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那个无力啊,敢情一路进来,丫鬟们避着她是因为前世下了命令,吓死她了,知晚一脸轻松,虽然她对秦知姝怀孕的事有些吃惊,可也没有那么惊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与相王世子在芙蓉宴上都等不及勾搭在一起,还用那么污秽的合欢簪传信,能清白的了才怪了,这又是古代,可没什么保护措施,出了意外怀孕完全有可能啊,她比较好奇的事,这么大的事,秦知姝怎么不瞒着?
茯苓见知晚好奇,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与知晚听,正是请大夫这事,也正像知晚之前猜测的那样,钱氏盯着她们呢,大夫请进兰香院,就有丫鬟偷偷的盯着,趴在窗户底下,将大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就跑去告诉了钱氏,这样的大事,只要有一个丫鬟知道,差不多就整个侯府就都知道了。
知晚朝松香院走去,差不多到院门时,茯苓就说完了。
迈步进正屋,饶过花鸟山水屏风,知晚就瞧见秦知姝跪在地上,哭得是梨花带雨,赵氏和钱氏两个脸色铁青,定远侯的脸可是说气的发紫,地上有好几个碎瓷片,定远侯差不多能气疯了,一个两个的,都敢无视侯府家规,与人私通,知晚可以说拗不过越郡王,她呢!
“说,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孽种!”赵氏猛地一拍桌子,眼睛蹦出冰凌来。
钱氏在一旁,冷着张脸道,“我侯府还没有过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传扬出去,侯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三姑娘,六姑娘可都还没议亲呢,往后谁还敢娶侯府女儿?”
柳姨娘和兰姨娘也连着点头,事关她们的女儿清誉。就不能马虎,柳姨娘接口道,“四姑娘和五姑娘都是跟着梅姨娘长大的,一个逃婚。一个与人珠胎暗结,也不知道梅姨娘都教了她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钱氏有些咬牙,那个狐媚子,平时就会勾引侯爷进她屋,还教出两个小狐狸精,不顾礼义廉耻,简直丢尽了侯府的脸,今儿她绝对不会轻饶了她,钱氏摆出家规,对于秦知姝这样的。有两个处理办法,一个是交代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若是能结亲,就结亲了事,若是不能结亲。就活活打死,总之这桩丑闻绝对不能影响到侯府清誉。
秦知姝跪在地上,额头上满是汗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好,她是想怀上相王世子的种,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交待,就闹得人尽皆知了。现在她的脑袋都是懵着的,她不能这样说出来,万一相王世子为了自己的名声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秦知姝哭着求侯爷饶她一命,脑袋在石块上磕的咚咚作响。定远侯到底是父亲,不忍心拒绝她,摆摆手,“赐毒酒吧。”
秦知姝怔鄂的看着定远侯,眸底的泪珠就那样滑了下来。浑身冰冷,眼底深处是抹恨意,近乎吼道,“同样离经叛道,为什么四姐姐就能得到你的原谅,换做是我,就要被赐死?!”
钱氏拍着桌子,冷笑道,“她是离京一年,可依然是完璧之身,你呢?!”
秦知姝颓败的跪在那里,无话可说,知晚胳膊上的守宫砂就是铁证,纵使她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定远侯望着跪在地上的秦知姝,除了知晚之外,在几个女儿中,他抱的最多的就是她了,以前那个温婉贤淑,乖巧懂事的女儿,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不过秦知姝的质问,定远侯也觉得有些愧疚,的确,同样离经叛道,若是赐死她,确实有失公允,可是知晚是被越郡王逼迫的,她自己失忆了,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不是被逼的,追问孽种是谁的,她也不说,就是死不悔改,赐死她也是维护侯府颜面。
知晚迈步进屋,眸底有些叹息,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她的挡箭牌,外面,银钏疾步进屋来,直接走到定远侯跟前跪下道,“侯爷,梅姨娘让奴婢给您带句话,要是五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活不下去的。”
银钏说完,轻抿了下唇瓣,老实说她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说服力,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梅姨娘自己来都不一定能让侯爷改了主意,何况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了,柳姨娘和兰姨娘还有钱氏听到银钏的话,都呲之以鼻,梅姨娘真是越来越没有了分寸,一个妾室而已,还真当自己在侯爷心目中有多大的分量呢,要是真那么重要,她还会躺在病榻上下不来床,连句话都叫丫鬟传吗?
