非她同意了?我心里暗自猜测着。等了几秒,还是没有动静,我接着道:“既然前辈同意了,那我就走了,您老人家不用送了。”
说完,我转身抓住绳子就要往上爬,但是绳子突然断了。我事先没有准备,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刚爬起来,一阵似哭似笑的声音,这次不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于离我很近的旁边。很明显,人家不吃这套。我赶紧捡起猎枪,还没站起身,一阵冷风迎面袭来,我被扑倒在地上。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她的力道很大,我根本无法动弹。我心说,鬼怎么都他娘的喜欢掐人的脖子,而且力气都出奇的大。
很快,我就没精力想这些事了,我渐渐的开始缺氧,眼前蒙了一阵白雾。那感觉很难受,整个胸口都快要炸开了,这种情况没持续太久,我便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努力的睁开眼,有火光。我闭上眼,缓了缓,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堆篝火,除此以外,就只剩下黑暗。
我坐起来,身上一半的衣服已经烤干,还有一些地方比较潮湿。我靠近篝火,点燃的竟然是构建黄肠题凑的柏木枋。我环顾四周,不是之前的那个墓室。看来那个墓室和这里都只是这座古墓的耳室,我拍拍脑袋,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自打被掐住之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所带的东西都在地上,现在除了饿的厉害以外,并没有其他不适。我坐在篝火旁,将潮湿的衣服烘干,吃着干粮,分析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谁把我放在这古墓之中的,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把我直接救出去,而是放在了一个我不了解的古墓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救了我一命,而且没有害我的意思。综合这几点,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有姚叔。他既然已经发现了我,再回过头来跟踪我,凭他的身手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真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喊住他,当面问个清楚。现在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是暂时的离开了,还是扔下我不再回来。不过不管怎样,既然进入了这里,不正是我此行的目的吗?
吃完东西,我用柏木枋做了几个火把,然后查看了我所在的这个墓室。这里要比柏木枋墓室大上一些,四周散落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有一半已经破碎。这些都是用陶瓷仿制生前所使用的玉器或者金器,和唐三彩一样,是典型的陪葬品,不过这些要粗糙很多。单凭这些,无法看出这间墓室的用途。
墙壁用横条石砌成,这里少有山石,如此大块的石头必定是从远方运来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必定是王公贵族。曹州附近便有一座百寿坊,乾隆三十年建造。所用石块便是冬天往地上泼水,待水成冰之后,一点点的移动运送过来的,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墓室的正北有一个暗门,也是这个墓室里唯一的一个门。现如今门已经被打开,不然很难发现。现在想想,柏木枋墓室很可能也有暗门,只是当时我的注意力都放在棺椁上,没有发现而已。古人都讲究对称,柏木枋墓室可能会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出了暗门,左边是堵墙,右转是一条通道,通道很狭窄,只有不到一米的宽度。一股尸臭扑面而来,我四处查找臭味的来源,在暗门的旁边,趴着一具尸体。尸体有些蜷缩,好像死前非常痛苦。单从背部看,他的衣服有些眼熟,想到这,我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难道说这具尸体是他?我双手颤抖着将尸体翻过来,看到衣服的全貌时,我的心彻底的凉了。我无力的蹲坐在地上,好像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具尸体虽然已经腐烂,但是这身衣服我却记得,正是父亲五年前离开家时穿的那件。没想到我们五年苦等,他却早已葬身在这里。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我面前,儿时父亲的陪伴与呵护,在这一刻全部都不会再有了。这些年的想念和之前的经历的一切,伴随着止不住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