屋子里的人都觉得梅姨娘高看自己,把自己当跟葱,做事没有分寸,但是知晚却知道她是威胁她爹,杀了秦知姝,她会活不下去,同样是女儿,她爹的偏袒会让她无所顾忌,近乎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知晚就纳闷了,在整个侯府,哪怕是钱氏都不能违逆她爹,为什么梅姨娘还有胆量威胁她爹,她是苏向晚所生这事到底不能让谁知道?
知晚眸底轻动,迈步上前,走到定远侯身侧,轻声嘀咕了两句,定远侯的眉头就皱紧了,瞥头看着知晚,“你确定?”
知晚轻点了点头,望着跪在地上一脸警醒的看着她的秦知姝笑道,“其实是不是,五妹妹最清楚了,我就不明白了,五妹妹宁愿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同被赐死,也不愿意说出孩子是相王世子的,这般维护相王世子的名誉,相王世子知道吗?”
知晚想秦知姝肯定不知道如今的相王府正乌云密布,相王府除了相王之外,就相王世子和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庶子,两人不举,可就全指着一个半大庶子继承王爵了,秦知姝肚子里怀的是相王世子的种,相王府若是知道了,知晚敢肯定,绝对会尽早尽快的把秦知姝迎娶回去,好生伺候着,偏偏秦知姝顾忌相王世子的脸面,怕这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闹得人尽皆知,没了脸面。那她不介意帮她一把,与其现在这样敌不敌友不友的,不如成了相王世子妃,与她这越郡王妃。各自站在夫君的立场上,老死不相往来。
知晚一时激起千层浪,屋子里的人,上到赵氏,下到门外竖着耳朵偷听的丫鬟,个个都瞪直了眼睛,满目不可置信,就听屋子里秦知姝咬牙辩驳,“你少胡……。”
秦知姝才说了三个字,就被知晚打断了。“有些话五妹妹还是想好了再说,一旦说出口,可就是嫌隙了。”
不管怎么说,秦知姝肚子里有孩子,总要有个爹吧。她已经替她说出来是相王世子了,她要是反对,那就是说孩子不是相王世子的,侯府这么多的人,又是她亲口说的,这孩子的身世可就成谜团了,到时候传到相王世子的耳朵里……人家会怎么想?
秦知姝咬紧唇瓣。恶狠狠的看着知晚,知晚却恍若未见的笑道,“五妹妹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两句,听不听在你,未来的相王世子妃。我可不敢得罪了。”
未来的相王世子妃,这八个字叫人呲之以鼻,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秦知姝的所作所为算的上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吗,这样的女子有何颜面去做世子妃。将来的郡王妃?提到郡王妃三个字,钱氏的眼神又沉冷了三分,一个候府出两个郡王妃,竟然都是庶出,她嫡出的女儿见了她们还得卑躬屈膝,想着,钱氏的眼神就跟冰凌一般了。
定远侯坐在那里,眉头扭紧,在想知晚说的话,瞥头吩咐秦总管道,“你亲自去相王一趟,询问一下相王世子。”
秦总管为难的看着定远侯,轻声劝道,“侯爷,这事不妥吧?”
他不是怀疑知晚说的真假,四姑娘背后站着的可是越郡王,连相王养私兵的事他都知道,相王府还有什么瞒的过他,四姑娘与他又走的近,知道的多些也正常,只是这话叫他怎么问的出口,他只是一个小管家,能把相王世子拉到一旁,问他是不是与五姑娘那啥还怀了孩子吗,虽然他是过来人了,可他实在是问不出口啊,脸皮薄……
知晚回头瞅着秦总管,知道难为他了,便笑道,“不如让五妹妹写封信,你送去给相王吧。”
秦总管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秦知姝却蹙眉了,为什么是写给相王,不是写给相王世子,偏她不敢问,银钏扶她起来,到一旁去写信,写完定远侯瞅了几眼,方才递给秦总管,秦总管忙出门了。
既然秦知姝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相王世子的,那就不能随随便便处置了,但钱氏不想轻饶了她,下令把她关柴房去,银钏护主道,“五姑娘身子原就弱,又怀了相王世子的孩子,住在柴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求侯爷饶姑娘一命。”
被个丫鬟个无视了,钱氏的脸铁青一片,眸底是怒火,瞥头看着定远侯,冷笑道,“知道身子娇弱,就别做恬不知耻的事,叫你们寸步不离的伺候主子,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指不定就是你们这些丫鬟教唆的,来人,拖出去打!”
银钏脸色一白,忙求饶,秦知姝身边可就银钏一个受用的丫鬟了,她要是再被打死打残,她都无人可用了,便替她求饶,钱氏更是气大了,“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妄想护住一个丫鬟?!”
钱氏今儿是一定要罚秦知姝的,柳姨娘帮着求情道,“太太,不如就饶了银钏这一回吧,五姑娘身边也要人伺候,毕竟是相王世子的孩子,要是相王府愿意认,那就是世子妃啊……。”
知晚瞅了柳姨娘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来,好一个火上浇油的求情,就听钱氏冷笑道,“即便她肚子里怀的孩子真是相王世子的,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敢与人珠胎暗结,污了侯府的清白名声,杀她十次都不够,她肚子里怀的不过是块肉,不是免死金牌!如此恬不知耻的行径,罔顾闺训,我若是轻易饶了她,如何服众,侯府里可不止她一个女儿家,往后谁都学着她,我侯府还如何在京都立足,来人。把她们主仆拖出去!”
钱氏话音才落,就有两个婆子上前了,对银钏和秦知姝,两个婆子可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只要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相王世子会愿意来娶她才对,太太可是说了,关到相王府上门提亲为止,期间不给饭也不给水给她喝,要是相王府迟迟不来,就等着活活饿死吧!
秦知姝面如死灰,紧紧的瞪着知晚,活像她有今日全是知晚害的是的,知晚懒得搭理她。她与相王世子勾搭上的时候,她还没回京好不好,知晚哪里知道,这事还真就与她有些关系,因为她的逃婚。迟迟不归,大家都知道会有一个人代替她出嫁,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秦知姝,相王世子也见过秦知姝,模样娇媚,原就心猿意马,再加上她要嫁给叶归越。只要碰了她,就是给叶归越戴了顶绿帽子,秦知姝不知道相王世子的算盘,还以为他要娶她,秦知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代替知晚上花轿之前。梅姨娘教过她怎么博得男人欢心,那些羞人的春宫图,虽然叫人面红耳赤,却也叫人心生好奇,就半推半就的从了他。要是知晚真的赶不回来,相王世子的承诺没准儿能帮她一把,谁能想到定远侯入狱了,知晚回来了。
两个婆子拽着秦知姝出门,钱氏端过丫鬟奉的茶,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想起知晚是从宫里回来的,便抬眸问道,“贵妃找你进宫所为何事?”
赵氏也望着知晚,手里的佛珠拨弄着,知晚忙回道,“贵妃传我进宫,是为了莲花台里引蝶香的事,托我找越郡王帮忙买些引蝶香。”
钱氏听得有些无语,这都叫什么事啊,堂堂贵妃还要一个小庶女帮忙,她也就知道知晚一个了,钱氏正要摆手让知晚下去,外面一个小厮进来,行礼禀告叶归越在大街上把四皇子打了的事,听得一屋子的人都看着知晚,眸底那意思很明显,你也不管管!
知晚欲哭无泪,人家的父王都不管她,她管个毛线啊,别看她,知晚福身告退。
赵氏揉着太阳穴,看着定远侯道,“侯爷,越郡王把大姑爷打的事还没过去,又把四皇子给打了,相王世子与他也是水火不容,要是哪一天,三人在侯府碰上,侯府还能好好的吗?”
春风楼就是被越郡王和相王世子给拆了的,拆掉侯府完全可能,不是开玩笑的,定远侯脑壳一阵阵胀疼,心底都有些期盼相王世子别是他女婿了,这样的女婿再多两个,他一准要少活十几年。
回到檀香院时,天边晚霞像绸缎一般划过天际,绚丽多姿,姚妈妈守在院门口,瞧见知晚安然无恙的回来,高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问了问宫里的情况后,便担心知晚饿着了,让丫鬟端饭菜上来。
知晚净了手后,吃着饭菜,可惜胃口不怎么样,望着姚妈妈,知晚开口道,“今儿在宫里,我遇着了苏府少主苏昂,他是我表兄吧?姚妈妈,你如实告诉我,苏家大小姐当年为何不能嫁给我爹,为何梅姨娘能以此要挟我爹?”
姚妈妈见知晚一脸渴望的望着她,心底微动,事情到这一步,似乎也瞒不住了,姚妈妈便道,“当年侯爷与大小姐是真心相爱的,是老太太不同意这门亲事,还以死相逼,侯爷才没有娶大小姐的。”
知晚蹙眉,“老太太不同意,为何,是因为苏家大小姐是商户之女?”
知晚知道古代注重门当户对,以为是这个缘故,姚妈妈摇摇头,“七大世家之一的苏家,又岂是一般的商户,那会儿侯爷还没有封后,苏府都不一定愿意把大小姐嫁给她,老太太不同意侯爷娶大小姐是几十年前一桩旧事了,这事府里应该没人知道了,其实当年老太太在嫁给老太爷之前,是与苏家有婚约的,谁想苏家少爷倾慕别家姑娘,就上门退了亲,老太太因此颜面大失,后来才嫁给的老太爷……只要提到姓苏的,老太太的脸色就难看,侯爷要娶苏家大小姐,老太太又怎么会同意,侯爷再怎么喜欢大小姐,也做不出来逼死自己母亲的事,大小姐也是个性情中人,敢爱敢恨,不愿意心里爱着侯爷,还答应桓府的亲事,就留了封信,离家出走了,住在小院也着实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只是老太太逼的紧,侯爷娶了太太……。”
姚妈妈还记得,侯爷大婚那日,大小姐站在大街上,看着花轿被抬进府,泪流了一脸的场景,要不是有老太太阻拦,侯爷和大小姐会是一对神仙眷侣,所以在侯府里,姚妈妈最厌恶最不想见的非赵氏莫属,侯爷不答应知晚认钱氏做母亲,也是因为在他心底,就只认苏家大小姐一个嫡妻,知晚是他们唯一的嫡女,不需要记名在钱氏名下。
从赵氏阻拦定远侯迎娶苏家大小姐起,母子两个就离了心,侯爷对待赵氏就只有脸面上的敬重了,赵氏也不满侯爷,转而一门心思全在二老爷身上,千方百计的逼迫侯爷捧着二老爷上位,一颗心偏的没边了。
知晚做梦也没想到,好好一桩美满亲事就毁在了赵氏的小肚鸡肠下,是苏家毁了她的亲事,但不是苏向晚的爹娘啊,为了她自己的脸面,就以死相逼自己的儿子,逼的儿子不得不放弃提亲,要不是苏家大小姐执意要跟他走,他岂不是要惋惜一辈子?
知晚想要不是赵氏的阻拦,苏家大小姐嫁给她爹,肯定不会难产而死,看着自己的心爱的男人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嫡妻,她心里能舒坦的了?
赵氏这么恨苏家,恨的都不顾自己的儿子了,若是知道她身体里留着苏家的血,没准儿会把她轰出苏府,这也是她爹为何处处受制于梅姨娘的缘故吧?
知晚嚼着饭菜,如同爵蜡,以前她就不大喜欢赵氏,现在她可以说是憎恶赵氏了。
夜里,知晚依靠着窗柩,用手撑着下颚,望着满脸的繁星发呆,吹着夜风,听着虫鸣,除去心里那抹淡薄的杀意,虽然她娘可以有别的选择,但是赵氏也算是扼杀了她大半的幸福,作为女儿的她,要不要该不该替她报仇?
见知晚对着天空望了半天,茯苓也瞅着,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姑娘发什么愣啊,出嫁在即,嫁衣还没绣完呢,茯苓端了茶盏上前,唤道,“姑娘,口渴了吧,喝口茶吧,苏家大小姐的事,姑娘就别想了,姑娘会比她幸福的多。”
知晚轻叹一声,岂止是比她幸福,她都该怀疑是不是苏家大小姐没有得到的福报全部堆积在了她身上,生了两个孩子了还能与人做郡王妃,而她才情容貌上佳,却毁在了赵氏手里。
知晚伸手接茶盏,忽然眼皮一跳,知晚心底闪过一抹心慌,来的莫名其妙,连接到手里的茶盏都掉了下去,吓的茯苓还以为是自己太早松手了,知晚摆手道,“是我没接稳,不关你事。”
茯苓忙要去拿药膏来给知晚抹伤口,知晚抚着被烫伤的手,心底越来越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难道是苏家大小姐的事要被赵氏知道,可她并不怕啊,她与叶归越定亲了,赵氏胆子再大,也不敢轰她出府啊!
难道是皇上?
知晚猜的不错,此时此刻,御书房内,文远帝龙颜震怒,龙案上的奏折笔墨纸砚被丢了一地,张玖站在一旁,也为自己打听到的事震撼的说不出来话,定远侯府四姑娘真的生了两个孩子,还要嫁给郡王爷,实在是胆大妄为。